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肆意虐殺
庭院靜靜，靜得都能聽得見夜從簷月落下，籠罩著整個陌王府的聲音。無形的壓抑感似點染在宣紙上的墨，一點點蘊染開來，吐露著一股沉重的愁思。
縷縷盈霧的檀香從香爐飄出，被微風帶起，氤氳縈繞在整個屋內。
循香而去，絕美的男子斜靠在軟榻上，一身靛藍色的衣袍傾瀉如水如月華。他單手撐著頭，閉目側臥著，潑墨如畫的長發隨意披散，一貫妖嬈慵懶。
可若是仔細去看，不難察覺他此刻緊蹙的眉頭，儼然正暴露著他此刻內心的煩躁。
“李淵最近拉幫結派，可效果於他來說很不理想，於是他將行動轉移到了暗處，這對陌王府現在的狀況來說，很不利。好在信誓王爺的人多，他姑且也奈何不了咱們，我與禦史大夫薛凱行商……”
“雲霄，有夏兒的消息了嗎？”
軒轅雪陌忽然開口，打斷了雲霄接下來要說的話。
正在一旁搗藥的美男子聞言手上一停，轉而看向軒轅雪陌，這是他今天第五十八次問這句話了。
“沒有，百花宮的境地，果真如傳聞般，難以尋覓。”
軒轅雪陌緩緩睜開眼瞼，黑如曜石的眸子熠熠深凝，少了幾許以往的意氣風發，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疲憊。
頭微微轉動了下，指尖撫過猶如凝脂的額頭，深邃的眸光漸而深沉。霧氣彌漫，整個室內仿似被蒙上了一層虛幻的薄紗，隻聽得一聲又一聲的藥杵打在研缽上的聲音。
“嗯……”寂靜的室內，榻上忽而傳來一聲悶哼，嚇得雲霄趕緊丟下手中東西三步並兩步急奔過去，一把執起軒轅雪陌手腕把起脈來。
“剛喝完藥，叫你不要動了氣血，你偏偏不聽，唉！”雲霄頗為埋怨地鬆開軒轅雪陌手腕，在他肩上點了一下穴道，一雙大手在他手臂各個方位按壓著。
隨著雲霄手上的動作，軒轅雪陌才緩緩鬆開微皺的眉心，纖長的手指抹去唇角那抹妖嬈的血色。
“夏夏不會有事兒的，她是百裏南潯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好不容易培養出的百花宮第一殺手，他怎會輕易取她性命。”
“希望如此，曾經我以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事兒可以難到我，可現在，我居然連一個江湖門派的位置都尋不到。”說到此處，軒轅雪陌十分痛苦地閉上的眼睛。
記得上次救初夏時，是墨七將軒轅雪陌帶去百花宮的。百花宮與百花穀一樣，有迷幻術護罩，地方隨時改變，且如影無形，隱藏在自然中，就像穿了一件隱身衣。
就算他去過一次，這樣的地方，他要如何去尋？
“這怪不得你，還是先養好你自己的身體要緊。”說到此，雲霄長吐口氣，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你身體裏的蠱毒，實在是奇怪得緊，那異象時有時無，氣若遊絲，讓我實在是探不出究竟是什麽蠱。隻祈禱千萬不要是……”
……千萬不要是血蠱。
慢性的蠱毒有許多種，能使人失控發瘋的蠱毒也很多，隻是在所有的蠱毒當中，血蠱，是蠱毒之最，號稱無藥可救。
“本王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快點找到夏兒，隻是本王連動都不能輕易動彈，又何談去救她？”
他體內的蠱毒一旦發作，便似泯滅的人性般，什麽人都不認得，以不斷的屠殺來滿足心中的快感。
每天都要喝上無數次藥來壓抑體中的血性，稍不注意便會爆發。而且每次喝完藥後，兩個時辰內不能動上分毫，否則便會遭到自噬。
對於軒轅雪陌體內的蠱，雲霄心裏已經有了些譜，隻是他還不能確定，也不想確定就是他猜測的那種蠱毒，畢竟那蠱已經失傳多年，且劇毒無比。
時間一點點過去，淡淡檀香盈滿了屋子。軒轅雪陌斜靠在榻上，像是已經睡著了般，一動不動。
忽而，他睜開眼睛，與此同時，屋外一股清風吹來，屋內燭火搖曳。
隨之，雲霄也忽地停下了手中動作，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第一時間不是探究屋外的異常，而是一臉緊張地看向軒轅雪陌。
隻見他狹長的丹鳳眼一眯，深邃中盡顯是危險的氣息，唇角微微揚起，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那笑容，直讓人心底發寒，感到身體每一根寒毛都被豎了起來，毛骨悚然。
“我的祖宗誒，你別動，我去就好，千萬別動。”雲霄誇張地站起身，對著軒轅雪陌哭爹叫娘。
他這般緊張的樣子，讓軒轅雪陌不動聲色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見他沒動，雲霄當即放下了心。
誰料他剛一衝出門，屋頂忽而被戳穿一個大洞，在殘渣距離軒轅雪陌一丈遠的距離時，他眼都未睜，手一揮便消失在了屋內。
