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176章 情景再現 身敗名裂
第176章 情景再現 身敗名裂
看到兩人發笑，熊阿寶適時沉聲問道：「你們笑什麼？對於諸葛先生和查總鏢頭的話，你們可有異議？」
李慕白施施然道：「我笑諸葛先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手下那些鏢師趟子手，固然會按照伱的意思說話。」
「可你是不是忘了，當日全程旁觀的人，可不止是你手下的鏢師趟子手，還有休息區的服務員和收銀員呢。」
諸葛雷聞言不禁臉色大變，心下大呼要糟。
查猛亦是目光一沉，如此巨大的破綻，他們居然忽略了。
事到如今，便是要封口也已來不及，今日諸葛雷怕是要身敗名裂，金獅鏢局也會聲名受損。
熊阿寶不動聲色的瞥了諸葛雷一眼，口中卻道：「這麼說，諸葛先生的話不盡不實？」
沈楓樂道：「豈止是不盡不實，事兒的確是他說的那麼個事兒，但其中的是非黑白，卻完全是顛倒過來的。」
說著他站起身來，對孫白髮道：「此處既是茶樓，不如在下借老前輩貴寶地，也說一場書，來個情景再現如何？」
「正好這兒有那麼多看客，其中的是非曲直，大夥自有公論。」
孫白髮跟孫小紅聞言大樂，老頭樂呵呵的道：「小哥也懂說書？」
沈楓笑道：「家中有長輩懂這個，多少跟長輩學了一些。」
他學的當然不是正統說書，那位長輩管其叫「脫口秀」。
毫無疑問，沈楓口中的那位長輩，除李天心沒別人。
孫白髮欣然道：「好好好，既如此，便請小哥登台一說。」
「不過老頭子有一個要求，小哥不可添油加醋，夾帶私貨，須得照實直說，大夥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沈楓頷首道：「這是自然。」
孫小紅興緻勃勃的道：「我來給你鞭擂子。」
鞭擂子是說書人的行話，就是指在一旁敲鼓，搞氣氛的人，同時還會兼職捧哏。
孫小紅上台抄起鼓槌，用一面小巧的鼓，敲出一陣節奏分明的鼓點，這就是所謂的開場鼓。
沈楓笑道：「多謝小紅姑娘，那在下就獻醜了。」
唐小倩興味盎然的看著沈楓，李慕白卻是無奈一笑。
原本這事兒其實很好解決，因為他們離開休息區之前，已經記下休息區的電話。
只需當著眾人的面，給休息區打個電話，事情自然能真相大白。
不過他也明白沈楓此舉的目的，是要金獅鏢局聲名掃地，讓諸葛雷身敗名裂。
既然好兄弟想玩，那就讓他玩啰。
諸葛雷握劍的手陡然收緊，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但此刻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莫說天機老人在場，便是熊阿寶這夥人，都能輕鬆收拾了他，他腳步下意識的挪動，想要先行離開此處，避免當眾社死。
誰知沈楓上台後，竟對熊阿寶道：「熊兄，此事涉及張家口休息區的服務員和收銀員，為免他們遭到威脅或滅口，還請閣下看好在場之人，暫時莫要讓人離開。」
熊阿寶肅然道：「兄台放心，事情說清楚前，在場諸位不會有任何人離開。」
事情說清楚后，滅口也就沒了意義，反而會讓金獅鏢局煙消雲散。
熊阿寶一方的人，此時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他們不動聲色的移動了一下位置，將查猛、諸葛雷、虞二拐子三人圍在當中。
原本臉色青紅交加的諸葛雷，此時變得一片煞白，他知道今日之後，江湖中將再無他立足之地。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因為沈楓要說的，可不僅僅是休息區發生的事。
沈楓見狀滿意的點點頭，先對眾看官抱拳行了個圈禮，這才開口道：「各位看官，在下並非專業說書人，要是說得不好，還望諸位海涵。」
「嘩啦啦……」
看官們沒有說什麼，只是以鼓掌的方式，表示對他的支持。
世上人人皆顏狗，顏值好的人，總是更容易讓人有好感。
沈楓清了清嗓，朗聲開口道：「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咚」
他話音一落，孫小紅適時敲響一聲鼓，孫白髮則是聽得搖頭晃腦。
說書人在開始說書前，通常會先念一首定場詩，定下這場說書的基調。
沈楓念的這首定場詩，是孫白髮沒聽過的版本，此時卻是恰到好處。
