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肅

  第19章 蕭肅

  打,當然是捨不得打,也就喊的凶。


  多年來,蕭肅遵從蕭氏家訓「慈母多敗兒,嚴父出君子」,一直想對自己兒子嚴格一點,但一來這孩子先天經脈不足,無法自如運功習武,實在捨不得再說重話;二來也是祖宗庇佑,蕭家時來運轉,蕭景行自幼聰穎無雙,尤其最近三年,更是變了性子,閉門苦讀,一心上進,連找茬教訓他都沒借口。


  短短三年,鎮遠鏢局表面還是小鏢局,但其根基早已壯大數十倍之多!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寶貝兒子,這還怎麼嚴的起來。


  還有一點,孩兒他娘也不讓啊,在她眼裡,她兒子就是這世間最優秀的娃,什麼「慈母多敗兒」,我兒子就是敗家那也肯定有原因,敗,可勁敗!


  「蕭肅!」


  蕭肅長槍剛要收起,身後傳來一聲女子嬌喝:「敢打兒子,我跟你沒完!」


  一位紫裙美婦快步走了出來,直奔蕭景行,歲月雖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迹,但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秀美姿容。


  兩個多月沒見,沈怡顧不得儀態,走到蕭景行身邊,摸著他的臉,急切道:「快讓娘看看,身體怎麼樣?沒受傷吧。」


  沈怡恨死了常氏父子,剛接到回信,聽聞常氏父子竟然敢買兇殺人的時候她心都快碎了,一直擔心兒子出事,就算蕭景行飛信報了平安,也擔心兒子有所隱瞞,現在見了真人,趕忙上下打量。


  「娘,我沒事。」


  蕭景行抓著她的手,安慰道:「一夥山賊而已,有阿秀在,能出什麼事?咱們快進去吧,我餓了。」


  「餓了?對對,娘這就去給你燉雞湯。」


  沈怡著實鬆了口氣,看向旁邊沈道秀,真是越看越滿意,拉過她的手:「走,乖秀兒,回家。」


  沈道秀任沈怡握著,心裡暖暖的。


  「咳!」


  旁邊被無視的蕭肅咳嗽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蕭肅本人年近四十,同樣英武俊朗,與一般江湖人相比,身上還有一種莫名的儒雅氣質,這是書香門第腹有詩書才能熏陶出來的特質,就算他張口罵人也藏不住。


  蕭景行總覺得老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但無奈不管他怎麼問,老爹都閉口不談。


  沈怡白了他一眼:「都是自家人還裝什麼樣子,快點進來。」


  周圍圍觀的鏢師、趟子手一齊發出善意的轟笑。


  蕭肅臉有點掛不住了,無奈嘆了口氣,收起長槍,瞪眼道:「看什麼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說罷跟著進了大門。


  沈怡急著給兒子熱飯燉雞湯,說了兩句確認沒事就先去了后廚,沈道秀也跟著幫忙。


  正廳里只剩下蕭肅、蕭景行父子。


  蕭肅坐在太師椅上,見兒子玉樹臨風,容光煥發,比昔日更增幾分悠然,猜到此行順利,想來經脈有所改善,心中更加得意。


  這兒子想辦成的事就沒有辦不成的,比他老子強多了,當然面上還要維持嚴父的姿態,淡定道:「看來收穫不小。」


  「是啊,現在能多出個三四招吧……」


  蕭景行隨口說了一句,不想多談過程中受了多少罪,直接轉回正題道:「爹,只抓了常義嗎?」


  「嗯……」


  蕭肅露出懊惱之色,搖頭道:「你信來的快,常義常橫並沒有準備,恰好有一單生意要走一趟杭州,押運一塊隕鐵到名劍山莊,關係重大,我便藉機邀請他父子二人商議要事,暗中用你留下的【千日醉】下毒。


  常義如約而來,但常橫謹慎小心,託病不至,我怕夜長夢多,先對常義下手,等再去抓常橫時,這小子發覺不妙竟然從密道逃走,直奔清源山紫極宮,找他師父水雲真人尋求庇護……唉,真是作繭自縛,養虎為患啊!」


  蕭肅深深嘆氣。


  這紫極宮水雲真人這條線,還是他親自幫常橫搭上的,為此花了將近五千兩白銀還搭了一個人情,這才託人說情求得水雲真人收常橫為徒,傳授他華山一脈絕學,沒成想,現在反而成了這小兔崽子的保護傘,一想起來就後悔!


  蕭肅怎麼也沒想到他掏心窩子當親兄弟親子侄照顧的常義、常橫竟然有一天會對他的兒子下毒手!


  難道每年一半的純利分紅還不夠嗎?!

