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阿若住的地方是在這座小鎮後山山頂，這裏的環境和九妖山有幾分相似，霧氣很重，一眼望去全是植被，想來阿若采摘的草藥都是這山上的了。
阿若自己建了一座小木屋，屋前有一條小溪，四周都有砍伐的痕跡，想必她不久前才住到這山上的。由於阿若的獨特身體，她是不需要進食的，但她每月都會下山和鎮中百姓交換食物，為的就是她圈養的那些妖獸了吧。
阿若說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就養了些妖獸看家，也不讓自己那麽孤獨，至少以前在九妖山的時候她還有很多鬼怪作伴。
“好了，我們出去吧，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在難受也得自己忍下來。”
阿若將烏零露拉出姬一雲所在的房間，有些氣結的說道。
烏零露回頭看了一眼姬一雲，跟著阿若走出了房間。“阿若，你始終都不願意給我說小姬的病因，可我也看的出來一些東西，是不是和血魂珠有關？”
“有點關係吧，就算血魂珠是他的本命法寶，依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控製血魂珠這樣的邪物，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噬。但這都不是最要緊的，零露不要在問了，或許有一天姬一雲會自己告訴你的。”
“那他為什麽還要堅持把血魂珠戴在身上，這不是在加重他的病情嗎？”烏零露有些著急的說道。
“零露，他有他的理由，他的不安你現在還不能明白。我不能告訴你太多，否則會讓你變得不幸，姬一雲他也是這麽想的。”
阿若這麽苦口婆心的勸說，不是為別的，隻是不想讓烏零露和她一樣，變成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悔恨終生。
阿若將從山下與百姓換來的食物拿到圈養妖獸的地方，吹了幾聲口哨，蹭蹭蹭幾聲，從草叢裏鑽出許多妖獸，爭先恐後的擠到阿若身邊。
阿若一邊給妖獸們喂食，一邊說道:“我和莫長石就是一個例子，如果當初不要那麽執著，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烏零露默然，阿若的故事說了大半，卻被突發症狀的姬一雲打斷。阿若還是不讓烏零露靠近姬一雲，自己施了幾個法暫時將他壓製。
“後來呢？小姬說有能把你救活的方法，莫長石他一定答應了小姬的要求了吧。”
小妖獸似乎看出了阿若的低落，用自己柔軟的毛發輕輕蹭著阿若的脖子。阿若笑了笑，但比哭還難看。
“他的確答應了，但這個世上哪兒有什麽起死回生的辦法呢，否則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其實在後麵發生的事情，烏零露也了解一些，隻是從前她並不知道姬一雲就是魔教教主。
莫長石答應姬一雲的要求以後，就跟著姬一雲去了絕命山。姬一雲譏笑著說:“當初你為了這個女人闖到我這裏來時，我就知道終有一天你還會來，現在你果真來了，還帶著我想要的東西。”
莫長石將懷中的阿若橫打抱起，“隻要你能夠給我想要的，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天下人安危與我有什麽關係呢，是正是魔與我又有什麽關係呢，阿若才是我的一切。”
就如姬一雲所說的，他有一百種方法將阿若留在這個世界上，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她死了的事實。在魔教流傳著許多的禁術，這些禁術都是為了滿足那些貪婪的欲望而存在的，一向是被正道所厭棄，視為旁門左道的妖邪之術。
姬一雲用了一種魔教禁術強行將阿若的魂魄鎖定在她的肉身之中，但這也導致阿若再也無法和常人那般生活，她無法吃飯，無法睡覺，甚至身體還會腐爛。所以莫長石隻能不停的殺人，獲得新鮮的血液為阿若的身體滋養。
阿若說這些都是她後來才知道的，那時候她仍然處於昏迷狀態，莫長石為了她幫著姬一雲做了許多壞事，而他叛變魔教的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從此這世間再無大英雄莫長石。
“原來你從來不給姬一雲好臉色是因為這個，不是因為他看到你洗澡。”烏零露怔怔說道，原來她什麽都不知道，她突然覺得有些悲涼，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真相，隻有她一個人傻傻的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要覺得被欺騙了，隻是這些事情對你而言並沒有太大得意義，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呢。”
烏零露輕歎口氣，她很清楚阿若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是她無法說服自己。“那你恨小姬嗎？”
