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畫道
第99章 畫道
呼！
呼！
呼！
常平眉鬢舒展，大口喘息粗氣，在春季的晨早，轉瞬化作白霧，消弭於空。
手中猩紅色的血斧，隨即化作一灘濃血，自掌心析出，搖曳滴落。
其背後的赤色血袍，隨風飄動，掩飾著傷痕纍纍，渾身浴血的身軀，一步一步走向外側田野之中，矗立在方才與自己對戰的商隊首領屍骸旁。
暗紅血液從屍體中涓涓流出，流淌一地，匯聚成窪，將春日鬆軟的泥土逐一侵染，滲入地底，呈現出帶著土地的斑點的黑紅色點。
凝望連皮帶骨，皆被自己一斧劈開的兩半具屍骸，常平輕哼一聲。
單手一揚，一隻高頸圓口，方底胖肚的玉白色瓷瓶狀蠱蟲，穩穩立在掌心，材質好似琉璃。
瓶口微斜，即可有血漿自地面匯聚，逆流而上，化作血柱，鑽入瓷瓶。
數息間，方才還血肉模糊，屍體分作兩半的屍骸，徹底化作骸骨，身軀萎靡、乾癟，不論是滲入地底的血液，還是骨骼之中的血髓，同樣被一一榨乾提取。
此刻，裝滿血液的瓷瓶狀蠱蟲，從上至下，隱約冒著呈條紋狀的紅光，燁燁生輝。
「這就是四轉蠱師的血液？哼哼，真是上佳的血材啊！」
腦中聯想今後該如何利用這份來之不易的血液，常平滿意地將瓷瓶狀蠱蟲收回空竅，轉而取出數只通體殷紅，腹部肉膜呈半透明，肚中空空如也的血蟾，臨空高懸，吸食著滿地其他屍骸血灘。
蠱師的、馬匹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湧入血蟾腹中，在半空架起道道血橋，持續汲取，直到留下滿地皚皚白骨。
吸滿一隻血蟾，常平不慌不忙地收回，再度拋出一隻新的血蟾，顯然早有準備。
值此期間，其又使用一隻缽盂外觀，外附赤紅花紋，頸口內翻的血道蠱蟲，引出一股膠狀血水，塗抹在身，治療先前戰鬥中的傷勢。
突然，正在為己治療的常平眸光陡閃，乜了一眼襲來的數人。
「那就先徹底了決你們吧！」
……
一會兒前，目睹完魔修擊殺商隊首領，先前還相互攻伐的場中眾人，都被迫收手。
方才能供他們為了分贓而內鬥，全是建立在不被外力干擾的前提下。
可如今，脆弱的平衡已經被以魔修的勝利，商隊首領的隕落而打破，一個迫在眉睫、生死攸關的事情橫在眾人面前——迎接來自魔修的絞殺！
「怎麼辦？直到現在周圍還有不少雷區，根本走不了！」
「這天殺的魔修！到底埋了多少焦雷土豆蠱？」
除去秦一觀一行三人，場中僅剩不到三人倖存，還無一不身負傷勢。
秦一觀默然不語，心道，你們先前分贓不均，拚命內鬥的時候，怎麼沒想過？
身後，鄭山川面色慘白，倒在岐山老人懷內接受治療，他在先前的混戰中意外受傷，狀態尚可。
「秦道友，可有良計？」岐山老人替鄭山川處理完，抬頭朝秦一觀詢問，神情凜冽，顯然對於傷害鄭山川的幾人，感官不佳。
秦一觀沒說什麼，微微點頭，全作安慰。
他心間自有一策，只是需要些引導，萬不得已，大可自己騰空閃人。
「若排除這魔修除使用蠱蟲偽裝樣貌，這般年紀才晉陞四轉，資質定好不到哪兒去！他剛和商隊首領一戰，空竅真元必然所剩無幾，這就是戰機！」
秦一觀正欲開口，剩餘三人中一人，突然發聲，挑起話頭。
其餘幾人聞言，紛紛點頭。
這點稍顯的道理，他們自然能看出，只是知道不難，後面……
