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故地重遊
後來鈺萱又陸陸續續畫了很多乙鳴、堅果兒還有墨子的素描畫。當憑著記憶越畫越像的時候,鈺萱把她最滿意的幾幅挑出來貼在她房間的牆上。
對著她床的那副是乙鳴抱著堅果兒的素描,他父愛滿滿,俊朗的笑著,堅果兒則胖嘟嘟的伸出小手勾著他的脖子。
在衣櫃上貼著的那幅是乙鳴單人的素描,乙鳴穿著長衫,衣闕飄飄的站在一葉扁舟上,看著畫外的她,遠處的湖岸邊有花團錦簇的漫山櫻花。
鈺萱與乙鳴在浪滄湖第一次相遇的,雖然她因為船破落水沒有十分注意他,但鈺萱想象中,乙鳴在碰到遇險的她之前,應該是這樣一幅悠閑清雅的模樣,在遊船賞花。
常常她對著乙鳴畫像遐思,要是第一次初遇時,乙鳴沒有救起她,那自己還會穿越到戰國嗎?慶幸他救起了自己,讓鈺萱能夠遇見乙鳴這樣的知己與愛人,這是他們前世今生的緣分,可為何情深緣淺,如今要經曆天人相隔,相思斷腸的無休折磨!
第三幅畫,還是乙鳴,是他和乙小灰在一起的畫麵,乙鳴半蹲在乙小灰跟前,嘴角上翹,他一隻手拿著一把青草正在喂憨憨的乙小灰吃,另一隻手則摸著乙小灰的犀牛犄角。除了堅果兒,乙小灰是乙鳴與她的媒人,是他們密不可分的連接。
第四幅鈺萱畫是師傅墨子,她沒有畫他舞劍的模樣,因為師傅舞動墨家劍法的颯爽英姿是絕非等閑之輩的她能畫得出來的,鈺萱隻畫了一幅師傅看書的側臉素描。
墨子是春秋戰國時期傑出的大家,他的思想高山仰止,他的軍事才能力令人佩服,但對於鈺萱來說,那些在宋國墨家大本營的日日夜夜,她陪伴師傅的時光,才是最令她難忘的。
墨子在昏黃的燈下常常這樣看著竹簡,而自己在他身旁看書、寫字、彈奏,隨意的自處,無數個沒有電視和手機的夜晚,她和師傅就是這樣度過的。
再後來,當鈺萱的水粉畫也日臻成熟的時候,她又畫了很多乙鳴和堅果兒的水粉畫。鈺萱努力描摹的堅果兒,粉嫩的臉蛋,胖嘟嘟的小手,和他爹爹一樣淺褐色的眼眸,濃黑的眉毛,畫中的堅果兒全都是粉雕玉琢的乖乖模樣,她的兒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而關於乙鳴的神姿卻多種多樣,有開懷大笑的他,眉頭輕蹙的他,安靜疏淡的他,英姿勃發的他,熱情仗義的他。乙鳴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張麵容,都深深的烙印在鈺萱的記憶中,如今鈺萱的畫功大有長進,她終於可以將日思夜想的乙鳴呈現在自己的畫中了。
鈺萱想起乙鳴為幫自己查找陷害父親凶手的時候,也伏案繪畫,那時候鈺萱偷偷看著靜靜畫畫的乙鳴,忽然著迷於他這樣的一位古代丹青美男,此刻她對著畫中的他喃喃的說道:\"乙鳴,你知道嗎,我會了一樣你也會的本事,我能畫畫了。\"她常常對著畫像和乙鳴說話,可沒人應答。
鈺萱在櫻花盛放的季節,去了一次湖北荊州的紀南故城,這裏是楚國的郢都,有史料說自楚文王元年起(前689)\"始都郢\"至楚頃襄王二十一年(前278)秦將白起拔郢,有二十代國王在此建都,曆時400多年,是楚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為當時南方第一大都會。
但也有資料說楚國的都城曆史上有很多,都被楚國人稱為\"郢\",不確定這紀南故城是否就是鈺萱曾經穿越生活過的那個郢都。
鈺萱從武漢坐車200多公裏,終於來到了湖北荊州,來到了荊州江陵縣城北的紀南故城。
同路的一個荊州人聽說鈺萱要去荊州旅遊,得知她要去紀南故城,健談的他勸說道:\"姑娘,那裏沒什麽好看的,就留下些高出地麵幾米的土城垣,你要旅遊還是推薦去荊州古城,那裏看的東西多,賓陽樓的城門氣派,明清時期的城牆高大,城內還有張居正的故居……\"
她隨和的笑了笑,那荊州古城和她有什麽關係,如果不出意外,鈺萱去的紀南城是她曾經的家,恐怕這世上像她這樣的遊者,是絕無僅有的。
鈺萱步入紀南故城,當地的資料介紹了紀南故城考古發現的城市布局。紀南故城城中有條龍橋河,城外有座紀山,楚國的王宮在城市的東南角,看著這些資料鈺萱有些激動,這些都和她記憶中的城市是吻合的。鈺萱初步判斷這就是她穿越而到的郢都。
如今的紀南故城蒼涼空曠,曾經戰國南方最大都城的氣派與熱鬧早已被鬥轉星移的曆史所抹去,她記憶中內無論從郢都哪個方向都能看見的飛簷翹角、朱牆高殿的楚宮,完全沒了蹤跡。
一塊刻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楚紀南故城\"的石碑孤零零的立於曠野中。鈺萱站在離地麵4米多高的夯土城垣下麵,閉上眼睛回憶洶湧而至。那些繁華舊影,那些深刻的愛恨,那些溫情的骨肉親情仿佛就在城內,與她咫尺距離。
