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這麼做會不會太傷他
第363章 這麼做會不會太傷他
「其他人都到了沒？」
「到了，知道您這幾日就到，全部在客棧等候了。」
田爾耕聞言默然地點點頭，隨後不再言語，徑直往前走去，兩個朝鮮商賈打扮的錦衣衛見狀連忙在前面引路。
碼頭距離漢城很近，田爾耕一行人沿著泥濘的道路很快就到了漢城的西門。
映入眼帘的便是漢城的城門高牆，上面高懸的匾額鐫刻著「漢城」兩個字，這兩個大字下面便是三三兩兩的城門守衛，他們身著寬服大帽，手持長矛，鬆散地巡視著來往的人群。
在韓城駐紮的錦衣衛對此習以為常，到了門口便輕車熟路的掏出銅錢塞給了搜查的守備，田爾耕一行人由此很輕易的進入城門。
入了城門，田爾耕只望一眼后直搖頭，磚石街道上滿路泥濘腳印，街道兩旁低矮的房屋上掛著各種用漢字寫的帆幕，上面寫著「米」、「布」等各種招牌，讓田爾耕一眼知道其中的作用。
但立馬伴隨著兩邊傳來陣陣的惡臭味，讓捂住口鼻的田爾耕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大人知道，這漢城地方小的很。這邊請，到了內城就會好點了。」
引路的見田爾耕這副嫌棄樣，也不敢在這裡多待，說著就帶田爾耕往內城走去。越往裡面環境算是好了一點，但也只是路邊稍許整潔，兩旁的院落多了些。
田爾耕第一次來也被驚訝了，感覺整個漢城除了最裡面的類似親王府邸的景福宮以外，真沒有什麼說得上宏偉的建築，真的是簡陋至極。
「大人，到了。」
沒過一會兒，眾人就來到一座二層小樓房間，打眼進去一看盡數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明朝瓷器、絲綢茶葉等物件，顯然是一個售賣明國器物的商鋪。
田爾耕卻對此毫不意外，徑直帶著眾人走進了後院眼神示意眾人四處看守，隨後推開後院最中間的房門進去。
「千戶大人」···
一進門就見三人席地而坐，見田爾耕進來后紛紛跪拜行禮。田爾耕見狀也是直接席地落坐，隨後擺擺手讓他們免了俗禮。
「都坐吧，這段時間辛苦了，近來漢城內可有異動？」
「沒有什麼大異動，就是綾陽君李倧曾多次派人過來尋您，看來他那邊進展不錯。卑職們最近在漢城暗中遍察，發現大部分朝鮮士人也對光海君不尊奉我朝的行為極其不滿。」
田爾耕聞言冷笑一聲，顯然是對其所言很是認可。
「這個光海君幽禁嫡母仁穆大妃，處死兄弟臨海君、永昌大君等多名王族，這種不孝不仁之徒能撐到現在也算他走運，不過眼下他的氣數也快到頭了。
曹佐，你派人安排我跟綾陽君見一次面，我已經跟鎮江堡總兵滿桂說好了，十天後他就會派人跨過鴨綠江，直入朝鮮境內。在此之前一定要事先起兵，不然朝廷師出無名，不好對付。」
坐在田爾耕左下首的曹佐聞言當即點頭稱是，田爾耕隨後又望向其右下手的一個四十多歲、面容清瘦的錦衣衛百戶。
「光海君那邊準備好了沒？」
「千戶大人放心，我們以大明商人在朝鮮行商為由，跟廣昌府院君李爾瞻的門人取得聯繫，現下只要您一聲囑咐，李爾瞻定會知道綾陽君李倧的作為。」
田爾耕聞言點點頭，這個廣昌府院君李爾瞻他是知道的，是典型的權臣，因為支持光海君上位有功，因此備受光海君重視，可謂說是他的心腹，在朝鮮權勢極大。
如果他能知道綾陽君李倧暗中謀反，相信定會勸說光海君提前動手。
「如此就好，你準備一下，等我跟綾陽君見完面后，就可以放風將消息透露給李爾瞻，到時我們也可以撤退平壤了。」
「遵命！」
田爾耕說完又跟屋內三人商量了下細節，隨後就囑咐其他人辦事去了。
第二天，田爾耕身著簡裝帶著兩個護衛出了門，自漢城西彰義門而出，隨後到一個鄉莊園前停了下來。
田爾耕在莊園內僕人的引領下，直接進入了莊園內堂，就見一個容貌青澀，身著華服的二十餘歲青年早已在此等候了，身旁還有五六個同樣衣著華貴的士人坐在左右。
「綾陽君。」