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味道，軒轅雪陌恍如鬼魅地出現在雲霄身旁，將雲霄嚇得目瞪口呆。
軒轅雪陌卻沒空搭理，飄遠了視線去細看那漆黑的夜空。良久，他忽然頭一歪，隻聽“奪”的一聲，一把閃著青光的利刃擦過軒轅雪陌耳朵釘在了他身後的木樁上。
軒轅雪陌反手拔下那隻短劍來，就在這時，“嘩”的一聲，寒光四散，剛剛被劍釘上的木樁像是爆炸般，殘渣四處橫飛！
空中瞬現無數白點，向他疾馳而來。與此同時，軒轅雪陌後退一步，從夜空中落下無數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剛一動腳，這院中便從各處閃出人來，密密麻麻，不過眨眼的速度，軒轅雪陌和雲霄便被其青衣人護在了身後。
龍虎隊的速度快到令人驚歎，他們個個意氣風發，將軒轅雪陌護在身後，“刷刷”幾聲，那些飛來的白刃斷成幾節掉在了地上。
另一邊，殷木正陪著樊錦散步聊天，經過一個月時間的洗滌，樊錦終於不再像以前那樣整日陷在痛苦的記憶當中無法自拔。
殷木時時刻刻伴她左右，這讓樊錦總算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有了一絲寄托。
“發生了什麽事？”
殷木一臉緊張地看向聲音來源處，是大哥的院子。
“走，錦兒，我們去看看。”殷木自然而然地拉上樊錦的手，還沒邁出腳，他又覺得不妥，若是待會兒是什麽打打殺殺的事，會不會刺激到她。
“不，你回去，我一個人過去。”
“不，你和我一起……”
一來二去，殷木竟不知到底自己該如何是好。帶上樊錦，又怕待會兒嚇到她，不帶她去，又怕她一個人不安全。
“一起去吧，我沒事兒的。”樊錦不由好笑地看著眼前糾結不定的男人，
“好，一起，記得緊跟著我。”
“嗯，緊跟著。”
樊錦如何也想不到，在後來，此時此刻，會是她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時光。
她的手，就被他握在他掌心。她覺著，自己是天邊的雲朵，有浩瀚的藍天庇護；是池中的魚兒，有清澈的水流包裹；是顆閃亮的星辰，有柔軟的月牙陪伴。
她順勢回握住那隻大手，心被填得滿滿的。
盡管失去所有，至少她還有他……
軒轅雪陌眼看著這一切，從頭到尾始終緊蹙著眉頭，大手一揮，轉過身去，寬大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個極其瀟灑的弧度，留下護著他的龍虎隊與之抗衡。
一股血腥味湧上喉頭，軒轅雪陌臉色忽地臉色慘白起來，體內氣息全亂，一時間血氣翻湧。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方才他雖並未動用分毫武力反抗，但他剛喝完藥，還有半個時辰才滿兩個時辰，藥效還沒有完全運作，他是不能隨便亂動的。
刀劍相爭的聲音響在耳畔，一道道極光，殺氣衝天，四處肆虐，從個個兵刃蕩漾而出，如漣漪，似海浪，席卷了整個陌王府。
突然空氣中彌漫的殺氣被一點點聚攏，像是無可阻擋般，那自某處散發出來的魄力，將空氣凝結，將所有人釘在原地，再也無法前行半步。
雲霄大叫不好，隻見軒轅雪陌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握緊雙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四處彌散的殺氣朝他緩緩聚集，旋起一股可怕的力量。
他緩緩轉過身來，詭異的紅光從那雙冰瞳源源不斷地流溢，似岩漿般噴薄而出。一時間，仿似宇宙洪荒皆被他納入手中，他身體裏的煞氣鋪天蓋地地湧現出來，輕易掌控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不好，大家快撤。”雲霄大吼，所有青衣侍衛，包括雲霄，瞬間消失在這夜幕，徒留滿院的黑衣來客，一臉茫然地你看我我看你，個個不知所雲。
他們的目標，是打探陌王府消息，可沒想到行蹤被暴露，如今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一時間，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被恐懼包裹，黑衣人步步後退。軒轅雪陌周身圍繞的力量旋轉出耀眼的白光，將他包裹其中，那眸子裏的紅光顯得異常恐怖。
他腳下一個一步，眾人隻見一道流光從身邊劃過，軒轅雪陌就已經站在了他們中央。
負手而立，明明無任何兵器，可他所到之處均是一片死傷。衣袂飄飛，就連發絲都閃爍著森寒幽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