阿若搖頭道：“如果我恨他現在就應該去殺了他。事實上姬一雲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選擇都是莫長石做的，結果誰能預料呢？他從來都沒有逼過誰，隻是很狡詐罷了，說到底就是有點怨吧，畢竟他在其中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六大修仙派的計劃因為莫長石的叛變而泡湯，忘煞與天玄之間的聯係是不可斬斷的，在莫長石的幫住下，姬一雲再也不用忌諱六大神器。後來那場在九妖山上的決鬥，其實鮮有人知道，甚至很多人連九妖山這座山脈都不知道，世人隻知道在那場決鬥中，如神明的那個人離開了這個世界，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九州千百年的安定。
“那你們兩個呢？”烏零露問道。
“那時候，他好像也在九妖山，那兩個怪物的拚死搏鬥讓九妖山都變成了一座死山，想必他……也應該是死了吧。”
“你沒有去找過他嗎？”
阿若搖了搖頭，“我那時還在絕命山上，不知道發生了那麽多事，等我醒過來時，魔教已經潰不成軍了。我跟著姬寒尋匆匆趕到到九妖山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姬寒尋瘋瘋癲癲的離開了九妖山，並且下了一個詛咒在九妖山上，而我則留在了九妖山上。一直到後來遇見了你，遇見了姬一雲。”
“這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的那般。”到這裏，這個久遠的故事也差不多到頭，烏零露不禁感歎。
“說到底不是誰的錯，隻是我們太相信自己，堅信對方足夠愛自己，也足夠愛對方，我們那時都太年輕。”
“溫玉來找過你那麽多次，為什麽你不跟他走呢，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對你來說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嗎？”阿若這一生過的都太辛苦，她需要一個人能全心全意的嗬護她。
溫玉？阿若的眼神變得飄渺起來，年少時的那些美好時光忽遠忽近，恍若是一場美好的夢境。她不曾覺得愧對於誰，隻是對溫玉，心中總是包含著一絲歉意。
還記得在那一方銅鏡前，裏麵的人兒鳳冠霞帔，明眸皓齒，目若秋水，美的不可方物。蔥尖一般的手指拿起紅紙，放在唇間輕輕一抿，那一抹嫣紅在身後的人看來又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呢！阿若轉過頭，見到來人，羞澀一笑，“你怎麽來了？”
溫玉靠在房柱上，眼神有些迷離，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從前覺得你是個野丫頭，現在看來倒也有幾分女人味兒。我聽說是不能開偷看新娘子的，隻是這可攔不住我。”
他突然走上前去，單手撐在梳妝台上，將阿若整個人圍在懷裏，另一隻手把玩著她的頭發，低聲說道：“阿若，你真美。”
對於溫玉的心意，阿若不是不明白，隻是她毫無辦法。她不著痕跡的推開溫玉，背對著他說道：“溫玉，你回去吧。”
“阿若。”
“嗯？”
溫玉收回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變得清晰起來，隻是那心間上的疼痛也清晰起來了。“阿若，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隻有你答應了我才能夠放心離開。”
“我答應。”
溫玉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他要說的東西，阿若應該明白，她是這世上最懂溫玉的人。阿若，十裏紅妝，隻願你幸福，隻要你幸福，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可是，阿若終究沒有做到這個承諾，而溫家也在亂鬥中漸漸蕭條，溫玉受了重傷之後，便歸隱了，他修為止步不前，渾渾噩噩活到了現在。
“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的什麽時候嗎？”
烏零露默然，這個時候，她隻需要傾聽。
阿若長歎一口氣，眼睛已經無法在流出淚水了，“那時候三個人，無憂無慮，我最好的朋友都在我的身邊，我做任何事都有他們撐腰，溫玉會和我一起鬧，長石他會幫我背黑鍋，那時候真的是很好，隻是都回不去了。”
“你問我為什麽不跟溫玉走，你可能覺得這是對我而言最好的選擇，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覺得好就一定要去做的，這或許會傷害更多的人。我現在不想連累任何人了，從前我怨恨長石，覺得他不夠愛我，覺得他不夠理解我，可是我呢？又何嚐理解過他呢？”
“零露啊！”阿若突然說道：“一定不要和我犯同樣的錯誤，你一定要明白這個世上沒有誰對誰錯，隻求自己問心無愧。”
烏零露抬頭望向天空，繁盛的竹葉遮蓋了半個天空，淡淡的陽光衝破阻礙，灑到了烏零露有些憔悴的臉上，她的眼睛像是古老的星辰，經過時間的洗滌，沒有塵埃，依舊保持著屬於自己的澄澈。阿若的話久久回蕩在耳邊，這時她想起了衡衍，想起了走過她生命的所有人，記得的遺忘的。
【小歌提示：劇情發展到這裏，小歌在前麵埋下的伏筆也都一點點顯露出來，可能有些小夥伴會感到迷惑，如果有不懂得，就給小歌留個言，小歌會及時解答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