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似乎點出了諸葛雷的結局。
孫白髮聽完之後，忍不住拍手喝彩道：「好。」
「嘩啦啦……好。」
看客們也紛紛鼓掌喝彩，單從這定場詩，便能看出之前沈楓那不專業的言語，實乃謙虛之言。
念過定場詩，沈楓當即進入正題：「話說那保定府金獅鏢局，有一位副總鏢頭，複姓諸葛單名一個雷字，自號『急風劍』。」
「咚咚咚咚咚」
「他為何取這個綽號？蓋因這位諸葛先生，擅使一門『急風十二式』的劍法，這門劍法來歷可不簡單。」
孫小紅湊趣的捧哏了一句：「怎麼個不簡單法？」
沈楓道：「二十年前有一位威震江湖的絕世高手，江湖人稱『快活王』，他手下有一支隊伍，名喚『急風三十六騎』，急風十二式，便是急風騎的獨門劍法。」
孫小紅故作好奇的問道：「這麼說懂得急風十二式劍法的，共有三十六人，為何其他人不自號『急風劍』，偏是這位諸葛先生？」
「難道他就是急風三十六騎之首？足以代表所有急風騎？」
諸葛雷面無表情的看著沈楓，看其腮幫滾動的模樣，顯然正在咬牙切齒。
沈楓笑道：「據我所知，急風三十六騎之首名喚『方心騎』，乃是當今英國公，英格蘭都司都指揮使，王憐花公爺的警衛營把總。」
「至於這位諸葛先生在急風騎中，究竟能排到第幾，在下就不清楚了。」
「不過其劍法倒也的確不俗，他能一劍將十幾個蝦球斬成兩半。」
孫小紅失笑道：「斬蝦球？那不是廚子的手藝嗎？難道諸葛先生平時練劍，就是用急風十二式斬蝦球？」
「哄」
孫小紅此話一出，茶樓中頓時哄堂大笑。
沈楓樂呵呵的道：「尋常廚子可未必能做到這一點，關於諸葛先生斬蝦球的事，暫且按下不表，之後自會說明。」
「話說這位諸葛先生有一個好朋友，名喚戴五，綽號『神偷』，平日混跡於關外舊武林。」
聽到這句話，諸葛雷臉色狂變，原本他以為，沈楓最多是說出休息區的事，讓他顏面掃地。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對方竟然連戴五之事都已查到，那就不是顏面的事兒了。 「那戴五在關外，不知從哪偷來一件武林至寶，此時諸葛先生恰好押鏢去關外，遇到了戴五。」
「雙方既然相遇，作為老朋友，自然要一起喝頓酒，戴五喝醉之後，便取出那武林至寶來炫耀吹噓。」
「正所謂財帛動人心，諸葛先生看到這等武林至寶，又哪裡經受得起誘惑？可憐戴五太過相信自己的好朋友，稀里糊塗便丟了性命。」
孫小紅嘆道：「戴五既然身懷至寶，便不該露白，更不該喝醉。」
沈楓搖頭道：「他不是不該露白，也不是不該喝醉，而是不該交錯了朋友。」
孫小紅恍然道：「言之有理。」
沈楓說到這時，熊阿寶一眾紛紛看向諸葛雷，卻見他正渾身輕顫，面容扭曲，神色猙獰的死死盯著沈楓，似乎下一秒就要悍然拔劍。
眾人見此心裡有數，眼中皆露出鄙夷嫌惡之色。
熊阿寶更是突然出手，連點諸葛雷幾處大穴，隨後對查猛肅然道：「對不住了查總鏢頭，貴鏢局副總鏢頭現在涉嫌殺人奪寶。」
「此事既已被我等知曉，仁義山莊自不能坐視不理，為避免他做出什麼不合時宜之舉，在下只得先制住他。」
查猛此時也怒目圓睜的瞪著諸葛雷，怒喝道：「你不是說，那至寶是你從黑市上買來的嗎？」
他此時說出這話，顯然是打算棄車保帥，與這件事撇清干係，可憐諸葛雷穴道被制，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一時間面如死灰，只得控制唯一還能動彈的眼皮合上，這樣至少能隔開那些投他的鄙夷目光。
「諸葛先生殺人奪寶之事雖然做得果斷，卻終究不夠隱秘，消息走漏，不僅讓有心人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導致他被人的給盯上。」
「他帶著至寶一路來到張家口外的休息區，恰在此時，在下與好兄弟也來到此處，之後的情形，還要請在下的好兄弟上來配合一二。」
沈楓說到這，對李慕白眨眨眼，嬉笑道：「飛哥，上來玩玩。」
李慕白啞然失笑，不過他也沒拒絕，在唐小倩饒有興趣的目光中，起身往台上走去。
沈楓對孫小紅使個眼色，孫小紅立刻知機的敲響鼓點。
「咚咚咚咚咚」
「各位看官，接下來便是情景重現。」
沈楓說出這句話后，學著諸葛雷當時的語氣，對剛剛上台的李慕白道：「老二，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在太行山下，遇見『太行四虎』的事么？」
李慕白配合的道：「怎麼不記得？那太行四虎竟敢來動大哥保的那批紅貨……」
