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被逼送飯
從指縫裏小心觀望光的來源,她扯下樹上的銀針,再仔細觀看了四周,回想剛剛走過的路,每走幾米便會出現幾個岔路口,每一個岔路口,後麵的路就與之前走過的一模一樣,就連周邊的花草樹木所居的位置也差不多,好像被人精心布置過。
初夏站起身來,選擇再走一遍。這一次,她極其留意周邊的環境,發現了一個規律。每一條正確的路,周邊的樹上,就會藏有一根很細小的銀針,常人一般都不會想到。若不是剛剛太陽照去的光折射在她眼睛上,她也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
沒走多久,她果真瞧見一座極大的莊園,令人萬分奇怪的是,這麽大的莊園,當她推開門時,卻空無一人。
眼前青牆剝離出的靜謐桃源瞬間迷了她的眼,古木窗欞,活煙靜水。淺絳的院子中央種著一棵參天大樹,藤蔓從樹根纏上去,開出大朵大朵的花從枝頭墜下來,將整個院子籠罩,散發著不帶一絲塵垢的自然古樸與寧靜淡泊。
風吹過,帶起一股幽淡的氣息。
初夏仰頭,斑斑駁駁的陽光透著樹葉縫隙穿透而來,隻見那藤蔓繞著枝幹生長,在她頭頂搭起一條花架,似一條正欲飛天長龍,直攀長空。花架的盡頭,是一座與整個院子格格不入的孤塔。
孤塔?
初夏不由皺了下眉頭,恍惚間,記憶中也有一座直衝雲霄的孤塔,那塔獨落山中,四麵皆是山色……
隻是那是哪裏?
正想得入迷,一巨大的聲響引去她視線。
仰頭看向聲響來源處,隻見得一影子如同閃電般從那七層高塔的最高一層樓閣穿門而出,捷直摔在了地上。初夏這才看清,是一個小姑娘。
隨那姑娘從高塔飛落而下的,還有摔成無數塊碎瓷的碗碟。
伴隨著那小姑娘口吐鮮血的聲音,院子另一方向疾趕而來一群人,看樣子,像是侯了多時。
“快帶下去處理掉!”
那一群人聞言快速圍了過來,抬起地上的小姑娘就向另一個方向走,動作極其順溜,仿佛是司空見慣,做了千百回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妥。
初夏站在樹下,借著粗壯的樹幹擋住自己身體,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從七層摔下來,估計是救不活了。
見那姑娘被抬走,剩下的一群人立馬撲通一聲全部跪了下去,隻剩一人立在人群中。
初夏瞧得仔細,跪在地上的男男女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懼的神色,所有人的臉,都是慘白的。
“少爺還是沒有進食,現在你們自己商量,一個時辰後,告訴我你們誰去送飯。”穩沉的聲音卻聽得這群人個個如臨死刑,下人們跪滿一地,見著那人離去之後,所有人都低低驚呼。
初夏有意無意地瞟了那背影一眼,看得出來,這群人對那人是異樣敬畏。
在那男人走後,氣氛似乎更加壓抑了。個個埋低了頭,整個幾乎蜷縮成了一團。
初夏的好奇心一下就漂浮了出來。
送飯?是件很可怕的差事嗎?
不多時,那男人終於回來,初夏這次方才看清對方。
那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說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可他挺拔的身軀和渾身散發出來的那股剛勁,一舉手,一投足,散盡人家萬千風華。
他給人以一種十分冷靜睿智的感覺,眼睛裏像是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這個莊園,絕對不簡單。
“誰?”忽然一聲嗬斥讓初夏瞬間回過神來,她下意識迎聲看去,一直扶著樹幹的手一緊,發出極其細微的指甲劃過樹皮的聲音。
隨著這聲音的響起,那男人敏銳地眯了下眼睛,耳朵動了動。他身上凜冽的煞氣懾得初夏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就連匍匐在地上的一地奴仆也像是被震懾得更狠了,登時靜得悄無聲息。
緊接著,那男人向其中一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一副已然明了的表情。待她一點頭,隨即飛身而出,在初夏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便被那忽然撲來的一道青色揪起,像是扔廢品一般狠狠摔了出去。
“啪”地一聲,身體摔落的聲音令所有人為之一震,皆一臉驚奇地看著地上那髒兮兮的白影。
隻見地上女子被摔得不清,緩緩蠕動著身體,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還頗多殷紅的血跡,像是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她用手掌支撐起自己,半截被扯掉的衣袖露出她如白玉無瑕的肌膚。
初夏皺緊了一張小臉,本就酸痛的身體被這樣一摔,頓時隻覺得如一根根銀針般刺入體內,讓人感到陣陣鈍痛。
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初夏見那將她扔出來女子快速走回來,重新跪在先前的地方,埋下了頭。
院子裏不知何時騰起一股凝重之氣,帶著說不出的詭譎氣息。明明這麽暖的太陽,眾人隻覺得身體冷得發寒。
這裏,從來沒有過陌生人,密林深處,機關重重,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而她,是誰?
