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無權的徐龕
第62章 無權的徐龕
「我這是來救你!」褚翜看著羊曼,卻是無比真切的說道,「整個泰山郡,就算把你算進去,從劉將軍授田開始,你們就不可能抵擋得了他,再加上伱也不過只是送死而已!」
「授田……授田!他怎麼敢!」羊曼聽著褚翜的話,忍不住握緊拳頭!
「他有什麼不敢的,為了打敗苟晞,為了能夠回到青州,劉將軍一開始就想好了!」
褚翜感嘆道,「他從一開始就是以自己沒辦法正面打敗苟晞作為謀划起點,真是可怕啊!」
「謀遠,你既然被劉泰信任,如今更委你重任,有你作為內應,聯合我泰山郡豪族內外出擊,難道都不能打敗這劉泰嗎!」羊曼不由略帶著幾分殷切的對褚翜道。
「莫要再說這荒謬之言!」褚翜第一時間便拒絕了羊曼的想法。
「謀遠,你也是我西晉士褚家不說一品,但也至少能入得二三品的士族貴胄,難道就心甘情願在一個小兒手下蹉跎嗎!」羊曼看著褚翜的模樣,再次對褚翜道。
褚翜聽到這話不由坐了下來,認認真真道,「祖延,你沒聽我的話嗎,劉虎賁一開始就是以自己沒辦法正面打敗苟晞作為謀划起點的。」
「這難道有什麼奇怪的嗎?」聽到褚翜的話,羊曼疑惑道,「難道說,他還是站在能正面打敗苟晞的基礎上去謀划?要真如此,那他才真狂妄無知啊!」
「問題是,在我跟著他看著他獨立領兵開始,不論是攻鄴城,戰長平,縱橫河洛,甚至到現在獨領一軍,我都沒有看到他敗過啊!」
褚翜不由抬頭望天,不是真的跟在劉泰身邊走來,真的很難體會劉泰的身上的魅力。
「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一路以來連戰連勝,但他面對苟晞卻依舊能按下自身傲氣,以自己無法正面擊敗苟晞作為基礎進行謀划,難道你不覺得恐怖嗎!」
「縱然如此,這與你又有何干!」羊曼不由咽下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要是自己有這成績怕是要頭頂看人了,但劉泰行軍布陣卻依舊小心謹慎,這不得不感嘆啊。
「所以,天下有能復漢者,必是劉虎賁也!」褚翜看著羊曼,卻很鄭重的說道。
「你瘋了啊!」羊曼聽到褚翜這話忍不住的站了起來,道,「就他,那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大漢已經滅亡了,現在是晉廷,晉廷你明白嗎!」
「那你是想稱呼自己是漢人,還是想稱呼自己是晉人!」褚翜看著羊曼道。
「我……我……」羊曼聽到褚翜的話,卻被這麼一個問題問得直不起身子。
羊曼無奈坐下來說,「晉廷有這麼差嘛,也就國家不敢言忠,也就貪官污吏橫行,也就是被匈奴偽漢壓著進攻洛陽——好吧,對比起大漢,哪怕是漢末,晉廷都差了一點點!」
羊曼說實話他真的很想要拿出晉廷比較好的例子來勸說自己。
現實是,晉廷莫說跟大漢最光輝時比較,就算跟著大漢最黯淡的漢末比較都有所差距。
漢末也是隨便一家的諸侯打得周邊異族不敢抬頭,但西晉卻被匈奴異族暴打,自己想要誇獎晉廷都找不到理由。
最重要得是,自己從小知名,本州下文召命,甚至太傅都來徵召,但卻選擇不就任,還不就是看不上現在這渾濁一片的晉廷。
羊曼想到這裡,搖搖頭道,「說到底,還是要我投降偽漢,我連晉廷的徵召都不去,現在我又怎麼可能投降偽漢,看在昔日友人的份上,你莫要污穢了我的耳朵!」
「劉虎賁是劉虎賁,匈奴偽漢是匈奴偽漢,你只要看過劉虎賁統軍的方式,以及他授田的決絕,我可以肯定,不遠的將來劉虎賁與匈奴偽漢間必定有一刀兩斷的時候!」褚翜道。
聽到褚翜的話,羊曼感嘆道,「縱然他會復漢又怎麼樣,說到底我羊家是司馬氏的外戚之家,與晉廷一榮俱榮,縱然選擇又怎麼會選擇一個虎賁將軍呢!」
褚翜道:「正因為你家與司馬氏一榮俱榮,所以你唯一的選擇便是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不是為了你羊曼自己,而是為了你羊氏以後存續考慮清楚!
