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初夏醉酒
天呐,她剛剛是被鬼魂附體了嗎?
明知道這個男人是那麽地不可侵犯,她還硬是往刀口上撞,她為什麽要喚他名字,還喚得那麽深情。
我的天,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想罷,初夏立刻扳開百裏南潯放在她腰間的手,企圖遠離這個危險區。
壓力,在無聲中釋放。
在她悄然離開他禁錮的那一刻,周圍空氣似乎變得更加冷寒了,寒意泠泠。
百裏南潯深邃的目光落在那抹粉色之上,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女人,他總是狠不下心來,一種莫名的容納,簡直可以說是百般縱容。
靜,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幾人淺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看來今日,難逃一死,初夏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被碾成肉泥的殘相。
片刻,在幾人屏息以待的緊張氣氛中,百裏南潯終於動了,薄唇掀動逸出一句話來,語氣淡淡,卻對於初夏來說,是世上最動聽的話語。
“退下吧。”
啊?
什麽?
退下吧!
剛剛是這麽說的沒錯吧?她沒聽錯吧?
依照百裏南潯的個性,她不是該死無全屍嗎?或者一個傷痕累累的處罰?
她可是在破他陣法時被抓了個正著,還直呼了他名諱,他居然就隻說了句“退下吧”。
“還不退下!”又是一聲厲喝,將初夏吼得一個激靈,回神後趕緊開溜。
留下墨七與青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真是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走了?
初夏神不守舍地走在宮闈裏,回到玄雲閣後,她一直處在這樣的狀態,仿若孤魂野鬼,在閣中四處遊蕩,直到深夜。
為什麽會這麽奇怪?
絞盡腦汁地想著,她寧願他對自己狠一點,也不願遇見今天這樣的事情。
百裏南潯還是百裏南潯嗎?
還有,思竹到底怎麽樣了?雲霄有解開他身體裏的毒嗎?
“罌粟!”墨七一聲呼喚,某人卻並未聽到,一心沉浸自己的世界。
“罌粟!”見著這般搖搖晃晃魂不守舍的初夏,墨七心裏直犯嘀咕,跑上去將她一把拉住。
初夏被強迫轉身,對上那張清秀俊朗的臉,“墨七。”
“你在想什麽?心事重重的,走路給我認真些。”墨七十分篤定道,伸個指頭戳了戳初夏額頭。
她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
初夏長歎口氣,又飄進了自己的世界,“你怎麽知道?”
墨七無奈輕笑一聲,“要不是我喊住你,你已經受傷了!”
初夏困惑地回頭朝著墨七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她還差幾步,就要撞上前麵的柱子了。
“找我有什麽事兒嗎?”初夏有些困惑地問道。
百花宮三大統領,除了她這個冒牌貨,墨七是最忙的,這幾日流砂耍性子,他便既要指揮外部,又要掌管內部,已經有些日子沒見著他了。
說到這個,墨七顯然有些興奮,月光下他雙眼晶亮,笑得像個孩子。初夏神情恍惚,並未注意到他一直藏在背後的手。
“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什麽?”初夏問及,隨意坐在了廊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見墨七神秘地後退一步,將藏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湊到初夏麵前,那衣袖中竟鑽出一隻小貓來,“呐,給你。”
初夏當即大喜,接過那隻手掌大小的小黑貓放在腿上撫摸。她認得,是上次她與墨七爭吵時,被墨七意外傷到的那隻。
怪不得她找了那麽久也沒找到……
“你將它治好的?”
“我哪兒有那麽大本事啊,是送去百花穀,蝶兒照料好的。”上次爭吵他無意傷了這貓兒,看初夏傷心成那樣,可讓他自責了好一陣。
“天,好可愛!”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貓兒一個勁地在她掌心磨蹭著,那樣子特別享受,讓她露出驚喜的光芒。
她滿臉像孩子般天真爛漫的笑容,使墨七也隨之笑彎了眉眼。
一遍遍地撫摸著懷中的貓兒,如果沒記錯,陌王府也有一隻黑貓,隻是那貓肥肥胖胖的,比這大得多。
“墨七,我好開心。明月當空,這氣氛,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你想喝酒?”
