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5章 說書人祖孫
第175章 說書人祖孫
李慕白他們進入太原城后，沒有急著去悅來客棧投宿，而是讓唐小倩將車開到城中「聚賢居」的停車場。
若是十幾年前，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去處自然是客棧。
可自從客棧改革后，已經沒有這個便利。
酒店式客棧比較注重個人隱私，不僅那種大堂中擺上十幾張桌子，三教九流在同一空間用餐的景象再也看不見，連包房的隔音條件也今非昔比。
若想打探消息，最好的去處便是茶樓。
這聚賢居就是一家老字號茶樓，經營模式依舊是舊時的客棧模式，樓中還設有書場。
聚賢居的書場，與其他書場截然不同，說書人不說三國，不講水滸，他們專說江湖事。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李慕白三人上到茶樓時，書場中一對祖孫便正在講說他們想聽的事。
「小紅啊，你聽說過梅花盜嗎？」
那鬚髮皆白，穿一件破舊棉襖，手持一根旱煙桿的老者，對身旁穿花棉襖，打扮得像個村姑，卻長得靈秀可人的少女問道。
少女小紅聽到老者的問題，頓時來了精神，沖著眾看客道：「梅花盜，我當然聽說過。」
「這梅花盜乃是三十年前橫行江湖，無人可制的一代大魔頭，連當年威名赫赫的快活王，都奈何他不得呢。」
老者聽聞此言，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生動的懼怕表情，「是啊，這梅花盜武功蓋世，不僅殺人無數，還專門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毒手，嚇人得很哩。」
聽到他這番話，台下看客們也是心有戚戚，最近這太原城，對梅花盜可是談虎色變，人心惶惶。
尤其是家中有年輕女兒的，更是人人自危。
小紅得意洋洋的拍拍老者肩膀，寬慰道：「爺爺不用怕，那梅花盜雖然厲害，可早在三十年前，他就被我大明劍神斬殺在束州城，再也害不了人了。」
老者疑惑的道：「可是我怎麼聽說，最近梅花盜又重出江湖，做下不少大案呢？」
小紅斬釘截鐵的道：「最近冒出來那個梅花盜，絕對不會是當年那個梅花盜。」
老者奇道：「哦？你為何如此肯定？萬一當年梅花盜是假死騙過劍神，一直蟄伏至今，苦練武功，等著機會找劍神報仇呢？」
小紅道：「且不說有沒有人能在劍神面前假死，如果梅花盜活到今日，也該有七十多，將近八十歲了，爺爺我問你，伱老人家今年貴庚啊？」
老者聞言連忙垂首屈起手指道：「我算算啊……哎喲，這不算不知道，原來我老人家也已六十有九，年近七十嘍。」
小紅嬉笑道：「那如果我帶你去萬花樓，你老人家還中用嗎？」
「哄」
「噗」
她這話一出口，原本聽得膽戰心驚，神情凝重的看客，頓時發出一陣鬨笑，甚至還有人把剛喝下去的茶水給噴了出來。
茶樓中沉凝的氣氛為之一松。
剛剛把茶噴出去沈楓，哭笑不得的道：「這丫頭還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李慕白也是失笑不已，這對祖孫的相處模式，倒是跟他們家差不多，有些沒大沒小，沒老沒少。
不過這樣的家庭，通常來說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十分和睦。
老者臉色一黑，瞪眼道：「你這丫頭，怎麼口沒遮攔的？爺爺我要是還中用，一定給你生個小叔叔或者小姑姑。」
老者這話一出，茶樓中更是笑成一團。
不過眾人也明白了小紅的意思，若梅花盜還活著，也已是個七八十歲的耄耋老人，絕不可能再滿天下四處採花。
所以如今冒出來的這個梅花盜，不會是真正的梅花盜。
沈楓對李慕白笑道：「上次見這丫頭還是六年前，真是女大十八變，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也不知道她還認不認得我們。」
唐小倩好奇的看向沈楓道：「你們認識這姑娘？」
這下她是真有些看不懂了，忻州知州老爺在李慕白面前客客氣氣，他們卻又認識這一看就出身貧寒的說書祖孫。