  蕭肅握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臉顯怒色,顯然心氣不平。


  「有點麻煩了。」


  蕭景行輕聲道:「紫極宮是華山派分支,廢掉常橫不難,難的是應付後續。」


  蕭肅一愣:「常橫現在躲在紫極宮不出來,怎麼繞過他師父師兄動他?水雲真人先天巔峰,距離通幽境界只差一步!你爹我可不是對手……哦,你事先做了準備……」


  蕭肅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兒子滴水不漏的性格,既然早預料到常氏父子會有動作,應該會有預防。


  「那當然了。」


  蕭景行淡定地喝了口茶,說道:「您老人家眼裡有濾鏡,怎麼看他們都覺得是好人,我不一樣,我早提醒過您,這對父子狼子野心,一味給肉只會貪得無厭,可您不聽啊,我又擔心他們對你和娘出手,只好隱蔽的做點手段了。他們不動手,十年都沒事,敢動手,我能隨時讓他們生不如死!」


  蕭景行眼中閃過殺機,鋒芒畢露。


  蠱!

  蕭肅腦中靈光一閃,下意識閃過這個字,看著兒子顯露崢嶸,又是驕傲,又是擔心。 這兒子一心改善經脈,對其他事都不在意,只有一條,他極重情,別說爹娘,就是養的老馬被人欺負了都要十倍討回公道,何況常橫常義居心不良,不但要對他下手,還要對付自己……


  這事在他這兒不可能善罷甘休!

  但現在中間橫了一個紫極宮,對常橫下手就要交惡水雲真人,甚至是華山派,得不償失啊。


  除掉叛徒固然重要,但兒子更重要,常橫不動也罷,反正證據確鑿,鏢局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父子的真面目,對兒子的那些生意又沒參與過,不動也沒影響——這點還是景行有先見之明,他寧可多給常氏父子分紅堵他們的嘴,也不讓他們干預他的生意,免了這許多麻煩。


  除此之外,他們知道的隱秘也就事關鏢局,自己還頂得住。


  蕭肅猶豫道:「景行啊,要不……放他一馬?」


  蕭景行點頭:「我今晚就動手,除此禍患!」


  蕭肅愁道:「水雲真人可不好惹啊,他修鍊的《玄陰劍法》是華山七絕劍之一,凌厲無比!」


  蕭景行接著點頭:「還得廢了常義的武功。」


  蕭肅瞪眼道:「常橫還有個師兄在海鯊幫!與泉州衛百戶杜玄也有關係!」


  蕭景行再次點頭:「您不好動手,我來吧,估計常爺爺也不想看到他的徒子徒孫用他的武功為非作歹,索性收回來。」


  蕭肅簡直要愁死了:「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蕭景行高喊:「娘,我爹吼我!」


  「蕭肅!!!」


  沈怡氣呼呼抄著勺子就沖了進來,豎著柳眉,左手插腰:「我看你再多說一句!兒子都平安回來了,還嘮嘮叨叨個沒完,煩不煩!你今晚自己睡書房!」


  蕭肅:「……」


  ……


  玩鬧過後,蕭肅看兒子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說。


  蕭景行辦事他放一百個心,大不了多花點錢平事。


  那水雲真人既然能收五千兩收徒,就能再收五千兩袖手不管。


  這錢撒出去,一個常橫而已,誰還在乎他。


  紫極宮要的是名聲,不能讓江湖人說他水雲連徒弟都護不住,但如果錢到位,那也可以是徒弟心術不正,合該有此下場——雖然本來就是如此。


  只是,就怕他見了五千兩,還想要五萬兩啊……


  「常義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養的虎我來解決。」


  蕭肅臉色冷了下來,這麼多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拿錢,任他在分局安插心腹,任他做假賬,看在常漫天老爺子的面子和過去的交情,這都可以不在乎,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對景行下手!

  既然做了,那就別怪兄弟不顧情義了。


  蕭景行點點頭:「別忘了把家產收回來。常橫既然走的急,又不敢下山,想來沒時間帶走。他們家的金庫藏在第三進院子右邊第二間廂房裡,進門之後,右手邊牆壁上有幅仿作《萬壑松風圖》,畫后就是金庫暗門機關……呵呵,半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還自以為天衣無縫,笑話!」


  蕭景行嗤笑一聲,淡定地喝了口茶。


  蕭肅:「……」


  蕭肅沉默片刻,出門叫來兩個心腹鏢頭耳語幾句,那兩人領命離去。


  「兒子啊,今天是五月初二,你……」


  蕭肅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知道。」


  蕭景行放下茶盞,輕聲道:「所以我趕回來了。吃過飯就去祭拜。」


  「那就好。」


  蕭肅眼望庭院景色,目光中滿是悲傷,喃喃著重複:「那就好啊……」


  「好啦好啦!」


  就在這時,沈怡、沈道秀帶著兩個僕婦端著酒飯走進正廳,招呼道:「餓壞了吧,快吃飯!」


  父子倆相視一笑,走上餐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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