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離我遠點
墨七風風火火地趕到玄雲閣,當見著那支離破碎的兩扇門,他急得一把抓住門前一奴婢問到,那模樣似是火燒眉毛般。
那奴婢被抓得生疼,柔弱地瑟縮著肩頭,“回統領,在裏麵。”
被門外聲音吵醒,初夏剛一抬頭,就見著墨七衝進屋子。
“找我幹什麽?”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已經被墨七一把擁在了懷中,陌生的氣息將她瞬間包裹地密不透風,使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淩厲的風聲破空而來,她已完全條件反射地揮出桌上那支毛筆,卻在見到墨七滿臉的擔憂後,在半空中停下了揮勢……
為什麽她又能指揮身體裏的異能了?盡管異能很弱很弱,但她竟然能將它使出。
初夏滿是震驚,每次靠近百裏南潯,她的異能便蕩然無存,可當百裏南潯離開後,她的異能就飛速倍增。而現在,是說明百裏南潯不在這周圍,還是……
這一發現讓她有些欣喜,這是不是代表著慢慢地,她的異能就可無限倍增,即使是在百裏南潯麵前也能發揮出來。如此,她離開百花宮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我以為……以為……”
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了,以為她已經被宮主賜死了,以為她已經被流砂下了毒手,以為……
天知道他此時出去執行任務是有多惶惶不安,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下人們關於她的一切。當聽到她被宮主帶走,並且流砂還進了趟玄雲閣,他這一路的寒心消誌便可漫了整個百花宮。
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宮主對她所有的一切猜忌他都知道。可知道又如何,他又做不了什麽行動來幫她,隻是煩心擔心,無窮無盡的膽戰心驚。
“以為什麽?”初夏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從墨七懷中抽離,離開凳子站起身來。
她討厭別人的觸碰。
“你受傷沒有?快讓我看看!”墨七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提心吊膽中,並未察覺到初夏故意的疏離。
“沒有。”
見他向自己走來,初夏趕緊回答,慌忙向後退了半步,企圖阻止他的靠近。相比墨七此刻的反應,那動作是多麽地多餘。
墨七又驚又喜地衝到初夏麵前,再度將她一把擁在了懷中。
“沒有就好,粟兒,嚇死我了。”
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但她實在是不能忍了。
“墨七,你最好離我遠點兒。”
猶如被一盆冷水潑下,使墨七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看著初夏向來毫無波動的眸子中儼然出現一絲憤怒,這般陌生的神情令他清醒了一大半。那個一向隻會對自己撒嬌,伶牙俐齒到自己如何也說不過的女孩兒,與眼前人哪兒有半分相似。
是啊,他怎麽忘了,眼前這個已不是曾經那個成天隻會粘著他的罌粟了。
見他黯淡下來的神情,初夏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粟兒,你還是粟兒嗎?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我娶她的那個粟兒嗎?”
墨七喃喃自語,好看的眉頭緊鎖,步步後退,臉上表情痛不堪言,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他看起來是那般無助。
“不,不是!”冷言冷語,不顧絲毫地戳穿這個事實,她卻未想,這麽一句平靜的話語,卻可以將眼前這個人完全毀滅。
“不,不可能,你在騙我。粟兒,如此報複我,你真的開心嗎?”墨七低沉的嗓音似磨砂的鈍劍,一下又一下地切割著他自己的心,他衝上去大力地搖晃著她瘦弱的肩膀,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初夏見此,已不知道該再說什麽,因為她更懂得心灰意冷是何等地脆弱。
“哈哈哈……”墨七忽然仰天大笑,兩行清淚從他眼角滑落,“如果這是你對我的懲罰,那麽恭喜你,你成功了。”
“我不是罌粟,不是不是,到底還要我說幾次?”她生氣了,真的忍受不了了,肩上灼燒一般的刺痛,使她微皺了一下眉。
這一切,本就不該她承受。
“不,你是罌粟,是粟兒……”像是被刺穿了心髒,他努力捂住自己的耳朵,用腦海裏僅有的名字來麻木著自己,一遍又一遍,一直重複地喚著這個名字。
陌生的氣味夾雜著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讓她無處可逃。
他突然不顧一切地緊緊擁著她纖弱的身體,大手禁錮著她的腰身,使勁兒往自己身體裏按,好像要將她融到自己體內,用她來填補內心的那份空缺。
不,她是他的粟兒。
對不對?
不然他的粟兒去哪兒了?
他一個人將她認錯,難道這百花宮上上下下這麽多人都要將她認錯嗎?