莫非是以前他們對這對祖孫施過恩？
李慕白瞥了唐小倩一眼，若無其事的道：「六年前相處過幾天。」
他們已經認出來，老者正是孫家堡上代家主，天機老人孫白髮，小紅自然就是孫白髮的嫡孫女，孫大海的女兒孫小紅。
六年前孫大海病危，孫白髮帶著兒子前往朱府求救，當時孫駝子孫大江和孫小紅都跟在身邊，也因此跟朱府那幫二代結識。
他們運氣不錯，那時李天心恰好在家，再加上交通便利，數百里之遙不到三個鐘頭便即趕到，這才撿回一條命。
李天心的真元蘊含磅礴生機，再輔以各種靈丹妙藥治療，總算是將原本必死的孫大海，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無論是治療還是交通的便利，歸根結底都是李天心的功勞，這份救命之恩，也讓原本關係就不錯的孫家堡和朱府，變得更加親近。
孫大海因禍得福，被李天心救治后武功大進，三年前從父親手中接過孫家堡家主之位。
自此以後，閑得沒事的孫白髮便帶著孫女，滿天下四處亂逛，興緻來了就到茶樓說上幾場。
孫小紅雖說見過李慕白和沈楓，但相處時間並不長，僅短短小半個月而已。
而且六年前都還是小孩，六年過去大家的變化挺大，不僅僅是相貌上長開了，還有穿著打扮和氣質的變化。
沈楓還是通過孫小紅那標誌性的兩條大辮子，才認出這個世妹，也不知道這對祖孫會不會認出他們。
不過問題也不大，如果真被認出來，傳音說明一下情況也不算麻煩。
那邊祖孫倆還在進行著相聲式說書：「所以說啊，如今冒出的這個梅花盜，要麼就是得到梅花盜傳承的餘孽，要麼就乾脆是其他賊子冒充的。」
孫白髮贊同的連連點頭道：「有道理，可即便不是那個真正的梅花盜，為禍卻也不小啊。」
孫小紅手一擺，眉飛色舞的道：「那也不用擔心，最近吶，天下各路英雄齊聚太原，誓要剿滅這梅花盜。」
「連大名鼎鼎的小醉俠，也帶著一群仁義山莊的後起之秀，來到太原相助呢。」
「好……嘩啦啦……」
看客們聽到這，紛紛鼓掌喝彩。
「哈哈，小紅，我算哪門子的大名鼎鼎？你這樣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便在茶樓內一片歡欣鼓舞時，一聲朗笑忽然自樓梯上傳來，頓時吸引了所有看客的目光。
便見一行十數人，自樓下走了上來，為首者正是孫小紅口中的小醉俠熊阿寶。
余者還有郭少陽、郭小冰、馬小玉、馬小明、徐如林、游龍生、查猛、諸葛雷、虞二拐子，以及另外六名相對拿得出手的高手。
這六位中，名氣最大的要數「摩雲手」公孫摩雲，「摩雲十四式」矢矯變化，海內無雙，頗有點「天山折梅手」的味道。
聚集在李園的江湖人中，他是少有的幾個，武功足以跟郭少陽等人放對的高手之一。
原劇情中，在李園構陷迫害李尋歡的人，也有他一份，不過如今的他，倒是從未得罪過李天心那個圈子的人。
與秦孝儀、田七、趙正義這幾個偽君子相比，他至少沒有什麼沽名釣譽之舉，便是綽號也只是以自己擅長的武功而取。
故而當年朱見深以神龍大俠之名，行走江湖清理江湖敗類時，沒有找到他頭上去。
另外五人雖然在山西也算一號人物，但放眼天下便排不上號了，故而此處不多做贅述。
熊阿寶走上樓來后，孫小紅欣喜的道：「阿寶，你們怎麼來了？是知道我和爺爺在這說書，來捧我們的場么？」
「呃……這個嘛……還真不是。」
熊阿寶略有些尷尬的笑笑，隨後恭恭敬敬的對孫白髮見禮道：「見過孫爺爺。」
能讓熊阿寶如此恭敬，還姓孫，無需他介紹，郭少陽等人也猜到了孫白髮的身份。
當下紛紛見禮道：「見過孫爺爺。」
孫白髮樂呵呵的擺手道：「不必多禮，都是好小子好丫頭，仁義山莊後繼有人啦。」
聽到老頭這句話，少年少女們一個個不禁滿面紅光。
這可是武評榜排行第十二的絕世高手，天機老人的親口認證，那還不夠他們臭屁的？
一旁的查猛等人顯然也不蠢，郭少陽等人能猜到的事，他們自然不會猜不到，同樣上前抱拳一揖，道：「後學末進，拜見孫前輩。」
孫白髮無奈道：「原本就想好好在這玩玩，你們這一拜，老頭子可沒得玩嘍。」
熊阿寶笑道：「不耽誤不耽誤，大傢伙知道您老人家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那您老人家說的書，豈不是更具真實性和權威性？」