一時間,寂靜無聲,初夏深蹙著眉頭抬頭去看眼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在她抬頭,冰冷的眸子迎上他時,他分明有著片刻的驚豔,卻隻是一瞬便恢複了一貫的冷靜。
四周寂靜無聲,氣氛仿佛在一瞬間更加壓抑了。許久的安靜,久到於眾人來說一個輪回那般漫長,他才終於開口,可他說出的話卻向扔下的一顆定時炸彈,將眾人炸得外焦裏嫩。
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初夏,緊抿的唇慢慢吐出一句話來,於此,本就深邃幽暗的眸子似乎更加深不可測了:“就你去吧!”
“爺,萬萬不可,這姑娘身份不明,恐怕會對公子……”
“你的意思是說讓你去嗎?”一個眼神掃去,就算跪在地上的那姑娘從始至終都未抬頭看他一眼,她聞言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初夏瞧著這個始終平靜說話的男人,他看向地上那個插嘴的姑娘,眼眸和神色依舊平和,如一潭死水般,激不起任何波瀾,可一股寒意卻凝在他的唇上,清越的嗓音驟然冷絕,平添了一抹凜冽的肅殺之氣。
“奴婢多嘴,請爺責罰。”
“掌嘴三十。”男子滿臉肅然,表情冷漠,口氣也很淡然。
“是。”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整個院子響起一聲又一聲的掌摑聲,初夏驚訝地看著女子狠狠地一下下扇在自己臉上,簡直就像打別人的臉似的,沒有絲毫手軟。
剛剛這姑娘將自己從大樹後提起扔出來時,她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強大功力,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高手。
這般武功高強的女子,在這男人麵前竟也如此唯唯諾諾,在聽聞那聲“送飯”時,竟也立馬聞及變色,她越來越好奇那七層高塔裏,究竟是何物。
在她滿心探究之際,已有女子端著飯菜將托盤遞向了她。
初夏看著那個顫巍巍地低著頭,將托盤舉著不停顫抖的女子,仍舊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絲毫要伸手接過的意思。
“你有兩個選擇,一,將飯菜送到塔裏,讓裏麵的人吃掉。二,死在這裏。”
平淡無波的聲音將她拉回現時,初夏定定神,看著眼前男子那麵無表情的模樣,再看向匍匐了一地的奴仆。此情此景,哪裏有容得她半點反抗的機會。
站起身來從那姑娘手中接過托盤,初夏仰頭望向那七層高塔,隻覺得險些閃了她的脖子。
“要怎麽上去?”
不會是要踩著那個懸在半空,像是雲梯一樣的花架吧?
事實證明她猜得沒錯,那男人麵無表情地伸手指向那花架。
初夏看著那個遙遙扶上,纏滿樹藤鮮花的梯子,不禁心下一個冷寒。她還在思量,卻被那男人忽然提起衣領,將她整個甩了出去。
初夏已然落在了花架上,忽然壓上的重量令整個花架像是蕩秋千似的上下搖擺,讓手端托盤的初夏,雙腳打顫,整個人歪歪斜斜找不到重心。
正要一個偏身摔下來時,身後忽然襲來一股力道,將她整個穩住,頓時便穩妥了。初夏側頭去看,原來是那個逼她送飯的男人。
幾十個人仰頭看著她一人,一步步慢慢接近那花架盡頭,在那被喚作爺的男人一次次“護送”下,七層高塔的門終於近在眼前。
眾人眼見初夏後腳離開花架,站在了塔上,不由都提起了心。
那個先前試圖阻止爺,不讓初夏去送飯的姑娘,一副恍然的樣子。
難怪爺如此放心大膽地讓她去送飯,一個沒有一點功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對公子是構不成威脅的。
“砰砰砰……”初夏試探性地敲了幾下塔門,裏屋無人回應。她從門縫往裏探,一股極其陰腐的氣味飄來,聞得她不由皺了下鼻頭。
裏麵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潮濕陰暗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眉頭一蹙,卻還是大著膽子一把將門推開。
陰冷的濕氣濃重的仿佛帶了眉味兒,但她的眉頭,還是不自覺地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