“大醉一場豈不痛快?”初夏聳聳肩,眯著眼,一副十分向往的模樣。
“你想喝酒還不簡單,等著。”
初夏點點頭,看著他匆忙地飛身離開,像是小孩要到糖般,開心不已。
唉!煩、煩、煩……
看什麽都覺得醜,看什麽都覺得憂傷。
也不知道她要怎樣才能逃出這籠子。
初夏抱著小黑貓向四周看了看,一墊腳就飛上了屋簷。她能身隨心動,就說明百裏南潯不在她周圍,這使她有了些許開心。
她以前從不會在意自己從何而來,而現在連她自己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罌粟。
畢竟,她是一個不記得過去的人。
這個地方,讓她有絲熟悉感,特別是這棵開滿花朵的樹,還有百裏南潯這個人。
一抹素白的身影如空穀幽蘭般坐在屋頂,她身旁放著一隻睡著了的黑貓,一切都是那麽和諧。夏末了,卻因為她,讓這夜憑空有了絲暖意。
一陣風襲過來,墨七已飛上屋簷坐在了她身旁,豪氣萬丈地將手中酒壇遞給她。殊不知,這將是他做過最錯的事。
初夏接過酒壇仰頭就是一口,墨七也跟著喝了起來。
“墨七,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傻丫頭,咱倆還謝什麽謝。”
“墨七,我不是罌粟。”
聞言,墨七的笑容僵硬在了嘴邊,隨即消失不見,“已經不重要了,不管你是誰,我都會保護你一輩子。”
夏夜的風總是涼得很,陣陣撫來,拂過她因飲酒而變得微紅的臉頰。她眯著眼,一直看著院裏的那棵大樹,那模樣甚是迷醉,輕而易舉蠱惑了墨七心智。
“罌粟,今天你為何會出現在太極八卦陣上?”他看見的那一刻,心跳都快停止了。那陣法向來有去無回,他還從未聽說過有誰能逃離太極八卦陣。
“你知道的,我想離開這裏。”
“胡鬧。”墨七當即低聲嗬斥了聲,“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你差點兒就沒命了。”
初夏看著遠方輕笑,卻忽地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手臂上的火熱讓她回神低頭看了眼。
他的手越收越緊,讓她的骨頭發疼。
她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便越是擔心她。見她有些吃痛地微皺眉頭,墨七便軟了心。
“沒有下次了,聽到了嗎?”他生氣地將她手甩了出去,命令似的衝她輕吼,恨不得將她捏碎。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一點。
看著一臉緊張的墨七,初夏反而失笑。
那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水寒眸,此刻似是在雨中暈染開的絕世水墨丹青,絕世,脫俗。
墨七偏了偏頭,更加仔細地看著眼前人。她總是這樣,讓你捉摸不到她的內心,卻又留下讓人遐想連篇的美。
待墨七回過神來,留給他的就隻剩詫異,因為初夏的酒壇已經空了。
初夏搖了搖空掉的酒壺,撇了撇嘴角,眼睛閉上又睜開,閉上又睜開,那樣子甚是不滿。接著,一把奪過墨七的酒兀自喝了起來。
呃,罌粟這是醉了嗎?
墨七有些訝異地盯著這個一股腦喝悶酒的女人,心中又篤定幾分,她不是罌粟,罌粟可是千杯不醉的。
可他又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不是罌粟又有什麽關係呢,不管是還是不是,都同樣更改不了他愛上她的事實。
“來,壯士,幹了這杯。”忽然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酒壇舉到空中大喊。
初夏接連幾個踉蹌,腳步虛移,早已沒了半點兒功力的樣子,整個人捷直從屋簷載倒下去。
墨七一驚,猛一拍身下屋簷,隻見黑發飛揚,衣衫隨風鼓動,緊隨初夏而去。趕緊伸手穩住這搖搖晃晃的人,在見著這樣可愛的初夏,他不禁失笑。
他沒有發現此刻他眼中的寵溺和溫柔看在某人眼裏是那般刺目。
不知道是路過還是刻意,反正他的腳就是不聽使喚,在回長生殿時繞著一個大圈子走到了這兒。
可眼前的景象,使他所有的理智便全部崩塌,如此輕易就引燃了他的怒火。
“嘿嘿,你知不知道你好漂亮……”初夏仰著紅撲撲的小臉,雙眼迷醉地看著墨七,在她眸子裏他已變幻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背我好不好?”
一句話雷得墨七像是中了晴天霹靂,身體僵硬地動彈不得。
見眼中人不動,初夏不由開始耍賴了。
“你說過的,不管什麽時候,我累了就告訴你,你背我。難道你說話不算數了嗎?”初夏又上前幾分,直接伸手纏住他腰身,雙眼刻滿了傷心。
“我……我……”墨七臉上一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手拿著酒壇晾在空中,左右不是。
“我不管,你說過的,不能不算。快點,背我。”初夏一個勁兒地在墨七懷中拱,如同水蛭,死死纏住他不放。
真不該給她喝酒,墨七後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