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孢子云
古曼龍抓起黑色皮夾外套,她看著母親傷心欲絕的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哭泣,手裡依然抓著手機,緊緊的握在自己的胸口上,他套上黑色高幫皮靴,推開通往市政府大樓連接通道的大門。
「你回來,你要去哪裡!」母親在身後喊著,古曼龍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
他快步焦急的踏著石階梯,推開主樓二樓的輔道連接大門,那些穿著白色襯衫,系著領帶,西裝筆挺的工作人員正在走廊里來回穿梭,走廊的地上掉滿了一地的文件紙張,混亂的腳步聲掩蓋了平常安靜肅穆的政府大樓。
「對不起。。。」古曼龍在拐過三樓的花崗岩樓梯時候被迎面奔跑的工作人員撞上,他手裡的筆記本電腦掉落在地,屏幕碎裂一地,他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著急撿起,而是慌忙的留下了一句抱歉,快速的下樓。
這原本應該道歉的該是古曼龍,古曼龍探了一眼樓梯,樓梯上都是不斷的朝著一樓下樓的工作人員,腳步聲也格外的響亮,但是在這些混亂的大樓里,窗外的聲音更是異常響亮。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石塊朝著三樓的落地玻璃丟進,隨著窗戶的碎裂,樓外紛亂的聲音隨著冷風和寒雨飄進了古曼龍的耳朵里。
「你們看見了嗎?是誰在網上瘋傳的視頻,那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是我們市長的女兒。」
古曼龍經過了辦公室門口,聽見了裡面傳來的雜亂的聲音,他們正在收拾資料了,整理自己的東西,準備隨時能夠離開,談話聲音就是從裡面傳來,古曼龍停下了腳步。
「我想市長應該也看見了。。。唉。。。」
「別說了,我猜于山隧道已經失守了,難民隨時都會進來。」
「那我們也該離開了,外面那些示威者越來越瘋狂了。」
古曼龍徑直走了進去,看見門口進來的男人,這當中有人認識,畢竟這些天古曼龍也在這棟樓幫忙翻譯國際文件和信息。
「古先生。。。」他們停下了談論,看著一臉蒼白的古曼龍。
「在哪!」古曼龍咆哮著。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我妹妹的視頻在哪?」古曼龍吼著。
「古先生。。。你別急,你妹妹的視頻已經沒有了,因為于山隧道的守備已經啟動了信號隔離,現在那邊已經無法使用手機和網路通信,你不用擔心。。。」
說話的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古曼龍朝著他走去,抓起了他的衣領問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古曼龍含著眼淚離開這個辦公室,他快速的朝著鼓山大廳走去,門口的守衛已經集結了7人,原本這裡只有兩個人站崗,現在他們全副武裝,戴著面罩,手持武器。
「我要見我的父親!」古曼龍對著他們喊著,並且試圖推開他們進入這扇厚重的大門。
然後他們用手肘輕而易舉把這個身高一八幾的男人推翻在地,倒在地上的古曼龍爬了起來,在門口大喊著:「爸!我要見你!!!」
他掏出了手機,撥打父親的電話,但是電話依舊佔線,他再一次不顧這些手持武器的傢伙,試圖靠近這扇厚重的木門,因為他相信,他們不會對他動用真格,結果是他再一次被擊倒在地。
「古先生,你不要讓我們為難,我們的任務是保證裡面指揮中心的安全。」面罩下的守備隊回答,同時伸出一隻手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古曼龍。
然而古曼龍伸出手的同時,從地上躍起,快速的爬到大門那,他才剛拍著們吼著:「爸!!!」
身子就被朝著後面拉去,同時倒地,幾把槍管對準了這個固執的男人。
「放開他。」
身後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傳來,槍管移開了古曼龍的臉龐,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那頭黃色捲髮,固執的看著這群全副武裝的守備隊。
