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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酒意正濃

  “咱們快點,還要去那邊掛。”其中一婢女催促道,初夏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眼裏寫滿了探究。


  他知道她會來?


  初夏眼神一淡,陡然淌過一泓她無法理解的情緒。行走在這無邊的夜色中,燭火通明到整個百花宮宛如白晝。一盞盞精致的燈籠,像是綴滿在夜空中的星星,整個百花宮遠遠望去,像是細碎的流沙鋪成的河斜躺在天空中。


  難怪,她剛剛還在納悶是從何時起,百花宮一向暗如濃墨的夜晚變得如此絢麗了。


  她上次見過古月後,在急著逃離他時扭傷了腳,百裏南潯當時還責備她走那麽快幹什麽。


  一時失神,初夏想到這幾日來判若兩人的百裏南潯,他溫柔細致的一麵讓她的心無端緊了下。


  我們之間到底是因為什麽,在悄然變化。


  心裏緩緩傳來一陣她無法理解的情愫,初夏按住胸口,輕聲呢喃道,“我到底是怎麽了?”


  一直以來她最為擅長的便是冷眼相待,藏而不發,當一個永遠的旁觀者,將所有一切摒除在在,最引以為傲的便是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現在,悄然變化的一切讓她的心也跟著浮躁起來。


  她好討厭百裏南潯對她好,那種好到幾乎可以用縱容來形容的寵溺。讓她覺得像是一鴻清泉,將她日益澆灌,直到她透不過氣來,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其中。


  初夏甩了甩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總有一種她正在向地獄靠近的錯覺。


  整個百花宮燭火通明,玄雲閣的門開著,沒有一個人。她目光所及之處,尋不到半個人影,空蕩到給人一種無比寂寥的蕭條。


  初夏走進屋去,屋內的每一盞燭火都是新的,盈盈跳躍,照亮了屋內所有黑暗。


  書桌上整潔如新,一本《上古》,端端正正地放在正中,椅子上鋪著柔軟的坐墊,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人。


  初夏走過去,指尖觸碰著書本。


  他果然知道她會來,隻是為什麽……


  書桌的角落擺放著一盤糕點和一壺熱茶,細心到就連擦嘴的小錦帕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其中。


  初夏微微一笑,與之相反的是眼神卻冷淡下來,冰冷到幾乎能將那一壺熱茶凍結成冰。


  她眉頭一皺,扶在椅子上的手一用力,發出“嘭”地一聲,摔到了一旁。


  她討厭一切可以輕易主宰自己情緒的東西,就算是因為她好,那,也不可以。


  拿起桌上的書,初夏翻到自己上一次看的地方繼續翻閱。


  屋外繁星滿天,屋內燭火搖曳,那個靜謐的屋子忽然發出一聲響亮,緊接著,緊閉的房門被粗魯的一掌拍開,左右搖擺。


  那門檻出現一個踉蹌的身影,她捂住胸口,像是忍著劇痛般,絕美的小臉上掛滿顆顆晶瑩的汗珠。隻見她艱難地踏出門檻,一路扶著長廊朱紅色的柱子,跌跌撞撞。


  她身後,一本厚厚的書躺在地上,幾個略大於其他字體的字在明亮的燭火下格外刺目。


  ……無藥可醫……


  一陣涼風吹過,將地上的書翻過好幾頁,滿室淩亂和蕭條讓人無端覺得淒清。


  滿天星鬥像無數銀珠,密密麻麻鑲嵌在漆黑的夜幕。百裏南潯執一壺花雕,默默靜坐在屋頂,聽著伏在牆角那隻大狗發出陣陣平穩的鼾聲,第一次覺著這百花宮,太過於死寂。


  仰頭將最後一口美酒倒入嘴裏,順手放下花雕,冷漠的視線就這樣闖入一個人影,將他眸中的冰冷瞬間融化。


  空蕩蕩的長廊細細看去,一個單薄的身影正緩緩移動。


  那熟悉的身影,即便再遠,他也能一眼認出。不過在看到那人手中的酒壺時,他不由輕吐了口氣。


  他的夏兒與他還當真是有默契……


  酒意正濃,初夏整個人暈乎乎的,這夜,實在迷人得緊。


  步子淩亂,好不容易走到院子,她踉蹌的腳步一個不穩,猛然前傾,讓屋頂上的他心驟然吊起到半空中。


  初夏努力穩了穩腳,半散半落的頭發些許飄飛在她額頭,撓得她酥酥癢癢。有些不耐煩的扯掉頭上的發飾,隨意向身後一丟,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肩上溫順的披散著,偶爾迎著風的方向,揚起俏皮的弧度。


  百裏南潯從屋頂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遠處這個女孩。


  該死,他是不是該將長生殿酒窖中的酒全撤了?