自從漢晉長平之戰後,天下攻守之勢已經逆轉,若晉廷能整個內部力量倒是好說,但偏偏晉廷的司馬越號召天下勤王,但如今又有誰去勤王了。
現在洛陽仍在,所以晉廷還在,若是等到洛陽陷落,那晉廷就必亡無疑了!」
「武帝有甘泉之禍,如今洛陽不就還沒有被攻破嘛!」羊曼倔強道。
褚翜聽到這話,坐了下來道:「司馬氏也敢跟武帝比較,而且武帝掌握全國,但你看看天下有兵有權的諸侯,又有哪一個想要去救助晉廷。
晉廷滅亡是天下大勢,不僅是匈奴偽漢想要洛陽覆滅,其他幽州王浚,青州苟晞,江左的琅琊王司馬睿,能獨霸一方之人誰不想要洛陽陷落,司馬越身死!
晉廷內部能夠救助洛陽之人,怕是一個個都期盼著洛陽早日陷落啊!」
羊曼聽到褚翜的話不由一驚,隨著褚翜把這點破,羊曼陡然發現整個匈奴漢國與晉廷的局面陡然清晰了起來。
是的,看起來是匈奴漢國一家在進攻洛陽,但實際上除了涼州的張軌,誰又對晉廷忠心。
一個個封疆大吏他們只是恨不得晉廷早一點覆滅,讓自己頭頂上的這一層束縛解封。
至少在一個個割據的封疆大吏們看來,到時自己便困龍升天大展宏圖。
他們沒誰想承擔弒君的名聲,所以他們不阻止匈奴漢國對洛陽的行動。
但這樣的事情又能怪誰呢,晉廷從來沒提倡過忠君愛國,因為他們自己都沒有臉面去提。
所以他們用得放肆是用重金籠絡世家,繼而產生了世家之間甚至相互鬥富的情況。
現在,隨著漢晉長平之戰,所有有權有勢的邊疆大吏看到了自己有成為諸侯的機會,那這些封疆大吏又怎麼可能會錯過,畢竟金銀財富可換不來諸侯所擁有的權勢啊!
褚翜說到這裡站了起來,沉聲道:
「我也不怕跟你交底,這次你們羊家世代清名救了你們,劉虎賁沒有要動你家的意思。
但前提是你們不要參與到泰山郡反賊中,至於要不要派個人去劉虎賁哪裡做參謀,你們家族自己決定。 但千言萬語一句話,莫要自誤!」
「謝謀遠!」羊曼聽到了褚翜言語,卻真心實意的對著褚翜感謝道。
褚翜擺擺手,便是準備離開羊家。
羊曼看著褚翜離開,此刻更多的卻是沉默的思索,羊家的未來到底要走向何方。
說到底以羊家現在的威望,就算是投靠也是直接向著劉淵投靠,而不是投靠劉泰。
還好劉泰沒逼迫羊家一定要站隊的意思,那對羊家來說也足夠了。
至少看一看洛陽到底會不會陷落,從而再決斷羊家到底應當如何抉擇。
對任何世家來說,他們不怕自己再等一等,哪怕獲利少一些都沒事。
但他們怕自己會出錯,若出錯了,那自己家族千百年的傳承說不定就徹底的斷送了。
徐龕不知道泰山羊家到底打著什麼樣的主意,但徐龕清楚,既然泰山羊家的人不出面,那便要自己來抉擇了。
最終徐龕還是頂不住一名名當地豪族的勸說,放棄死守塢堡,打算主動去進攻奉高。
還是那句話,當徐龕接受了當地世家豪族的資助,那就不可避免的受到當地世家影響。
也許一家兩家的當地世家影響不到徐龕的決策,但當絕大多數的泰山豪族聯合起來的時候,這一股集體意志是徐龕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的,這與徐龕個人的意志沒任何的關係。
而劉泰不進攻徐龕所在的塢堡,而選擇徵收泰山的土地,自然切切實實的打在了當地世家的七寸上。
尤其是劉泰放出來的消息是他還在練兵,當地豪族不可能給劉泰時間把土地分完,把士卒訓練出來,再來對付他們。
當劉泰的行動真關乎到當地豪族的切身利益時,這些豪族的執行力也是非常恐怖的,至少徐龕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尊重集體的意志!