呂秘書出現在身後,他扶住了古曼龍,金絲眼鏡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沒受傷吧。」
「呂叔叔,我要見我父親,麻煩你叫他們讓開!」古曼龍焦急的開口道。
呂秘書搖了搖頭。
「你趕緊跟我回去,外面的示威人群現在已經在大樓草坪發生對峙,我剛已經吩咐了幾個守備隊過去陪樓那裡保證你們母子的安全。」呂秘書開口說道:「也許今晚就要撤離到三山基地。」
「呂叔叔。。。」古曼龍焦急的揉著頭髮,紅著眼睛說道:「我妹妹還在隧道外,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知道嗎?」
「你妹妹的事情,你父親會處理的。」呂秘書說完伸手拉了一把古曼龍,但是古曼龍掙脫開來。
「那麼你也知道是嗎?你也看見了是嗎?」古曼龍傷心的說著。
「回去。。。聽你呂叔叔說一句,這件事情你父親已經派CM21隊的黃隊長過去隧道口尋找你妹妹了,會把她安全帶回來的。」呂秘書勸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要來添亂了,你質問你父親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古市長會處理的。」
同時,呂秘書對著身後的守備隊說道:「你們兩個,帶他回去陪樓,然後交接給那裡的守備隊,確保古先生和市長夫人的安全,今晚將會轉移他們。」
「是。」守備隊回應,伸出了一個請字的手勢。
古曼龍搖著頭,後退了幾步:「如果我妹妹沒有安全回來,我是不會走的。」
「曼龍!」呂秘書吼了一聲:「你妹妹不聽話也就算了,連你也不聽話,你這樣做不是讓你父親為難!」
「請吧,古先生!」守備隊耐心的伸出手勢。
「呂叔叔,是我父親不讓我進去嗎?」古曼龍問道。
「你就不要為難呂叔叔了,你父親也心煩得很,不讓你們進去也是為了顧全大局,裡面都是這場計劃的人員和關門計劃的成員,你這樣硬闖,會讓你父親為難。」呂秘書說道:「隧道已經失守了,關門計劃已經失敗了,你知道對三山來說意味著什麼,對你父親來說意味這什麼?」
「我不知道,我知道失去家人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古曼龍默然的轉身,含著淚水,他伸出右手開口道:「你們不用跟著我,我自己回陪樓。」
守備隊看著呂秘書,呂秘書嘆了一口氣:「讓他去吧,你們好好守著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古市長正在連線薛嶺山緊急會議。」
「是。」守備隊回答。
呂秘書嘆了一口氣,他掏出了對講機對著大樓守備隊長說道:「凌晨之前務必確保大樓的工作人員安全轉移,古市長這邊要做好準備,等會議一結束,立刻接關門計劃的人員撤離。」
他按掉了對講機,看著落寞傷心的古曼龍背影,現在這個時刻,他無法顧及眼前這個大男孩。
古曼龍緩緩的沿著走廊下樓,他抬頭看著破碎的落地窗,窗帘被風雨捲起飄搖,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正在快速的整理資料,他們沿著二樓,一樓的樓梯下樓,在樓梯的一側多出了幾個手持武器的守備隊。
「你知道我們要撤退到哪裡?」
慌亂的一樓樓梯口集聚這一群工作人員。
「三山基地,我也不知道,只聽說于山隧道已經失守,隧道口和隧道頭的守備隊被天空中不明的東西襲擊,難民已經通過隧道進入了三山市了。」
「真的要撤離嗎?我的家人該怎麼辦?」
「請問,你知道三山基地在哪嗎?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女兒啊,媽這就回去,老公,你一定要呆在家裡,我現在回去,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回家!」
古曼龍坐在二樓的樓梯上,聽著一樓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哭泣聲,還有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守備隊的命令聲,樓外是示威人員的吶喊聲和對峙聲,他掩面痛哭。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有多愛這個固執的妹妹。