  小小的個子在夜色中穿行著,一身櫻色長裙,明明不起眼的打扮,卻那麽的吸引人。遠遠看去,尤其是那一頭長發,就那麽自然地傾瀉在腦後,繞著風在空中飛舞著,妖嬈至極。


  她手中拿著一個酒壺,踉踉蹌蹌的在院子裏繼續走著,這樣子,分明是醉了。


  他眼望著她的背影,隻見她走了幾步,突然整個人毫無預兆的一閃,再度停了下來,彎下腰一手捂著腳踝。


  是扭到腳了嗎?


  百裏南潯有些不自然的皺了下眉頭,心裏猜想著。


  這丫頭總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仔細瞧瞧,隻見她停了會兒,狠狠地跺了下另一隻腳,似是有些不耐煩。這小動作不由讓他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初夏霍然起身,一甩長發,單腳向前一步,另一隻腳很自然地從那隻鞋裏脫出,再彎腰脫掉另外一隻鞋,手一揮,瀟灑地扔在了腦後,提起酒壺十分瀟灑地繼續向前走去。


  百裏南潯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畫麵,原來,是她右腳踩到了軟泥。今兒清晨落了大雨,院子裏的泥土都被澆軟了,讓她的鞋上沾滿了稀泥。而她居然是這樣對待鞋的,如此幹脆地就脫了扔掉,不光是另一隻,就連襪子也幹淨利落的蹭了。


  小小的雙腳踩在堅硬的石板上,有些擱腳,但她卻混然不覺,三兩步幾乎是“奔”的姿勢將自己終於平安放在了秋千上。


  修仙之人,定然心生疏離萬事空,放下世間一切塵緣,無牽無掛,清心寡欲,超凡脫俗。


  百裏南潯終於明白,難怪他離成仙始終有那一步之遙,他心中執念太深,深到長了極其頑固的根,如何也拔不起。


  百裏南潯一身紫衣,從屋頂禦風而下,踏著清風,飛到她的身旁。


  隻是一瞬,靠在秋千上的初夏被他攔腰抱起,他坐在了秋千上,她落在了他懷中。


  突如其來的寒冷令初夏蜷了蜷身體,醉意朦朧地睜開眼,當她對上那雙寒眸時,頭一次沒有懼色,而是在他一片驚訝之中,笑得如花燦爛。


  “你來了?”


  “嗯。”


  聞言,她笑得更甜,眉眼彎彎,像一杯春風沉醉的美酒,那流光在她眸中閃爍,百裏南潯冷俊的麵龐溢滿溫柔,細瞧著在月光下美若仙子的女人。


  她的笑,一如最初,無論是漫天大雪下,還是遍地罌粟中,時隔千年之久,這笑容依舊如此讓他心動,如最溫暖的陽光,一下便墜進了他的心裏。


  隻是,他等得太久,也寂寞得太久。這光亮太過微芒,揮不去他心頭的陰霾。


  “夏兒,你醉了。”他奪去她手中的酒壺,卻被她一把搶了回來。仰頭,將辛辣的美酒灌進嘴裏。


  “百花穀的罌粟花,開了。”初夏喃喃說到,她和思竹約定過,要一起回去看的。


  百裏南潯皺眉,罌粟花的花期不是過了嗎?


  “夠了夏兒,別再喝了!”他一把握住她手腕,防止她再度將酒灌入口中。酒水打濕她衣襟,醉意朦朧的她更添幾分出塵,這樣的夏兒,讓人……好想欺負。


  “好冷。”初夏輕聲呢喃,一下重重地倒在他懷中,酒壺“哐當”一聲墜地,摔得支離破碎。


  “怎麽會無藥可醫,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她柔軟的小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他腰身,無助而又可憐的仰望著百裏南潯,使他為之一震,脊背僵直。


  他發寒的身軀使她微皺了下眉頭,在他懷中的身體瑟縮了下,卻並未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熟悉的柔軟,熟悉的香氣,讓他一下酸了鼻頭。


  她還是老樣子,身體畏寒得緊,曾經的她喜歡窩在他懷中取暖,可如今,他給不了她在他這兒唯一想要的。千年前,在他將千年修為封入她體內時,他便失去了狼族人該有的血熱,空餘軀殼,冰冷永世。


  “夏兒。”百裏南潯伸手輕撫她長發,微風陣陣,將她身上的酒香吹散在整個院子,竟讓這滿院的楓樹喝醉了她的夢,在空中起舞,整個庭院落葉紛飛。


  初夏突然從他懷中抬起頭來,迷醉的雙眼半眯著,妖嬈萬千。所有美酒化作她雙頰那兩片迷人的酡紅,如一幅潑墨的海棠春睡,叫人如何也移不開雙眼。


  到底是她醉了還是他醉了?他竟覺得她的臉居然在向他一點點靠近,直到那片柔軟的溫熱貼上他的雙唇,他還是不敢相信。


  她含住他的唇瓣,輕輕咬了下便又放開。


  她的吻,太過於輕描淡寫,讓他微涼的手指忍不住撫上她妖豔的紅唇,極為輕柔的來回摩挲著,緊接著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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