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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奪爵,抄家,流放

  第228章 奪爵,抄家,流放

  一頓飯,賈琮先是用得有些拘束,泰啟帝見此,讓吳極將幾盤他覺著還不錯的菜都挪到了賈琮的面前,又道,「你還年輕,這時候能吃當吃,等到了朕這個年紀了,想吃的都克化不動了。」


  賈琮稍減拘謹,再加上,他是真的餓了,吃起來,頗有些風捲殘雲的氣勢,泰啟帝本來有些胃口不佳,結果被賈琮帶動起來,多吃了小半碗粳米飯。


  吃的時候很開心,吃過了,又有些撐得慌,泰啟帝便命賈琮陪他去散步,克化一下。


  時值暑熱,賈琮陪著泰啟帝在蓬萊殿後面的蓮花池上散步,習習的風從湖面吹過來,帶著些許涼氣,倒是比在殿內坐在冰盆中間要舒服多了。


  「你跟朕說實話,李午案,東虜案,這兩樁案子,賈赦於其中究竟多大的罪?」泰啟帝問道。


  賈琮噗通跪了下來,「臣不敢欺瞞皇上,經臣核查,一等將軍賈赦在李午案中實屬清白,但東虜案,賈赦難逃其咎,正如柳芳所言,其一萬兩銀票,乃是買賈赦的車裝運阿濟格出城。


  柳芳其心可誅,其打著臣領錦衣府,九門都安排了錦衣衛嚴查,而賈赦乃臣之生父,以為臣不敢查核賈赦之車,故而設計於此,臣既不忿其心,更不忿其行,故而才會行調包之計,也不過是彰顯其惡,並未掩其罪,還請皇上恕罪!「


  賈琮說完,耐心地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反應,過了片刻,皇帝這才彎腰,輕扶了賈琮一把,道,「卿請起,朕信卿之言!依卿之見,賈赦當論何罪?」


  這可是一道送命題啊,賈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依他的心,他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份上,便沒有要留賈赦一條命的意思,但子論父罪,在這樣一個時代,乃是不容於世之舉。


  賈琮想了想道,「臣不知!」


  但這番話,必然是不遭君王歡喜,賈琮忙補救道,「臣以為,國有國法,臣之生父該當何罪,三司必有定讞,臣不敢妄議!」


  這是皇帝第二次問賈琮關於賈赦的意見了,賈琮不知帝王心思,只覺得深不可測。


  誰知,他此話說完,泰啟帝並沒有責怪於他,道,「朕深知你的難處,但伱雖過繼到了寧國府,世人卻都知你乃是榮國府賈赦之子,國夫人乃是你的親祖母,朕也是不得不為卿聲名著想,實不忍世人道你一聲不孝啊!」


  賈琮心說,你自己不想當孝子,你就巴不得世上人與你一樣都當不得孝子。


  他泣淚道,「臣蒙皇上恩寵,方才有今日!天下人誰不想當一個孝子,博一個好名聲。《商君書畫策》有言『治主無忠臣,慈父無孝子』,眼下,臣只要求皇上一聲,為生父開脫,不論皇上准與不準,臣便輕而易舉博了一個好名聲。


  然,臣若果真如此,便實乃不忠不孝之人。臣求皇上法外開恩,於國不忠;臣之生母音容笑貌歷歷在目,臣何忍辜負其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臣實兩難也!「


  賈琮泣道,「若今日,臣之生父為國為民立功而蒙冤,臣為忠臣良民也當在朝堂上為其力爭一二,一為匡扶社稷,二為肅正朝綱,哪怕辜負慈母之心。然,賈赦所犯之罪,臣雖不忍言,也不得不承認,實乃通敵賣國,臣又如何敢向皇上求情,請皇上降下浩蕩皇恩呢?」


  一番話,令泰啟帝感動不已,他朝大明宮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卿所言極是,卿此舉雖犯親親相隱,可卻是大義所在。不過,你在朕跟前說了實話,朕會看在你的份上,對賈赦從輕論罪。


