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曾經的約定
“艾滋病”這三個子,何其敏感,張琴一度認為,張母是在其父親去世後,同不幹淨的男人發生關係,感染上的。
張母也因著張琴的這番刺激,直接倒了下去,進入醫院,後麵更是落入別人的圈套,成為一枚棋子,因此殞命。
柳溪的一番話勾起了張琴許多往事,當初的種種赫然浮現,但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多想亦於事無補,她承認她狠心到不顧念親情,不過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有自己的家庭,有丈夫和孩子,生活也是一帆風順。
但是突然落魄的弟弟,感染艾滋的母親要來搗亂自己安定的生活,不管從哪個方麵想,張琴都覺得當初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她更覺得母親的自殺,其實也是一種解脫。
“柳溪,請你看清你的身份,你早已不是我們張家的人,如今你能用何種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別忘了,張生之所有會死,其中你是出了大力的,如果不是你,張生今天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一經想通,張琴又多了底氣,反唇相譏。
“多說無益,人都已經死了,我們之間也隻不過是一場交易,互相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你無需擺出一副嗬責的嘴臉來叱問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倆,相差無幾!”
柳溪想要開口反駁,卻又不從說起,方才的氣焰已經被張琴悉數澆滅,兀自頹然。
張琴的一番話,頗讓柳溪茅塞頓開,從張琴出現的那一刻起,她總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責著她不顧親情,一心隻要錢,沒有半點傷心難過。
殊不知,她也並未好到哪裏去,她也隻不過是為了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就如此輕易將張生給出賣了。
柳溪嚅了嚅嘴唇,從眼底漫了上來一陣又一陣的厭惡。
“明天張生就要入殮下葬,想要見他最後一麵就過來吧!”張琴臨走前,丟下一句話,隨即轉身消失在了柳溪眼前。
此刻柳溪已無力去質問,張琴對待張生葬禮的草率。她已然認清了自己的自身,她並沒有任何立場,可以說出質疑的話。
……
翌日,柳溪按照張琴給的地址,參加了張生的葬禮,到達目的地後柳溪才知,張琴給的地址,竟是一家殯儀館。
而這裏,除了柳溪,並沒有其他前來吊唁的人。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柳溪轉身,隻見張琴穿著豔麗,濃妝豔抹的出現在了柳溪眼前。
柳溪直勾勾的盯著她,眉頭緊皺,不論從何角度來看,喪禮上,這樣的妝容裝扮,都甚為不妥。
不過,由此柳溪更加明白,張琴待張生,確實也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果然,血緣這東西,還當真是微妙。
“昨天給你的東西看了嗎?”張琴狀若無意的提及。
柳溪正了正色,眼珠幽暗:“未曾!”
“那就好好看看。”張琴意簡言駭,睇了柳溪一眼,並未在此話題上繼續說下去,轉而開口:“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柳溪愕然,張琴說出此話時,確實顯得有些苦惱,好似這件事,確實有些麻煩。
柳溪沒有開口,挑眉回望了過去。
“待張生火化後,骨灰你幫忙處理吧!”
柳溪聽聞,身形猛然一頓:“你什麽意思?”
張生的骨灰,讓她處理?這話聽來,著實可笑的很。
張琴眼底閃過一抹狠戾,揉捏著鮮紅的指甲,笑著開口道:“你既然是他遺產的繼承者,那麽,他的遺體也應當你來負責。我可不會再多花一分錢,幫他準備墓地!”
無情冷漠的話從張琴嘴裏說出,柳溪卻覺得很理所當然,而後她便不再多想,算是應下了她所謂的請求。
張琴似是胸有成竹,早知柳溪會心軟應下,早一步收拾好了東西,即刻準備離開。
柳溪雖說是想來見張生最後一麵,但是她卻未能鼓起勇氣靠近張生的遺體,最後,她見到的就是張生的骨灰盒。
當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骨灰盒交付與她的時候,柳溪還處於一種茫然放空的狀態,隻有這一刻,她才真正感覺到,張生是真的死了。
一刹那,柳溪猛然回想起了,同張生在一起八年的種種。
從一見鍾情,到兩情相悅,約定三生三世,度過七年之癢,本以為終於修成了正果,兩人順利的步入了婚姻殿堂,誰知,這才是兩人感情的終點。
人們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和張生很好的證實了這句話,而進入墳墓的不止是愛情,還有張生年輕的生命。
懷抱著骨灰盒,柳溪登時沒了主意,她不知應如何安頓“張生”,也不知哪種方式更為妥帖。
她本想循著張母的墳墓,將他們埋在一起,但是沉思片刻,柳溪私心的覺得這樣的做法並不好。
張生這輩子活成這樣,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張母,張母對張生一貫的寵溺和維護,不分青紅找白,不能明辨是非,給張生的成長帶了很大的影響。
柳溪自私的認為,九泉之下,母子不再重聚,方才是對彼此都最好的方式。
隨後,柳溪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在經過漫長的行駛,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柳溪給了不菲的的士費用,而後下了車。
剛下車,攜帶著鹹腥味的海風,撲麵而來。
思索許久,柳溪決定,將張生的骨灰撒向大海,隨孤風遊弋,任海浪拍打,放逐自由,無拘無束!