說完還對眾看客吆喝道：「大夥說是不是啊？」
眾看客也湊趣的回應道：「是。」
有人道：「這老爺子一看就是仙風道骨的模樣，我從一開始就說老爺子不簡單，果不其然吶。」
又有人道：「那可不，一般人哪能知曉那麼多江湖時事？老爺子說的許多東西，可是連大明日報和大明之聲電台都沒報導的。」
還有人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大明有這等老神仙，那可是我等平民百姓之福啊。」
孫白髮指著那人哈哈笑道：「你這馬屁拍得有水平，小夥子有前途，哈哈哈……」
「哄」
茶樓中頓時再度發出一陣鬨笑，說話那人明明已經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看穿著打扮還是個員外富戶，卻被孫白髮叫小夥子。
不過人家還真有這資格，那人自己也是與有榮焉。
雖然茶樓的看客們，並不認識這夥人，但「仁義山莊後繼有人」這幾個字，他們又豈會不明白其意？
孫小紅也是樂不可支，阿寶還是跟以前一樣有趣。
她興緻盎然的問道：「阿寶，你們這興師動眾的跑來我們家茶樓，是想幹什麼呀？」
熊阿寶對她微微一笑，隨即轉過頭望向二樓角落一張桌子，看著桌旁的李慕白、沈楓、唐小倩道：「我們是為這幾位而來。」
查猛跟諸葛雷幾人，也早就盯上幾人，臉上帶著冷笑，眼中閃爍著凶光。
孫白髮跟孫小紅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卻是神色一怔，祖孫倆下意識的對視一眼。
心直口快的孫小紅，遲疑的正要說些什麼，卻是忽然頓住，再一次看向爺爺。
孫白髮顯然也聽到了什麼，似笑非笑的對她點點頭，孫小紅這才按捺下來，眼中浮現出興緻盎然之色。
熊阿寶已經帶著眾人走到那張桌前，對李慕白幾人抱拳道：「在下熊阿寶，幾位請了。」
唐小倩下意識的站起身，正準備還禮時，卻發現兩位少爺都端坐在那沒有動彈，又訕訕的坐了回去。
李慕白淡然問道：「小醉俠有何指教？」
熊阿寶肅然道：「我等找幾位共有兩件事，其一，我幾位朋友被你們搶走一件寶物，還請幾位原物奉還。」
「其二，幾位之前駕駛一輛套牌車，在忻州被交捕查獲，隨後拒捕逃竄，現官府已將案子移交仁義山莊，由我等接手。」
「還要請幾位，隨在下回一趟仁義山莊太原分部，說清這件事的緣由。」
李慕白依舊不動聲色，慢條斯理的道：「諸葛雷，你確定那寶物是被我們『搶』走的么？」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諸葛雷，然而此人在江湖中廝混這麼多年，臉皮早已厚如城牆拐角，在這等飛龍騎臉的情形下，又怎麼會慫？
他理直氣壯的道：「我如何不確定？你們與碧血雙蛇一先一后，皆是沖著我的寶物而來。」
「碧血雙蛇先從我手中奪走寶物，你們技高一籌，恃武逞凶，殺死碧血雙蛇，又將寶物奪走，說到底無非就是黑吃黑。」
「你們將寶物奪來奪去，何曾將我這個原主放在眼裡？」
聽完他這番話，沈楓不禁瞠目結舌，忍不住鼓掌驚嘆道：「哎呀，長見識了，真真是長見識了。」
「你『急風劍』諸葛雷，急風十二式的功夫如何暫且不說，可這顛倒黑白，斷章取義，混餚是非的本領，那可真是爐火純青。」
諸葛雷冷哼道：「此事金獅鏢局數十位鏢師趟子手皆可作證，那寶物乃是屬於整個正道武林，而非在下個人。」
「今日有熊少俠、孫前輩和諸位仁義山莊同道在此，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矇混過關。」
查猛也緩聲道：「小兄弟，寶物有德者居之，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是保不住的。」
「至於你們其他問題，自有熊少俠做主，我相信仁義山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聽著查猛那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話語，李慕白跟沈楓都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