第二百一十章 我帶你走
幕清接到南逸辰傳來的信,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連呼吸都平穩了許多,他拿出信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錯,她沒事!
沒事!
不過很快他就不安起來,既然沒事,為什麽不告訴他具體的位置?為什麽不讓他去見那個人?寥寥幾字,其他的情況一概沒有透露。
他幾乎想立刻起身前往鎏苓宮去問個明白,但南逸辰究竟在哪裏他還不知,而且,今日笑禦傳來信息,壺刑樓總舵出了事情,事不宜遲,他得回去解決,根本分身乏術。
陽斂子接到命令沒日沒夜地趕了過來,所以在他的醫術下,醉曦的傷口恢複得很快。
“你最近很閑?”她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身邊的人,這些天他天天在這裏找存在感,難道宮中已經閑到了這種境界?
南逸辰笑了笑,煞有介事地點頭,“嗯,宮中沒什麽事情。”他說的風輕雲淡,不過眼裏的血絲他藏不住,醉曦撇開頭,不想接話。手被人輕輕地握住,聽到他溫柔的聲音,“你恢複得不錯,過兩天可以接經脈了。”
她垂眸,卻找不到話說。
“馬上到晚膳時間了,你想吃什麽?”
理所應當地沒有得到答案,南逸辰歎了一口氣,站起來給她蓋好被子,“陽斂子說你不適宜吃油膩,我……”
“雲吞麵,我想吃雲吞麵。”
南逸辰眼睛一亮,眉眼間的疲倦似乎都一掃而空,“好。”
醉曦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好像除了幕清,她已經沒了別的期待,南逸辰從梵簫那將自己帶走,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兩個地方,都和囚籠沒什麽區別。
“別把自己憋著了。”略帶笑意的嗓音好像朦朦朧朧地傳來,臉頰邊的被子被人拿開,她轉過頭,差點直接撞上近在咫尺的臉。
“麵好了?”
“還沒有,你先等一等,現在要敷藥了,我給你換藥。”
醉曦皺眉,任由身邊的人解開白紗布,冰涼的手指落到手上,像是薄薄的刀刃劃過經脈一樣,幾乎是沒有任何意識地就一抖。
“是我的手太冷了嗎?”
醉曦瞧著,隻是那句話說完,他手上的溫度突然就上升了,在傷疤上,竟然微微灼熱。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南逸辰抹藥膏時,神情嚴肅冰冷,他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影響到她。
可是,依舊會疼,會自責,會內疚,會負罪。
“梵簫呢?”
他的動作微微停頓,這是這麽多天來她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
“你怎麽處置的他?”她又問。
“我廢了他,將他從青雲峰下扔了下去。你說,他是死是活?”冰裂開的語氣,平白添了幾分肅殺和怒火。等包紮好後他依舊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你為什麽不說話?”
醉曦睜大眼睛清澈地瞧住他,“你都做了,我要說什麽?”
南逸辰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不大高興的坐在她身邊,悶悶地說了一句:“我沒有。”她驚奇地看過來,他又加了一句,“你那麽在乎他,我若真的這樣做了,你大概……真的會殺了我給他報仇。”
又是一陣沉默。
他站起來背對著她,不願意她看到自己的情緒,“你放心,他很好,等你好了,你自己決定如何處置他。”說道這,他譏誚,“梵家一個百年家族,我也沒那麽大的能耐可以一朝一夕就動得了的。如此,你會更放心的。”
門被合上,來給她送麵的,換成了碧琪。
“宮主,七王爺那邊暫時沒有異動,不過朝廷鬧翻了天,榮郡主消失不見,還瞞著阿爾榮部落的首領。”
“本宮知道了。”
屬下退下,他才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左邊心口,皮肉的傷口處傳來的疼,好像裏邊就沒那麽痛苦了。
想不到最後是你落到我的手中。哈哈哈,報應不爽啊!
我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得感謝你啊。
她聽到死神的腳步聲,那一刻,腦海中竟然閃現的是南逸辰溫柔地抱住自己時說不願委屈你的神情,他眉宇的溫情,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像是春風拂過楊柳岸,纏綿悱惻,繾綣難分。
逸辰。
昏黃的燭火搖晃。
她一下子就醒了,紫色的帷幔垂下來,但隱隱約約的光線還是投了過來。白色的身影倒入眼中,冷漠,肅殺,冰寒。
今日他說,若是他真的如此做了,自己大約會殺了他為梵簫報仇。
她沒有回答。
殺了他嗎?那日匕首刺進他心髒的感覺還殘留在手中,他的心頭血灑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自己心髒也漸漸地流逝了力氣。
不會。
不會殺了他的。對待梵簫,大約,也止於,不想要他死,僅此而已了。可若他真的死在那個人手中,她也不會覺得意外。
當初他說,不管自己殺了誰傷了誰,他都不會要自己的命,實際上,如今也是,她也是。
“南逸辰,我想見幕清。”
外麵伏案處理事務的人聞言,知道拗不過她,隻好答應:“好。”
幕清在次日的下午到達。
“哭什麽?我不還好好的。”
南逸辰在外關上門,慢慢地離開。
“別啊,我就是想要看看,你不願意我不看就行了,別生氣了。”
剛走下台階,在庭院對麵他就看到兩個人影。
“小煙?”
