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賑災濟民（下）
\"好好，既然你是從都城來的官家，可一定要管管這事，該服徭役的人用錢買通官家躲掉徭役，反而要逼迫我們這些年紀這麽大的老頭去服徭役，修繕河堤，你說這還有沒有天理。\"
待乙鳴與那老者告別之後，鈺萱便好奇的問道：\"你和那老伯剛才說的服徭役是什麽問題？\"
乙鳴對鈺萱解釋道：\"那老者今年已經55歲了，我們隨國的規定是服徭役者為年齡在18至40歲之間的男子，他告訴我，這次他們這裏受災後征用服徭役者修繕衝毀的河堤與道路，被征用者隻要有錢，就可以用錢買通管家躲過徭役，而收到錢的官家，為了勉強湊夠人數，卻強迫他們這些已經超過年齡的老者服徭役，這完全就是胡來！\"
\"是啊，這明顯就是利用權力貪汙搞錢，他們這的地方官膽子可真大！\"鈺萱接著乙鳴的話說道。
\"哼，這樣的搞法可不是地方官所為，這次因為受災嚴重，我早些時候是派了李耀福將軍來到這裏，主持賑災事宜，我雖然還未調查，但我想這多半是李瑤福將軍的所為，而當地的地方官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此行為放任不管甚至協從辦理。\"
\"我隱約記得，這位貪錢的李耀福將軍是你嫂子瑤慧家的親戚？\"鈺萱問道。
\"對，他是我嫂子的伯父，是她李氏家族中官職最大之人。\"
看是國事，卻又與乙鳴的家事相關聯，鈺萱覺得自己還是不插嘴為好，她相信乙鳴定會處理。
吃過午飯，乙鳴說要去皮崇河發生決堤的延線看一看。河水肆虐後，根本沒有路，從上遊衝下來的石頭、樹枝，亂七八糟的堆積在河道兩側。
鈺萱走得小心翼翼，卻還是讓樹枝幾次掛住了裙擺，之後的一段河灘，又全是石頭，她從一個石頭跳到另一個石頭，本想跟上乙鳴他們的速度，但不一會，就落到了大隊人馬的尾巴上。
乙鳴很快發現了鈺萱不在他身旁了，他回頭來找鈺萱。等他走到鈺萱跟前時，她正顫巍巍的從一個鬆動的石頭跨步到另一塊，就在我搖搖晃晃，險些摔倒的時候，乙鳴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小心，牽住我的手。\"鈺萱趕忙伸手牽住乙鳴，沒有摔下去，心裏也安穩起來。
乙鳴看鈺萱走得惱火，他皺了皺眉頭，說：\"要不我派個人，陪你回去，你還是在住處等我吧，我和他們還要再往前走一段，前麵也是這樣不好走的路。\"
鈺萱想了想，說：\"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回去的路上，說來真巧，鈺萱又一次碰到了那對母女，她們正在被一群人推搡，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鈺萱急忙跑過去一看究竟，原來是同樣饑餓的村民，正在搶她的錢袋，錢袋已經被一個花白頭發的男子奪了下來，袋子裏的錢幣灑落到地上，而鈺萱發覺這正是她中午給這對母女的。
鈺萱讓陪她回來的小兵，幫那母女倆奪下了錢袋，可錢袋中的碎銀子已經掉在地上，瞬間就已經被其他的災民瓜分殆盡。鈺萱歎了一口氣，對那對母女說道：\"看來，我是好心辦壞事，給了你銀子，反而讓你遇到了搶劫。\"
那災民一把抓住鈺萱的手，然後說：\"求求你，再行行好，如果能給我們一個安身的地方，我們也不要錢了。\"
鈺萱關切的問道：\"孩子的父親呢，你們孤兒寡母的，處處受人欺負。\"
那婦人悲戚的說道：\"我的大兒子被水給衝走了，等找到的時候已經沒命了。孩子的父親在本是這地方小官，水災之後，這裏來了隨國都城的大官主持災後重建，我那丈夫卻看不慣這上麵大官在我們這裏表麵賑災，實則大把撈錢，他區區一個芝麻大的官卻上書告發大官在這裏的貪汙之事，結果那大官得知後，把我丈夫趙柯個理由給關進了大牢，沒多久他竟然拋下我們母子，在牢裏病死了。你說我這命怎麽那麽苦啊！\"那夫人說完後，又抽泣起來。
鈺萱聽了母女倆悲慘的遭遇\"陷害，又聯想到今天中午乙鳴與一位老伯攀談後所了解到的，災後賑災官員為了貪錢而徇私枉法的亂象，心裏也大致有了判斷：那瑤慧的伯父李耀富多半就是那老者和這婦人所提到的，來到這裏為了貪錢，置百姓的生命於不顧的可惡官員，而且若真如這婦人所說，李耀福竟然還以狠毒的手段除掉了他貪錢路上的下級同僚，這簡直就是謀財害命！
鈺萱心頭一顫，憐憫之心頓起，對這對母女倆說：\"那你們跟我走吧，我給你們暫時找個落腳的地方。\"
鈺萱把這對母子帶到了她們的住處。鈺萱與乙鳴住在勾城最好的一家客棧裏。第一天他們安頓的時候，鈺萱見過在乙鳴麵前顯得忙前忙後張羅的李耀福將軍，自從這李耀福將軍從\"中央來到地方\"，他便包下了這裏，讓店家不再對外接待投宿者。
