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劉聰的抉擇
第100章 劉聰的抉擇
王彌之死的消息是石勒主動上書給了劉聰，表示王彌造反，自己殺他乃是合情合理的。
當然，是不是忠臣自然另說，但不論怎麼樣，現在石勒都還願意上表，就表明石勒還願意在匈奴漢國混。
如果匈奴漢國沒把握把石勒給拿下來，那最好還是息事寧人的好，畢竟王彌已經死了！
而石勒的這份信件送上來后，劉聰心中怒極，忍不住道：
「王彌功勛官爵都比石勒要大，就算王彌真的謀反，他又有什麼資格直接把王彌殺了。」
當然最重要得是，原本整個匈奴漢國的局面好好的，劉曜代表匈奴宗室，王彌代表漢人勢力，至於石勒則是代表了其他雜胡，在這三方制衡之下，劉聰可以順利平衡武將力量。
但現在才剛拿下洛陽，結果王彌死了，石勒就算沒叛，但至少也割據了。
這直接造成了整個內部軍隊力量的失衡，而且其中最重要得還是漢人力量的失衡。
太宰劉延年出來說道：「陛下息怒，如今王彌錯事已成，給我們帶來了相當大麻煩。
如今有兩件事必須要處，一是決斷石勒是懲是撫，二則是如何安撫王彌舊部。
不論是在青州的劉泰，還是在鄴城的王桑李固，這些人都是國之重臣手握重兵。
若安撫不得，怕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土地，必會恆生變故啊！」
聽到劉延年的話，劉聰不由按按腦袋，如果沒劉泰的話，王彌現在的手下雖然驍勇，但也沒有個領頭之人，蛇無頭不行，這群人就更是臭魚爛蝦了。
但有了劉泰就不一樣了，劉泰奪回了青州，跟王彌起義殺出來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青州人。
現在王彌被石勒給幹掉了，必然會造成了王彌原來的手下人心惶惶。
若對匈奴漢國沒忠義，說不定會投靠晉廷去，若還有忠心於匈奴漢國的，怕也會投劉泰。
原本自己還想把劉泰招募到京城裡來，但現在隨著王彌死了，這念頭怕是不用想了。
劉聰想到這裡，就真的想要把石勒給掐死啊。
但劉聰明白，這時候自己若跟石勒再起衝突，那不論贏是輸，至少整個匈奴漢國怕就要徹底分崩離析了。
所以劉聰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派遣使者前去安撫劉泰，以恭賀劉泰攻佔青州有功，授予東萊郡公督青徐冀三州戰事！
至於石勒，他陰刺王彌，與王彌麾下將士定然有隙，且先配之！」
劉聰決定暫時冷處理這件事。
因為對於劉聰來說，石勒與劉泰真的成了生死大敵，那自己反而倒不擔心了。
到時石勒有所發展，自己完全能用劉泰去制衡石勒。
當然如果劉泰因為王彌的死跟匈奴漢國離心離德，自己也可以用石勒去制衡劉泰。
因為石勒的出身低，劉泰出身高，劉泰到底是進入匈奴漢國宗譜的。
其次，劉泰打仗打到現在沒輸過，對一個現在才十六歲，理論上來說才剛剛走上政治舞台的人來說實在太年輕了。
對任何年齡到了歲數的人來說，他們不害怕對手實力驚人，但就害怕對手年輕。
然後劉聰其實挺害怕劉泰失去理智，直接跟石勒打一場，那匈奴漢國怕要分崩離析了。
這樣的情況下，劉聰覺得用石勒制衡劉泰的可能性更大。
劉聰在面對石勒時的確有忌憚，但並沒有任何的畏懼。
但現在隨著王彌突然倒台，劉泰突然失去王彌這層保護傘后，劉聰陡然發現十六歲就成為一方刺史的劉泰太年輕了。
自己倒還能制衡劉泰，但自己的兒子真可以嗎？！
更重要得是現在是亂世，亂世之中最重要得便是戰爭的實力。
而劉泰這一路幾乎是踩著西晉將領一步步走上來的，連苟晞都被劉泰給打敗了。
這般的含金量，整個晉廷怕是沒有誰敢小看了這個英氣逼人的傢伙啊！
所以，哪怕石勒殺了王彌，這不是王彌謀反還有王彌的親筆信嘛，哪怕殺得是石勒，但至少也是一個說法了。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順勢引導一下，讓劉泰仇恨石勒，那對自己來說，王彌的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王彌自己是真的控制不住，但劉泰現在還沒表現出相應的政治素養。