  朕以為,其命可恕,奪爵卻已成定局,其餘不涉家眷,卿以為如何?「


  其實,這也符合賈琮預期,畢竟,通過賈琮一番操作,賈赦雖隨行柳芳,但阿濟格卻不在他的車上,且賈赦也並沒有供認,柳芳雖指認,但並無物證,也無有力人證,將榮國公府一網打盡,抄家滅族,於法於理都不通。


  而一旦阿濟格在賈赦的車上被抄揀出來,這罪就大了,寧榮二府還沒有出五服,更何況從血緣上來說,賈赦與賈琮乃是父子,就算皇帝看在忠順王的份上,肯對賈琮網開一面,皇帝的信任都減了一層。


  而朝中那些言官們,絕對不會放過攻擊他的機會,一旦賈琮被炮火包圍,就算泰啟帝想拉他一把,都不能不顧輿論民情。


  把握到這個度,於賈琮來說,是恰到好處。


  事兒說完,臨敬殿的管事牌子前來報,說是顧銘臣等人已經到了,這是奉了泰啟帝的命令,命這些人飯後前來臨敬殿議事。


  賈琮正欲告辭,泰啟帝先一步留了他,「元澤也來一塊兒聽聽!」


  賈琮深感帝恩深厚,忙應了下來。


  就算他一個勛貴武將,議政的時候,沒有資格發言,旁聽也能知道不少信息,最起碼沒有被排除在核心政治圈之外。


  來的人只有顧銘臣、嚴敏、章啟林、潘誠義,及左都御史聶聞達、大理寺卿湯慕等人;賈琮便知,關於治河的事,泰啟帝已經定下了潘誠義,此番,應當是討論治河的方略問題。


  果然,潘誠義應當是心中有數,滿面紅光,看到賈琮跟在泰啟帝的身後進來,討好地朝賈琮一笑,頗有些沉不住氣。


  賈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潘誠義被其目光掃過,忙心有所感地低下頭來,不敢造次。


  「潘卿說一說,這河要如何治?」泰啟帝落座后,問道。


  潘誠義道,「啟奏皇上,既曾如春之計不可用,臣以為不如開通洳河,連接到邳州直河,以避黃河決堤之險。」


  見泰啟帝點頭,潘誠義增加了信心,道,「針對黃河治理,自古以來,各家有各見,臣以為眼下當務之急,便是開通洳河,如成,其他工程可以慢慢謀划,只要不放縱黃河入淮,則下游疏通,可分出六座樓、苑家樓二路減緩其水勢,既可以轉移豐、沛的水患,又不至於使殤山之城成為沼澤。」


  賈琮朝潘誠義看了一眼,此人倒是有幾分見識。


  又聽其道,「臣也以為,寧國侯在朝堂上所言極有道理,臣之所見,也將前往河堤后,與當地河工詳為商議,將好處危害一一列舉出來,待斟酌詳盡之後,才一體實施。」


  泰啟帝道,「此乃老成謀國之言。」


  當下,便命潘誠義總管河道,其本就為工部侍郎,也是職在其所。


  潘誠義退下后,泰啟帝便問起李句同的病情來,看樣子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選出吏部尚書的人選,畢竟,眼下首輔之位也出缺,朝堂上的幾位要員都不在位,不論是議事,還是選人都極其不便。


  「啟稟皇上,柳芳之罪,臣等已經商定,當誅九族!」嚴敏見皇帝久不語,上前一步,將差事交割。


  晌午時分,三司針對皇帝的意見,重新議定了柳芳的罪,雖說屈服於皇權很有些不恥,但事關勛貴,文官集團只會樂見其成,絕不會有人因此而人攻擊他們。


  皇帝適才在大殿上是一番氣話,氣過之後,也覺得誅九族太有些過了,一時間沉吟不語。


  文官們明知皇帝的意思,而低頭避開,當做背景牆,賈琮卻不好置若罔聞,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為柳芳當誅,罪在不赦,卻不至於禍及九族,臣請皇上開恩!「