鈺萱本想把這對母女的住處安排到這裏，可店家告訴她，這裏已經住滿了人。究其原因，店家說李耀福將軍從都城不僅帶來了手下辦事的官員，還帶過來了廚子、侍從等伺候他一大堆人。\"嗬，他還真會享受\"鈺萱心裏說了一句，隻得將這對母女暫時安排到店家自住的偏院內。
下午天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密布，看樣子是又要下雨，已經傍晚了，乙鳴和前去踏勘的人馬回來了。乙鳴挽著褲腿，腳上全是泥，風塵仆仆。
而跟隨著乙鳴一路前往的李耀福將軍，也十分難得的認真隨著領導腳踏實地下了一次\"基層\"。
乙鳴給鈺萱講訴今日的收獲，他告訴她，按照那句\"遇彎截角\"的方略，他經過考察，果然發現在皮崇河最似彎鉤的那一段的南岸，河流衝擊力最大，這裏也是最容易潰堤的地方。他和臣子們經過商量察，已經有了治理皮崇河流的方案。他說話的時候，眉宇間雖然有些倦色，但依然閃耀著自信與從容的光芒。
鈺萱突然想起一句現代語，\"事業是男人最美的姿色\"，此時鈺萱眼前的乙鳴就是這樣充滿著魅力。
之後，鈺萱也開始向乙鳴講述起自己遇到那對母女倆的經曆，她的正義之心，已經改變了之前自己決定的不插手乙鳴的國事兼家事的想法，她著重講到了那婦人所告訴她的，很可能是李耀福將軍來到此地天高皇帝遠，搞出來的心狠手辣，應該受到嚴懲的事情。
鈺萱正義憤填膺的講著，門口傳來敲門聲。乙鳴打開了門，門前站著的，正是鈺萱口中這位李耀福將軍。鈺萱並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房間內自己的講述。
李將軍站在門口，說道：\"飯菜已備好，請去前院用餐吧。\"
李耀福畢恭畢敬，但實際上他心中大為不悅，因為他的確聽到了鈺萱剛才對乙鳴所講的事情，這件事的確是他做的，他怎麽會想到，從鈺萱這個婦道人家會將自己的醜行爆料出來，而且還直接爆料給了，如今的代理隨國侯乙鳴。
他心中也暗暗有些心虛，不知道乙鳴會有何反應。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還是會嚴懲不貸。
吃過晚飯，鈺萱和乙鳴又回到了房間內，鈺萱讓人準備熱水，要乙鳴洗腳，解解乏。
正當乙鳴泡著腳，鈺萱在一旁陪著他，繼續說著吃飯之前他們還未說完的關於李將軍的話題時，門口又有敲門聲。
原來是青寧，他走進來的時候，鈺萱正給乙鳴的一隻腳做按摩。青寧看到，打趣的說道：\"乙鳴你帶著鈺萱出來，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鈺萱看著他，調皮的笑著說：\"青寧，我猜你現在心裏正不樂意，因為沒有蓮玉幫你揉捏腳吧。\"
他嗬嗬的笑著說：\"鈺萱，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到我的心坎上。\"
乙鳴聽了鈺萱和青寧的對話，他笑嘻嘻的說道：\"謝謝娘子為我按腳，剛才還真覺得腳走痛了，不過經過你一按，的確舒服了很多。\"
\"乙鳴侯，你把我叫來，就是故意秀恩愛，故意眼氣我啊！\"青寧佯裝生氣的繼續和乙鳴與鈺萱說笑道。
乙鳴收起了笑容，說道\"：當然不是，真是有正事，才找你過來的。\"
乙鳴給青寧交代的事情，正是讓他暗中調查李耀福，找出他在這次鉤縣賑災事宜中有違朝綱的行為。
吃過晚飯，陰暗的天色，讓夜晚提前來臨，隨著幾聲驚雷，天真的開始下雨，不一會便雷聲轟響、大雨傾盆，雷鳴之前的閃電讓屋內時不時亮如白晝。馬廄裏的馬匹定是被滾雷嚇得受了驚，鈺萱在屋內都能聽見嘶鳴聲。
鈺萱擔心起住在偏院的那對母女，他們住下的那間屋子，平日裏並沒人居住，也不知道下這麽大的雨，他們的房間有沒有漏雨。鈺萱對乙鳴說：\"我想去看一看那對母女，是我把他們安頓下來的，雨這麽大，我擔心他們那間房子漏雨。\"
乙鳴起身按住我，說：\"這麽大的雨，偏院不遠，但你出去定要淋濕的。\"乙鳴的意思她明白，乙鳴不想她此時冒著雨出去。但鈺萱覺得既然是我把那對母女帶到此處，便不能對他們不管不顧，特別是那個房子，即使是古代的標準，也算是破爛。
鈺萱執意要去，乙鳴便說：\"要不我替你去？\"但說完，我和他又都發覺不妥，母女倆並不知乙鳴的身份，他是男子，夜裏去到母女倆的房間並不合適。
最後，還是鈺萱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她對乙鳴說道：\"我看看才能放心，一會就回來了。\"原本鈺萱和乙鳴都以為這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短暫分開，沒想到危險正集聚著能量，潛滋暗長的迅猛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