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牆裡牆外
謝永娟靠在藏經樓二樓角落陰暗的書架上,她望著對牆漏窗斜射入屋的陽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改變著忽遠忽長的軌跡,然後慢慢變淡,直到一片漆黑籠罩。
她這才緩緩的挪動自己渾身發疼的關節,當時從護法殿坡上滑落並不覺得疼痛,但是現在她皺著眉頭,咬著牙。
她輕輕的靠近了牆壁,推開了漏窗的縫隙,山腰上琉璃寺已經亮起了金色的LED燈。她朝著山門廣場的方向望去,漆黑一片,萬籟靜寂。
她在等待,即使夜幕降臨,這也不是她認為的最好的時候,她在等待著琉璃寺的LED燈熄滅。
她坐在牆角,眼神空無一物的望著房間里空有漆黑輪廓的書架,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何去何從,她輕輕的抹去眼淚,黑暗中彷彿看見一個熟悉的輪廓。
「媽。。。」她抽泣著:「我想你。。。」
「堅強一點,女兒。」迷糊的聲音透著耳朵。
「媽。。。」
直到她聽見了遠處傳來了陣陣悶聲,她這才醒了過來,發現她不小心昏睡了片刻,但這一切夢境雖然只有幾秒,但卻異常真實和痛心。
異響依然在遠處騷動,這和她之前聽見的聲響一樣,像是禮花的聲音,又有鞭炮的聲響,它們混雜在一起,而這些聲音漸漸的靠近了何氏村的範圍。
她猜測,那也許就是圍牆外的聲音,只是自己不知道,也沒有辦法離開何氏村的圍牆範圍。
她想了一個下午和晚上,把自己呆在何氏村這些天能夠想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圍牆的高度需要配合梯子才能搭建,那麼這個村子里絕對有能上有圍牆的梯子,只是自己不知道它在哪裡。
或許。。。梯子也許就在圍牆附近,她曾經看見過的村裡的男人在琉璃廣場上拌水泥,那一磊磊紅磚的附近,也許能夠找到。
她決定賭一把。
先找到離開村子的辦法,然後再想辦法把黃美麗和老者救出來,如果自己有這個能力的話。
而天黑正是掩護她最好的機會,無論自己找不找得到離開的辦法,天亮之前返回藏經樓是安全的。
琉璃寺的LED燈,熄滅了,謝永娟知道,此時已經是深夜零時。
無論她要做什麼,這個時間以後到天亮之前,村民應該都已經入睡。
謝永娟從角落裡站起了身,她活動了自己緊鎖的關節,深深的吸了一口,翻出了藏經樓,她悄悄的移動到了山牆祠堂的那扇生鏽的鐵門邊,輕輕拉開門閥,又輕輕的關上,然後讓自己隱入祠堂里,望著空無一人的山門廣場。
紅色的燈籠更顯瘮人,寒風凜冽,左右搖擺。
觀察了一會,她貼著牆壁離開祠堂的範圍,琉璃街道空曠蜿蜒,夜色之下空無一人。
她走到了四口井邊上,身後的巷子便是前往四方衛生所,她聽見村民說過,姓徐的老者就被抬到她身後巷子的衛生所,但是此刻,謝永娟無暇顧及老者,也無暇分身探聽村裡派出所的位置,黃美麗和許永華就被帶到那裡。
她一心只想沿著琉璃街道一直朝下走,走到當時她看見村民男丁所在的工地。
嘭。。。
謝永娟嚇了一跳,遠處一陣轟鳴聲,打斷了她潛行的道路,那聲音如此之近,那似乎是爆炸的聲音,但不是在村子里的,而是在村外的方向。
她望見了對側樓房亮起了燈,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這個爆炸聲,驚醒了村裡正在熟睡的村民。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加快了腳步沿著琉璃街朝下走,卻發現了祈夢客棧透著的燈光,她在陰暗處探頭看去,沒有玻璃門的大門明晃晃的敞亮著,那熟悉的大理石前台,亮著燈的廚房,但是卻空無一人。
她快速的略過了祈夢客棧的門口,朝著琉璃街跑去,在蜿蜒曲折的下坡道上,謝永娟看見了舉著火把正在朝著她迎面而來的村民,火把在黑暗中搖晃,穿過紅色燈籠的門樓前,謝永娟看見了四五個村民,正在朝著她走來。
原來,何氏村的村民到這個時間還沒有放棄搜索她的蹤跡。
謝永娟只得掉頭上坡,她決定路過四口井那邊,從邊上的巷子里進入,再尋到下到琉璃街道廣場的位置,然而,她還沒有見到四口井的輪廓,邊上的巷子透出一股手電筒光芒,直直的射在她腳前的青石板上。
「下去看看怎麼回事。。。」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巷子里傳出來。
謝永娟聽見了巷子里的腳步聲,還有拐杖敲著青石板的聲響。
