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高談闊論
大廳裏麵觥籌交錯,大人物們圍著老夫人道喜,小人物們眼巴巴的湊上不去,可今天沒有官場,隻有壽宴,老夫人頻頻開懷,雙頰紅潤,子孫在旁伺候著,節度使等一幫人圍著閑談。
唐歌看著脂粉男妖說道:“休寧老弟好福氣啊,能跟老夫人言談甚歡,逗得老夫人開懷,當真讓人羨慕。”
公休寧抿了口茶,儀態萬方,怎麽看都是一個娘們,看的唐歌心裏突突的,這進口貨太厲害了,時刻都不忘勾引我,公休寧眼中帶著壞笑,仿佛剛才是故意的一樣,幽幽開口道:“有什麽好羨慕的,祖上餘暉,我祖上與薛家是至交,現在也有生意上的往來。”
唐歌哦了一聲,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真不想和他說話,指不定被他一勾引,性取向都要被他掰彎了,顧橫波和柳如是隻覺得好笑至極,似乎唐公子很忌諱休寧公子呢,不過這休寧公子當真厲害,想不到和老人竟然關係如此之好。顧橫波看著唐歌,目光掃過對麵不遠的位置,那龔家的大公子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顧橫波暗自皺了皺眉,身體坐的偏了一些,有意避開龔鼎孽,柳如是哼了一聲不說話,這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在京中任職,對姐姐的情況肯定不會一無所知,可是這幾年他在幹什麽,對姐姐不管不問,這會兒倒是蹦出來了。
“山外青山樓外樓,秦淮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揚州作汴州。”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廷花。”
公休寧細細品味一番,開口道:“這幾日在揚州遊曆,除了唐兄驚世之才,還聽聞顧才女的佳作,顧才女才名遠播,如雷貫耳,小弟早就有心結交一番,想不到今日有幸能夠相遇,還能聽此驚世之作,小弟欽佩不已,想不到我堂堂中華大地,無數大好兒郎,不如一個女子目光深遠,若是這江南大地,人人都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揚州作汴州,何其哀哉!”
顧橫波看了唐歌一眼,轉向公休寧淡然一笑說道:“公子謬讚了,幾句酸詩,不登大雅之堂,無病呻吟罷了。”
唐歌目不轉睛的盯著茶杯,有一下沒一下的品茶,時不時地夾幾筷子菜,搖頭晃腦,似乎對味道十分滿意,根本就沒想說話。
公休寧笑的燦爛,哼,裝吧,這詩,絕對是你做的。唐歌壓根就不看他一眼,這小子就沒安好心,唐歌懶得和他糾纏,根本不想開口,你們愛怎地就怎麽地,小爺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不參與你們勾心鬥角。這脂粉男妖一個進口貨,竟然還知道憂國憂民,嗬,看來他也不是一般人家,就這身衣裝打扮最起碼也是個富二代,王老五,發你的財,過你的日子,國家大事兒跟咱可沒關係,少跟我扯。
公休寧見他不想說話,眼珠一轉笑道:“唐兄以為如何?”唐歌心裏我太陽了一番,笑道:“顧姐姐驚才絕豔,我雖然是男兒身,卻也佩服萬分,跟顧姐姐比起來,自歎弗如,一介布衣,不懂得品詩論句,我一個門外漢,自然說不出什麽道道來,休寧老弟就莫要為難我了。”
公休寧心裏冷笑,哼,我又沒得罪你,哪裏讓你如此不待見了,你當這休寧老弟就白叫了!想得倒美。你不說,我偏要你說,當下笑道:“哎,唐兄說的哪裏話,聽聞你與顧才女乃是親戚關係,當日在春風樓裏,更是為了護著顧才女大展神威,且不說顧才女詩句如何,當日唐兄高談闊論,小弟也是如雷貫耳,唐兄當日自言海水不可鬥量,還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高見,而且那首九州風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能出此等醒世佳句的人,又怎能以布衣而論,就算是布衣出身,也是臥龍鳳雛,當初諸葛先生也是身在茅廬,可他亦有治世之才,唐兄肯挺身而出救助孤女才,想來是性情中人,又何必自謙呢,莫不是看不起小弟?”
唐歌盯著公休寧多看了幾眼,你個娘娘腔,我得罪你了不成,不說話也不行,不知道沉默是金啊,不知道你這是耽誤我賺錢呐!唐歌那個恨呢,這小子想要聽我說什麽,他實在沒什麽興致,剛才那四個人讓他警惕萬分,不知道還有什麽變故發生,而且那龔鼎孽出現後,唐歌心情不是很爽,奶奶的,我這是為了什麽,人家相好的來了,我不如回家睡大覺去呢!
