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為他人作嫁衣裳
翌日
日宮內一片熱鬧景象，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女子在歡喜跳舞，也有不少穿著紅衣裳的男子求歡，似乎這已經不是僅僅日魅的婚宴，而是普天同慶的大日子，當然，能跟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同日完婚，這又是一種不可言語的榮耀。
侍女們臉帶嚴謹的笑容端著吉祥物從一宮走到另一宮，各處護法也加緊巡邏偶爾調戲一下蹁躚起舞的各族女子，六族首領、各處長老、還有地方貴族魚貫進入曦陽殿。
柳蕭蕭站在與身登高的銅鏡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雖然對今天作為新娘子沒有多大在乎，但是，她還是在心裏那喊了句：這嫁衣實在太醜了！哪有新娘子穿這麽醜的衣服？入鄉隨俗也有點太讓人氣憤了！
這嫁衣很簡單，一襲漆黑，絲滑泛亮，隻是左腰下側繡著一片似乎還沒完成的荷葉，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了。
怎麽可以這樣？柳蕭蕭禁不住又在心裏悶噎了句，荷葉還沒繡完了，即使婚宴倉促也不至於敷愆了事，這就是一國之後的嫁衣！嫁衣不是紅色就罷了，還是晦氣的黑色！
黑色……自然讓她想起不該想的他，她不想再沾染他的任何氣息，可看到著黑色的嫁衣，她心頭又隱隱作痛，這黑夜始終要降臨的，回避不了，想要不心痛，忘了他是最好的辦法。
“為什麽是黑色？”柳蕭蕭平淡地問了句。
“嗯……”身後的兩個侍女對看了一眼然後說，“不清楚，好像一直傳下來的。”
“這是千年前夜魅君與主子您成親時的嫁衣樣式。”一旁的海嬣回答了句再看了看柳蕭蕭暗沉的臉，再低聲補充，“族人們都喜歡，後來就一直流傳下來了。”
柳蕭蕭一手搭在自己的衣襟上想要憤怨地將它扯下來，很快，臉上的痛心被一抹譏誚的笑意取代——為他人作嫁衣裳……他絕對沒想到，千年前的嫁衣將她送到了別人的懷裏，真想知道此時他有何感受？
柳蕭蕭走出蘭羽殿，兩列手執蓮花燈籠的侍女恭謹跪在階梯下，中央的的侍女手捧一朵白玉金蓮，侍女的後麵有一頂白紗步輦，此情此景有點熟悉。
柳蕭蕭微吸一口氣扭頭向後，暗暗拋去一個淩厲的神色。跟在後邊的海嬣抹了抹鼻子側過臉去再看向天空——沒辦法，衍皇大地是根據陰陽無間作模版的。
跟在後麵執裙尾的兩個侍女看不見海嬣和悠芯，她們隻以為柳蕭蕭有什麽不悅，所以戰戰兢兢地問了句：“公主，還有什麽吩咐嗎？”
“沒有。”柳蕭蕭回過頭去淡若應了聲然後端莊典雅地往階梯下走去，跪在中央的侍女忙雙手將白玉金蓮奉給柳蕭蕭。
柳蕭蕭接過金蓮後，跪在地上的侍女手中的紅蓮燈籠一下子亮了，那頂白紗步輦瞬間燃起火來，柳蕭蕭吃了一驚忙扭頭看了一眼後麵的海嬣和悠芯，她倆點點頭再拋給柳蕭蕭一個放心的眼色。
“恭請公主上金華輦。”侍女們異口同聲恭請。
上輦？柳蕭蕭看著被烈火包圍的步輦，是出嫁呢還是獻身佛祖？她又看了一眼身後的海嬣和悠芯，然後鼓起勇氣向那烈火焚燒的“花轎”走去。
步輦穿過重重宮殿，每一座宮殿都會突然有人跑出來向輦中的柳蕭蕭撒吉祥彩花，彩花觸到步輦上的火就會飛舞起來，在空中綻開一朵多金色的蓮花，越來越多的男女跟在後麵歡呼作興。
柳蕭蕭剛開始還一驚一乍，被嚇了好幾回，卻沒想到這陰陽無間的婚禮這麽有趣，當然，此時的她僅僅隻有好奇罷了，沒有半點待嫁的緊張和幸福。
在重華門與另一隻喜慶的隊伍相遇，柳蕭蕭放眼看去，對麵坐在火輦裏的是日魅。他也是一襲黑衣，手捧白玉金蓮，依舊帶著那張金色的麵具。
步輦下地，柳蕭蕭和日魅同時手捧白玉金蓮從火輦裏走出來，侍女把紅線的一頭遞給日魅，日魅隨後往自己的手腕纏上，侍女再把紅線的另一頭纏到柳蕭蕭的手腕上。
他倆並肩沿著金雕白玉的道上往曦陽殿走去，柳蕭蕭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白玉金蓮，她不知道這白玉金蓮對陰陽無間有什麽特殊意義，現在已經第二次捧它了，卻從不是因為他。
這輩子穿了不少次嫁衣，卻始終沒有嫁到心愛的人，這一生注定隻能在不同的嫁衣徘徊，卻永遠得不到想愛的人。
柳蕭蕭苦澀低笑一聲，無意扭頭看了一眼日魅的新服，他的右腰側是一朵並蒂紅蓮，帶著花杆斜向下，似乎也沒有繡成。但再往自己身上一看，他的並蒂蓮與她左腰上的綠荷正巧配成完整的一副畫卷。
