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後院新人

  鈺萱循聲向隔牆走去，從空磚處，她看見一個男子正看著她。


  她上前說道：\"我是子徒鈺萱。你是？\"

  那男子介紹道：\"我是新來的隨國質子，乙鳴是我的堂哥。\"

  鈺萱說道：\"哦，你好。乙鳴怎麽樣了？\"

  明賢又說道：\"你若不介意的話，我想翻到你那邊的院子來。因為乙鳴托付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鈺萱一聽說是乙鳴帶給她的東西，自然連連點頭，說道：\"好，你過來吧，乙鳴以前踩著空轉就能翻過來。\"

  明賢從後院的牆上跳了下來，他禮貌的向鈺萱拱手作了一個揖。然後說道：\"乙鳴現在是隨國的新儲君了。他很好，我走的時候，他讓我一定要來看看你，因他一直記掛擔心你，告訴我，你們在分別的時候，你受了重傷。\"

  鈺萱微笑著說道：\"我的傷已經好了。\"

  接著明賢注意到了這後院裏特別的一物：乙小灰。


  他好奇的超小犀牛走近幾步，然後對鈺萱問道：\"想必這就是乙小灰吧，我曾在乙鳴的屋簷下，看過以它的模樣做的一盞燈。乙鳴說那是你送給他的，我看出他挺珍惜那燈的。\"

  \"嗯，是我做給他的。\"鈺萱聽到此言，腦海中浮現出乙鳴在夜下看燈那玉樹臨風的身影。


  \"鈺萱，乙鳴有東西要給你。\"說著，明賢遞給她一個木匣子。木匣子的開口處被蠟印封緘了起來。看來這匣子中的東西，傳遞者明賢並沒有打開過。


  然後，明賢又問道：\"鈺萱，我看你把犀牛喂得挺好，你如果願意，我想把乙鳴的那隻刺蝟給你，我這次動身之前，他除了讓我給你帶這個木匣子，還托付我一定要把他的刺蝟\"乙小刺\"養好。我對養那個動物，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倒是符合乙鳴的性格，心善。他從小就喜歡養各種動物。你如果喜歡，我改日把它給你拿來？\"

  \"好的。\"鈺萱樂意之至。


  明賢完成了乙鳴所托，翻回了自己的宅院，而鈺萱則迫不及待的開封了那個木匣子。她好奇，乙鳴會給她個什麽東西。


  木匣中靜靜躺著一把手掌長度，用上好的黃楊木做成的梳子，鈺萱將梳子拿出，仔細看著，梳子上竟然還有一隻木刻的卡通圓潤的乙小灰，就和之前乙鳴送她的那把竹篪上雕刻的圖案一模一樣。鈺萱睹物思人，想必這一定是乙鳴親手雕刻上去的。


  而在梳子把還係著一個紅色的繩節。繩節中穿著一塊顏色上乘的小巧碧玉，如同我們現代的平安扣一般，碧玉上，有陰刻的\"鈺萱\"二字。


  而木匣中，梳子下還壓著一張白色絹布，她將絹布打開，是乙鳴的素尺：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


  常憶後院，樂鳴情交，小灰為伴。


  逢汝半載，伴之月餘，相隔不知何年。


  小灰燈掛寢簷，輝光映思念。


  贈梳一把，祈平安。


  見字如人，她想念乙鳴。鈺萱又禁不住回憶起她與乙鳴的相識與相處。是啊，她與乙鳴相識半年，其實真正在後院中共度的難忘時光以及那些偶爾的相處，最多加起來也就一個月而已。可是人與人之間情誼的深淺，並不是靠時間來衡量的。他們之間，早在藺夫人壽宴那次，鈺萱就與乙鳴有了交心的共鳴，而那僅僅是她與乙鳴的第三麵而已。


  鈺萱端詳著這把精致小巧的梳子，越看越喜歡。她回到房間後，又立即試著用這梳子梳了一下頭發。


  蓮玉看見這把特別的梳子，立即向她詢問，鈺萱欣喜的告訴了蓮玉，這是乙鳴送給她的。


  蓮玉看見鈺萱愛不釋手的拿著這梳子梳理著一頭的秀發，她嗬嗬笑著說道：\"看來這乙鳴公子和章王子殿下一樣喜歡小姐。\"

  鈺萱心中不置可否，可言語上卻立即對蓮玉說道：\"你別打趣了，乙鳴說是祝我平安的意義。\"

  蓮玉卻堅持的反駁道：\"可是在我們楚國，如果年輕的男子贈送給女子梳子，這明明就是代表著那男子喜歡那女子。\"

  \"真的嗎？\"鈺萱突然覺得此話聽著極為順耳，她明明覺得承受不起章王子對她的厚愛，可現在突然聽到旁人說，乙鳴可能對她生情，她卻是愉悅的。


  但理智很快又回到她心中，鈺萱否定著蓮玉的話，繼續說：\"你說的僅僅是在楚國，也許隨國沒有這樣的習俗。而且乙鳴說了梳子是祝福平安。\"

  一下子與隨國的新質子明賢以及蓮玉說了那麽多話，鈺萱隻覺得嗓子依然又痛又啞的難受起來。按照郭聖手對鈺萱的診脈，結論是\"肺侵毒火\"，而鈺萱則按照現代的醫學常識，估計自己可能患上了慢性咽炎。