這是她能想到的,對張生最好的安排。
她記得在兩人交往的時間裏,曾去過很多地方,卻唯獨沒有來過海邊。
那時候的張生並不世俗狹隘,甚至還有滿腔的浪漫文藝細胞,那時張生曾同她說過:“等到百年以後,我們就將骨灰葬於大海,往後的日日月月,我們都能隨大海浮沉飄蕩,現在,又何必提前去領略大海的美呢?”
柳溪已然不記得那時她是何反應,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張生的這句話,深深打動了她,以至於在往後的日子裏,她都未曾提過去海邊,她已經將死後的歸宿,作為兩人的約定。
隻是,最後,她還是同他提前來了。
隻不過,他們沒能等到白首,沒能等到百年,不過八年的時間,就已經耗盡了一切。
就連柳溪曾以為的,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他們都未能做到。
張生啊,這個說著喜歡她,深愛著她的人,最後,竟是讓她難過到如此。
揚起一把骨灰,隨風灑向大海,參雜著記憶,瞬間消失殆盡。
在骨灰盒空空如也的那一刹那,柳溪同張生之間,也算是徹底作了了斷,至此,對張生,便是無情無怨無恨無仇,今生不會再念,來生不會再見!
柳溪獨自在這空無一人的海邊,呆坐到了太陽西落,起身,心裏卻是空落落的,或是今日太過灑脫,一別了八年的記憶,煥然如夢。
就在她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在她的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隻需一眼,柳溪就認出了那人,霎時,她怔愣在了原地,理智也暫時迷離。
海風將他平日裏一絲不苟的頭發吹的紛亂,但是他卻沒有理會,大步的向前邁進,直到柳溪麵前,他才停下站定。
他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他站在她身側幫她檔風。
他跟她之間就像有一個奇特的氣場一般讓人無法插足。
“夜涼,回家吧!”
“莫澤,你怎麽會來?”
莫澤略帶強勢的拉起柳溪的手,麵容冷峻,但是眼神卻溫暖之極。
柳溪知道此刻她應該狠狠甩開他的手才是,但是,莫名的,她的身體反抗著她的意誌,她竟是眷念他的溫柔,到了如此程度。
海風漸涼,柳溪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抬眼,她見著莫澤穿著更是單薄,他的外套已經搭在了她的雙肩。
“我們回車上再說!”莫澤將柳溪的一舉一動都納入眼內,她才瑟縮冷顫,他已用身體包裹住了她。
而後,用著曖昧的姿勢,他帶她回到了車上。
見到莫澤的車,柳溪腦海頃刻湧出上次兩人不歡而散的記憶,一時間,她竟是倔強著不肯上車,任憑莫澤如何勸導,她亦是不從。
最後莫澤怔怔的盯著她看了數秒,而後渭歎:“抱歉!”
柳溪深深皺眉,暗自罵了一聲沒出息,莫澤的一聲道歉,她竟然就心軟了。
最後,柳溪隻能將這一切歸結於,是張生的死擾亂了自己的心神,所以才會對莫澤妥協的如此容易。
柳溪在莫澤的半強迫下,還是坐上了車。
上車後,柳溪便偏過頭,不去看他,但是,她卻沒有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片刻,卻發覺身邊的人居然向她緩緩靠近。
就在她準備反抗的時候,莫澤淡淡的開了口:“安全帶沒係!”
柳溪慌亂的看了一眼,確實,她忘記係安全帶了。
“我自己來。”將唇抿得直直的,柳溪下意識的防備著莫澤的靠近,手腳迅速的將安全帶綁好。
身子坐正後,柳溪無意瞟到,莫澤的眼睛從始至終,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未離開,絲毫沒有要開車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