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紙休書
“他沒有反應?他沒有反應?他竟然沒有反應!”柳蕭蕭自嘲叨念兩聲,她又仰天大喊,“九慕陽!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嗬嗬……你欺人太甚!嗬嗬……”她又像個瘋子狂傲地大笑幾聲,韓柳煙趁她分神之際想要逃離,四周的人也跟著輕聲逼近,方氏兄弟握了握佩劍謹慎邁步。
“誰敢靠近!”柳蕭蕭厲喝一聲眸色一沉再把匕首刺進一分,他們紛紛拔出劍來將柳蕭蕭重重包圍。
柳蕭蕭緊拽著匕首盯著他們神色恍惚念道:“你們要逼我殺她?告訴九慕陽,如果真的是我上一輩子欠他了,麻煩他堂堂正正來討債,一個身體藏幾個靈魂,算什麽英雄好漢?”
“你這個瘋婆子,立即放了公主!”譚雙雙急切叫喊,柳蕭蕭挾持著韓柳煙不停往後推,王府的下人統統圍上來,柳蕭蕭一直退到大門外然後把韓柳煙一推就轉身跑了。
“公主!”譚雙雙他們立即撲上來攙扶幾欲昏倒的韓柳煙,方敖易遲疑了一下立即帶著人追出去。
九慕陽急急趕往小竹林,譚雙雙已經為韓柳煙包紮了脖子上的傷口,“柳兒……”九慕陽輕喊一聲走上來急切問道,“傷口深嗎?疼嗎?”
韓柳煙抿緊雙唇微笑搖頭,九慕陽冷眉輕皺問,“不準說謊。”
“王爺,那個女人一劍刺進公主的脖子,怎麽會不疼呢?”譚雙雙擰緊眉頭憤懣地說,“若再刺深一分,王爺恐怕就……”
韓柳煙暗暗向她使了一個冷色,譚雙雙滿臉委屈地別過臉去,她就是看不過眼,公主太善良,所有的委屈都掖在心裏,總是為別人想得太多。
“我沒事,皮外傷而已。”韓柳煙微笑說道,“你別太擔心,搞得人心惶惶的,你知道,你一生氣,全府上下就沒有人敢呼吸,難道你想為了我的小小傷而憋死府裏的人嗎?”
“為你的傷口而死,是他們的光榮。”九慕陽淡漠的臉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這個時候還開玩笑。”韓柳煙垂下一雙愁目婉弱低問,“我總感覺今天妹妹怪怪的,好像變了個人,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她又指著桌上的畫軸問,“對了,妹妹帶來的是什麽?”
九慕陽走過去隨手扯起畫軸,上麵掉落一張紙。
“啊!”譚雙雙雙手捂住嘴巴驚咋憤怒地說,“那妖女竟把公主的畫像給毀了!”
這幅畫是掛在九慕陽書房的倩女圖,讓柳蕭蕭用墨給潑了。
“算了吧,一幅畫而已。”韓柳煙忐忑不安地看著眸色異常淡漠的九慕陽,她再低頭瞅了瞅掉在地上的紙張然後把它撿起來,她柔弱的溫目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
“什麽來的?”譚雙雙察覺她神色不對忙湊過來看了看,她的嘴角瞬即勾上一抹幸災樂禍的弧度戲謔道,“怪不得那個女人瘋了,原來是王爺把她給休了!”
九慕陽冷厲地扯過紙張看了看,休書上的字跡是柳蕭蕭的,印章是他的。
“柳兒,本王帶她來讓你親自處置。”九慕陽落下一句話就急步向外走去。
韓柳煙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不停遠去的背影,譚雙雙倒是十分歡喜,王爺總算把那個女人休了。
走到竹屋外的瞬間,九慕陽將手中的休書狠戾地揉成一團,虎潭深眸揚起一絲寒辣的殺意。
柳蕭蕭漫無目的地走在漆黑的大街,要怎樣才能喚回他的記憶?那不是他的陰陽無間嗎?為什麽忘得那麽徹底?
身後傳來急促的追趕聲,冷風卷著濃濃的殺意撩動她的發絲,她沒有逃跑,她已經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結果他還是想不起來。她傷了他最愛的人,他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知道他恨不得吃她的肉和她的血,無論她藏到哪裏,他都會挖她出來泄憤。但是,她死了可一了百了,宇喬呢?
“宇喬……都怪我才害你這生充滿坎坷。”柳蕭蕭仰頭看著幽黑的寧宇無助問道,“我該怎麽做才能將你帶出苦海?寧海法師,為什麽你非要為難我呢?莫非我上輩子將你們淵族覆滅了?所以你千裏迢迢來到人間討債?”
她還苦苦沉思,忽然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迎麵撞上來,“啊……”柳蕭蕭踉蹌倒退一步,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忙把一塊白玉塞到她手裏急切說道:“這是我的家傳之寶,一定要代我收好它,麻煩你了姑娘,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男子說完就急急跑了。
“喂……”柳蕭蕭轉過身去迷惑叫喊一聲,那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柳蕭蕭蹩蹙眉頭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喃喃低念,“傳家之寶?傳家之寶怎麽會隨便塞給一個路人?”