他也不回答公休寧的話,隻是聳了聳肩膀,攤了攤手掌,無奈說道:“休寧老弟想哪去了,告訴你也無妨,佳句本自天成,妙手偶得之,那些話,還有那什麽詩句,都是我抄的,壓根不懂什麽意思……”
顧橫波和柳如是瞪著眼睛心裏偷笑,這也行,人家休寧公子又沒得罪你,無非想和你說說話,唐公子也真是的,再三推脫……女人真麻煩,你真搞不懂她們在想啥……
公休寧張了張嘴,那可愛的模樣,不但女人實在是可惜了,唐歌暗暗腹誹,休寧公子的隨從瞪著眼睛幹巴巴的看著,你小子真狠,還第一次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這麽不給他麵子……
公休寧心裏惱火至極,想不明白自己哪裏招惹了這貨,竟然對他如此無禮,顯然對自己沒什麽好感,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說上一句,頓時覺得委屈,冷哼一聲道:“想來唐公子恃才傲物,看不起我等這些低賤商人,不過這天下之大,不是所有人都是一身銅臭,也並非所有人都帶著官帽,穿著官服,在下雖然是商賈之身,卻自認為行得正坐得端,沒有招惹人不痛快的地方!”
唐歌聽得直樂,這脂粉男妖顯然是急了,感覺到了唐歌不待見他,頓時搖了搖頭,還以為是個城府深沉的老狐狸,不過也是個牛犢子而已,這倒讓他想起了薛丁山,古代的孩子,看來也都不是那麽無憂無慮的,想想現代社會,十幾歲正是惹禍撒野的年紀,殺馬特非主流滿地亂爬,正是憧憬社會惡習的大好時光,而過了二十幾歲,要麽為了生活奔波,要麽啃老,富二代官二代?名那個命,也就做做那個夢吧。但是他眼前這些人呢,女孩十幾歲嫁人當媽,男的娶妻生子,諸如薛丁山和公休寧這種官二代,富二代,你說他們命好嗎,可你看看,一個整天裝瘋賣傻,一個整日在路上奔波,天南地北的經商,他們好,也不好,個人見識不同罷了。
唐歌歎了口氣,我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何況他也不像是來找茬的,既然他對時局感興趣,說說也是無妨,唐歌不去看顧橫波,他想到顧姐姐的相好就在不遠的位置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就渾身不自己,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左右無事,就給這位好奇寶寶上上課。
唐歌給公休寧填滿了茶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幾個人眼前一亮,他可是一直在喝茶,怎麽倒上酒了?
唐歌抿了一口,臉色微紅,想想開口說道:“商人也是人,而且並不低賤,我也不是看不起你,既然你想聽,我就跟你說道說道。”
公休寧美目一轉,頓時笑了起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唐歌,他要跟我說什麽?唐歌目光落在公休寧的臉上,隻見他雙頰粉嫩,白裏透紅,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晶瑩乳一塊兒無瑕的美玉,那淡淡的微笑裏,帶著一個小小的酒窩,比女人還要女人,看的唐歌心裏發慌,他已經完全相信了泰國的存在,否則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絕色男妖存在!唐歌想起了那一夜將柳如是摟在懷裏的片刻溫柔,她臉上也是有一個小酒窩的。
公休寧見他盯著自己,頓時又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被他看穿了什麽一樣,頓時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唐歌搖了搖頭,我老盯著一個大男人看個什麽勁兒,難不成性取向真變了?唐歌心裏使勁兒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你勾引不到我,老子要是好男寵的話才會寵幸你,啊呸,唐歌心裏惡心至極,趕緊把這種惡心的想法趕了出去,老子絕對不好男寵,顧姐姐,如是,你們要相信我,唐歌心裏哀嚎。
唐歌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幽幽開口道:“休寧老弟對國事很感興趣?”
公休寧坐直身子,朝著遠方抱拳說道:“祖上蒙受天恩,也有官職在身,收到長輩影響,多有些好奇,當今聖上又廣開言論,我也是大唐一份子,自然有些想法。”
唐歌心中讚歎,這小子雖然長得娘娘了一點兒,不過還行啊,有錢就不說了,還憂國憂民的,嘖嘖,擔得起才俊二字。唐歌正聲道:“聽你對暖風熏得遊人醉那幾句詩句的簡介,似乎對江南才子頗有成見?”
公休寧冷哼一聲說道:“成見不是沒有,我大唐自太祖神宗開國以來,就有重文輕武的惡習,而且尤其以江南大地這種風氣為重,這江南兩岸的才子佳人,無不傾慕文采風/流/,並引以為榮,這也無可厚非,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可也要審時度勢,若是太平盛世文風盛行也就罷了,這也無可厚非,可現如今,北方大地戰火熊熊,有突厥犯邊,侵擾大唐邊疆,又有吐蕃,高麗,東瀛等異族蠢蠢欲動,在這種國難當頭的時候,江南才子依然我行我素,至國家與何處?國家國家,有國才能有家,如果人人都如他們這般暖風熏得遊人醉,人人都這般商女不知道亡國恨,那我泱泱華夏,大唐王朝,還有什麽前途和希望?”