  章啟林此時也道,「臣附議!禍及九族,波及太多無辜,況理國公府乃開國功臣,實與朝廷寬恩厚德相違背,臣請皇上開恩!」


  皇帝這才好下台階,對嚴敏道,「既是如此,卿等重新定罪后再議!再,賈赦之罪當如何?」


  嚴敏忍不住朝賈琮看了一眼,道,「皇上,賈赦雖非主犯,可此乃通敵之罪,只能比柳芳稍輕一等,臣以為當不赦!」


  嚴敏的意思,生怕賈琮朝泰啟帝求了情,泰啟帝想要赦免賈赦,皇帝正好也就就坡下驢道,「賈赦雖不赦,然其本就與榮國公府分府而居,所犯之罪與榮國府和寧國府無干,既柳芳之罪不涉九族,又如何好牽連寧榮二府?」


  嚴敏道,「皇上聖明!賈赦之罪,臣等議定奪爵充軍抄家!」 泰啟帝點頭道,「爵位當奪,充軍三千里,抄家便只抄賈赦一家,不涉榮國公府。」


  嚴敏也知道,榮國公府如今還有個國夫人活著,不能不顧其臉面,而賈赦本就是風燭殘年,這一充軍,斷無回來的可能。


  他不由得朝賈琮看了一眼,賈赦之罪,禍不及榮國公府,看來也是在顧全賈琮的面子,只是,榮國公府爵位沒了,一旦賈母歿,將來也是府邸歸還,後繼無人的結局。


  是以,皇帝也才會網開一面吧!


  「臣謝恩!」賈琮跪了下來,皇帝既然如此維護他的顏面了,賈琮豈能辜負了這番皇恩,在這些人的眼裡,原來皇帝肯降恩,是因了賈琮為其生父求情的緣故。


  到底是生父啊!


  賈琮從宮裡出來,並沒有上馬,而是朝錦衣府的方向走去,進了院子,不顧出迎的劉僑等人,一言不發地朝錦衣府地牢走去,孔安急步跟在其身後,從陰暗,點著松油燈的地道里通過。


  賈赦還是在原先的牢房裡,吃了一頓好的,又服了葯,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這些日子,他身邊沒有女子,身體反而養得好些了,氣喘也平息些。


  獄卒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賈赦,三不時還陪賈赦聊聊天,而左右兩邊牢房裡的人,自從被刑部提審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倒是令賈赦頗是安靜。


  賈赦指揮獄卒將左右牢房都打掃一遍,周圍呈現給他的感覺就是既乾淨又安靜,適合養病。


  這令獄卒們感嘆,這詔獄好還是不好,單看裡頭關押的是什麼人,若是指揮使大人的親爹,這詔獄也是住得人的。


  看到寧國侯來,獄卒嚇得一哆嗦,從椅子上跳起來,忙上前伺候。


  「把門打開!」賈琮吩咐道。


  獄卒掏了鑰匙,將鎖開了,便被孔安請到了一邊去,另外一頭,劉僑將人驅散,也很是自覺地守著,並不靠近,距離也是恰到好處,這邊說話的聲音,他一個字也聽不見。


  賈赦看到賈琮,先是極為拿大地躺在榻上不起身,待看賈琮臉色不好,他到底有些忌憚,朝裡頭挪了挪身子,問道,「你來作甚?」


  「適才,皇上已經下旨,你爵位被奪,流放三千里,北院被抄,因老太太還在,還有我求情的幾分顏面,皇恩浩蕩,皇上未許議榮國府之罪。


  但你當知道,若非機緣巧合,一旦阿濟格在你的車上被找到,那柳家今日的結局就輪到你了!「


  賈赦先是害怕一番,但很快,回過神來,大笑道,「是你動了手腳吧?你怕禍及於你,你才拉扯了老子一把,是不是?」


  賈琮並未搭理,而是轉過身來,看向賈赦,對他道,「我會讓大太太陪著你去充軍。」


  賈赦瞪大了眼睛,似乎此時才聽明白「充軍」二字,他掙扎著從榻上爬起來,「誰要充軍了?誰說要去充軍了?我是冤枉的,老子是冤枉的,你沒跟皇上說嗎?」


  「你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頭應當明白!你既敢收人一萬兩白銀,就當明白冒這麼大的風險後果是什麼?」