她正想扔掉玉佩離開就看見一群人向這邊跑來,她忙握緊玉佩轉身就跑。
“王妃,請跟我們回鄞王府。”方敖易帶著一群侍衛攔截在前邊。
“……”柳蕭蕭停下腳步緊盯著他們,不能跟他們回去,否則九慕陽會使盡世間最陰毒的招數對付自己,在未能救出宇喬之前,絕對不能死掉!更加不能讓他得逞!
她柳蕭蕭活在世上不是他的療傷工具,也不是他打開陰陽無間的大門,更加不是他的出氣筒!她是人,人間的人,不屬於陰陽無間,沒有必要做他的奴隸。
柳蕭蕭倒退幾步轉身就跑,方敖易隨手一揮,身後的人瞬間追上去。柳蕭蕭喘著急氣扭頭看了看,追在後麵的人一個淩厲翻身躍到了她的前邊,侍衛們刹那間將她重重包圍,慢慢向她逼近。
“不要逼我……”柳蕭蕭輕聲低念了句,她微握拳頭,已經用了兩次法術,還有八次機會,如果他們再逼近一步那就隻能犧牲一次機會,絕對不能跟他們回去被九慕陽折磨,問題是該藏到哪去?總不能剩下的八次機會都用在躲藏上麵。
“王妃請跟屬下回王府。”方敖易逼近一步,柳蕭蕭鼓動厲目隨時準備轉移。
“皇上駕到。”黑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宣喊,柳蕭蕭握緊的拳頭慢慢舒展開來,不一會兒,就看著一大群人挑著燈籠走來了,還有十六人抬著一頂華麗的落賬大轎,坐在轎子裏麵的正是九慕擎。
“陛下聖安。”方敖易等人立即單膝跪下來恭喊。
“是……”九慕擎仔細向前看了看試探著問,“你們是鄞王的人?”
“屬下是鄞王的近身,方敖易。”方敖易恭謹回答,“奴才等準備接王妃回府。”
“鄞王妃?”九慕擎低念了句再看了看被他們包圍的柳蕭蕭,他忙壓了壓掌心,抬轎子的人立即把轎子放下來。
兩個侍女走上前來攙扶著九慕擎下轎,九慕擎上前走了兩步問:“夜深人靜,鄞王妃為何出現在大街上?”
“陛下萬福。”柳蕭蕭稍微福身拜了拜再仰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九慕擎暗暗拋給她一個懇切的眼色。
霜華在就把今天她被九慕陽囚禁在西廂的事情通知了九慕擎,九慕擎派人時刻留意鄞王府外的一舉一動,他的人發現柳蕭蕭倉惶從鄞王府逃出,九慕陽的人又隨即追趕在後,所以他們馬上通知九慕擎,九慕擎收到柳蕭蕭逃出鄞王府的消息後瞬即連夜出宮尋找和接應她。
“回稟陛下,雪翎不賢,已經被鄞王逐出王府了。”柳蕭蕭上前幾步跪下來再雙手把另一份休書遞給九慕擎。
九慕擎打開休書看了看心頭頓時一陣狂喜,他輕咳一聲冷聲道:“鄞王為何休了你?”休了?跪在地上的方敖易頓時吃了一驚,主子什麽時候寫了休書?
“陛下不是看了休書嗎?嫉妒。”柳蕭蕭低著頭淡若說道,“雪翎因為嫉妒王爺和新來的側王妃,誤傷了側王妃,所以鄞王一怒之下把雪翎休了。”
“你這樁婚事可是天朝所賜,現在鄞王將你休下堂,孤得給天朝一個交代。”九慕擎略顯為難地說,“雪翎郡主,你隨朕回宮,擇日孤派人送你到天朝去,你的親自向聖皇解釋贖罪。”
“是。”柳蕭蕭應了聲。
據《九國誌》所講,凡是天朝所賜的婚事都須經聖皇的點頭才可解除婚約,否則不得無故退婚。天朝是這個時空至高無上的權力機構,她想,九慕陽再張牙無爪也不敢到天朝囂張,躲到那裏去比較安全。
“回宮。”九慕擎喊了聲然後轉向向轎子走去。
“且慢。”黑夜中突然傳來九慕陽冷厲的聲音。
柳蕭蕭不覺打了一個激靈,九慕擎帶來的人紛紛福身參拜道:“鄞王萬福。”
九慕陽淡若地看著九慕擎,再將隱藏在眸底的寒栗亮光暗暗掃向柳蕭蕭說道:“陛下,這休書不能當真。”
“不能當真?”九慕擎轉過身來笑意沉重地看著九慕陽說,“這樁婚事乃天朝所賜,豈能說休了郡主就休了,不休又不休。鄞王應該知道天朝向來說一不二,既然你的休書已經放出,也已經到了孤的手上,那就沒有收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