「老妹啊。。。」古曼龍拭去了眼淚:「老哥知道你還活著,你那麼固執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他站了起來,摸了摸皮夾上的口袋,手機和車鑰匙都還在身上。
他沒有從二樓陪樓的輔道大門進入,他串進了人群,那些焦急的聚集在大廳里的工作人員,他們手提筆記本電腦,或者背著包,或者雙手握住資料文件,他們站立或者坐在地上,守備隊在人群里穿梭。
「2號車子已經在後門停車場就位,30個位置,其它的人等下一班車子。」守備隊開口,他做出了手勢,後門排起了一列隊伍,門口兩個持槍的守備隊看守著,他們清點著出門的人數。
「大家安靜聽我說。」守備隊喊著:「你們不用慌亂,古市長吩咐過,這棟樓里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安全的撤離前往三山基地,你們的家人,古市長也將於明天安排接過去,只需要通知他們呆在家裡,鎖好門,不得外出,我們會派人過去接。」
人群依然哭聲四起,他們在和父母,和愛人,還有孩子道別。
「記得,記得,鎖好門,不要出門,明天就會有人來接你們跟我團聚,我愛你們。」女子在隊伍中哭著。
「三山已經失守了,疫情已經進來了,你們關好門窗,等明天接你們過來,別擔心我。。。」
「是的,是的,于山隧道的CM都散了,那裡被襲擊了,今晚下了緊急通知,我們必須撤離,照顧好父母,大哥會叫人過來接你們,別出門。」
古曼龍抬頭看著這個偌大的大廳擠滿了淚流滿面的臉孔,他看著那道後門清點人數挨個出去的人群,他緊緊的跟在了人群的後面。
樓梯口,呂秘書的腳步慌亂的下樓,他在樓梯邊朝著大廳里眺望,他顯然很慌張。
古曼龍急忙低下了頭,把皮夾的帽子套在了頭上。
呂秘書叫住了一個守備隊員,朝著他開口問道:「你們看見古市長的兒子嗎?」
顯然,並不是每個守備隊都認識古市長的兒子,也並不是所有守備隊都知道他的兒子長什麼樣。
他口袋的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電話,他小心的掏出來,在發現呂秘書和守備隊詢問的時候,悄悄的在耳邊接通。
「曼龍,你在哪,呂秘書說你已經回來了。。。你趕緊過來,半小時后我們會和樓上開會的那些人一起離開到三山基地。」
「媽。。。」古曼龍忍著哽咽說道:「媽,我要去帶曼莉回家,你們先去,我一定會安全的把她帶回家。」
「曼龍。。。你瘋了嗎?」母親哭著:「你媽失去一個女兒還不夠,你還要媽失去一個兒子嗎?這件事你父親一定會有辦法的,他會帶著曼莉回來,你要相信你父親。」
「媽,我相信父親,但是我也相信他現在沒有最佳的方案,如果他足夠關心曼莉,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都有責任,相信我,我會帶她回來。」古曼龍說道。
「你告訴媽你在哪裡?」
古曼龍掐斷了手機,然後調成了靜音,他抬頭看著後門兩側的CM守備隊清點人數,已經輪到他了。
「24個。」CM指著他說道:「出去後跟著隊伍,不準打手機,手機必須關閉,不準說話,保持安靜。」
古曼龍穿過了後門,那是市政府大樓的后側停車場,四周是圍牆,圍牆裡的燈光昏暗,看得出圍牆裡停著一輛大巴車,大巴車沒有開車燈,靜悄悄的停在那裡沐浴在雨中,車門兩側站著CM守備軍,當他們上車,他們挨個再清點一次。
這裡沒有示威者的喧鬧,他明白示威者的習性,在國外就沒有少見,他們一般不會聚集在後門,示威一般都在前門,跑到後門示威的人群,那一般會很可笑,出現在後門的一般只有記者等新聞媒體。
這裡沒有示威者,或者準確來說也許有,但是因為少數所以很快被驅趕,後門停車場里也聽說過被示威者騷擾,但是現在他一個也沒有看見,這個時候媒體也就更不可能了。
人群安靜的朝著那裡移動,沒有人穿雨衣,也沒有人撐傘,當後面第30個人出來后,後門關閉了。古曼龍沒有隨著人群朝著大巴走去,他貼著牆壁走了幾步,翻過了一道牆后,來到了陪樓邊上的停車場,這裡依稀的聽見了示威人群的對峙吼聲,他找到了自己黑色的轎車,打開車門進入。
他發動引擎,沒有打開車燈,車子朝著主樓草坪那裡開去,那裡燈火通明,人群密密麻麻的站立在草坪上,他們撐著雨傘,裹著雨衣,他們把手裡能撿到的東西朝著市府大樓丟去,也朝著舉著防暴盾的CM守備丟去。