秦一觀定睛細看，見那人是個中年模樣的女蠱修，皮膚偏黃，圓臉上有著一對卧蠶，眼角的魚尾紋甚重。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人也轉過頭，與其對望。
視線交匯，四目相對。
二人凝望少許，互為打量。
秦一觀使用藍顏蠱改變自身容貌，裝扮出一副平平無奇的大眾臉。
女修面容頓了頓，心底生出一股古怪之意。
「不好，那魔修要用融血蠱療傷！」某人失聲喊道。
眾人聞言，如臨大敵。
再真拖下去了，就真沒機會了！
幾人相互對望一眼，交換態度，算是勉強達成一個暫時的同盟，一掃方才猶豫與躑躅不前。除岐山老人與鄭山川留在遠處充當策應與治療外，剩餘四人齊齊朝魔修襲去。
「來！」 常平心念一動，大量鮮血雙肩、胸前湧出，蔓延至周身各處，匯聚成一副血色盔甲，貼合身軀。
大手一展，一柄由七尺血槍，瞬間凝聚成型，雙手緊握，背後血袍一揚，驟然衝出。
錚！
銳利、刺耳的撞擊聲，如黃呂大鐘，回蕩耳畔。
血槍刺中一面龜紋金盾，驟然鑽入金盾寸許，留下道道皸裂紋理。
下一秒，常平右臂發力，血槍尖頭一轉，猝然鑽穿龜紋金盾，將其挑飛。
哧！
轟！
嘭！
見狀，眾人急忙出手打斷魔修，阻止其進一步威脅。
「這廝的血道蠱蟲威能怎這般強？！」
剛剛險些被刺那人，憤憤不平，眾人心有所念。
血道為五大偏重攻伐類流派之一，攻勢自然不可小覷，只是這等威能……
秦一觀腳踏月霞，頻頻騰挪，遊走全場，手中月刃齊發，光影交錯，心間估算著對方真元存量。
突然！
常平陡然捲起身後血袍，將自身捲成一團，像個肉卷一般包裹周身，巍峨不動，任憑眾人圍攻。
噗——
血袍驟然膨脹，擴張至馬車大小，衣袍猛地一甩，無邊血霧從中奔涌而出，如浪打灘頭，拍擊眾人身軀，瞬間將之淹沒。
身處血霧之中，目不及尺，視線有限。
好在眼前這種，與秦一觀當初使用毒霧蠱后的處境，有點類同，至少不用捂住口鼻憋氣了。
找准方才記憶中的方向，沒有猶豫，立刻奮力逃去。
唰！
數息之後，秦一觀身披藍虹光衣，一舉竄出血霧範圍。
放眼四顧，左右一瞥，僅發覺方才那名女蠱師的身影在己右手一端，剩餘二人，卻不見蹤影。
秦一觀迅速與其匯合。
「那兩人呢？」
「凶多吉少！」
女修話音剛落，兩具蠱修骸骨被人從血霧中拋出，丟至二人身前不遠處。
從服飾判斷，應該就是方才與秦一觀攜手對敵之人。
「嘶～」
秦一觀與女修同時倒吸口涼氣，面目驚愕。
事態的發展，已然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二人對視一眼，態度明確。
得拿底牌了！
只見女修飛身躍起，衣袖微抖，從中鑽出一柄捲軸模樣的東西。
其一尺來長，共有雙軸，邊鑲金玉，紙張偏向於亞麻的棕黃色，質地卻分外細嫩。
嚓！
畫軸垂下，便要展露出其中裝裱的畫面。
呼啦——
還未等秦一觀定睛細看，分辨出畫卷中內容，一陣清風隨即鑽出，頃刻間便吹動眼前瀰漫邊野的血霧遠去，風力之強，以至於滿地屍骸都被吹起，近乎刨地三尺，片葉不留，可謂盪涕橫流，清空一隅。
露出隱藏其中，正手握元石，竭力恢復真元的血道魔修。
「這，這絕對是四轉蠱蟲才有的威能！」
秦一觀望著身前的女修，唇齒翕動，硬是半天說不出話。
「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