兩人從諸葛雷等人吹牛逼學起，直至碧血雙蛇到來，由李慕白扮演碧血雙蛇，沈楓時而扮演諸葛雷，時而扮演自己和李慕白。
雖然他們一人分飾數角，卻把當時的情景演得明明白白。
所以眾人知道了諸葛雷「斬蝦球」的梗，究竟是怎麼來的。
也知道了諸葛雷面對碧血雙蛇時，是何等軟弱卑微，不要碧蓮。
當然，李慕白在演諸葛雷學狗爬時，並未真的趴下去爬，只是彎著腰雙手做出爬的動作。
自此斬蝦球和學狗爬，成了諸葛雷的代名詞。
情景重現一直持續到，查猛等人帶著極樂峒門下前來攔路，被他們擊殺四名極樂峒弟子而止。
查猛連忙解釋，他們也是受到諸葛雷的蒙蔽，並不知道其中內情，才會跑去攔截。
至於四名極樂峒門下，也只是路上相遇，搭個順風車，雙方並無交情。
正道武林視苗疆那些用毒玩蠱之輩為歪門邪道，雖不至於跟魔教這等邪魔外道畫等號，卻也一向是敬而遠之，不與其往來。
若金獅鏢局被打上跟五毒童子之流為伍的標籤，勢必會受到正道武林的排斥，他當然不肯承認。
且不提眾人信不信，至少表面上，查猛是將金獅鏢局撇乾淨了，此事從頭到尾都是諸葛雷的鍋，不關他查猛和虞二拐子的事。
情景再現結束，沈楓抱拳道：「諸位，前因後果便是如此，現在就請孫老前輩做個評斷，小子兄弟二人，在此事中可曾有理虧之處？」
孫白髮撫須道：「若二位重現的情景沒有偏頗，那麼此事可謂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諸葛雷將寶物輸給碧血雙蛇，此時寶物便已不屬於諸葛雷，而是碧血雙蛇的東西。」
「二位小哥作為獵頭人，斬殺碧血雙蛇，乃是為武林除害，他們身上的東西，也是二位小哥的戰利品。」
「那寶物落到二位小哥手中，乃是合情合理，並無任何理虧之處。」
「若二位願意將寶物發還，那是情分，不願發還也是本分，並無任何可以指摘之處。」
聽到孫白髮的評斷，在場看客議論紛紛，點頭不已，顯然皆是認可他的話。
熊阿寶則是開口道：「二位可否將宋大俠開具的收據，予在下一觀？」
「當然沒問題。」沈楓當即掏出那張宋青山開具的收據，下台遞給熊阿寶。
郭少陽等人也一本正經的上前查看收據，眾人確認無誤，將收據還給了沈楓。
熊阿寶總結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乃系諸葛雷顛倒黑白，誣衊二位兄台，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追究。」
「但二位使用套牌車，且在忻州抗法拒捕，依舊觸犯了大明律，現官府已將此案移交仁義山莊，幾位還需給個交代。」
聽到這番話，原本臉色難看的查猛，又不禁精神一振，連諸葛雷都重新睜開了眼睛。
今日之事，金獅鏢局固然是顏面掃地，聲名嚴重受損，諸葛雷更是名聲盡毀，還要被仁義山莊追究殺人奪寶之事。
若罪名坐實，就不是身敗名裂那麼簡單，而是殺人償命。
仁義山莊不會直接處決他，而是會找到戴五的親友，由戴五的親友親自出手為其報仇。
除非是被害者已經沒有親友，才會由仁義山莊代為執行。
雖說諸葛雷已經是死定了，可至少他們也不希望李慕白二人就此過關，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總比一敗塗地更容易讓人接受。
沈楓眉頭微皺，對熊阿寶道：「此事另有隱情，我們會給仁義山莊和官府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
熊阿寶平靜的搖頭道：「這恐怕由不得兄台，若你能當場將事情說明白，我們查清屬實，自會給二位一個公道。」
「但若二位不把事情說清楚，便恕我等得罪，你們必須前往仁義山莊盤桓些時日。」
李慕白也走下台，淡然道：「諸位當真不肯給我兄弟一些時間？」
熊阿寶凜然道：「所謂法不容情，仁義山莊管江湖之事，雖與朝廷官府有所區別，道理卻是相通的。」
「即便你們想要自證清白，也可以說出實情，由仁義山莊替你們去查清一切，甚至你們有什麼事需要做，仁義山莊同樣可以代勞。」
李慕白道：「有些事，是別人無法代勞的，既是法不容情，那就只好手底下見真章。」
「諸位想抓我們兄弟，便得拿出些本事來，不過你們應該不會想要在此動手吧？」
熊阿寶朗聲道：「好，兄台不願殃及無辜，單憑這一點，便不會是什麼姦邪之輩，然職責在身，在下也不好徇私。」
說完側身伸手一引，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