“日魅，莫非你想成為第二個夜魅？”後麵突然傳來錓瑞凜冽的責備聲音，日魅的眼底瞬即浮起一絲意料之內的詭色。
“拜見陰陽皇！”兩邊的子民、侍女、護法紛紛單膝跪下恭謹參拜。
柳蕭蕭和日魅同時轉身放眼看去，宮門處十六個黑衣護法抬著金色步輦走來，坐在紗幔外麵的兩位伊蓮和雅玲輕柔地挽起金絲織成的紗幔。
錓瑞睨了一眼日魅冷聲說道：“本尊已經宣告天下，冊封雪翎為聖後，你公然將她從明宮劫出，還立意封她為日魅後，夜魅未除，莫非你又想挑起千年前的戰火？你也想挑戰整個陰陽無間？”
“永葆陰陽無間和平安穩是我的使命。”日魅正義慷慨回應，“陽女本就由陰陽太極為我而愆生，她與我作配乃天之道。一千年前因為將她錯配於你，才招來夜魅的戰禍，現在，該回到正道上了。”
“日魅，你還把天給搬出來呢？”錓瑞輕蔑冷笑一聲說，凹陷的眼眶裏泛起一絲寒栗，粗獷的臉盡是不可妥協的陰暗，“本尊不跟你說太多廢話，今天我就是來帶走雪翎的。”
“喔？”日魅沒有半點驚慌，反而有點歡喜冷笑道，“在婚宴上劫親，這是夜魅所為。剛才陰陽皇說我想做第二個夜魅，但是，就情形看來，是陰陽皇想做第二個夜魅吧？”
這時，六族的首領和貴族們從曦陽殿走出來，錓瑞一眼瞄見他們冷聲厲喝：“六位首領，前些天不是一同到明宮商討本尊與雪翎的婚事嗎？怎一個轉眼，你們又到這來呢？”
“奴下拜見陰陽皇。”他們齊齊跪下參拜就沒有多說話了，這個節骨眼上說多錯多。
“陰陽皇何必多此一問？”日魅垂下眼簾冷笑一聲再揚起輕蔑的目光譏誚道，“若不是他們的鼎立支持，日魅怎敢跟陰陽皇正奪？他們不同意你跟雪翎結合，還望陰陽皇順從他們的建議，別塗炭生靈。”
“你……”陰陽皇忿忿地盯了一眼日魅，陰寒的冷目又掃視了一眼六位首領。
六位首領驚乍低下頭去又暗地狠剜了一眼日魅，幾位首領紛怨的目光交相回轉，各自在心裏咒忖——
“沒想到他竟如此陰險，把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來了！”
“他是想讓我們騎虎難下，這樣的形式，等於我們已經背叛了陰陽皇，不能回頭了。”
“呸！將來被他獨自統領陰陽無間，恐怕我們六族會屍骨無存！”
“他畢竟是日魅君啊，白日的繁華都依仗他來維持。”
“可是他這樣做，我咽不下氣！他是我們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怎麽可以……”
他們各自在心裏悶鼓了一陣子又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柳蕭蕭——看來現在隻能依靠她了。他們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又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坐在金華步輦上的伊蓮和雅玲。
“嗯，我知道了。”錓瑞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句，又猛然睜開一雙暗厲的鋒眸譏誚道，“你是想當本尊，聯合六族對付我，是嗎？日魅，你也要當叛徒？”
“好了，你們都別為我吵了。”沉默良久的柳蕭蕭略低眼眸冷冷說道，“要嫁誰，這關乎我一生的辛福，不是你們打呀殺的就能決定。”
“雪翎……”錓瑞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又急急問道，“那你說說，你要嫁給誰？”
“別忘了你是站在我的婚宴上。”日魅扭頭冷睨了一眼柳蕭蕭提醒。
錓瑞臉色一沉厲聲責備：“日魅，你得不到她的心還想要挾她不成？”
柳蕭蕭先後看了一眼他倆，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你們都很好，但是，我隻有一個，我不希望再動幹戈，這樣吧，如果你們誰能做到雪翎分別提出的三件事，那麽我就嫁誰。”
柳蕭蕭說罷轉過身去，又低下頭暗暗對身旁的日魅低語：“你害我孩兒一事暫且擱置，你要我魅惑陰陽皇，我需要你的配合，希望待會你好好配合。”
曦陽殿內
日魅坐在大殿的尊榻上，陰陽皇正坐在半階的案幾前，伊蓮和雅玲坐侍左右，柳蕭蕭坐在眾位貴族之前各位首領的對麵，侍女們立侍左右，護法守在大殿外麵。
“公主，請發話。”寬額的淵族首領拱手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