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倒是看看嘛,殿下。”小女孩有些興奮的說道。


  那女子顯然是不感興趣的,但無奈小女孩兒一直糾纏不休,隻好掀起紗簾的一角,往岸邊看了看。


  這時天已經慢慢黑下來了,岸邊有許多正在買花燈的人,他們臉上大都帶著笑。唯獨一人顯得有些落寞,他看上去有些羸弱,微垂著頭漫步走在人群中。


  女子笑了笑放下紗簾,對著小女孩兒說道:“生的的確好看,可惜是個女的。”


  “女的?”小女孩兒不由長大了嘴,有些失望的放下茶壺。“怎麽會,我以為是那家公子哥呢?”


  女子搖了搖頭,用手輕輕點了一下小女孩兒的眉心。“海兒,你年紀小小,卻竟想些風月之事。”


  海兒噘嘴道:“我還不是為了殿下嘛!若娘娘真把你嫁到那八荒境地,可如何是好。”


  想必少女也正為此時憂愁,但生在帝王家,很多事就由不得她。 她蹙著秀眉,額間的紅色梨繪盡顯尊貴。


  她歎了口氣,斯文的端起玉色茶杯微抿一口茶,“很多事都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她頓了頓,眼神頗為堅定的說道:“但我必須要試一試。”


  海兒笑了笑,頗為自豪的說道:“我相信殿下一定能成功的,殿下小小年紀就能夠達到通靈境界。實在是鳳毛麟角的天才。”


  “就你知道的多。”少女頗為無奈的說道。“海兒記住了,這次我去燕都參加重閣門的考試是極為隱蔽的事,切莫走漏風聲,在外就不要稱呼我為殿下了。”


  海兒行了個禮,“是,容塵姐姐。”


  容塵笑了笑,那溫婉可人的模樣極為美麗。“你呀,待我安頓好後就趕快給我回宮去。”


  聽到這話,海兒就不樂意了,她緊緊抱住容塵的手臂,“殿下可不能丟下我。”


  她們這般打鬧著,一時間到也忘了剛才注意的那個女扮男裝的人,也就是離家出走的烏零露。


  烏零露很早就走了,她想著在哪裏去尋樂子,但明明走在無比熱鬧的大街上,卻感覺很無聊。總覺得身後少了點什麽。這絕不是什麽好的感覺,第一次她覺得有點孤獨。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整個城市被耀眼的燈光點亮,一排排的花燈吊在屋簷下,瑩瑩火光異常美麗。


  不知不覺間,她就走到了一家花樓前,門口站著數位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們潔白如玉的手臂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空中。手指捏著一張方正的手帕,上麵沾滿了女人們的芳香。閣樓上的窗戶也伸出了許多一樣的手臂,她們妖嬈的擺動著,像黑白無常的勾魂鎖一樣讓那些醉酒的男人們不由自主的走進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


  以前她就很想去裏麵看看,但無論是姬一雲還是衡衍都堅決反對,現在沒人管了他她倒要看看裏麵是怎麽樣一個情況。沒有多做考慮,依樣畫葫蘆的擁著一個比她高出幾公分的妖嬈女進了花樓。


  剛一走去,就被耀眼的光刺痛了眼,她眯了眯眼,待適應了才緩緩睜開眼。在外麵看,這座花樓不大,進來了才知道這座花樓有多大。一共有三層,環形的走廊把底樓的大廳包圍。喧囂的世界裏,每個人似乎都醉了。


  “惜兒,這位公子麵生的很呢!”一位拿著蒲扇的半老徐娘穿過重重人群,笑吟吟的看著烏零露。


  被喚作惜兒的姑娘緊緊貼在烏零露的身上。“是呀!媽媽可不許讓別人跟我搶喲。”


  烏零露被她身上的脂粉氣熏的暈頭,無意識的推開她。“不要她,給我換一個。”


  那媽媽一個眼神示意,惜兒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媽媽。“媽媽怎麽這樣,這花滿樓的姑娘們都忙著呢。”


  “自然有清閑的。”媽媽不輕不淡的說了句。惜兒歎了一口氣,撫摸著烏零露冰雪般的肌膚。“公子,奴家真是舍不得你呢。”


