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我現在已經全部屬於你了呀！孩子也為你生下了，人也守在你身邊，你還不滿足嗎？你還要怎樣？”我歇斯底裏地大叫，表麵上的強勢跋扈，浩大聲勢以遮掩內心的脆弱和膽怯。
“寶兒，我很貪心，不想你我之間永遠橫亙著第三個人的影子。”
他兀自堅持，在他的一味堅持下，我終於妥協，淒楚地望著他,淚水簌簌而落，哽咽道：“人果然是最貪心的動物。”
我心裏清楚，這幾年琴瑟和諧的時光中，息王始終是楚王心中的一根刺，他是要把這根刺從心中徹底拔出。隻有把息王從我心中全部抹殺幹淨才能做到，他是連我心中一隅的位置都不願給息王留。
想到這裏，我失笑道：“好，好，我也好久沒出宮了，正好出宮遊覽下自然風光，大好河山。”
出行之日，正逢桃花盛開的三月，在楚國的這幾年我竟然將尋找三色桃花樹的心念放下了，大抵是太多的事情充斥著我的生活，已無暇顧及了，或許是楚王帶給我的生活過於甜蜜安逸，令我不再懷念那個時空，抑或是我已適應了古代貧瘠落後的生活，不再眷戀貪享現代高端時尚的生活。
山間桃花爛漫，忽而高山流水，忽而溪水潺潺，溪邊兩岸，楊柳佇立，桃花在不遠處，淺笑嫣然，悠淡的花香撲鼻，沁入另一種情懷，一派旖旎山水風光令我心中的鬱悶之氣煙消雲散。
同行的有楚王，我和淑嬪妃，跟隨一眾武將保駕。楚王本不欲帶淑妃，但淑妃曆來安分守己，謹小慎微，我對她並無惡感，這幾年楚王一直冷落著她，如今這種場合再將她撇下，實為不妥，天下人還以為我是善妒不容人的王後。
我們並不著急趕路，一路上走走停停遊覽著風土人情，自然風光。微醺的暖風拂麵，煞為愜意。
幾日後終於到了息國繁華都城中心息京。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簾遠眺，街上繁華如初，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馬車途經一座酒樓，遙想當年初至此時空時，與淡墨二人暗訪息王欲解除婚約，恰逢一個色登徒子糾纏。彼時不曾料到我二人是這樣的淵源，竟糾纏了數年。想到此處，我轉首狠狠地瞪了一眼肇事者。楚王看見我的神情，猜測出我心中所想，涎皮涎臉地湊至我的臉前。“寶兒，是否在追憶與為夫的一見鍾情？”
“去，去，厚臉皮。”我嗔怒。
他嬉笑著將我攬在懷中，我順從地依偎著他，靜靜地享受著柔情蜜意的時刻。
到了息國王宮前，楚王小心地將我扶下馬車。我佇立在息國王宮前，往事撲麵而來，磚牆碧瓦，依然是當年的古樸典雅，清幽氣象。
息國宮人將我們引進，一行人迤邐而行，一入宮門，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片灼灼盛開的桃花，肆意熱烈，比朝霞更絢爛，比晚霞更妖嬈。周圍人發出了“嘖嘖”的讚歎聲，驚歎的吸氣聲此起彼伏。他們尚首次觀賞，而在此生活過的我亦不禁被這片如夢如幻的美景再次震撼。
宮人徑直將我們帶入後殿，楚王被引入前廳，各國王臣先在前廳議事，家眷在後殿打理休憩。櫻在後殿中忙碌著，興奮異常，於她而言大抵算是回到家了吧。她自幼生活在息國王宮中，宮中有不少她熟識的朋友，因了我，這些年顛沛流離。這次既然回來了，若她願意就讓她留下吧，我心中暗忖。
昔日我為息王後時，並未設王後殿，而是與息王同進同出，同食同宿，如今的息王後呢？他二人本是師兄妹，如今做了夫妻想必愈發伉儷情深吧。
景依舊是那個景，卻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徜徉在流年裏，誰的心能夠不疲憊？流年無恙，誰許過誰歲月靜好？時光不居，誰又許過誰天長地久呢？在流年中望穿秋水，將朵朵前塵往事虛化為水光浮影，擱淺成一道雋永纏綿的痕。
安靜下來的我不由得唏噓感歎，多年來從未好好梳理過心中這掬愁思，如今在草長鶯飛的季節裏，在昔日故地，我整理著淩亂如麻的蹁躚思緒，將這種莫名的情愫零落成泥，碾作塵.……
\"公主，息王後來了。\"淡墨的聲音將我從神遊中喚醒。
話音甫落，息王後就踱至殿內。這是我第二次見她了，第一次隻聞其聲未見其人，那淒婉哀絕、愁腸寸斷的哭音輕易地便將我擊打得潰敗不堪，而此時真人真容就在眼前。
我細細打量著，外貌姣好，氣質雍容華貴，想必幾年在息國王宮中耳濡目染，熏陶浸染了不少奢華貴族的風範。她亦同時在斟酌著我，她眸中閃過一絲驚豔，瞬間平淡了下來，可以看出她的刻意遮掩，想必此人不是簡單之輩，城府頗深。
