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痛在君心

  青寧一直忠心耿耿，見到君主安然無恙的出來，他終於輸了一口氣。青寧說道：\"出來就好，我和吳慎商量，你若今天不出來，我和他就準備硬闖了。


  乙鳴笑著，語氣略顯輕鬆的說道：\"都已經解決好了，不用你們硬闖了。\"

  青寧激動得問：\"你們找到那紅寶石發簪了？\"

  乙鳴的笑容消失，沉默下來，鈺萱歎了一口氣，虛弱的說道：\"找不回來了，它在滄浪湖中。\"

  青寧失望的看著鈺萱，這才發現鈺萱那傷痕累累的虛弱樣子。青寧非常的自責。但乙鳴並沒有怪他，隻讓他趕快給隨國捎去他們全體平安的信息。要知道乙鳴是違背他母後的旨意，偷偷出宮奔向楚國的。詹太後那邊一定非常的擔心。


  隨後乙鳴則立即把鈺萱帶回住處。鈺萱躺在床上，周身動一動都痛，因為傷口發了炎，從昨天開始一直在發低燒。


  乙鳴讓鈺萱忍著痛，他要檢查她全身的傷處。那些傷口處未剪下來的布料，乙鳴說必須要去掉，不然一是傷口無法上藥，二是留在傷口上更不清潔。


  乙鳴用水將傷口處的布料沾濕，將那些因為有血而幹得硬邦邦的布料弄得稍微柔軟一些，然後用手壓著，將那些粘連在傷口上的衣裳一點點的扯開。血痂已經和布料粘連在了一起，分離的時候，不得不將那些傷口扯裂，血滲出來，乙鳴的手已經很輕了，但即使再溫柔也令鈺萱痛得全身顫抖，鈺萱怕乙鳴覺得心疼難受，隻拚命忍著不叫出聲來。


  乙鳴看鈺萱疼得死死咬住嘴唇，自是不忍心，每要扯下一處粘得特別緊的地方之前，乙鳴就抬頭對鈺萱說：\"你要忍著，又有一處要痛了。\"

  就這樣一點一點，弄了半個時辰，乙鳴才將鈺萱粘連在傷口上的衣服全部清除幹淨。鈺萱知道自己此時遍體鱗傷，難看極了。他們夫妻親密的時候，乙鳴最喜歡撫摸她背上細滑的肌膚，揉捏她胸前的豐滿，可如今，自己卻是這般傷痕累累，也許以後還會留下難看的傷疤。鈺萱抓住被子，蓋住身體，懊惱的說：\"你還是別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萬一身上以後留下痕跡，就更慘了。\"

  乙鳴憐惜的撫摸著鈺萱的額頭，痛心的說道：\"傻瓜，痛在你身上，疼在我心裏，夫妻本是一體，你為了我這樣，讓我又覺得虧欠你太多，今生我該怎麽樣，才能不虧欠你，護你周全。\"

  鈺萱伸手撫摸他愈發瘦削的臉頰說道：\"你已經欠我的了，不想欠我那麽多，你就要好好的活著。\"鈺萱說著說著，眼中又有閃閃的晶亮浮動。


  乙鳴伸手穿過她的後頸窩，撫摸著她散落著的長發，低頭吻她的唇瓣，感情不是炙熱，卻有著說不出的溫柔繾綣，甚至微微發顫，鈺萱看他無比憐惜自己的心疼模樣，那眼中的晶亮化成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


  吻了很久，乙鳴才舍不得似的將唇離開，然後對她說：\"來，我給你上藥。\"

  乙鳴輕輕的塗抹，鈺萱的傷口有了涼涼滑滑的感覺。正麵塗抹完了，他又小心翼翼的把鈺萱翻到背對他的姿勢，那個曾經為他挨了飛鏢，離奇的複生之後也同樣有疤痕的腰間，這一次又添了新傷，乙鳴為鈺萱塗藥到此處的時候，喃喃的低語：\"上一世的你為我挨了飛鏢，當時你父親幫你拔出飛鏢，我在外麵聽著你痛得大呼小叫，我心裏又是痛惜又是感動，當時心裏想，你怎麽那麽傻，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那時候我發誓，如果今後讓我守護你，我一定將你視為最珍愛的人，不讓你有半點傷害。可沒想到，你為了我卻吃了那麽多苦，第一次在楚宮中被熊章欺負掉了孩子，差點把命搭上，這一次又被那可惡的王後害成這樣。”


  鈺萱說道：\"世事難料，我最遺憾的就是受了罪，可是卻再也找不回那發簪了，不能用發簪救你。\"

  \"別說了，是我沒有守護好你。鈺萱，你變堅強了很多，從上一世楚國司馬家的大小姐，變成如今這樣的堅強、勇敢，可是我卻越來越無能了。\"

  鈺萱側過頭看著乙鳴，他眼裏有氤氳的水汽，鈺萱努力的擠出笑容，沒想到眼睛一彎，淚再一次跟著流下來，她說道：\"我愛你。隻希望你能好起來，我們有苦盡甘來的那一天。\"