一個穿著桃粉褂子的人拉著另一個青藍色衣裳的女子,她的表情還有撒嬌的意味,上揚的唇角分明在說她樂在其中。
“宮主?”霍煙比伊畫要細心許多,很快就看到小徑上的南逸辰,立刻上前兩步行禮。
伊畫的二人世界被打擾了很不開心,不過鑒於南逸辰這些日子不好過,她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這種情況要是擱在以前他有一定不會有任何的行動或者任何的話,但是現在,他想要有什麽岔開自己的注意力。
“什麽時候到的?”他問。
霍煙準備回答,伊畫就大大咧咧地回答:“昨天就到了,你自己每天陪在美人身邊,哪管我們。”
前些日子伊畫一直嚷嚷著想霍煙了,於是每天就纏著南逸辰,讓她去將人接過來,雖然這並符合宮規,不過這日子發生的事情有些多,更何況,伊畫什麽心思他知道,那些所謂的規矩,他也沒放在眼裏,於是也就答應了。
“伊畫。”霍煙扯了扯身邊的人,示意她別太放肆。
伊畫撇了撇嘴,沒說話。
見此南逸辰也隻是搖搖頭,“這些日子,你們好好玩,不過出去的時候,還是帶些人。”
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庭院內,他依舊脊背挺直,堅不可摧的模樣。伊畫皺眉,那個人還真是逞強。
“為什麽我覺得宮主溫和了很多?”霍煙若有所思。
“大約是,覺得以前太過心冷了,現在想要彌補也說不定。”前些天下過的雪還在樹上,落到霍煙頭上,她伸手為她拂過,然後順勢拉住霍煙的手,“別管他了,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
幕清瞧住她的手,眼裏的狠意再也忍不住,“真想殺了他!”
醉曦笑笑,“其實也好,這一身功力,對我身體,確實有害。”
幕清捉住她的手,“姐,你是不是特別恨南逸辰?”
特別恨?
恨嗎?
“為什麽這麽問?”
“感覺。姐,你如果……”
“我很好,他也沒有逼我,你不用多想,我叫你來,是準備將嵐雪交給你處理,南逸辰說交給我,我想,把她交給你吧。”
聽到仇人的名字,他的眼中瞬間迸發出恨意,眉宇都是殺意戾氣。突然他臉色一變,陰寒變作了祈求:“姐,我帶你走,你和我走好不好?你以前不是常常說要和我一起開一家酒館嗎?我們可以隱姓埋名……”
“你覺得我們兩個能走得掉嗎?”她冷靜地打斷他的話,“就算能走出這個房門,也活不過一個月。”他們的身份本就是江湖浪尖,樹敵無數,想要做一個普通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幕清頹廢下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你,等我,給我時間,我會帶你走的。一定會的!”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對付一個鎏苓宮,他需要時間。
醉曦沒有接他的話,隻是將話題引到另一邊,“你去找南逸辰,他會將人給你的。”
“你為什麽那麽確定他會交給我而不會耍花招?他當初救下嵐雪,不就是因為她的身份嗎?現在你就不怕……”他不忍心說下去,南逸辰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真的會放棄那麽好的一顆棋子?
醉曦輕笑,“他,不會的!”她雖然恨南逸辰當日的曾經的所作所為,可是,她就是那麽確定,他不會再欺騙她的。
因為,他是南逸辰!
他愛一個人時,比任何人都要柔軟和溫暖。
幕清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那一刻他便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南逸辰,任何人都沒辦法接觸到她的心尖。
就算是那個人做了她無法饒恕的事情,可是提起他,她的眼神再怎麽也隱藏不了柔和,也那樣篤定地相信他。而今她的不原諒,也不過是心裏存在著一口怨氣。
天黑時,南逸辰借口送糕點,進去時發現躺在床上的人已經睡了過去,而幕清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神色一厲,警告地看了一眼幕清。
兩人出來,他冷冷道:“她那麽在乎你,是因為她一直將你當作弟弟,可以全心全意地付出,,所以,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別讓她發覺!”
自己的心意被他洞察,他也不慌,隻是不甘心,“你配不上她!”
“就算是如此!她也得和我在一起!”語氣中的強勢根本容不得他人置喙。
要是在一個時辰以前,幕清定是會好好地和他爭論,甚至會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地要和帶她走,要壯大自己的勢力,讓她遠離江湖!
可是……
也許,那並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