既然是主動進攻劉泰,徐龕也不敢大意,即刻便調度了全部的軍隊出擊,
懷著首戰即決戰的心思,把自己手下三萬大軍徹底匯聚起來,便是大軍壓上!
一路行軍,大約到達梁父所在的淄水,豪族大軍見到一支甲胄整齊氣勢恢宏的軍隊。
他們打著劉字的旗幟,更是彷彿在這時候等待了多時!
徐龕心中不由咯噔了一聲,劉泰的軍隊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這是徐龕所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在徐龕看來,劉泰的軍隊畢竟數量較少,他們此刻必然是選擇據守城池才是正確的抉擇,而不是現在就這麼全部都白白的衝出來跟自己的主力決戰。
不過,比較起劉泰決斷給自己所帶來的驚訝,徐龕更加感覺到心悸的,卻是劉泰手下的軍隊,跟著自己麾下的豪族組建起來的軍隊完全不同。
別得不說,那一種整齊劃一的巍峨,便是給自己有著強烈的心靈震撼,彷彿與之為敵,卻彷彿會成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夢魘!
劉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一聲令下,前軍戰士們開始一步步前進。
戰士們在戰場上整齊劃一的動作,讓這臨時拼湊起來的豪族軍隊,不自覺的感覺到戰慄。
他們出於生存本能,看著步步前進的劉泰軍隊感覺到莫名的畏懼感!
劉泰的前軍是交給周平率領,這個在劉泰的軍中有幾分沉默寡言,並不怎麼凸顯的人物。
但他是劉泰軍隊中對劉泰的命令執行最是徹底的人,他就彷彿是個平常的純粹軍人,用自己的行動去踐行劉泰的命令。
這一次,他指揮著麾下的方陣,沿著淄水,一步一步向著豪族大軍推進,看起來樸實無華的舉動,卻是在整齊劃一的步步推進中,給豪族大軍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進……進攻!給我殺了這些逆賊!」不知哪位豪族人士發忍不住壓力不由發出了咆哮!
徐龕臉色變得難看至極,這場戰爭出發不是自己所願,此刻戰爭發生也不是自己所願。
而隨著一支軍隊開始衝鋒,周圍其他豪族部隊懷著別人都沖了,自己不跟著沖好像也不是很好意思的樣子,也選擇向著劉泰的軍隊沖了上去!
沒辦法因為徐龕部隊的組成更多的是豪族的奴僕與私兵,雖然士卒們聽從徐龕的命令,但是這些部隊的直接指揮權卻是在他們原來主家的手中。
徐龕是只能夠通過命令他們的主家,然後再進一步的指揮到下面的士卒。
維繫這整隻豪族軍隊的不是一個指揮體系,而是世家豪族們自身對麾下士卒的約束力。
這不能夠怪徐龕,畢竟徐龕也是剛上手,一切都是手忙腳亂的,只要這次活下來有了經驗,相信徐龕肯定不會再犯下這樣的錯誤,當然他還有下一次的情況下。
而劉泰的軍隊是不一樣,一開始劉泰便最重視組織建設,又經過了幾個月的整風運動以及對士卒的重編適應,此刻周平帶著前軍步步前推,戰士們相互間形成了相當優秀的配合。
衝上來的豪族士卒,彷彿想要仗著他們的勇氣與咆哮一口氣衝垮周平的前方軍陣。
但迎接著他們的卻是最前排的士卒收手扶持的大盾,以及從盾牌的間隙出刺出來的長槍,而更有零星的箭矢從這雙手盾牌射出,無差別的覆蓋到這些豪族士卒的頭頂上。
劉泰長期訓練的軍陣,在這一刻終於展露了出來。
雖然哪怕是老兵在戰場上施展出這樣的軍陣來,卻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生疏。
但當他們發現衝過來的豪族士卒,面對自己的軍陣巡迴不前,真被最前排手持大盾,身著甲胄的士卒抵擋住時,後面將士也能真正的放下心來配合作戰,而且這配合會越來越嫻熟!
這時候的豪族士卒根本動搖劉泰的軍隊半分,反而在這一刻被劉泰的軍隊所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