田爾耕見狀當即躬身抱拳，作為天朝使者，他只比朝鮮官員高一個等級，但對面是朝鮮王室子孫，又有可能是未來朝鮮的國主，所以躬身行禮在所難免。
「天使請坐！」
綾陽君李倧見狀連忙笑意擺手，讓田爾耕快快起來。他可是朝思暮想等著見田爾耕呢，因為他的到來代表著自己的合法性已經得到了天朝的支持，這個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不知天朝兵馬請到了嗎，到時候是否可以趕赴漢城。」
還沒坐下的田爾耕見綾陽君這麼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心裡直搖頭，但也裝作面無其事地說道：
「綾陽君放心，我已經全部安排妥當，到時候朝廷大軍會自鎮江堡而來，到時候正趕赴漢城，綾陽君到時候只要舉大事配合朝廷行動，定會撥亂反正，盪除奸逆。」
首座的李倧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大事定了，只要大明軍隊一到，再與自己裡應外合配合，漢城定會拿下。
「光海君昏庸無道，大興土木，營建宮闕，設分戶曹和調度使，於各道搜刮民脂民膏。其妖妃金介屎與外朝的李爾瞻狼狽為奸，賣官鬻爵，兼并土地，造成朝政腐敗，烏煙瘴氣，搞得我朝鮮百姓民不聊生，民怨沸騰。
幸得上國皇帝英明，體察我朝，派天兵來相助我等，這次定會一舉成功。其實，這幾位是我聯繫的兩班大臣，他們早就對光海君不滿，也決心與我聯合。」
李倧說著就把在場的人一一給田爾耕介紹，田爾耕見狀對紛紛躬身行禮的諸人也是抱拳回禮，但心中忍不住嘆息。 李倧所謂的兩班，指的是朝鮮上朝的時候，君王坐北向南，以君王為中心，文官排列在東邊，武官排列在西邊，即「文武兩班」，說白了就是朝鮮的文武大臣與貴族。
但田爾耕聽的時候越發覺得不對勁，這些人怎麼都是以文臣為主，基本上沒有武官，要在平日倒也沒啥，但現在要舉大事怕是不妥，不過他細想來，也明白這不正是他大明的運營所在嘛。
想到這裡，他不動聲色的拱手而言：
「有諸公幫助，相信大事定會事半功倍。綾陽君，我朝大軍日夜馬不停蹄，三日定到朝鮮，到時候有壤郡守李曙的配合，平壤可輕易拿下，第五日便可到漢城，不知現在你糾結多少人馬，到時也好配合我等開城。」
李倧聞言立刻正襟危坐，心想這正是今天要跟田爾耕商議的大事。
「田千戶，我已經派我心腹禮曹判書金瑬、李曙等前往漢城府長湍等地糾結營兵五百多人，到時在漢城西郊弘濟院集結，衛戍漢城的右大將李興立，他到時會按兵不動。
屆時只要貴朝天兵一到，我便在城外即刻舉兵，與諸位大臣裡應外合，打開城門，帶著天兵往昌德宮而去。只是昌德宮有光海君親信鄭仁弘統轄，守備森嚴，到時候還需全力仰賴天兵出力才行。」
田爾耕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有些小瞧李倧了，居然能說動漢城守將李興立中立，看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綾陽君好手段，如此一來大事可成啊，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天使但講無妨。」
田爾耕見狀環顧眾人，隨後鄭重其事的說道：
「綾陽君，這光海君素來懷疑伱，如果我大軍來襲，光海君也不會坐以待斃，定會軟禁於你，所以到時候要暗中離開漢城，防止光海君提前動手。特別是家人親眷最好能提前轉移離開，不然萬一被光海君挾持，那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
現在到這個地步了，綾陽君也不做小兒情態了，聽到田爾耕這麼建議，他也點頭道：
