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血宗
第86章 血宗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當初家主為何要收留你們這些王家之人!」
一名穿著華麗的中年美婦正在側門前,近乎是指著鼻子怒斥著身前一位穿著黃色長裙的女修,原本還算長得不俗的婦人加上這一臉的頤指氣使的架勢,以及那嘴裡吐出的一個個污穢的辭彙,倒不像是修士,更像是菜場上破口大罵的大媽。
而被她斥責的女修卻只是低著頭,咬著嘴唇,緊攥著玉手,不敢有半點反駁的意思。
「哼!你也就是生了副好看的皮囊。我要是你,就識相地早點同意八少爺,乖乖地做一個老實本分的小妾。」
婦人還在一個勁地展示著自己的「權威」。
過了好一會,似是見女修沒有半點還口的意思,覺得無趣,「啐」了一口道:
「今夜罰伱不準回府,否則哼哼!」
說完,她才終於滿意地從側門走了進去。
而那女修也只是看了眼鄒家的側門半晌后,轉身離開了。
不過在她離開后沒多久,就「恰巧」遇到了目睹全過程的雲禾。
低著頭的女修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來了位築基修士,恭敬行禮道:
「見過前輩。」
說罷,便側開身子,讓出了路。
只是,讓她疑惑的是,對面那位築基前輩似乎駐足不前,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她柳眉微蹙,準備再次行禮后離開,可一道讓她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王道友,許久不見。」
王景瀾疑惑地抬起頭。
朝著說話之人望去。
當看到雲禾那張臉,王景瀾才終於從記憶的一角,找到了當初被她帶出去搜尋靈蜂王蹤跡的靈蜂農。
她滿臉的不可置信。
因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這位乃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築基大修!
可她卻怎麼也無法將築基大修,與當初那身份低微的靈蜂農扯到一起。
直到雲禾再次開口,她才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未曾想能在此處遇到王道友,倒是在下唐突了。」
「雲前輩,當不得『道友』一稱,王景瀾見過前輩。」
說話間,王景瀾拱手作揖,但她的表情和內心,卻格外得複雜。
但不論如何,兩人身份與修為上的對調,都是既定事實,由不得她不接受。
雲禾笑了笑,也不在稱呼上過多糾纏。
「故人相見,當飲一杯,不知王道友以為如何?」
聞言,王景瀾抿了抿嘴唇,略微猶豫后,還是點頭道:
「前輩相邀,景瀾不敢不從。」
『話裡帶刺啊。』
不過雲禾也不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王景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以及當時的河澗坊市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長青宗中找到的關於王家卷宗,只是記載了河澗坊市被毀,王家覆滅一些簡單的描述。
鄒城內的一處茶樓。
「原來如此。」
聽完王景瀾的簡單講述,雲禾知曉了一些事情緣由。
原來,王家與鄒家是世代相交的修仙家族,王景瀾的母親就是鄒家之人,並且王家也有不少女子嫁到了鄒家。
畢竟能以一族之力在長青宗的管理下掌握著一處坊市的王家,也算是小有實力的家族。
雖說比不上擁有假丹修士的鄒家,但能擁有結丹修士的家族又能有多少?
所以王家與鄒家的聯姻,倒也說得過去。
事實上,與鄒家聯姻的並非只有王家,還有不少別的修仙家族。
這就是修仙界中修仙家族的生存方式之一。
互相聯姻既能增加彼此的聯繫,從而增強家族的影響力。
同時擁有靈根的修士互相結合,也能增加出生具有靈根後代的概率,算是修仙家族延續的方式之一。
而且,最重要的是。
萬一家族真的覆滅了,比如說王家這樣,好歹還能餘下一些家族血脈,將來說不定還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至於說,河澗坊市以及那天的事情經過究竟是怎麼樣的。
王景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從她的角度而言,就是王家沒了。
只有他們很少一部分人,因為河澗坊市之亂爆發時,未處於事件中心,所以活了下來。
如今寄宿在鄒家,寄人籬下,日子大不如前。
而且,因為王家的覆滅,一些原本嫁到了鄒家生活還算不錯的婦女也過得差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這些女子還站在了鄒家的角度,排斥王景瀾這些王家苟活之人,認為是他們的到來影響了自己的生活。
先前痛斥王景瀾的婦女,便是其中之一。
只能說,這段時間的經歷,讓王景瀾見識到了人生百態。
聽完后的雲禾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總是和王家扯上關係?』
先前是王家村,這次又是與王家聯姻的鄒家。
『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雖然他也很在意王家的事,但也僅僅只是在意而已,並不想把自己牽扯進去。
可為什麼總感覺繞不開呢?
