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說著，桃花上神閏息伸出手握住桃兮的雙肩，眸光灼灼地凝視著桃兮：“桃兒，難道你不願意與我雙宿雙棲嗎？”
桃兮微揚著頭，望著閏息，輕啟紅唇，“彼時的我自然願意，不然我為何與你一同逃離楚國呢？”
閏息點點頭，接著說道：“是，這一點不用問你，我也知道。但楚王是有條件的。他的條件便是我與師妹大婚，師妹為息國王後，孩子為息國太子。這一切虛妄之名都不是你我在意的，我二人重新在一起隻有此法。屆時便可放棄一切繁縟瑣碎之事，放棄息國王位，尋覓一處幽靜之所，晨鍾暮鼓，歲月靜好，安之若素，這不是你我一直以來的心願嗎？”
閏息停頓了下，接著說道：“桃兒，相信我，這麽多年來你是我唯一的女人，唯一愛著的人，我與師妹一直是有名無實的。”
桃兮聽到此處，恍然醒悟。原來這麽多年的一切都是個騙局，她猶在騙局中而不自知，甚至深陷騙局中還自得其樂，享受著騙局中的甜甜蜜蜜。
楚王夠狡詐，騙得她好苦。在她感情受創痛不欲生時，楚王對她隱瞞著真相，甚至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設的局所帶來的。在她身邊極盡柔情撫慰，在她最脆弱最彷徨時他陪伴在身邊，以致她漸漸卸下心防，接受了他甚至最終愛上了他。
這樣的結局或許早在楚王設局之初便已注定，楚王如此精心設計她，她於楚王而言便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來。
桃兮氣道：“你做了這些，難道沒想到我的感受？我會傷心會難過會痛苦。就是幾年後你打敗楚王，我那千瘡百孔的心又在哪裏呢？又如何安放？你就有那麽大把握還能得到我的心嗎？我是人，不是一塊石頭，會永遠站在同一個地方接受風吹雨打，雨雪紛飛。若果真有那麽一天亦是物是人非事事空了。”
桃花上神閏息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的溫潤淡定，茫然道：“我一直堅信你對我的愛，我深信你我二人的感情經得起考驗。”
桃兮苦笑了，慢慢說道：“你知道當年的我是如何痛不欲生嗎？畢竟你我隻做了二個月的夫妻，你還是太不了解我了。你可能以為男人的三妻四妾，我一時接受不了，耍些小性子便過去了。你錯了，我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在我的愛情裏不允許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否則寧缺勿濫寧可沒有。在你和你師妹大婚那日，你已經失去我了，我也把你徹底放下了。或許在這之前我還對你心存奢望，心存幻想，想聽到你的解釋，我也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你均放棄了。第三者的存在對我的愛情是毀滅性的打擊，是不可逆的。”
閏息頓時臉色慘白，急切道：“桃兒，不要這樣說，你要給我機會，不能讓楚王的奸計得逞，破壞了你我二人的感情。”
桃兮決然道：“你說的沒錯，楚王的確煞費苦心。但這局裏他承擔了莫大的風險，他又何嚐沒有犧牲？放棄了指日可待的江山一統，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天下至尊之位，放棄了天下滔天的權勢。眼睜睜地看著息國和蔡國厲兵秣馬，日益強大，與他抗衡，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我，他多年來懈怠了政事。你離開我的這些年，我已經愛上了他，我已經無法接受其他人了，你我的緣分早已盡了。”
閏息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腳下踉蹌幾欲站立不穩。桃兮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閏息順勢將桃兮摟在懷中，嘴裏喃喃道：“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對我，這些年來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動力，沒有你我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支撐下去。”
桃兮靜靜地伏在閏息的懷中。良久，閏息稍稍平複，桃兮便推開了他，轉身向前走去。閏息伸出手，卻沒有拉住她，隻能默默地看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漸漸隱沒於雲霧中，好似亦遠離了他的人生。