但劉泰這個嫩頭青總不可能比石勒都還要難纏的吧！
隨著劉聰做出這決定，聖旨到手的石勒總算稍稍鬆了一口氣，不論怎麼樣自己這關算是過去了。
不過，這時候的石勒暫時也不想北上，因為現在北方迫害嚴重，石勒知道自己就算是北上，怕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而更重要得是，劉泰跟自己所在距離相當，要是現在自己真回了冀州，那怕劉泰忍不住直接找自己廝殺啊！
石勒並不是非常想承認，但面對劉泰若說自己心中沒幾分心驚膽戰是不可能的。
畢竟劉泰跟著石勒也一起打過多次的戰爭，作為自己的戰友，只要劉泰負責的方面自己不需要擔心，但現在劉泰成為對手，石勒不得不承認自己需要緩口氣。
至少劉聰算顧忌整個匈奴漢國的平穩選擇了安撫自己，但也正如此自己需要直面劉泰。
所以石勒決定暫時南下，繼續威逼司馬睿，主要目的倒不是為了攻打司馬睿，而是想要耐心看看在劉泰聽到了王彌死亡的消息，劉泰是做出什麼決斷來。
自己根據劉泰的決斷，再做出合適的應對，來后發制人。
否則自己做出了什麼行動，劉泰整一個神經病似的撲上來，那自己原本計劃再好都沒用。
而劉泰與曹嶷兩人耐心的在青州等待，順手也開始處理政務與治安問題。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劉泰開始繼續安排事情交給百姓們去幹活。
那些讓百姓出來修路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劉泰不想要這麼做，而是因為這個天氣沒有足夠的工具，沒有足夠的保護衣物，讓百姓們出來幹活，大冬天是會直接死人的。
所以，劉泰便是一邊集村並寨，把百姓們匯聚在了一起，從而下降冬天福利的成本。
同時，一邊給這些百姓們下發工作，也就些製作箭矢，製作配件，編織布匹之類的。
各種能讓百姓們在自己的家裡就能夠去完成的任務，只要肯幹活，隨著收上來的物資發放粗糙的小麥粉，幫助他們度過冬天。
至於為什麼只有集村並寨的百姓才能有，因為這樣自己能夠直接調度軍隊過來調查，如果出現了貪污什麼的，直接殺掉，全家財產充公，妻子兒子編入奴籍。 畢竟現在自己手上糧食也不多，有人願意主動補充實在是太好了。
而在內政上安撫百姓，在治安上則是乘著冬天的到來，對青州境內的潰兵盜賊進行圍剿。
畢竟自己先是跟苟晞打了一場，接著又跟田禋的乞活軍打了一場。
雖然青州內大型武裝力量沒了，但各種小伙流民與潰兵組成的強盜團伙還是很常見的。
甚至一些當地的世家跟這些強盜團伙進行了合作，想馴養他們成為自身家族力量。
畢竟隨著洛陽陷落，沒能力的世家選擇南下避難，有能力的世家選擇主動迎接亂世，使得自身更強大從而在這亂世擁有自保的能力。
那些青州的世家大族，劉泰並沒動他們，只不過他們如果想逃跑，那劉泰終究能湊出一支騎兵跟著他們的。
他們自己想跑就跑吧，他們他們的土地，他們的奴僕，甚至他們的家學，劉泰也就勉為其難的笑納了。
正是劉泰既沒侵佔他們利益，但又冷漠以對的態度，讓當地青州世家有幾分疑惑。
但隨著青州地界的土匪與強盜越來越少，治安越來越是安定，這至少讓當地的世家大族放下心來，不再懷著南下的心思。
畢竟只要劉泰不主動打家劫舍，他們哪怕依靠自己的奴僕部曲，以及自己修建起來的塢堡壁壘，在這亂世中自保終究是能做到的。
畢竟對付不了正規軍，難道還對付不了流寇嘛！
而且劉泰雖然年輕，卻連苟晞都打敗了，他們實在是不想要違逆劉泰的命令。
而劉泰沒有對他們動手，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劉泰還打算在王彌的手下混！
這是很關鍵的一點。
自己如果打算獨立了，那劉泰自然需要去一個個世家豪族拜訪拉攏，做出虛懷若谷，有容乃大的姿態，儘可能的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弄得少少的。
但問題是，劉泰沒打算進步啊！
或者說，劉泰也知道年齡是自己的最大傷，至少這幾年準備低調做人。
所以劉泰對自己的定位就是軍旅，從軍旅之中培養挖掘屬於自己的人才。
而不要跟世家之間有過多的牽扯，世家是留給王彌制衡自己的。
