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從翼州邊緣到荊州路程不算太遠,但由於時間緊迫,孔雲一行人還是快馬加鞭的趕路,他們盡量挑選沒有人煙的地方,放心大膽的禦劍飛行。


  等他們到了荊州,重閣門的弟子差不多都已經集齊,還是在原來那個莊園。羅雲與東梓早就回了重閣門,留下王生接應孔雲他們。


  “孔雲師兄,你們終於回來了。”


  看孔雲的出現,王生不由驚喜,也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自從幾個月前,孔雲進入迷星幻境去尋找烏衡兩人,就一直沒有消息,他還以為他們趕不上了。


  孔雲點點頭,“我們遇上了點麻煩,陳瀧和我徒弟受了傷,你帶她們去療傷吧。”


  其實王生早就注意到了陳瀧與弦思,很是疑惑她們為何會與孔雲幾人一起回來。經孔雲這一提醒,他才發現兩女臉色都極為蒼白,陳瀧更是嚴重,在弦思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立。


  “這個莊園是莫家的,哪裏適合療傷我想還得問問莫非。”


  孔雲挑眉道:“他也在這裏?”


  “怎麽,不歡迎?”


  莫非突然走了出來,依舊冷冰冰的,身體看上去已沒有大礙。雖然是與孔雲說話,但琉璃色的眼睛卻是看向被衡衍抱在懷裏的烏零露。


  “這是你的莊園,何來歡不歡迎之說,倒是我們打擾多日了。”


  孔雲的冷嘲熱諷,莫非自然是聽的出來,不過他也並未在意,轉而對王生說道:“你帶著她們去找啞婦吧,她會安排的。”


  王生點點頭,隨即將陳弦二女帶走。孔雲也快速離開了,他需要去統計一下歸隊的弟子人數。他們時間不多了,隻剩下最後十天的時間,如果十天之後,還有弟子留戀凡塵,將會處以剔除仙骨的重罰。


  “她怎麽了?”


  莫非擋去衡衍的路,看著烏零露問道。


  衡衍淡淡說道:“不關你的事。”語氣裏十分疏遠,還有些憤怒,他怒莫非對烏零露的算計。


  莫非對衡衍的背影說道:“你看起來對我似乎有什麽誤會?”


  衡衍停下腳步,他溫柔的看了一眼懷裏的烏零露,隨即冷聲說道:“我知道你足智多謀,也知道你並非是那種不擇手段,利令智昏的人。更是感謝你護她性命,但還是請你離她遠一點,她的命,你賭得起,我賭不起。”


  你又如何知道我賭得起呢?莫非自嘲的笑了笑,看著衡衍漸漸遠去的身影,雙手無力的握成拳頭,心突然有種很空的感覺。其實在烏零露未出現以前,他的心一直都是空的,但一個人一旦擁有了卻又失去了,那麽膽小的他就不敢奢求了。


  “公子。”


  澤衣子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她不再是烏零露的模樣,是另一副美目流盼、桃腮帶笑的模樣,不過永遠都不是她自己。


  “你怎麽來了?”莫非轉身看向她,神色複雜。


  “莫小姐讓我來通知公子,莫家那邊都已經處理好了,請公子回去主持大局。”


  莫非點點頭,“我知道了。”


  “公子可有見到烏姑娘?”澤衣子很是自然的問道。


  莫非有些疑惑,他低頭看向她,“你不生氣嗎?”


  澤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說道:“我為何要生氣?”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聽到莫非的話,澤衣子如臨大敵,她雙膝跪下,惶恐的說道:“衣子不敢。”


  “那你為何要為我擋那一劍?”


  澤衣子更是不解,她看著莫非,十分認真的說道:“我從小就跟著公子,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公子便是我的一切。”


  她從來都不明白什麽是喜歡,她隻知道莫非若死,她絕無法活下去。她更不明白,自己對莫非的感情已經遠超一切,那是不求回報,心甘情願赴湯蹈火,決絕又纏綿的愛,無比沉重,無比悲傷。


  莫非歎了一口氣,他將澤衣子扶起,看著她的臉問道:“你想要回自己的臉嗎?”


  澤衣子愣了愣,“公子為何這麽問?”


  “你若想要回自己的臉,我可以給你找回來。”


  “公子見過我的臉嗎?”澤衣子有些驚喜的問道。


  “見過。”莫非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好像是陷入了回憶,不由感歎道:“很美,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臉。”


  莫非不是什麽善人,他從生下來那一刻起就被厭惡,所有人都想讓他死,他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之中。長生界的死門裏麵是什麽樣子無人知曉,因為進去了的人就再也沒出來過。可以說莫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死門內是什麽樣子的人,但他從未對人說起。


  他隻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不想死。從小飽受唾棄,他學會了沉默,學會了觀察,學會了憎恨。進入死門以後,為了生存,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算計,學會了無情。因為莫家總要人想他死,所以他機關算盡隻為坐上莫家最高的位置,讓那些人閉嘴。從始至終,他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讓自己活下去。


  而澤衣子隻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但這顆棋子卻把他當成了依賴。當一顆棋子做任何事時首先考慮的就是他的安危,而不顧棋局,那麽這樣的棋子他不需要了。


  九天過後,大部分弟子都已經聚齊在莊園,他們頗為感慨的互相討論著這一年來的經曆,或苦或甜,他們最終還是要回去。


  但也並不是沒有例外,這些弟子中少了一個人,是一名女弟子,北峰弟子譚玉玲。


  “她人在哪裏?有誰知道嗎?”孔雲掃了掃一圈與譚玉玲相熟的幾個女弟子。但那些個女弟子你望我我望你,扭扭捏捏的都沒有說話。


  “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明天我們就要啟程返回重閣門了,她若不能按時回來,剔骨之痛,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起了。”


  孔雲此話一出,譚玉玲幾個交好的女弟子無不麵露驚恐,其中一個名叫白月的弟子急忙說道:“孔雲師叔,玲兒她隻是晚了些,很快就會回來了,不是還有一天嗎,明天她一定會回來的。”


  “你們胡說!”海兒突然站了出來,她得意洋洋的向孔雲告狀道:“孔雲師叔,她們說謊!譚玉玲她根本就是不想回重閣門了,她躲起來了!”