  烏零露不由惡寒,她跳到媽媽的身後,使勁揉搓著自己的臉。最後媽媽看了惜兒一眼,她便離開了,走在和她一樣花花綠綠的女人裏,再也分辨不出誰是誰。


  媽媽轉過身,看著烏零露說道:“公子樓上請吧。我吩咐下人給您備上二兩好酒,幾盤兒小菜。”


  烏零露頷首答應,她模仿著其他男人,步伐矯健大氣地跟著媽媽上了三樓。三樓相較於一二樓是安靜的,沒有幾個姑娘,隻有時不時從雅間裏走出的斟茶的小丫鬟。


  媽媽左拐右拐的帶她進了角落裏一處比較幽靜的雅間,她推開門去,發現裏麵有一個隔著紗簾的少女。她跪坐在軟墊上,懷裏抱著一個琵琶,琵琶聲悠然婉轉十分悅耳。


  “麗兒,好生服侍公子。”媽媽說完話便自覺關上門離開了。


  烏零露好奇的看著四周,打量了許久才找了個地方坐下。琵琶聲一直沒有停,半遮麵的女子依然不出聲。烏零露生怕又是一個惜兒,就沒有掀開簾子。


  最後倒是麗兒先說話了。“公子想聽什麽曲子。”她的聲音如同泉水,好聽極了。


  烏零露正吃著葡萄,她仰頭扔了一顆拋上空中,然後一口吃下。她一邊尋覓食物一邊說道:“隨便!”


  麗兒想了想,站起身行了個禮,才開始彈奏,她如蔥尖般的手指在弦上跳動,悲切淒涼的歌曲也從她的唇齒間吐出。


  “那黃花人間雨落憔悴,滿枝風霜東籬飛呐啊~” 那歌聲真叫人悲傷到極致。


  烏零露不由皺起眉。“換首歡快點的,煩人。”


  歌聲與琵琶聲戛然而止,麗兒緩緩說道:“我不會。”


  “那就不要唱了。”烏零露無所謂的說道。


  “是。”麗兒十分聽話的將琵琶放下,規矩的坐好。


  烏零露有些無語的看著紗簾裏的麗兒,這個人怎麽跟衡陽衍一個德行,呆子似的。  “你打算在裏麵待到什麽時候,出來吧。”


  “是。”麗兒打開紗簾,緩步走出,她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裙,裙擺拖地。挽著一個簡單的發髻,略施薄粉,極為清麗秀雅。隻是她的眼神太過空洞,像是一個陶瓷娃娃。


  “你叫麗兒?”


  “是。”


  烏零露搖了搖頭,一臉正經的說道:“你這個名字一點都不好聽,應該叫弦思,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這是衡衍教她的古詩,她覺得很有韻味就記下了。


  麗兒微垂著頭,沒有說話。似乎並沒有對烏零露給她取的新名字有什麽興趣。


  烏零露歎了一口氣,當真是傻了。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又對沉默的麗兒說道:“喝嗎?”


  麗兒搖了搖頭,看著雙頰已經泛起紅潮的烏零露,思索片刻,緩緩走上前去。“酒多醉人,適量即可。”


  “我才不會喝醉,以前我和小姬一起的時候不知道喝過多少酒,隻有那個混蛋,死衡衍才會管著我。”烏零露不滿的叫囂著。


  “你醉了。”麗兒想要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卻發現烏零露的力氣極大,根本掰不開她的手指。


  “我才沒有醉,我比誰都清醒。”烏零露撅著嘴吧,氣鼓鼓的小臉粉嘟嘟的當真是可愛。


  麗兒搖了搖頭,不再管她,隻覺得憐憫但沒有想過做什麽。一個墜入深淵的人還能去怎麽拯救別人呢?

  “衡衍這個大混蛋怎麽還不來,他是不準備來找我了嗎?”烏零露倒在地上,酒杯也被打翻,明明才喝幾口,卻已經醉成了這番模樣。她嘟囔著說道:“我被別人賣了他都不知道。”


  最後一句,麗兒並沒有聽清楚她說的什麽,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打開房門。門外站著兩個壯漢,見有人出來作勢要攔,卻被過來的媽媽阻止。


  “住手,我花滿樓花魁的身子豈是你們這些莽夫碰的的。”媽媽一臉笑容的看著麗兒問道:“成了?”


  麗兒點點頭,句話不說抽身離去。媽媽眼神示意,一個壯漢跟著佳美而去。而媽媽則走進了屋,看著醉醺醺的烏零露不由笑出了聲。“好個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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