  說到郭聖手，他這幾日不在郢都，因為他如願以償聯係到了他的師弟魏遷，昨日啟程前往固縣。鈺萱則準備了幾樣珍貴的藥材，讓郭聖手替她轉送給魏遷，以表示她對魏聖手救命之恩的感謝。


  刺蝟\"乙小刺\"已經於明賢與鈺萱見麵後的第二日，送來了。鈺萱將它攤在手心，心中思念著乙鳴，也又想起明賢評價乙鳴的話\"這倒是符合乙鳴的性格，心善。他從小就喜歡養各種動物。\"

  鈺萱認為，那樣的乙鳴是自己喜歡的，但她卻有隱隱的擔憂。仁慈的性格並不一定能做一個好國君，一旦在這弱肉強食的亂世戰國成為國君，他便代表著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權利，於外，戰國時代諸國紛爭，鐵血的手腕才能立於不敗；於內，各種權利派係博弈鬥爭，很多時候都需要不近人情的斷決手腕。一個殺伐果斷、甚至狠心殘忍的的人，也許才是個好國君。鈺萱曾看過《明朝那些事兒》，從明朝的\"後車之鑒\"中，她就發現，明成祖朱棣便是這樣一個人品不好，卻皇品較高的皇帝。


  想到這些後，她對著縮成一團似乎進入冬眠狀態的乙小刺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勸說自己：\"鈺萱別想了，你無非是關心則亂的空想罷了。而論起現實，你與乙鳴正如他信中所寫，相隔不知何年。\"

  又過了2日，便是冬至了。鈺萱穿越到戰國才知道，中國傳統的24節氣在戰國時期並不是24個，個個均有，不過一些重要的節氣也已經孕育而生，比如冬至就是其中之一。春秋戰國時期，冬至叫做冬節。


  楚國的冬至曆來是重要的節令。每到冬至前一天楚王要祭天，祈禱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熊章便因這事一直很忙。而冬至一到，朝廷休假三天，君不聽政；民間歇市三天。放了假的熊章，他便想著去看看已經多日不見的鈺萱。


  章王子來到司馬府，司馬夫人卻告知他，鈺萱沒在家，今日上午她的老師郭聖手從固縣回來，她便一早就過去郭聖手的診所。熊章並不知道鈺萱已經開始學醫，好奇這丫頭有些日子不見了，又搞出什麽新花樣兒，這樣想著，他便也來到了郭聖手的診所上找鈺萱。


  鈺萱到了郭聖手的診所，開門見山便問起老師他這一趟去固縣的事情。從郭聖手那得知，他這次去固縣果然見到了魏聖手，他們師兄師弟終於在失去音訊10多年後，再次相見且相聊甚歡。鈺萱心中也再次為自己成就的這樁美事而高興。


  郭聖手是樂善好施之人，按他的慣例，每年冬至的這一天他會免費義診。按郭聖手的說法，\"天氣寒冷，人心不冷\"，義診的人多，且多半是平時看不起病的窮人。鈺萱自然也在老師身旁幫忙。


  如今她還不能診脈，但是依照老師的方子為那些人抓藥的事情，她已經會做了。


  上午義診的病患，剩下最後兩個了，郭聖手看時間還不算晚，開口對她說道：\"鈺萱，你過來，來替他摸一下脈。\"

  鈺萱第一次替外人診脈，自然興奮加緊張，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因為咳嗽而來郭聖手的診所。


  鈺萱經驗尚淺，細弱的脈象差異，在她的指尖觸來，並不敏銳，她自然是摸了很久。


  就在這時，熊章已經到了。他遠遠的看見鈺萱在替一個男子號脈，且一號就是號了許久，而被鈺萱號脈的那個男子，便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女子多看了幾眼。鈺萱本就長得玲瓏可愛，年輕男子多看她幾眼也是正常，可是在章王子眼中，那便是對鈺萱起了色心，熊章看在眼裏，極為不舒服。


  鈺萱專注於號脈，並沒有注意那那男子的眼神，她號完那男子的右手脈相，又對患者說道：\"請換一隻手。\"

  這時熊章可再也看不下去，他一下子走到那男子麵前，挽起手腕，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了鈺萱的麵前。鈺萱抬頭，正迎上章王子炯炯的目光。


  她立即收了號脈的手，說道：\"你怎麽來了，別打擾我，我在號脈呢。\"

  那男子並不認識章王子殿下，抗議的說道：\"我先來的，你這個人這麽插隊呢。\"

  章王子不由分說，把那男子提溜起來，還用力推搡了一下，那男子猝不及防的後退了2步，嚷道：\"憑什麽推我！\"他本來還要繼續說話的，卻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章王子欺身上前，對那男子說道：\"不要仗著自己看病，就色眯眯的看著她！\"

  這時候，郭聖手出麵，攔住了章王子殿下，他雖然猜出這氣勢洶洶的人可能和鈺萱有些關係，但並不知他是誰，他開口道：\"今日冬節，我在此義診，懷善良之心，救死扶傷。若你是我徒弟鈺萱的家人或朋友，也請看在我是她師傅的麵子上，點到為止，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