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瑤慧之計

  然而遠在隨國，同樣關於人心的猜度與控製，發生在了乙鳴與他的嫂子瑤慧之間。


  隨國在舉行完乙鳴大哥的喪事之後，已垂垂老矣的隨國侯，決定立乙鳴為新的儲君。隨國的太常寺，即隨國王室冊封、祭祀、禮儀最重要的場所，在一片禮樂與威嚴莊重的儀式過後，乙鳴被正式立為了新的隨國太子。


  冊封儀式之後，乙鳴在太常寺拜謁了大哥的靈牌，乙鳴記憶中那有說有笑的兄長，如今隻成了一個靈位擺在那裏，他心中對剛得到的太子權利，並沒有特別的喜悅，反而看著大哥的靈位黯然神傷。


  同樣因另一件事神傷的還有他的嫂子瑤慧。在乙鳴立為太子後不久，她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懷孕了。曾經一直盼望能懷上乙鳴大哥的孩子，可如今這個孩子卻來得太晚了。


  丈夫死了，乙鳴被立為了太子已經成為了事實，如果能早些知道這個遺腹子的存在，那麽這肚中的孩子還有可能被立為太子，她則母憑子貴，成為太後。而如今該拿這個肚中的孩子怎麽辦？她猶豫了。


  若生下這孩子，乙鳴與這孩子關係便是叔叔與侄子，孩子叫乙鳴\"叔叔\"，叫自己\"娘\"，這樣的關係，她還如何與乙鳴永結同好？這孩子就將成為她改嫁給乙鳴的一道新的障礙。


  她左思右想，覺得擺在自己麵前隻有兩條路。第一條路算得上是上上策，她若能讓乙鳴立即愛上她，兩人發生關係，這孩子她就能理所當然的宣告，她壞了乙鳴的骨肉。這樣她便既得到了乙鳴的人，又能讓這孩子將來繼承大統，而這個謊言她將讓它永遠爛在肚子裏。


  另一條路，也是最恨的一個辦法，便是她將肚裏的孩子拿掉，繼續從長計議追求乙鳴，以後真正擁有屬於乙鳴血脈的孩子。


  可如今有了孩子這個拖累，她能如願嫁給乙鳴的可能性就將更為渺茫，而且她將因為孩子，一輩子困在這宮中，雖衣食用度無憂，但她將守寡到死。


  可是沒這個孩子，乙鳴就能愛上她嗎？她猜度著乙鳴的心思，可心中並沒有把握。


  因此，該選那一條路，就如同下賭注，瑤慧難以抉擇。她再三思慮之後，決定朝著她心目中理想的上上策行動。她要讓乙鳴迅速的愛上自己，即使不愛，生米煮成熟飯，先宣稱自己懷了乙鳴的孩子，也是可行的。


  瑤慧在曾都，除了隨宮內的殿宇，還有一處壞境優美的宅子，以前她和丈夫也偶爾換換情調，去那小住一段時日。如今她以自己生辰之名舉辦宴席，邀乙鳴去那。


  瑤慧邀請乙鳴前去的時候，還叮囑乙鳴：\"你哥剛走了，我也就是想借生辰之名，換個環境換個心情，其實也不叫舉辦壽宴，你也別再將此事告知別人。\"

  乙鳴沒有多想，便在瑤慧說好的那日午後，來到了那處隨宮外的宅子。壽宴現場，瑤慧的確安排得低調，她其實最終目的隻想與乙鳴兩人在此，但為了不讓乙鳴尷尬，她先喊了幾位自己信得過的娘家女眷前來。她已經與她們事先說好，讓她們一定在看到她的眼色後，以各種\"正當的理由\"早早離開，為她與乙鳴的獨處留下機會。


  這座宅院瑤慧雖然不常來，但院內植被、花木常年有仆人打理，如今入秋，各種菊花次第盛開。今日的活動之前，她又命園丁再添了些菊花，她以賞花之名，先將活動定在菊花開得正豔的花園之中。


  她知道乙鳴喜歡文雅之事，賞花、賦詩、題字，她從小就是大家閨秀，這些她都是略懂的，加之今日之前，她特別準備，她希望投其所好，在乙鳴眼裏展示出自己秀外慧中的魅力之處。


  的確，在乙鳴眼裏，在賞花現場的瑤慧，比自己想象的更為舉止優雅，落落大方。在一派風雅的氛圍中，瑤慧還主動提議，要乙鳴取出他隨身而帶的竹篪，為她的壽宴以\"樂\"助興。


  乙鳴自然欣然同意，而瑤慧也命下人從房間裏，搬出古琴，陪著乙鳴的篪音以琴相和。


  一個竹篪一個古琴，配合得也算默契，賞花現場的其他人等都專注聆聽後，覺得合音甚妙，瑤慧自認為這樣的安排，又拉近了她與乙鳴的距離。但是音樂造詣極高的乙鳴，卻並不覺得瑤慧的古琴有多好，在他心中此刻卻分外想念鈺萱。


  他觸景生情，回憶起在鈺萱家的後院，也有同樣的情景，他吹篪，鈺萱彈琴，鈺萱的古琴彈得比瑤慧精妙太多，那才是真正的琴、篪和鳴。此刻，他由分外想念那個讓他由\"音動\"到\"心動\"的女子。


