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176章 妄念之海(一)
江湖有傳言——
極東之地、妄念之海,盡頭是蓬萊。
蓬萊島上有仙山,仙山盛產冰透金。
冰透金,乃是蓬萊島的鮫人們從海底采來深海沉銀,又攀上仙山之巔,從天上採擷浮雲白焰,燒制七七四十九天。
出爐后投入鮫人淚反覆捶打、摺疊,於是又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直至鮫人淚徹底融入沉銀,「冰透」初顯。
然,堅韌度尚缺,此時需以深海玄冰之水淬過火,方能鑄就真正的冰透金。
世人口口相傳千百年,也只有一人取得。
更無人知曉,那震動全江湖的神人究竟姓甚名誰。
——
一處平平無奇的茶館,人們飲茶作對,時而相互交談。
只聽說書人口若懸河,時常妙語連珠,原本平平無奇的故事過一遍腦子,再經由那滔滔不絕的嘴巴一潤色,哪怕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日常也變得精彩紛呈。
今兒的故事,倒透出幾分不尋常來。
拍一下醒木,他講——
——且說這驚鴻大陸,天下三分。
東邊的大盛王朝,一處靠海的鎮子。
鎮子上有一家神兵武館,素來以煉器出名,尋常江湖人士想要求一把趁手的武器,紛紛攜帶重金前去登門拜訪,然千金也未必能請動……
館長大名李遠山,最是擅長以陽剛之氣鑄刀,刀一出鞘,哪怕太陽也要讓他三分!
李遠山曾言,若非至剛之人,握不住他的刀!
而就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天邊翻起一抹魚肚白。
負責打掃武館的弟子剛開門,就見到有人抱著一把刀站在神兵武館門口。
只看了一眼,弟子們便知道那把刀並非出自自家武館。
這是來踢館了!
可是看那人相貌,分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
那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三分稚氣七分漠然,與其說是個活生生的女娃,說她是個人偶都不為過。
身上衣料乃是香雲紗製成,用銀色絲線綉了古怪的圖案,看上去像個雪花,卻又顯得死板僵硬。
也不知到底是哪家小姐,仗著年少輕狂就敢和神兵武館比試。
「請問——」少年順著打開的院門觀察裡面的環境,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黃鶯鳴啼。
「李遠山,是在這邊么?」
照常理,誰見了個小孩子去踢館,都會覺得是鬧著玩的,於是那大弟子就說:
「誰家的姑娘,口氣這麼大?」
喝茶的聽眾們暗自搖頭,心道又來這種老套情節了,不過本著不聽白不聽的心態,還是堅持留下來,屁股未曾挪位。
說書人似乎也知道這種事在江湖上發生了挺多次,只是淡然一笑,喝了口溫茶潤潤喉嚨,繼續講述——
——雖說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可神兵武館畢竟在大盛王朝做大做強,定然不會輕視每一個對手。
所以大弟子在前面應付小孩,二弟子連忙跑去找師傅,準備上報有人來踢館的事。
「師傅、師傅,有人來踢館了!」他恭敬地守在門前。
師傅說過,沒有許可不準進屋。
這在業內也不算過分,鑄造兵器這事吧,講究一個專心致志,一旦外頭有人打擾,導致手頭東西沒做成,事兒可就鬧大發了。
可二弟子連續喊了幾遍,屋裡居然也沒個動靜! 難不成,師傅現在還沒睡醒?
腦袋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就是這個,但轉念一想,這也不對啊,這個點師傅理應起了床,二十多年來雷打不動。
他心生好奇,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房門。
結果一道寒風吹過,那房門居然自己開了!
原來師傅房間的門,壓根就沒關好!
而房門一打開,一股腥臭的氣味撲面而來,熏得二弟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這一退也剛好讓他看清楚裡面的景象,頓時猶如被巨掌鎖喉,一點聲音發不出來,只能「嗬嗬」地出氣,兩股戰戰、幾欲逃走!
只見那同神兵武館一起輝煌了二十多年的李遠山館長,整個人癱倒在桃木椅上,雙手垂下、兩腿蹬直,顯然是斷了氣!
眼球凸出,嘴巴張大,像是想說什麼,然而看喉嚨那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想來是說不了話了!
地上落了幾塊瓷片,二弟子清楚地記著,那是師傅生前最愛的茶具,特意從因青花瓷而聞名的鎮子上買來。
而嘴邊淌出來的血液顏色,跟別處一比明顯發黑,也就說明殺人者多半是往茶水下過毒,毒發后再下此毒手。
聽眾們頓時驚訝了:「誰人居然動得了李遠山!那可是至剛至陽李遠山!」
說書人亦道:「是啊,此事蹊蹺……」
說起那踢館的少年在門口同大弟子口舌交鋒許久,遲遲不見人來,便多問了句:「該不會你師傅怕我、怕我懷裡這把橫刀,所以不敢應戰?」
大弟子登時就怒了,指著身後院落道:「我神兵武館自建立至今,還沒怕過誰呢,何況你一個姑娘家的?!」
不過這麼一激,他也覺得有幾分不尋常,照理來說師弟前去通報后,總會有個迴音傳過來,可是從那小子跑過去到現在一點音信沒有。
師傅真怕了,不敢應戰?那也不對,如果那樣,師弟也會回來傳信。
當然她們也沒等太久,很快李遠山遇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武館,那抱著橫刀的女娃瞅見院落里突然變得凌亂,人來人往,看起來都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索性直接進門,隨手攔了個人便問出了什麼事。
「李館長遇害了!」那人滿是恐懼地怪叫一聲,掙脫少年的鉗制匆匆離去。
「李館長,李遠山……」少年疑惑,睜大了那雙黑曜石一樣的黑眼珠,兀自在那自言自語,「他死了?什麼時候?」
人死了,她該怎麼踢館?
初出茅廬的少年一時陷入凌亂。
院落亂了一陣,好不容易處理完,大弟子帶著二弟子回到前院,正撞上那少年抱著灰布纏好的橫刀來回踱步。
兩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是說踢館么?也許師傅的死,關鍵就在她身上!
定是她自知年紀太小,鐵定比不過李遠山,於是偷偷耍花招,試圖讓後者不戰而敗。
於是兩人一起大喊:「來人吶!刺客就在這裡!」
少年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只是消磨下時間,就被認定為刺客。
她反應也不慢,不等大弟子、二弟子兩人形成合圍之勢,便乘著輕功意欲馬上離開……
然而說書人的慣例,便是說到讀者最揪心的地方,先吊一弔胃口,來一句「且聽下回分解」,聽得想知道踢館那娃子最後結局的人,心裡像爬了千百隻螞蟻,瘙癢難耐!
「請問後續如何?」一道清脆的童聲突兀地插入其中,引來眾人側目。
離說書人最近的一張茶桌,坐了一個清秀的少年。
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以絳色髮帶綁著,挽起一個簡潔又便於行動的髮髻。
一雙黑曜石的眼珠子,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通透。而那粉雕玉琢的小臉,竟透著一股子冷氣。
身穿白色錦衣,以金色絲線點綴,懷裡抱一把橫刀,卻從刀柄至刀鞘,都用淺灰布帶纏得嚴嚴實實。
活脫脫一個離家出走闖蕩江湖的富家少年!
她從袖中掏出幾兩細銀,輕輕放在身邊茶桌上,沒有一點聲響。
新副本來咯!
本卷又名:你們卡牌都市的人帶孩子出去旅遊都這麼硬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