清脆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我虛長妹妹幾歲，你我姐妹相稱如何？”這聲音早已不複當年的淒絕。
“好，息王後請便。”我從善如流。
“妹妹覺得這環境如何？宿在此處是否滿意？”說著她四周打量了一下，儼然一副主人的派頭。
“還好，不錯。”我敷衍著，不欲與她多聊，過了這麽多年，心中對她還是有些抵觸的，打算早早將她打發了完事。
她卻極為不識趣，絮絮地與我閑扯，我有一搭無一搭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她。多年前我對她似乎還有幾分好奇，而如今於我而言，她什麽都不是。她話題一拐，就拐到了息王身上，我想這才是她的最終意圖。
“息王這幾年雖朝堂政事繁忙，但依然溫潤體貼，對我和小王子關心備至。這不特意為小王子舉辦三周生辰慶典，慶典後就封小王子為息國太子了。”一副幸福陶醉的神態。
我心中極為不屑，暗想：“在我麵前你早已是個勝利者，我敗得一敗塗地，如今還有必要在失敗者麵前炫耀嗎？這個息王後未免淺薄了些。”
我壓下心中的不悅，麵上卻風輕雲淡，“息王後乃息王之妻，疼寵你自是應當，小王子為息王嫡親子嗣，自是應封為息國太子。”我言外之意就是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你又有什麽可炫耀的呢？
她當然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自討了沒趣，閑聊了幾句便匆匆告辭了。
她走後，淡墨心中不爽，忍不住發牢騷：“神氣什麽，想當年息王把我家公主都疼成什麽樣子了，你打破腦袋都想不出……”
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楚王大步邁進了殿門,怒道：“疼成什麽樣了，這小丫頭如此多事，想挨罰了吧？”
我趕緊上前解圍，“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計較。”
一邊抱住楚王的胳膊，一邊用身子輕蹭著他，撒著嬌。暗暗給淡墨使了個眼色，淡墨“噌”地溜了出去。
楚王轉首看著我蹭向他臂膀的柔軟，眼神發暗，“你這個小妖精，你可是再惹火哦！”
我反應過來，當即旋身欲閃，卻晚矣。楚王一把攬住我的腰肢，打橫將我抱起輕置在軟榻上，俯身壓向我，一番雲雨。
我二人在床榻上翻雲覆雨，十分盡興。這時天色已暗，淡墨在屋外通報，“王上，王後，晚宴就要開始了，現下可以入席了。”
我被他折騰得慵懶倦怠，醉顏微酡，腮暈潮紅，羞娥凝綠，醉眼如飴，波光流淌，這樣的水波，漫過了金山，就要人命。在男人眼裏卻是喬張喬致，盈盈有情。
楚王再一次摟緊我，“寶兒，你知不知道，你會要男人的命呢，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你手裏的，擁有過你這樣的女人，又有哪個男人能放得了手呢，我想除非是死吧。”
“竟胡說，讓你美了，就開始胡說八道。”我推開他，起身穿戴起來。
楚王，我和淑妃進入大殿時，大殿燈火輝煌，人頭攢動，聒噪的轟鳴聲頓時安靜下來。在座所有人豔羨的目光像聚焦燈般照射在我的身上，嘴中發出讚歎聲。
“王後真是光彩照人，風韻十足，豔光四射，快晃花了我的眼。”
“我的心，我的心都不跳了。”
一聲聲讚歎傳入耳中，楚王黑著臉，壓抑著怒氣，伸出手臂環住我的香肩，目不斜視地向席位走去。
直到坐在席位上，才俯首在我耳畔輕語：“看看，寶兒，你多能惹禍，我似乎後悔這次帶你出來了，以後你就守在後宮中，隻能給我看。”
我輕笑，轉首嬌嗔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個大醋壇子。”
轉首時感到一股視線火辣辣地灼燒著我，定睛望去，隻見息王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目光融融蘊滿情意，瞬時一種酸澀的滋味在我胸口醞釀。息王一如多年前的溫潤如玉，隻是略顯滄桑憔悴了些，我不覺拿起席間酒杯以掩飾尷尬，卻被身畔的楚王搶過一飲而盡。
“不許喝酒。”
我訕訕地白了他一眼，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頂，天！我簡直要暈過去了。這時，在座席斜右側方向傳來一聲輕喚，“桃兮，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