「天使說得對，我也是如此想的，這幾日我便安排家眷出城，我也不日會離開漢城，前往弘濟院，此地是我駐地，光海君定不會起疑，只待大軍前來即可。」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田爾耕聽到這話心中一顆石頭落地了，心想綾陽君的子嗣最好不要出事，不然以後可找不到合適的人登基了。
不過此時他看著綾陽君，心裡竟然湧現出那麼一絲同情，不過很快被自己的理智掐滅。
於是田爾耕又詢問了些細節，跟綾陽君確定了發兵的時間以及後續的行動，直至太陽垂西才把事情商量完畢，隨後便長辭而去，等回到漢城時，早已是晚上了。
「綾陽君那邊已準備就緒了，我們這邊也可以撤了。曹佐，三日後你就把消息泄露給李爾瞻，相信光海君有充足的時間行動了。」
等回到駐地，田爾耕便立刻召集曹佐等人開會，將剛才同綾陽君商議的大事給曹佐等人說明，他來朝鮮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綾陽君放心，做最後的重要部署。
「屬下明白，那綾陽君那邊是否就不管了，我們要不要保什麼人？」
曹佐見狀不禁遲疑起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們覺得綾陽君確是一心忠於大明。自從跟他們聯繫上以後曆數光海君對大明的不忠行為，並且保證如果自己上台定會處處與大明配合，不會做出任何逾越之舉。
這讓曹佐等人不禁對其心生好感憐憫，有時候也難以理解為何朝廷非要如此行徑，放棄好好的綾陽君不用，反讓朝鮮大亂。
「當然不管，如果他活著，事後朝廷究竟該如何做事，那個時候他的恭順會讓我大明顧慮重重下不去手，朝中大臣也會心向於他，我們定會難做。」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百戶聞言猶猶豫豫的說道：
「千戶大人，這麼做會不會太傷他？」
田爾耕一聽這話臉色瞬間鐵青，狠狠一拍桌子對著他們大喊質問道：
「傷什麼傷！，你們是為朝鮮做事還是為大明做事，事後給他個封號就可以了，有什麼可惜的，婦人之仁！如果再提這種廢話，休要怪我不客氣。」
眾人被田爾耕這麼一吼瞬間靜若寒蟬，不敢支吾。田爾耕生完氣以後，看著如坐針氈的三人冷哼一聲。
「綾陽君絕不能留！為了防止光海君投鼠忌器，想要挾持綾陽君以求活路，必要時刻就讓他捐軀吧。」
他說著就眼神厲色地盯著剛才還在猶豫的那個百戶道：
「趙季，此事就交由你辦。」
趙季現在哪還敢反抗，聞言立刻拱手而言：
「屬下領命！」
「你最好把這件事辦好，不然休要怪我無情。」
趙季聞言直抖哆嗦，他自知田爾耕對朝鮮一事極其重視，自己如果把這件事辦砸了，那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於是連忙應承起來。
「還請千戶大人恕罪，剛才只是卑職一時失言，卑職絕對不會因小失大，壞了朝廷的大事。」
「知道就好，就這樣，散了吧。」
田爾耕看見趙季慌忙跪下賠罪，只是氣憤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再看他直接起身而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隨著大事已定，田爾耕等人已不再拖延，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除了偶爾跟綾陽君聯繫以外，其他時候都足不出戶，只是靜看事態的演變，準備撤離。
只是作為布局者的錦衣衛自然對漢城的局勢了如指掌，所以才會感到甚是愜意輕鬆。
但作為棋中人的廣昌府院君李爾瞻和綾陽君李倧等人來說，卻沒有那麼愜意了。
此時昌府院君李爾瞻，內心亂糟一團的坐著轎子，不停地吩咐讓人加快速度，拚命往景福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