公休寧說到最後,已經是怒火中燒,這哪裏是成見,根本就是不滿了,甚至敵視。唐歌心裏直樂,想不到這小子還是個典型的憤青啊。
唐歌到這裏還不到十天,對這個錯亂時空的曆史還了解的不太多,也沒有時間看書,而且對過去的曆史也不感興趣,關鍵是,沒時間,而且繁體字還有沒有標點符號,著實讓人頭疼,但他多少有一些了解,知道趙姓皇帝,國號唐,都城在汴京,經曆三代江山,不過皇帝都很短命,而且直到第三代才算是坐穩了江山,重新搬回了京城定都。公休寧這種憤怒不是沒有源頭的,前朝都城在也在汴京,當初唐朝開國神宗皇帝打下江山,匆忙定都關外,企圖擋住異族進犯,不了最後被攻破,又回到了汴京,而第二代皇帝能力有限,汴京淪陷,躲到揚州躲避戰禍,直到這第三代唐王,勵精圖治,擊退來犯之敵,奪回汴京,所以唐王三遷成了千古笑柄,也難怪公休寧說道暖風熏得遊人醉,直白揚州作汴州是如此惱怒,這是國家的恥辱,人民的傷痛,唐歌無奈,這就是曆史,這就是現實。
雖然表麵上現在大唐的江山穩固,一派太平盛世,但是北方邊境胡人入侵,大唐的軍隊且戰且退,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節節敗退,不過好在大唐底蘊豐厚,雖然唐軍潰敗,但是胡人糧草不足,軍馬消耗巨大,無法乘勝追擊,隻得退回草原,準備糧草豐足之後,長驅直入,一口氣殺入中原腹地,奪取大唐江山!
唐歌初來乍到,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去了,他和這個時空格格不入,但這並不影響他是個血性男兒,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融入到這段曆史裏麵,不管怎麽說,這裏是他生活的地方,是他的家,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一奶同胞,決不能容忍被外族欺辱。
唐歌經曆過五千年的曆史,知道自己的國家經曆過什麽,風雨飄搖的五千華夏,當初五華亂華,漢族差那麽一點點就亡族滅種,大清帝國的滅亡,八國聯軍的迫害,日本的侵華戰爭的恥辱,曆曆在目,唐歌不希望那些事情再次重演。這小子雖然娘娘腔十足,可是他這顆赤子之心,讓人佩服,唐歌剛剛還在腹誹這公休寧一定是在脂粉堆裏每天插科打諢才生的這般‘絕色’沒想到他一片赤子之心,頓時增加了幾分好感。
他說的沒錯,並非每個人都允文允武,想要國富民強,文治武功對於國家來說缺一不可,可像是江南這樣在歌舞升平裏粉飾出來的太平盛世,太過於虛幻輕浮了。可這些跟唐歌沒什麽關係,起碼現在唐歌對活著以外的事情不感興趣,對,不感興趣,唐歌要忙著活著而不是生活,你見過小/褲/褲都穿不起的人憂國憂民嗎?首先的解決溫飽不是嗎。
唐歌搖了搖頭,想法說道:“我雖然是一介布衣,但也不讚成他們這種醉心風雅的狀態,江南文風盛行,自古就有才名,而北地多災多難,大多兵禍從北地而起,所以北地民風彪悍,故此才有了北方豺狼師,南方秀才兵的說辭,北豺狼,南才子。”
唐歌的話讓人眼前一亮,這幾個字歸納的太犀利了,而且確實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唐歌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江南本就是溫婉之地,仕子佳人都帶著些水鄉的柔弱氣息,而北方,戰禍頻繁,練就了北地兒郎們的血性,征戰沙場保家護國,可是,你們想想,北方就沒有才子嗎,南方就沒有精兵嗎?不,當然有,殊不知孔聖人就是北方第一才子!所以,休寧老弟,這些江南子弟從古至今的文風盛行的習氣,歸根結底錯不在他們,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論,因為症結不在他們身上。”
唐歌的話吸引了桌子上的幾個人,不管是顧橫波柳如是,還是公休寧和他帶來的隨從,都乖寶寶一樣,支棱著耳朵傾聽,顧橫波和柳如是最為投入,眼裏帶著欽佩,唐公子說的真好,到處都是學問,柳如是已經被他毒害了……
龔鼎孽遠遠地看著,發現顧橫波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個那個正在喝酒的人身上,頓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甚至,一絲冷笑。
公休寧目光一凝,皺眉思索一下,症結不在他們身上?他想不明白,開口問道:“不知唐兄有何高見?”
唐歌臉上有些淡淡的紅潤,雖然隻有一杯,卻仍然有些微醺的感覺,他雖然有些自戀,不過人長得確實不錯,雖然有些微醺,卻仍然一臉的意氣風發,大有指點江山的味道,看的柳如是和顧橫波如醉如癡,他在春風樓那天,也是這般模樣。唐歌本就是個開朗的人,愛說愛笑,這會兒話匣子打開了,接著淡淡的醺意,開口說道:“簡單啊,其實我們所看到的這些,都是大唐王朝民生的反應,民生,民生懂嗎?”公休寧點了點頭,他又不傻,民生都不知道就白活了。
唐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看看,江南這這十裏秦淮的風花雪月,仕子仕女談風論雅,傾慕風流,你們再看看,北方的戰火狼煙熊熊燃燒,熱血男兒驅狼逐虎,精忠報國!這些,說起來都是民生啊,而民生,則是一個國家當政者施政手段的寫照,是這個泱泱大國的晴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