腦袋埋進她的頸窩,貪婪地汲取著她誘人的馨香。
盡管她在他懷裏,可他整顆心卻似正被一雙魔爪無情地撕扯,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帶著滿滿的無助。
她是他抓不住的一縷光明,冷漠疏離的態度似冰錐一般刺入他全身每一個角落,時刻提醒著她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她。
可是沒有關係,隻要她還在這裏,怎樣都沒有關係。
從他拒絕她的那一刻起,就要有麵臨現在這一切的覺悟。從她再次站在他麵前,對他說“我不是罌粟,我叫初夏”時,他就該明白他已經失去了她,難道不是嗎?
“墨七,你在發什麽瘋?快放開我,放開啊……”
他像個孩子匍匐在她肩頭,初夏隻覺得自己快被他揉碎了,在他懷中奮力抵抗著。
可是,他卻像是進入魔障,將她越固越緊!他隻想這樣抱住她,感受著她真實的存在,僅此而已。
是,他是瘋了,不管她如何疏離他,就算是宮主都說她不是罌粟,他卻還是不願相信。
他的粟兒最害怕他難過的,可是現在呢,她卻如此殘忍地剝離他。
沒關係,這一切都沒關係,比起離他越來越冷漠的她,他卻更害怕她離開。他已經不是當年的粟兒,當年的粟兒會不知天高地厚地為他做一切事情,甚至是,反抗宮主。可是現在的粟兒會讓他感到痛苦,感到她時刻都會離開他永不歸來的痛苦。
“放開。”初夏的聲音徒然變得尖戾,像是刮潑空層的利器,發出裂帛的銳利。
她漆黑如墨的瞳眸發出一點點幽藍,猶如寒冰的藍色流光在眼眶緩緩流溢,接著似火山一般噴薄而出。像是被關押多年的困獸突然爆發,她一下就將他推了出去,將屋裏的桌椅砸得四處紛飛。
那一刹那,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墨七隻覺得被這一掌功力擊得身心潰散,他的所有保護傘均被毀滅。除了宮主,還從沒有人給過他如此強盛的殺傷力。
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在將墨七推出去的那一瞬間便就完全消彌下去,全部不見。
屋子裏所有東西被渡上層層光芒,散落四處,無不成了一堆廢墟。
墨七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陣涼風卷過幾許殘物,剛才精雕細琢的書房竟變成了一片廢墟。
初夏張大嘴,顫抖地將手攤開在眼前。
她隻是想推開他而已,為何會……
她的異能完全回來了嗎?
墨七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一手捂住自己胸口,在看著這一片殘墟後,他竟開心地笑了起來,眼中閃現無數興奮的光輝。
“你的功力沒有廢除,你是粟兒,是粟兒,除了粟兒,這世上再無一人會有如此強盛的功力的。”
看著失控大笑的墨七,初夏冰焰般的眸子滿是憤怒。
“無藥可救。”
都說了自己不是罌粟,到底要強調幾遍?所有人都在給她扣這頂帽子,她受的所有苦,都是在幫那個叫做罌粟的女子承受。
她從未如此討厭一個人,還是討厭一個素未謀麵的人。
渾身怒火瘋狂卷襲著整片天地,初夏轉身一揮衣袖,一腳踏出了門檻。此情此景是那般相似,與先前那個拂袖離去的人,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接下來的幾天是初夏過得極為鬱悶的幾天,幾次三番試著使出異能,次次失敗告訴她,異能又沒有了,她的逃跑計劃還未開始製造,便已經被扼殺在搖籃中。
那日墨七和百裏南潯離開玄雲閣後,有很多弟子搬來新的桌凳,門也換了新的,整個過程不到一個時辰,玄雲閣已煥然一新。
隻是除了這一點,玄雲閣另外也增加了更多的弟子,各個角落,站得密密麻麻。要說這些弟子來了之後的唯一好處,那就是那個老找她麻煩的流砂被擋在了外麵,任她如何撒潑,那些弟子被傷得鼻青臉腫,她還是被擋在了外麵,沒能進得來。
這玄雲閣一夜之間好像就變成了她的天下,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初夏還未從這件事中摸出個頭腦,便又有事兒找上了門。
陽光明媚的午後,初夏一臉愜意地躲在樹上乘涼,平躺在粗壯的樹幹上,任密密麻麻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墜下來,擋住她嬌小的身影。
樹下,蝶兒正雙手藏在背後喘著大氣,仰頭看著那個藏身在花朵間的白色身影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