桃花上神閏息安排桃花仙子桃兮住在了桃花上神殿內，平素協助桃花上神打理事務。閏息處處關心嗬護著桃兮，希望以自己的柔情再一次打動桃兮，桃兮卻不為所動。時時坐在殿前長廊上，癡癡地望著遠方。每每此時，閏息便心如刀割，他知道桃兮已經離自己愈來愈遠了。
一日，一個小仙娥來至桃花上神殿傳喚桃兮，說是天帝要見桃兮。桃兮對天帝的印象並不算好，想那日晟熊帶她上天宮赴宴，天帝淡淡的笑容下是顯而易見的對她的疏離。
此番傳她前去，意欲何為呢？自桃兮曆了塵劫飛升為仙後，隻是位列在桃花上神門下，以她一區區小仙自然沒有資格麵見天帝。
桃兮踩著雲朵隨著小仙娥向天帝宮飛去。一路上桃兮的心中無比的淡定，心中暗忖，天帝傳喚她一個小仙又能有何事？必定又是與太子晟熊相關。桃兮不禁有些煩躁，抬起手按了按額頭，太子的事情為什麽總是由她來承受？
進入天帝宮殿內，天帝坐在上座，一如既往的威嚴氣勢。臉上很嚴肅，竟然連些微的淡笑都沒有。想上次赴宴那點賜予的笑容也是因了太子的麵子，這番隻有桃兮一個人，他是連點笑容也吝嗇給了。
桃兮上前躬身行禮，天帝打量了桃兮一陣，半晌方開口道：“你雖然未承受住天劫的三次雷擊，但你有幸得了我兒的半顆心保住了魂魄，經曆了六道輪回之苦。六道輪回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所求不得苦，五陰盛苦。如此，六道輪回可以說苦多於樂，所以人生是苦海也。你既已在凡間經曆了這些苦，便渡了你的塵劫，飛升為仙了。”
天帝的長篇大論桃兮聽著十分不感興趣，聽著聽著便有些出神。天帝似乎看出了桃兮神遊天外，停了下來，“咳咳”地輕咳兩聲。
桃兮恍然驚醒，重新打起精神繼續聽了下去。天帝心中很是不滿，但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的親兒深愛著她呢！
天帝又繼續說道：“太子因你也吃了不少苦，你二人在凡間的種種我亦有所耳聞。待太子在凡間完成了一統天下的使命，便也成功渡了他的塵劫，積了他的功德，回歸天庭後便能即刻繼任新君之位，你二人之間的事情我亦不再幹涉了，隨你們的意思辦吧！你呢？你是什麽想法？”
桃兮恭敬地回道：“啟稟天帝，小仙一切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待太子殿下重返天宮後再定奪吧！”
天帝微微頷首，說道：“就如此這般吧！你退下吧！”
“是。”
天帝並不是從心中認可了這個天後，實在是出於無奈。經過這一番的波折，天帝無奈地認清了一個現實，那便是晟熊的性子是不能拂逆的，否則他被逼之下放棄天君之位，帶著那個三色桃花妖遠走天宮，那他的位子又有何人能接呢？放眼六界，還真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自己著實有些力不從心了。因而早早向桃兮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待晟熊重返天宮後，也好盡快穩住晟熊。
桃兮返回桃花上神的宮殿時，桃花上神正站在庭院間，抬頭望著院中的桃花海出神。聽見桃兮走近的腳步聲，即刻向桃兮轉過身，幽幽地望著桃兮，問道：“天帝傳喚你？”
桃兮點點頭。
桃花上神沒有再開口繼續追問，隻是用淒楚哀傷的眼眸一直凝視著桃兮，桃兮本不想多做解釋，但似乎感到上神的眼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汽。
桃兮的心軟了下來，低聲說道：“天帝再與我商議太子晟熊的事情，說他在凡間一統天下後，便能接任天君之位.……”
“嗯……”桃兮猶豫著，“天帝說他不再幹涉我和晟熊之間的事了。”
桃花上神眼眸中的那層水汽終於凝成淚水流了下來，此時上神心如刀割，他不甘心，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失去桃兮。
作為息王，在凡間桃兮本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後，他與她曾有著共同的恩愛纏綿的歲月時光，有著共同的繾綣美好的回憶。若不是楚王的橫刀奪愛，陰謀算計，那凡間一世的情深相守，足以讓桃兮對他不離不棄。
作為桃花上神，在那個靜謐的山穀中，朝夕相對傳授著桃兮修為，桃兮的心中亦是有他的，他們之間情動時那不可抑的深情一吻，彼時他心中的悸動，至今仍令他銘心刻苦，不能忘懷。
這一切的種種，又怎能讓桃花上神心甘，得而複失的心痛又如何讓人忍受。一向自持有禮的上神再亦壓抑不住內心的激情和煎熬，疾步上前一把將桃兮摟在懷中，俯首用力地吻住了桃兮。
桃兮沒想到一向溫潤知禮的桃花上神竟如此失態，猝不及防間有些呆怔，待反應過來時，伸出手用力向上神推去。一向溫潤的上神此時力氣卻出奇的大，桃兮竟無法將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