畢竟就算是自己跟王彌的關係再親近，但到底不是父子，就算是父子為了權利翻臉的也多得是，既然如此自己就是要有分寸感的。
王彌對比起自己，更擅長的地方也是在與青州各個世家打交道，就這點上來說，用世家制約自己，劉泰相信王彌絕對是很樂意的。
這樣整個青州的政治格局也就定下來了。
所以，劉泰為了王彌那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就等著王彌過來了！
但隨著冬天的到來，聽到王彌已死的消息，不由讓劉泰一愣。
石勒殺王彌，這構想從來就沒在自己腦海中出現過。
畢竟在劉泰看來，當初自己等人一起打鄴城的時候合作也愉快，自己與石勒間不說關係多好，至少也是有香火情在這裡面的。
但王彌卻被石勒給殺了，這讓劉泰有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曹嶷也有些不敢置信的一把抓住過來報信的信使！
「石勒擺下鴻門宴，王彌將軍連同王璋將軍都不查被殺，麾下部曲多數已被石勒吞併！」信使開口道。
劉泰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褚翜，開口道：
「聯繫在鄴城的李固與王桑，傳令給琅琊的徐邈高粱，就說一起到青州商議討伐石勒！」
而劉泰說完了這一句話，目光不由向曹嶷看過去，曹嶷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對劉泰行禮道，「某願意為君驅使，共同討伐石勒！」
「不要打擾我，讓我回房間靜一靜！」劉泰說完后，對褚翜道。
褚翜聽到這話，心中雖然擔心，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王彌死亡的消息傳得實在太過突然，突然得幾乎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準備。
這時候，褚翜看著劉泰道，「將軍可是應當給王彌將軍操持喪禮，立下衣冠冢！」
「理當如此！」劉泰點頭道，「禮儀上的事情我不懂，還請褚先生多盡一些心力！」
「褚翜明白！」褚翜聽到劉泰的話，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也沒選擇這時候對劉泰說，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開始去做喪禮的準備。
而劉泰則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大門，躺在床上，閉目沉思，然後睡覺。
雖然王彌與王璋被殺，自己的內心其實挺悲痛的，但自己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淚。
只是茫茫然的感覺自己彷彿跟這個世界的距離陡然之間遠了不少。
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總感覺自己原本制定的未來計劃全部都作廢了。
自己對未來的規劃，全部都要推翻重做！
劉泰是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必須要走上前台了。
但劉泰也非常清楚，王彌死了，若是自己不走向前台，那麼自然有別人繼承王彌的政治資產，越是到了這時候，自己越是退不得了。
劉泰就這麼把自己在房間中關了三天時間，腦袋中也想七想八的想了很多。
但更多的，劉泰則躺在自己房間中呼呼大睡，劉泰知道，自己也就只剩下了這麼點時間躺著了。
但等到自己下一次再出門，那自己就不在只是個需要打戰的將軍，而是需要成為一方勢力的諸侯了，只不過，劉泰沒想到這重擔來得這般令自己措手不及。
「砰砰砰！」房門再次響了起來。
「什麼人！」劉泰對門外人道。
「劉青州，靈堂已經布置完成，還請劉青州主祭！」褚翜的聲音者時候傳了過來時。
「知道了！」劉泰打開了大門，鄭重的走了出來，外面晴空萬里，朝陽初升。
青州的天，終究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