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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南下和北上

  第119章 南下和北上


  燕園。


  春季的未名湖,格外有詩意,雪融化了,冰花開了,博雅塔旁的迎春花嬌嫩翠黃,沿湖的柳梢泛綠,低垂而下,輕撫著湖面的漣漪。


  魚兒開始露頭,野鴨子、鴛鴦回到湖面上,慵懶地沐浴著陽光。


  湖畔南岸,臨近翻尾石魚的一塊無人地。


  徐慶有捧著暫安小院的入駐合同,一字不漏看完,大腿一拍道:「哈!合同是這麼簽的?」


  旁邊,劉小江問:「咋了慶有哥?」


  「妙啊!」


  徐慶有一臉玩味道:「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只要不犯這些規矩,身份公開又怎樣?我就算站在老賊面前,他也沒辦法把我們踢出小院啊。」


  「嗯,那是,寫得清清楚楚,昨兒商量好久。」


  劉小江附和。


  「嘿嘿,等改明,我嘩一下出現在你那鋪子里……哈哈!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老賊臉上的表情。」


  「傻了唄。」


  老表二人,相視一望,齊聲大笑。


  李建昆要知道徐慶有的想法,八成得懟他一句:哥們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沒空!


  距此不遠,朗潤園裡。


  李建昆這會,也是一臉笑意,覥著臉,試圖從扛把子手中薅張「通行證」。


  「陳老,您放心,學業我不會落下的,回來立馬補。」


  陳岱蓀剛上完一堂大課,神情疲憊,靠坐在靠窗的木藝沙發上,揉捏著太陽穴。


  「關鍵你啥時候回來啊?」


  「這個,不確定。」


  陳岱蓀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戳戳桌面,道:「伱現在說破天,也還是個學生,學校和老師都對你有責任,對啦,你剛說去哪兒來著?」


  「南方,廣東。」


  「你看!」


  陳岱蓀瞪眼道:「這麼老遠,你去過嗎,你熟悉嗎,萬一出點事,你讓我和學校怎麼跟你家裡交代?」


  「陳老,我能出啥事啊,再說我也不是一個人去,有伴呢。」


  李建昆殷勤得不行,見他茶缸子下到六分,忙提來暖水瓶續杯。


  陳岱蓀頗為傷神,對於這個立志做實業家的學生,他現在並不想干涉太多,他是搞理論的,兩個方向,也教不了他太多,明白這類人還必須要闖。


  卻也萬萬沒想到,這小子已經敢往廣東闖。


  「陳老,要不我寫個東西,出了事與學校和您無關?」


  陳岱蓀死亡射線射過來,喝道:「請假條呢!」


  「誒誒,在這兒,在這兒。」


  李建昆屁顛屁顛湊近,呈上。


  沒點把握他能來么?


  深明大義這塊,還得是我家扛把子。


  想當初20年代,這位拿下哈佛經濟學博士學位,從漂亮國歸來,被行政院長宋子文力邀加入財政部,扭頭便進清華做起教書匠。


  49年國軍兵敗如山倒,拉著他一起走,同樣斷然拒絕。


  他愛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作為經濟學大拿,他很清楚,當前這個國家在經濟領域,最缺的還不是理論家,而是實踐者。


  ——


  暫安小院。


  一輛獨輪車吱呀吱呀,推到東牆橫排房的第二間。


  推車的是許大爺,車上碼放著王山河的行李被褥,外加這一陣淘來的幾樣老物件,和一堆老書。


  鋪子外間還空著,裡間架起一乘嶄新的實木床,配棕綳床板。 再有一張五屜桌,和一把靠背椅。


  金彪跟陳亞軍幫忙搬東西,許桃在一旁嘰嘰喳喳,說自己以後也要搬來鋪子住。


  許大爺沒意見,這裡以後人多,熱鬧,安全,比自家條件還好。


  爺孫倆送完東西后,告辭離開,房間里只剩李建昆,王山河,金彪和陳亞軍四人。


  打算開個小會。


  李建昆掏出大前門,一人散一根,自個劃過火柴點上,吐出一口白霧,道:

  「該辦的事都差不多,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生意支棱起來,鋪子有了,還得有貨,所以我準備去趟南方。


  「山河已經知道,也要跟著漲漲見識,你倆誰去?」


  只能帶一個,也必須帶一個,熟悉貨源渠道。否則將來但凡進個貨,都要他親自出馬,也太不拿老闆當人了。


  老窩還得留個人,一方面把自家兩間鋪子捯飭捯飭,另一方面監管坐鎮。


  陳亞軍一百個想去,但不敢開口。


  他畢竟有前科。


  貨源渠道,重中之重!

  金彪卻是個仗義的傢伙,他也想到這一點,尋思越是如此,越應該給亞軍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很確定,這兄弟是真改了。


  命都能不要,還至於見財起意嗎?


  「我留家吧。」


  金彪笑呵呵道:「我本地人,方方面面都好搞一些。」


  陳亞軍看向他,心存感激。


  李建昆點點頭,道:「那就這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幾人又合計一番,準備今兒就把火車票買了,三日後動身。


  ——


  正當李建昆決定南下尋找貨源時。


  老家那邊,一輛解放大掛,早他一步,已經駛出望海,與他背道而馳。


  北上,河南。


  「轟轟轟!」


  柴油發動機轟鳴不止,車頭廂里,屬實談不上安靜,靜音工程約等於零。


  說話全靠吼。


  「老哥,大概要幾天到啊!」


  車廂里僅有兩張座椅,司機專屬一張,換擋桿往右是一張長排椅,齊偉峰夾在中間。


  更舒服的靠窗位置,讓給他二爺。


  貴飛懶漢叼著大紅鷹,欣賞著窗外風景,懷裡抱著小兒子扔在家裡的一隻印有「BJ」字樣的手提包。


  一臉膩歪。


  懷抱五千大洋,這年頭甭管哪個想發財的人,都得這副德性。


  「這不好說呀,看天氣,還得看路,現在這路啊,隔幾天就一個樣。」


  司機師傅四十來歲,皮膚黝黑,額頭和眼角皺紋明顯,一看就知道風裡來雨里去的人。


  回完這話后,忽想起什麼,張姓的司機師傅,收斂笑容,瞟一眼右側倆人,補充道:


  「先跟二位說一聲哈,我把著方向盤,路上的事,我說了算。」


  齊偉峰笑著接話,「那是那是,老哥你是行道人啊,我們說真話,一輩子還沒出過這麼遠的門咧。」


  貴飛懶漢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說你,可別帶上我。


  「那就這麼說好,甭管遇上什麼事,我做,你們看,別咋呼。」


  齊偉峰撓撓頭,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勁呢,忙打聽道:「老哥,能遇上啥事啊?」


  他過去是純海里撈營生的人,一年三百天待海里,陸上的事,是真不懂。


  張師傅搖搖頭,道:「不說了,晦氣!希望咱們點好吧,不會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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