「各位市民請儘快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家中,今晚於山隧道遭遇來自空中的不明襲擊,你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回到家中,禁止外出!」
古曼龍依稀的聽見了大樓前草坪守備隊奮力的喊著麥對著已經失去冷靜的市民喊話,但是人群卻依然沒有退散的痕迹。
「騙人,來自天上的襲擊就是你們,你們用轟炸機殺死了雨花石的市民,現在也用它殺死了于山隧道的人。」
人群是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們壓根就聽不進這些廣播和手持話筒喊出來的話。
「讓古市長出來,他是千古罪人,殺人兇手,還我一家人的生命!」
古曼龍的心裡隱隱的糾結著,父親的形象在這些人的口中儼然成了殺人兇手,但是他無法客觀的評斷自己的父親,對於自己的親人,他又如何正確的評論,哪怕他真的是雨花石兇手。
父親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古曼龍系好安全帶,他的頭腦里在思索著如何不被這些佔據草坪和主要幹道的示威者發現,他知道自己不能朝著出口名正言順的開去,那裡的市府大道也許已經被人群佔領,古曼龍掉轉了方向盤,朝著邊上的綠化帶斜坡開去,從這裡一路穿過側樓綠化帶,可以離開這些主要幹道,當他的輪胎將要駛入瀝青路面的時候,他還是被馬路上閑散的示威人群發現。
他們似乎熬夜在雨天等來了能夠發泄怨恨的古曼龍,他們朝著他的車奔跑而來,用手電筒,紅外線,還有手裡的東西,狠狠的朝著他砸去。
他打開了車燈,那一瞬間,他狠踩油門,有人朝著他的車子丟東西,但是都是些不疼不癢的東西,他快速的駛離人群密集的路段,沿著空曠的路面南下。
他一邊開車一邊在車載導航里輸入:于山高速。
車子沿著安靜詭異的馬路行駛,他知道已經離開了市政府大樓一段距離,口袋裡的電話不斷的震動著,他接了起來,電話里是老媽的凄慘哭聲。
「你媽我到底做了什麼孽啊,一來不搶,二來不偷,看見乞丐都會施捨,怎麼命那麼苦啊。。。」
「媽。。。」古曼龍的心裡隱隱的疼痛著,這要換成平時,他准認定是老媽在演戲,但這個時刻聽起來卻讓他錐心刺骨:「媽,我答應你,我會安全的回來,我相信曼莉還活著,我要帶她回來。」
「你想讓你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嗎?」母親哭著:「我養你們那麼大,你妹妹不聽話已經夠媽傷心了,你萬一有個閃失,媽也不活了。。。」
「媽。。。」古曼龍不說話了,他沉默的聽著老媽一句一句的嘮叨著,不知道開了多遠,他停了下來。
「媽,我不跟你說了。。。」古曼龍輕聲說道:「你也念了我一個晚上了。」
「媽不是想念你,是怕再也跟你說不上話,你跟你妹妹怎麼那麼狠心!」母親責怪著,念了一個路程,她的情緒也稍微的平靜下來。
「媽,我到于山隧道了。。。」古曼龍透過雨刮看著窗外的景緻,他輕聲的說著。
「于山隧道。。。」母親重複了一遍:「曼龍,媽也不和你說了,呂秘書說,于山隧道兩頭的CM隊伍都散了,應該是疫情已經過來了,你現在打道回府,馬上。」
古曼龍看著燈火通明的于山隧道,那裡有幾輛翻到在地在雨中燃燒的車輛,被雨撲滅的黑煙在追燈下朝著山頭冒去,他停下車,靜靜的看著隔離區的景緻。
地上躺著穿著CM制服的人,隔離柵欄附近,運輸車附近,還有沙堆附近,那裡躺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雨中。
不遠處的帳篷靜靜的立著,古曼龍看不見任何一個移動的人,這裡安靜得令人可怕。
「媽,呂叔叔是不是在你邊上。。。」古曼龍問道。
「我在。。。」呂秘書開口:「曼龍,三山已經失守了,古市長正在和薛嶺山商量接下來的對策,恐怕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你現在回來,不要讓你父親和母親擔心,三山基地的車子就要過來了,到時候整個市政府都可能搬到那邊辦公,現在已經在連夜撤離人員了。」
「呂叔叔,你告訴我,為什麼我看見穿著CM制服的人躺在地上,這些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是不是死了,我要你告訴我具體的情況,如果你不說,我就下車走過去。」