  在乙鳴的精心護理下，鈺萱的外傷已經全部結痂了，身體在一日日的恢複之中。


  出宮第二日吃過午飯一會兒，翼彤來了。翼彤來的時候，精神稍微好一些的鈺萱才發現，自己的這位姐姐比起2年前，她離開楚國的時候更豐滿漂亮了，看來熊章把她照顧得很好，而且她今天才注意到，翼彤的腹部微微隆起，看來是懷孕了。


  翼彤告訴鈺萱：\"你走後的當天，王後就被熊章給關了起來，之後又過了五日，熊章下旨廢後。\"

  畢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妹，鈺萱興奮的問道：\"那你呢，你是不是可以取而代之？\"

  翼彤羞赧的一笑，說道：\"這話你可別亂說，不過……若這次我能為熊章生個男孩，他是那麽許諾的。\"

  \"這男人真是重男輕女\"鈺萱接著翼彤的話說道。


  翼彤又說道：\"那王後心腸歹毒，熊章廢後也不是一時被你的事情激的，這王後自己生不孩子，也不允許別人生，我半年前小產過一次，也是因為她害的，那時候熊章就萌生了廢後的心思，而這一次你的事情，讓他也總算是下了決心。\"

  鈺萱回想起熊章救她從王後寢宮出來是時候，對她說過的話：\"這一次一定要廢後，給你，給宮中所有人，一個交代。\"鈺萱當時不明，原來這宮中所有人指的是就是自己的姐姐翼彤。


  翼彤接著說道：\"上一次懷孕是不得已，雖然孩子是無辜的，但一想到是受辱懷的孩子，就恨不得一刀宰了那男人，而這一次我和熊章真心相愛，為他生兒育女，心裏總覺得滿足又快樂。\"說這話的時候，翼彤摸著隆起的肚子，充滿了母性的溫柔與滿足。


  她接著問鈺萱：\"鈺萱，你和乙鳴什麽時候再要個孩子，第一胎男孩雖好，但生個乖巧的女兒，才是爹娘身邊最貼心的寶。\"

  鈺萱的心情一沉，說道：\"我不想要孩子，我隻想要乙鳴好好的。\"

  翼彤聽後，歎了一口氣，扶住鈺萱的肩頭，安慰的說道：\"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也許還有轉機呢。\"

  鈺萱強掩悲痛，說道：\"算了別說這個話題，一提起乙鳴的病。我心裏就難受。\"

  翼彤體貼的點了點頭，她們倆人又說了些其他的話題後，翼彤在傍晚告辭回宮了。走的時候，翼彤對鈺萱說：\"我會經常來看望你，你在楚國安心養病，缺什麽吃穿用度，你告訴我，我讓宮裏給你送過來。\"說完，翼彤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楚王的意思。\"

  和翼彤說話坐了一下午，還沒有康複的鈺萱覺得身體有些酸痛，她正準備回到屋子裏躺一躺，乙鳴這次帶來的部下吳慎卻說有事情要見她。


  鈺萱雖覺得奇怪，但也應允。吳慎對鈺萱說道：\"夫人，看樣子你的身體已在逐漸好轉，那麽今日我倆以墨者的身份，便可商討一下該如何處理應澤這個叛徒。\"

  \"叛徒？\"鈺萱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對吳慎的這個說法感到有些突兀。


  鈺萱問道：\"那應澤如今在何處？情形如何？\"

  吳慎告訴她，王後被抓後，向楚王告發了應澤，說她都是到應澤的指示，目前楚王認為應澤與王後是一夥的，後來楚國那邊派人抓了應澤。但是審問來了應澤，卻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王後的說法。目前應澤已經被放了回了家，他向朝廷告了假，這些日子都沒有去營造司工作。


  吳慎說道：\"夫人，你隻要站出來，指出應澤的確是王後的同謀，騙你入宮，楚王一定會將應澤再次抓住，進行懲處。\"

  鈺萱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此時已經在她身旁的夫君乙鳴，她開口道：\"我不想這麽做，應澤要借機懲罰我，也是有原因的。\"

  吳慎聽了鈺萱的話很是納悶。鈺萱於是把當日她祈福祭祀現場被王後識破，應澤攔住她時，對她說的話，又向乙鳴與吳慎說了一遍。


  那應澤是為了枉死的那些楚國墨者才將鈺萱推給王後的，那些墨者之死的確是因鈺萱而起。更何況，死去的墨者中，還有一位是應澤的\"愛人\"。


  吳慎與乙鳴聽了鈺萱這麽決定的理由，一時間驚訝不已，對於應澤喜歡男人的取向問題，乙鳴與吳慎都覺得不可接受。的確，讓2400多年前的人接受同性戀這麽回事，的確太過超前。鈺萱微微一笑，說道：\"別在這驚訝萬分了，就算你們不認可，也並不能改變世間的確有少數如同應澤這樣的同性戀者的事實啊。\"

  鈺萱又說道：\"試想我們的伴侶因一個人而無辜慘死，我們也會肝腸寸斷，對那個人懷恨在心，那場因我而起的對墨者的殺戮，哎，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不會追究應澤師兄的。\"

  吳慎與乙鳴認同了鈺萱的決定，乙鳴的眼中，妻子的寬容與善良，讓他覺得帶著病容的鈺萱卻更加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