  白月急忙辯解道:“我沒有胡說,玲兒她一定會回來的。”


  海兒冷哼一聲,單手叉腰,聲音無比尖銳刻薄,“我見過她,就在這附近,和一個凡間男子過得快活的很,我怕她是不想回去了吧!”


  事實就是海兒說的那般,白月瞬間白了臉,“孔雲師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勸說玲兒的,她一定會和我們回去得,請你不要處罰她。”


  “這與我並不關係,你們也不用來求我。明天如果她沒有隨我們一起回去,剩下的也隻是戒律堂的事了。”


  孔雲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留下一幹人不知所措。


  “海兒,你怎麽這般惡毒,玲兒她與你無怨無仇。”一個與譚玉玲交好的女弟子憤怒的對海兒說道。


  海兒冷哼一聲,“那是她自找的,不好好修仙,偏要去做那等風月之事,到最後居然還死皮賴臉的不願走,真是丟人!”


  “你!”那女弟子氣的不行,還想與海兒爭辯,卻被白月阻止。


  “好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譚玉玲,勸她跟我們一起回去。”白月麵相一幹弟子,懇求的說道:“大家同門一場,都幫忙找找吧。”


  譚玉玲性格溫和,待人友善,容貌嬌美,深得人心。現在見她有難,大多數人都願意幫忙,成群結隊的往外走,當然除了海兒。


  “零露,我們也去找找吧。”


  雖然平日裏一直都在雲頂峰,與其他幾峰的人都不是很相熟,但是弦思是個心善的人。


  烏零露顯得很是無精打采,她倒也沒拒絕,點點頭,就跟著弦思出門了。


  弦思偷瞄了一眼與其他男弟子走在一起的衡衍,悄悄向烏零露問道:“你和衡衍是怎麽了?”


  “沒怎麽。”烏零露瞟了一眼衡衍,有些落寞的說道。


  自從她醒過來以後,就沒有在和衡衍說過話,她的確是很生氣衡衍對她的不支持,她覺得衡衍理所應當站在她這一邊,但是沒有。


  “他惹你不高興了?”


  烏零露張了張嘴,想罵她一聲呆子,卻又隻是歎了口氣。“管好你自己的事兒吧,那個家夥怎麽樣了?你這些天對她那般噓寒問暖的,也沒見她對你有什麽好臉色。”


  說到陳瀧,弦思深感無奈,她雖然不再抗拒自己接近她,但是依舊不怎麽理會她。


  “慢慢來吧,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接受我的。”


  “你這個呆子。”烏零露搖了搖頭。


  她們兩個走在熱鬧的集市上,去了很多白月所說的可能找到譚玉玲的地方,但是都沒有找到。


  “你說她到底會去哪裏呢?”


  各大修仙派曆來都有這個相同的規矩,雖說在曆練期間不會幹涉弟子的行動,但是時間一到就必須回到門內,否則定有重處。其實這麽做就是為了防止修仙人打擾凡人的生活,畢竟修仙人的法術對凡人來說足以毀天滅地。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她。”烏零露當然是無法理解譚玉玲的行為的,倘若她不願意回去,直接就走了,那還會待在這裏等著他們來找呢?


  “我聽說他愛上了一個凡人,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們回去的。門內規矩森嚴,她若執意如此,怕是要受到重罰。”


  烏零露搖了搖頭,十分不理解的說道:“那是她傻,既然她不願意回去,為何不把那男子直接帶走呢?”


  “肯定是有什麽原因的吧?如果是你,你現在會在哪裏呢?”


  “我?”烏零露嗤笑一聲,“我才不會像她那麽傻,若我喜歡一個人…”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想到衡衍,心口一痛,轉而說道:“如果是我的話,知道自己可能要和他分開,那肯定要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


  烏零露說完以後,愣了愣,隨即與弦思驚喜的相望一眼,然後立刻趕往了那凡人的住所。果然,找到了譚玉玲。


  她比起以前消瘦了許多,原本嬌美圓潤的臉龐竟是有些憔悴。她看見烏弦兩人走了進來,一臉驚恐,語氣悲涼的說道:“你們還是找來了嗎?”


  “玲兒,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弦思不忍的勸道。


  “不!”譚玉玲留下眼淚,她搖了搖頭,語氣裏竟是堅決,“我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不要來勸我了。”


  “我們才沒那個閑功夫來勸你,隻是來警告你一下,回不回去是你自己的選擇。”烏零露就沒有那麽囉嗦了,直接了當的說。


  “那就請回吧,也請告訴其他人,不要再來找我了。”


  見譚玉玲一副決絕的樣子,弦思不由說道:“你到底是為什麽?你若真喜歡他,也不急在一時呀,你不先保全自己,以後如何相守呢?”


  或許是說到了她的痛處,譚玉玲竟不能自已,她拂麵痛哭起來。“可是已經來不急了,若我現在走了,怕是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聽到她的話,烏零露與弦思不由麵麵相窺,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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