鈺萱從唯一像樣的後人重建的北城門進入城內,空空如也的城郭,隻有些凸出地麵的建築台基還隱約看出這裏曾經有氣派的宮殿,阡陌相連的街市,錦繡美麗的田園。
鈺萱試圖找到她與乙鳴曾做鄰居的那一條街道,和戰國的父母、阿弟住過的宅院,或者是與熊章愛恨糾纏的楚國宮殿,但是時光已經將這個古城一切可以參照的坐標都抹去了,曾經清澈泛波的龍橋河已經幹涸了,隻有那座城外遠方的紀山還在視野之中。
鈺萱又憑著方向,來到郢都城南的浪滄湖,這個湖是好不容易才一路詢問當地人找到的,因為如今湖的名字早已不再叫滄浪湖了,而且湖麵的水域比戰國時候變小了很多。
湖邊山坡上的櫻花樹一顆不剩,現在岸邊被開墾成了果園,曾經粉白如霞的滿山櫻花,被一片片梨樹、橘樹所代替,綠樹中有唯一的一家農家樂。
湖邊正好停著一艘小船,一個船夫要劃船對岸去,鈺萱寒暄了幾句上了船,她真想又一次落水而穿越回古代,去到和乙鳴相識最美好的那一段時光裏。哪一段時光才是最美好的,鈺萱坐在船上,不禁拷問著自己。
是和他在郢都相識相知,他在我家後院篪音悠揚的那段時光?不,那時候,我和乙鳴雖然暗生情意,但並沒相互表白,坦誠又共鳴的愛才是最好的。
亦或是我決然從楚宮逃離拋熊章而去,在乙鳴等了我3年多後,我們又一次相逢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換了容顏,我們憑著一首曲子,在茫茫的人海中又一次相逢。是的,不用再等待與思念,隻有珍惜與相擁,我們成為彼此生命中最信任、最重要的那個愛人。不,那一次相逢時間短暫,熊章以殘殺墨者逼我現身,我與乙鳴的愛是那麽沉重,背負著良心的煎熬。
亦或後來我從墨家回到了曾都,生下了我們愛情的結晶堅果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光?那些溫馨的日常生活,沒有驚天動地,它平凡普通,卻讓我覺得溫馨和美。不,那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乙鳴的病症便顯露,而我卻無能為力,眼看著他的身體一天天孱弱下去。
鈺萱就這樣想著自己與乙鳴的每一次相逢與別離,每一段與他共度的時光都是那麽令人珍惜與美好,但每一段光陰又都那麽短暫,充滿了或多或少的遺憾。鈺萱望著滄海桑田後已經縮小了很多的滄浪湖,她在心裏癡心妄想著:老天啊,要是命運能再做一次安排,讓我與乙鳴能再一次相遇,那該有多好啊!
從荊州回到武漢之後,鈺萱申請了武漢博物館義務講解員的工作,其實這個工作並不是每天,鈺萱隻是每個周末的下午去當義務講解員。每個周末的下午,鈺萱風雨無阻,在堅持了半年之後,她也會動搖,說服自己別再去博物館當義務講解員了,不要在那裏看著遙遠又熟悉的一切,沉浸在穿越的回憶之中,思念如武漢炎炎夏日的溫度,讓人窒息。
但每當這時,鈺萱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又會想起:\"去吧,憑著自己的心做事,畢竟在那裏有她的回憶和依戀。\"
鈺萱的父母親看女兒的病完全好了,也開始提及她的個人問題,甚至幫鈺萱張羅相親。其實鈺萱長得甜美,身邊不乏追求者,美術班有男生喜歡,連湖北省博物館也有工作人員給她獻殷勤。
但無論是追求鈺萱的男人,還是被父母安排去相親的幾個男子,鈺萱對他們總是沒有感覺。他們沒有乙鳴卓爾不凡的神采氣韻,沒有像乙鳴與她一下子就能心有靈犀的音樂共鳴,更沒有乙鳴與她那幾赴生死的深深情意。鈺萱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了。
在一個周六的下午,鈺萱照例又一次來到湖北省博物館當義務講解員。鈺萱別上了工作牌,等候在講解區。大約每半個小時,鈺萱這種義務講解員,就會帶領著願意聽講解的參觀者,開始博物館展品的免費講解。這一天,人流量和往常差不多,輪著該鈺萱帶隊講解的時候,等候講解的參觀者大約有20位左右。
她微笑著向參觀者問好,這群參觀者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2個七八歲的小孩在人群裏最為調皮,他們上串下跳動來動去。聽講解的人群中有一個1.85左右英俊挺拔的男子,鈺萱很快便注意到他,他大約30歲左右,玉樹臨風的身材高出眾人許多,他聽鈺萱講解時沉穩專注,而且他也著淺褐的瞳孔,簡直與乙鳴那比常人更淺色一點的瞳孔雅顏色一摸一樣。
看似普通的一個周末,看似平常的一次義務講解,在後來卻發生了一件無與倫比的事情,在這一天,鈺萱的命運再次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