電話里沉默了一陣,然後呂秘書開口:「三葉草觀察過河門大陸那邊的疫情,女王菌會噴射出孢子,像是水母一樣,在空中漂浮,它們會襲擊路上的人,一旦落下就會從嘴裡進入完成感染,它們會變成暴屍,因為數據不全,所以空中的水母只會隨風飄散,這個時候的季風不可能朝著三山而來,但是沒有想過,它們自身是可以移動,不用在乎風向。。。」
「所以。。。隧道兩頭的人都感染了,那麼他們什麼時候醒來?」
「不知道,也許很快。。。而且空中的危險仍未解除,我們依然不知道混在雨里的東西還有沒有,三山市區里還有哪些地方遭受到了襲擊。」
「呂叔叔,你知道接下來會採取什麼措施在隧道口?」
「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說,畢竟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呂秘書開口。
「呂叔叔,我知道你和我父親如兄弟戰友般,我和曼莉從小也德蒙您照顧,父親知道的事情,你也會知道,因為你是他除了我們以外最信任的人,我現在就在於山隧道,如果我了解這裡的情報,那麼我可能無法回去。」古曼龍說道。
「刺桐號將會再次轟炸隧道口兩側,那裡將會被火焰吞噬,隧道口將會塌陷,這是亡羊補牢的辦法。。。」呂秘書說道。
「那我還有多少時間?」古曼龍說到。
「我不知道,也許不到1小時,你不能冒這個險,你必須立即回來。」呂秘書說道。
「如果要轟炸,那麼曼莉如果沒事,也難逃一死,我不會讓這個事情發生的。」古曼龍說道。
「你父親已經派了CM21隊的隊長過去了,隧道口那裡被烏賊裝置襲擊,那是一種麻醉劑,在地面上存在的濃度也許需要2小時才能散去,你過去后就會陷入昏睡,相信我,你回來,他們會找到你妹妹的。」
「那麼,你說CM21隊的黃隊長有最新的消息的嗎?他已經到了隧道口那邊嗎?」古曼龍問道。
「具體情況,李將軍還沒有答覆,我自然也問不到。。。」呂秘書嘆了口氣,電話另一頭,古曼龍隱隱約約的聽見母親在哭泣,她一定是聽到了隧道口的烏賊裝置和轟炸計劃。
這樣做,無疑提醒她,她也許必須承受失去曼莉的痛苦。
「謝謝你,呂叔叔,你照顧好我媽媽。我隨後就跟上。」古曼龍說完就要蓋上電話。
「曼龍,如果我和你母親都勸不了你,請你電話保持暢通,隧道口那邊的信號隔離已經解除,不管你找沒有找到你妹妹,1小時內你都必須進入三山範圍,刺桐號將會把整個于山給焚燒殆盡,火焰和濃煙將會串過隧道,而我會相盡辦法從李將軍那裡了解正確的轟炸時間,請你電話保持暢通。」
「曼龍。。。」母親哭著接過電話:「你。。。你回來吧。媽不想再失去你了。。。」
「媽,我答應你會回去的,相信我。」說完,曼龍掛斷了電話,他把電話小心的揣進了懷裡,然後透著車窗看著一片死寂的隔離區。
隔離區里一排手電筒的電光吸引了曼龍,那是在右側一輛運兵車,那裡有幾個人影在風雨中移動,古曼龍按下了喇叭,幾聲喇叭聲響,燈光朝著他的眼睛聚攏。
他鬆了一口氣,打開車門,舉起了雙手。他知道那個卡車上所有的槍口都對著他。
「別開槍!」古曼龍忍著雨水打在臉上,用力的喊著,那些燈光緩緩的從他的眼睛移開,他這樣做就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同時讓他們看清楚自己不是感染者。
他朝著那輛運兵車走過去,但是他們的槍口始終對著他,這輛運兵車上站著十幾個CM隊員,他們當中一些人害怕的抬頭看著天空,一部分人恐懼的看著他。
「別開槍。。。」曼龍小心的繞過這些躺在地上的人,朝著他們走過去。
「你不應該在這裡,這裡是禁區,我們要撤退到身後的于山大道2公里處。」其中一個人對著靠近的曼龍說道:「這個地方已經被天上的東西襲擊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他們已經被感染了,你還是趕緊離開吧,三葉草也已經撤退了。」
「能把那位兄弟的面罩給我嗎?」古曼龍指著車上一個全副武裝的CM隊員:「我要到隧道的另一頭。」
「你瘋了!」那人恐懼的說著:「我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裡瘋,頭上的東西隱藏在黑夜之中,我們要離開這裡,你上來,我帶你離開。」
「不。」古曼龍開口拒絕:「我要穿過隧道,我妹妹還在那裡,我要過去救她。」
那人看了一眼隧道:「好幾撥難民在混亂中已經闖進了三山市,現在三山已經不安全了,趕緊回去躲在家裡不要出門,隧道另一頭估計沒有活人了,再說。。。」他猶豫了一下:「這裡馬上要被轟炸了,到時候一片火海,你過去也許就沒有機會回來了。」
