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人生複雜，莫過於此了
火光劈裏啪啦的炸裂，唐歌又做了一個夢，死鬼老爹這次是來接他的，說是要帶他回家。
回家？
唐歌很疑惑，他的家，在哪呢？
老爹還是那麽帥，把他當做是孩子一樣，拉著，在他高大的身邊，他們站在山崖的頂端。
然後眼前兩條路。
唐歌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他猶豫了……
死鬼老爹指著其中一條路說：“這條可以回家，睡一覺，醒了就到家了，這條路下不去的，隻能留在山上。”
唐歌知道的，他迷迷糊糊的。
渾渾噩噩的，但是他知道這是做夢，也知道是死鬼老爹在引導自己，他知道，他猶豫了。
留在山上並不好不是麽，麵對他的，是幾乎無法解決的問題，無法征服，也不該征服的女人。
就算是能解決眼前的問題，那以後呢，還要麵對齊王，齊王之後呢，還有麵對更多，甚至要麵對老皇帝，畢竟有個公休鈺，那個二公主趙秀鈺也摻和了進來。
但是這條路呢，這條路能回家麽，回去之後，可以繼續自己的音樂夢想麽？
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練琴了，幾乎是徹底扔下了，以前，每天都要練琴，都要玩音樂。
到了這裏之後，卻忙著，應付各種各樣的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忙著或者，保全他的家人就已經是很累了。
真的很累了。
“老爹，我，我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死鬼老爹還像是小時候一樣，按住了他的頭，然後笑了起來，看著遠方，仿佛有黑夜一瞬間，有太陽升起來一樣。
唐歌感覺到了溫暖，刺骨的風沒了。
“你都是大男人了，怎麽選，自己決定就好，爸爸隻會默默的支持你。”
這樣的話，在他人生中，出現了好多次，他死乞白賴的要吉他的時候，他跟人打架，死不認錯的時候，他要去音樂學院的時候，他要玩藝術的時候……
然後，現在，在他人生最迷茫的時候，就算是死去了，仍然給他無盡的關愛，就算是在夢裏，也放心不下他。
唐歌朝著另一條路走了過去。
有陽光一樣的溫暖從那條路傳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
唐歌這麽想著，然後，在那溫暖之中，睜開了眼睛。
火光跳躍著，炸裂著，劈裏啪啦的嘶吼著。
人影映照在岩壁上，唐歌靠在火堆旁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溫暖包裹著他。
身上的痛苦已經減輕了許多了，唐紅娘就那麽坐在那裏，看著火堆愣愣的出神。
唐歌支撐著坐了起來，張嘴想要說什麽，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還沒坐穩，唐歌的手傳開了撕裂的疼痛。
痛的他發出了一聲輕哼。
唐紅娘沒有焦點的眼神，偏向他，很快卻又轉移了開來。
這樣的氣氛是最正常的了。
在她看來，唐歌是他的兒子，他們之間，發生了天理不容的事情。
但是唐歌看到了，唐紅娘手裏拿著那張照片。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
唐歌喑啞著嗓子說道：“但是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
唐歌在中國這五千年的文化曆史之中，找不到一個字，一個詞，一句話，能夠讓唐紅娘有活下去的理由。
甚至沒有勇氣去跟這個女人說，我會負責之類的話。
唐紅娘始終沉默著，不知道多久，這樣的氣氛，讓唐歌壓抑的想要跑出去，沉重的讓人呼吸不暢。
“這張照片，在山東的時候，我就想給你看了，唐姑娘，你是世外高人，見多識廣，你該看出來了，這張照片，不是畫，他叫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母親，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而你該知道，這張照片，以目前為止，大唐的技術是做不到的，任何畫匠都做不到！！！”
唐歌注視著唐紅娘，希望能看到她的變化，可惜，這個女人，似乎已經陷入了自我的世界。
“如果這樣你還不信，我們下山，藏空子可以為我作證。”
唐紅娘終於是抬頭看著他了：“就算是我信了你，後果你可想過，我會殺了你，要麽，你殺了我。”
唐歌張了張嘴，這件事兒，他想過了。
果不其然，唐紅娘這個女人，真的會如此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以你的才智，能想到的辦法，恐怕隻有一個。”
唐紅娘眼神空洞的看著唐歌，仿佛這個人，心已經死了一樣，全世界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唐歌潁上一股絕望和無力，身體蜷縮了起來，看著篝火發呆。
“我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你相信我不是你的血親，我想作為一個男人負起責任。”
這句話，說的幾乎脫力了，唐歌在這個女人麵前，沒有任何手段，也找不到任何能鑽空子的地方。
因為這個女人的眼神，空洞至極，隻有人的心死了，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說道最後，唐歌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了。
“你可以杜絕這個念頭，就算你不是我兒子，我在我丈夫墳前發過毒誓，這一生，隻為他一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唐歌不是聖人，也沒有那種把妹光環，天都塌下來的大事，他更知道，他和唐紅娘之間的關係，花言巧語是行不通的，但是唐歌想象不到，自己能有什麽手段，能夠征服這個女人。
“隻能這樣麽？”
唐歌最終放棄了，他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辦法，處理這層根本不存在母子關係，然後解決他們同床共枕過的事實。
唐紅娘沉默著，除了心死了，她的人也死了。
唐歌忽然覺得，自己來錯了，因為這個女人身上散出來的死亡的味道是那麽的濃，他證明他們沒有血緣反而是個錯誤，隻會讓這個女人去死的意誌更加頑強。
她……
她……
她相信了，相信了唐歌的話，或者說她早就感覺到了？
而她需要一個精神寄托，現在，這個精神寄托也已經徹底被毀滅了。
唐紅娘會死的心安理得！
唐歌猛地站了起來，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才能讓這個女人回心轉意。
作為女人是無可挑剔的，作為母親也是無可挑剔的。
但她不是自己的母親，卻有著母親的臉，這是絕對不能，也不可以征服的女人！
唐歌身體顫抖著坐了下去。
整個人一瞬間頹廢了不少。
“你下山去吧，藏空子已經與我說了事情的經過，你走吧。”
唐紅娘最終說出了這樣的話，唐歌徹底呆住了，坐在那裏，蜷縮著身子，感覺整個人在深淵之中泅渡。
直到篝火滅了，山洞外的光照射進來，唐歌和唐紅娘就那麽坐著，他們二人都在各自的世界，一個不肯走出來，一個沒有辦法走進去。
“唐紅娘，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配得上你。”
這話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了，甚至無恥，那張照片上的女人，坐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唐歌用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話的。
“我跟你的母親，幾乎銀幕一樣，我現在，隻求你下山，讓我安安靜靜的離開。”
離開，她的離開，必然是死亡。
人生的複雜，莫過於此吧，一個一心求死，一個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