『總不能不顧宗門的安排跑了吧?』
看著陷入了沉思的雲禾,坐在對面的王景瀾張了張嘴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本以為自己達到鍊氣九層的修鍊速度已經足夠快了,卻不曾想當初修為比她還低的雲禾,竟然築基了。
而且看樣子,還加入了長青宗。
就在王景瀾猶豫的時候,對面的雲禾突然站起身。
在她有些錯愕的目光下,將一個儲物袋放在了桌上,笑著說道:
「在河澗坊市時,承蒙王道友照顧,此番也多謝道友解惑。」
然後就在王景瀾不解的目光下,緩步離開了茶樓。
說實話。
王景瀾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先前遇到過不少修士,哪怕是在王家覆滅之後,對她的追求者也不勝凡舉。
甚至,她在第一眼認出雲禾,聽到對方邀請自己喝一杯的時候,心裡也升起了「這傢伙是不是也要追求自己」的念頭。
只是礙於雲禾的修為,再加上兩人的確算認識,所以沒有拒絕。
但她沒想到的是,雲禾所說的「喝一杯」居然是喝茶。 這也就算了。
在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竟連半點停留的意思都沒有,丟下一個儲物袋就離開了。
這讓一度想咬牙答應雲禾「追求」,並借著與其成為道侶,用他築基修士名頭重建王家的王景瀾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回過神。
看著桌上的儲物袋,自嘲地低笑了聲。
她這完全就是自作多情了啊。
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重振王家,還是只能靠自己,否則今後的家族,能姓王嗎?』
在河澗坊市時王景瀾也算幫過雲禾,比如說青鱗劍以及靈符。
但也僅此而已。
見到王景瀾,只是因為疑惑她為何會在這裡,所以才攔下她。
如果真對她有意思,在見到那「潑婦」破口大罵的時候,雲禾就出現了。
雲禾並不反對也不排斥男女之事,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河澗坊市的紅纓樓他也不是沒去過。
可要說看到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動路,更甚至把自己扯進麻煩中,他還沒有那麼不理智。
他所留下的儲物袋中的東西,也足夠還清上次的人情,以及這次的「諮詢費」了。
兩人算是兩清了。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說不上來緣由的雲禾在鄒城轉了起來。
整個鄒城大部分都是凡人。
而這些凡人中,絕大多數都是鄒姓之人。
是鄒家沒有靈根的族人或是後代。
當然,也有不少的外姓修士。
按照鄒家的規矩,在鄒城中,只要凡人不是故意挑釁或是對修士不尊重,哪怕是修士也不得隨意處置凡人。
可雲禾一路走來,看到最多的,卻還是修士對凡人的不屑,乃至於明裡暗裡的打壓,欺辱。
「這位長青宗的道友,不妨上來一聚?」
走著走著,忽然聽到聲音自一座酒樓之上傳來。
循聲望去,發現說話之人,赫然也是一名築基修士,而且是築基中期。
對方穿著身土黃色的服裝。
「原來是厚土宗的師兄。」雲禾笑著行了一禮。
與此同時,他看到酒樓內似乎還有不少人頭攢動,沒有貿然用神識去掃,但估摸著應該都是各門各派的弟子。
略微沉吟后,雲禾接受了邀請,來到酒樓的頂層。
人確實不少,大多穿著宗門服裝,其中不僅有雲禾先前所認出的厚土宗,還有靈獸宗、歸元宗、擒海宗等一眾宗門修士。
除了靈獸宗與歸元宗的修士明顯不太對付,其餘人至少表面都是和和氣氣的。
除此之外。
還有一些家族修士乃至築基散修。
估摸著不是來賀壽,便是為了參加「換寶大會」。
但這群人顯然就與宗門修士有些格格不入。
「在下長青宗雲禾,見過諸位師兄和道友。」
在場的修士,大多都是築基中期,甚至還有那麼一兩個築基後期,讓雲禾不僅感嘆宗門的強大。
「原來是雲師弟,不必客氣,請坐請坐。」
先前那位喊住他的厚土宗修士亦有著築基中期的修為,長袖善舞,笑著將雲禾引進了宗門修士的群體中。
雲禾在簡單地認識了這些修士后,便沒再開口。
只是默默坐在一旁,一邊喝酒,一邊聽著他們高談闊論。
倒也得到了些有用或是無用的信息。
『此地如此多的宗門修士,總不至於真能出什麼事情吧?先不說做不做得到,這可至少會得罪數個擁有結丹修士的宗門。』
想到這裡,雲禾頓感安心不少。
與此同時。
距離鄒城約莫五六十裡外的森林中。
「嘿嘿,道友好大的野心,竟選擇從鄒家下手。」
一個略帶著幾分戲謔和調侃的刺耳酸牙之聲,於森林中回蕩。
卻是只聽其聲,不見其人。
「哼!」
又一個聲音,自一棵參天古樹中傳出。
就見一名白髮老者緩步從樹中走出。
陰翳的眸子斜了眼樹林角落,似乎鎖定了另一道聲音的源頭。
冷聲道:
「若不是你的人辦事不力,老朽何至於跑到鄒家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就算我的人沒失手,道友難道就不會來鄒家了嗎?嘿嘿嘿——鄒家裡的有些人,對道友而言可是『大補』之物,況且道友覬覦鄒家的那件法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發現自己被找到蹤跡,此人倒也不藏了。
杵著拐杖,佝僂著腰的中年修士,一步步從密林中飄出。
沒錯,是飄。
老者頗為忌憚地看了這佝僂的中年修士,並未再辯解,只是扭頭望向了鄒家的方向。
眼底,一抹血色浮現。
過了許久,他才再次開口。
「按照約定,你還得幫老朽做完這件事,老朽才能助你。」
老者似乎很篤定,絲毫不擔心對方會反悔。
果然,佝僂中年修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復過來,擺擺手隨意道:
「道友何必如此小心,區區鄒家,不過小事。況且,我血宗修士,最講誠信。」
話中,滿是對鄒家的不屑。
「呵——」
老者低笑了聲。
笑的不是對方小覷鄒家,而是所謂的「誠信」。
他們這些修士。
有誠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