  也不知鈺萱如今怎麽樣了，她也會還像以前他在時那樣，在後院裏吹篪、彈琴，與乙小灰玩耍嗎？她還會偶爾想起他嗎？


  乙鳴的篪音在花園中飄蕩，而他的心早已飛到了隨國，飛到鈺萱的身邊。


  之後，在瑤慧的眼色下，那些她請來的女眷按計劃紛紛告辭了，乙鳴也想告辭，卻被瑤慧留住，她說道：\"乙鳴，我晚些時候也要回宮，我本來安排了晚飯，她們卻都走了，如果你能留下來，我們一起吃過晚飯一起回宮，自從你回來，我們還沒一起吃過一頓飯。\"

  乙鳴隨和，便同意了瑤慧的提議。現在隻剩下瑤慧與乙鳴了。她拿出一卷帛畫，在乙鳴麵前打開來，她問道：\"乙鳴，你還記得嗎？\"

  帛畫之上是瑤慧10歲的模樣，乙鳴記得，這幅畫是他繪好後，送給她的。瑤慧沒等他開口，說道：\"我10歲生辰，你送了我這幅畫。記得嗎？那時你也才11歲，你問我要什麽生辰禮物。我知道你畫得好，便求你畫了我那時的這一幅肖像。那時候，我常來宮中找你和你哥玩。我和你小時候的關係，比和你哥更好。\"

  瑤慧說的都是事實，乙鳴微笑著看著畫中自己11歲時略顯稚氣的筆觸，點了點頭。


  瑤慧又說：\"我十分珍惜你我從小的情誼，一直把這帛畫珍藏著。看著我小時候的模樣，我也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你一直都長得眉清目秀，現在比小時候更多了俊朗之氣。\"瑤慧敘起舊情，想繼續拉近與乙鳴的感情。


  乙鳴不為所動，並沒有接著她的話題，讓她與他之間的關係曖昧起來。瑤慧思索著要不要直接表明心意。她心裏怕乙鳴拒絕，不敢貿然表白，於是她決定先與乙鳴共進晚餐，也許觥籌交錯，酒過三巡之後，乙鳴會更放得開一起。


  她如今懷著孩子不敢喝酒，她之前已經使了伎倆，弄了陰陽酒壺，一半清水，一半烈酒，但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而瑤慧每次為乙鳴和自己斟完酒，都將那個陰陽機關背對乙鳴，乙鳴根本沒發現。


  乙鳴喝了酒，臉上漸漸有了紅暈，瑤慧見機色誘乙鳴，她走到乙鳴身邊，幾次勸乙鳴喝酒的時候，都握住了乙鳴持酒杯的手指，身體也與乙鳴靠得極近。乙鳴覺得嫂子今天估計喝得有些多，加之又是一家人，所以縱使嫂子也有輕薄之舉，便難得她今日生辰，乙鳴並沒有說什麽。


  而瑤慧以為自己與乙鳴有些曖昧的行動，得到了乙鳴的默許，她便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乙鳴，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傾心於你，夢想長大以後能嫁給你，可無奈家族所迫，我嫁給了你大哥。可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這次3年後再次見到你，如今你大哥已去，我便再也不想對你隱瞞我的真心。\"

  乙鳴聽了此言，心中頗感意外，他小時候與她一塊玩耍，那時把她當做妹妹，後來瑤慧嫁於他大哥，她便成為嫂子。他對瑤慧，並沒有起過男女之情。讓乙鳴第一次動情的是鈺萱，那個說自己是2400多年後穿越而來的特別的女子。


  乙鳴拒絕了瑤慧的表白。瑤慧心情極為鬱悶，難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上上策，就這樣被乙鳴的幾句話而否定，落了空？她不甘心！


  晚餐因為這樣的表白與拒絕，有些尷尬的結束了。瑤慧回旋的說道：\"乙鳴，別因為我幾句酒後吐露的真言，你便對我有所冷淡。我喜歡你，就如同我心中這麽多年來一直藏著的一團火焰，我管不住內心，這火苗我沒法讓它熄滅，但隻要你不願意，我絕不會讓它燒到你身，傷害到你，即使我內心再如烈焰烤炙，我也隻願帶給你的僅僅是溫暖與光亮。\"

  乙鳴說道：\"瑤慧，還是那句話，我會一直將你視為嫂子，如大哥所托，照顧你。\"

  夜幕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他們飯後，起身回宮。瑤慧本想為乙鳴披上擋風禦寒的風衣，但乙鳴立即自己接過手來，與瑤慧的疏離，在瑤慧的一番表白之後，已成為他不自覺的舉動。


  他們走到宅子門口，瑤慧在前，乙鳴隨後。突然在夜幕中，有兩個黑影竄出來，兩個蒙麵男子一把抓住瑤慧，把瑤慧扯到一旁，明晃晃的刀子在夜色裏晃動，他們吼道道：\"把錢交出來！\"

  瑤慧驚慌的說道：\"給你們，都給你們，別傷了我性命！\"這時那兩個大漢搶過蓮玉遞給他們的錢袋，還在瑤慧的腿上刺了一刀。


  乙鳴出門沒看見瑤慧，便以為她已經上了馬車，他走到馬車處，掀開簾子卻發現瑤慧並不在車裏。他喊到：\"瑤慧，瑤慧！\"

  這時等那兩個大漢跑了之後，瑤慧開口，帶著驚慌的喊道：\"乙鳴，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