  「老子為什麼要收人一萬兩銀票,還不是你個小娘養的,下流囚攮的禍害成這樣,家裡五十多萬兩銀子都被充了公,老子去哪裡找銀子花去?」


  賈琮道,「原本我以為你會幫孫家跑官壞了事,亦或是等著你在平安州那邊露出馬腳,誰知,你竟然膽子這麼大一下子就鬧出個通敵賣國的罪來,說實話,我的確怕牽連到我。「


  賈琮湊近了對賈赦道,「不過,你要是死了,以後是無論如何都牽連不到我了,我也很慶幸,你若死了,我不用為你守孝。」


  賈赦指著賈琮的鼻子罵道,「逆子,你這個逆子,我要告你!」


  賈琮朝後退了一步,背著手道,「我對你可謂是盡心儘力,這麼多年,大順的詔獄何曾有過眼下的布置?柳芳被議罪誅九族,我為了你不步其後塵,竟然求皇上開恩,從輕論處柳芳,你才能得以被流放,保住一條性命。


  你去告我?你上哪兒告我去?若非我,今日的你將禍及九族,說實話,我巴不得你去告我!「


  賈琮說完,見賈赦沒有血色的臉,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心中卻並無一絲快感。


  這一刻,他意識到,賈赦並非他的什麼人,但他卻知道,天上有三雙眼睛正看著賈赦,那眼中是死不瞑目的不甘、怨恨。


  賈琮說完,不理會賈赦,出了牢房,孔安喊來獄卒,賈琮吩咐道,「好生看著,好生伺候著,務必令其活著走出詔獄。」


  「是!」獄卒聽得有些迷糊,不明白賈琮的意思,但也知道,一定要讓賈赦活著才是。


  倒是劉僑過來了,敲打這獄卒道,「這賈赦已經被定罪,要流放三千里,說不得就要在詔獄中尋了短見,你可留心點,不能讓其死了。」


  這獄卒也是有幾分聰明勁兒才被派來看守賈赦,一哆嗦,明白過來,若旁的人死在了詔獄,死了也就死了,活著走出詔獄才不正常。


  但賈赦不同,若出了事,外頭人怎麼議論寧國侯?

  「小的明白,小的定好生看著!」


  隨著聖旨下達,由朱宸所領緹騎已經將榮國府團團圍住,賈琮為了避嫌,並未出面,由吳極和大理寺少卿徐文華三方一起對賈赦的北院行抄家之事。


  榮慶堂得知消息,已是亂成了一團,到了此時,賈母已是不管不顧,在榮慶堂里對賈琮破口大罵,賈政趕到,聽得實在是不像話,對賈母道,「老太太,如今朝野內外都在傳琮哥兒實乃孝順之人,大兄對琮哥兒所行之事不下瞽叟之為,琮哥兒猶能堅守孝道,在皇上面前為大兄求情,老太太又豈能這般誤會琮哥兒呢?」


  賈母哭道,「你一味為他說好話,他如何肯為他老子求一句情?他老子分明是受了人的蠱惑,哪裡就到了要奪爵,流放的地步了呢?「


  賈政也是很為難,道,「之前就與大兄說,不要隨便聽人的話,如今犯下這樣的錯事來,又能怎麼辦呢?」


  這話,賈母可不愛聽,別過臉去道,「你如今埋怨也沒有用了!這爵位是祖上留下來的,無論如何該保住,他自己身上是有了爵位了,卻不管他老子的死活。我早就與你說了,讓你去和他說,讓他出面保住爵位。


  他立下軍功,不能只為他自己一個人謀划。將來你如何?寶玉如何?還有璉二他們,沒有了爵位,又能怎麼辦?」


  正說著,外面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賈母一聽,聲音有些像是邢夫人的,她已有多年不曾看到過邢夫人,此時驚得站起身來,朝窗外看去。


  邢夫人在兩個姨娘的攙扶下,朝門口走來,哭道,「老太太,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琮哥兒如今翅膀硬了,要把我們往死里整啊,不給人活路啊!」


   終於又可以定時更新了。這幾天真是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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