「我知道。」古曼龍回復他,他顯然不可置信。
「你知道這裡即將被轟炸?」他反問一句。
「我知道,也知道隧道另一頭的地上被霧氣籠罩,那東西會讓人沉睡,所以我只要面罩,讓我在另一頭不被毒暈在地,算我求你們,我妹妹在另一頭,等著我過去。。。」古曼龍固執的說著。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車上,然後開口道:「嘎子,把身上頭盔和面罩脫下來。」
身後那人脫了下來遞給了和曼龍談話的CM隊員,隊員把東西交到了古曼龍的手上:「拿去吧,你這個瘋子,所有人都往城裡跑,你要出城。」
古曼龍接過面罩:「謝謝你們。」
「另一頭估計沒有活人了,你知道為什麼,你看看那些躺著的人,他們的腦袋被我們補了槍,你知道我們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對自己的兄弟下手,開了幾槍后,有一些人離開了隊伍,受不了,你明白這個意思嗎?太殘忍,下不了手。。。另一頭也許也不能倖免。」
說完,他上了運輸車,車子發動引擎,離開了古曼龍的視線。
古曼龍回頭看著地上躺著的人,他們的腦袋裡有一個小窟窿,窟窿里流著粘液,他的雙腿打了一個哆嗦,但是很快讓自己穩住,他小心的跨過這些屍體,朝著自己的車子里奔跑,坐上車后,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他檢查了自己的油箱刻度,還有玻璃的關啟,發動引擎,朝著燈火通明的于山隧道駛入。
而此時。
三山市內的三山市政府大樓草坪前,風雨飄搖,喊話的守備隊依然奮力的吶喊者,示威者則是咄咄逼人,他們用激光筆朝著守備隊的眼睛照耀,並且照射到大樓的四面八方,他們朝著市政府大樓丟棄石塊,他們奮力的喊著早已經在各自組建的群里拼接好后的示威台詞,他們攜帶了礦泉水和麵包,打算今天凌晨開始持續不斷的騷擾。
直到雨中一顆透明的紅色的球體從天而降,先是砸到了市政府大樓紅磚屋頂,然後像鼓了氣的氣球一樣,朝著草坪前的廣場彈了過去,隨著人群的一陣呼聲,他們踉蹌的在它落地的瞬間給了它一個掉落的空間,它掉落在草地上,彷彿有粘性一般,沒有繼續朝前滾動。
守備隊放下了喊麥的話筒,示威者也突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他們看著眼前草地上出現的這個東西,還有人不明白的朝著雨中的天空眺望,大多人依舊在猜測這個東西究竟是不是守備隊或者CM用來對付他們的防暴武器。
而更讓守備隊納悶的是,他們也對這個從天而降的東西感到困惑,但是本能讓他們戴上了面罩,並且朝後退到了一樓大樓前的隔離欄和石階梯上,階梯大門口的機槍守備隊槍口瞄準著這個有著一人多高的像氣球的圓球。
它看上去渾身透明,能夠清楚的看見透明的如同膜質的表皮上分佈著如同毛細血管一樣紅色的脈絡,這些曼龍在球體里縱橫相錯,最終彙集在球體的中心,那像是一個心臟的內核,內核依然輕輕的跳動著,球體裡布滿了紅色的漂浮的物質。
「請各位市民即刻離開,禁止觸摸!立即離開!」喊話的守備隊再一次的舉起話筒,同時示意槍手不要對著這個不明物體開槍。
人群的確有退散的痕迹,他們朝著後面退了幾步,稍微遠一點在市府大道的人立即離開了市政府大樓的範圍,一些人驅車離開。
球內的那個紅色的心臟內核似乎跳動劇烈,越來越快,然後毫無預兆的爆裂開來,紅色煙霧瀰漫著市政府大樓周圍,人群哀嚎的四散逃離,這是一片紅色的霧氣,它席捲了草坪上奔跑的人群,穿過了被示威者砸破窗戶的市政府大樓的落地玻璃,飄進了大樓內部,一樓依然在等待前往三山基地班車的工作人員,看著紅色的煙霧從二樓的窗戶飄進,沐浴在紅色煙霧中的守備隊,他們透過面罩看著人群在哀嚎逃難,瞬時間草坪一片狼藉,雨傘,礦泉水瓶,石頭,雨衣,鞋子落了一地,對峙了無數天的示威者就這麼離開了。
而他們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脖子,耳朵,那些細小如同蒲公英一樣的孢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鑽入了皮膚,他們一點也沒有知覺,有些人只是覺得癢,就這麼簡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