前後夾擊,謝永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往哪裡躲藏,她直覺讓自己隱入身後的門樓里,突然背後的大門突然嘎吱一聲,打開了,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謝永娟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她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進來。。。」門后的人輕聲的說道,她還來不及答應,門后的人伸手把她拉了進去,隨後蓋上了門。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祈夢客棧的老闆娘。
腳步聲和拐杖聲從門前路過,並且和迎面走來的腳步聲匯合。
謝永娟站在門邊一動也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爆炸聲怎麼回事?」說話的聲音,謝永娟異常的熟悉,沙啞又渾厚,那是村長的聲音,他此刻正駐足在老闆娘的家門口。
「圍牆外的聲音,在田地外,還看不見究竟什麼情況。」一個男聲回答:「今晚響了幾聲,還有一些槍聲。」
「看不見嗎?」村長又問。
「看不見。」那人回答:「圍牆外似乎沒有任何的動靜,二狗在哨塔觀察,也看不見牆外有任何異常。」
「那就好,就叫二狗觀察一下,但是別暴露,你去交代,讓他辛苦一下,其它人就回去休息吧,也找了一個晚上了。」村長說道。
「那圍牆外呢?」那人追問。
「村裡都封住了,應該也進不來,暫時不必太慌張。」村長低吟著:「不過還是該叮囑二狗今晚在哨塔看著,讓他別睡著了。」
「好,我去交代他。」那人領命,但是隨後又問道:「那個女的呢?」
「放心,只要還在村子里,她就跑不掉。」村長說完,謝永娟聽見了門前的腳步聲各自散開,村長的拐杖在門口敲了幾下也轉身朝著來時的四口井巷子里走去。
謝永娟才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謝謝你,老闆娘。。。」謝永娟道謝道。
「全村都在找你。。。」老闆娘起身從一側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包泡麵,順道拿起了開水瓶和碗:「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
謝永娟搖了搖頭,但是腳步一直站在門口。她看著老闆娘拆開了速食麵,放入碗中,加入調料,倒入開水,蓋上了蓋子,喉嚨咯噔一下,吞咽著口水。
「你放心,如果要舉報你,剛才門口村長就在那裡,我就喊一聲就行了。」老闆娘輕鬆的說道,轉頭看著謝永娟,嘴角紅色的疤痕依然明顯。
「謝謝你。。。」謝永娟再次說道。
「我就說,我看著你對你是滿心歡喜,你是好人,我看得出來,你說你沒事跑琉璃寺里幹啥,這琉璃寺法會不是何氏村的村民是不能進入,即使是,現在也是不能隨便打擾,何況你們還是外人,難怪村長那麼生氣。」
老闆娘說完坐在凳子上,望著蓋住泡麵的碗,她的髮髻依然系著紅繩,身著藏青色棉服,看來不像是夜深入睡的樣子。
「我們只是想離開這裡。。。」謝永娟輕聲的說著,她的目光在屋子裡掃視著,這是一間寬敞的客廳,木頭架子的傢具,雖然物品甚多,但是井然有序,之前老闆娘說她就住在山門廣場附近的巷子邊,原來離四口井那麼近,而且就在主街道上。
「圍牆那麼高。。。」老闆娘看著依然站著的謝永娟:「你怎麼翻過去?」
謝永娟搖了搖頭。
老闆娘揭開了蓋子,熱騰騰的煙氣和香味瀰漫著客廳。
「肚子餓了吧。」
謝永娟搖了搖頭。
老闆娘微微一笑:「吃飽了才能離開這裡。」「你願意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謝永娟驚喜的問道。
「雖然我不知道村長為什麼那麼生氣,但是我還是想幫助你離開這裡,如果你真的想離開我們村子。」老闆娘說道。
謝永娟深深的鞠了一躬:「老闆娘,如果你能幫助我離開,你的大恩大德我將莫此難忘。」
說完,謝永娟捂住嘴巴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就像許多的委屈終於有人能夠理解那樣。
「傻娃子。」老闆娘起身走了過來,拉住了謝永娟的胳膊,把她按在了桌前的凳子上:「趁熱吃掉,沒有力氣怎麼離開呢。」
謝永娟早已飢腸轆轆,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筷子朝著嘴裡送著麵條,老闆娘一手撐著腦袋,笑意無限的望著她。
謝永娟抬眼看見了老闆娘看著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樣,還有那嘴角起泡的瘢痕,模樣也甚至可怕,她低下了腦袋,放下了筷子。
「怎麼了?」老闆娘說道:「吃飽了?」
「老闆娘,你告訴我怎麼離開。。。」謝永娟輕聲的說道。
老闆娘嘆了一口氣:「你想清楚了,離開並一定是好事,至少這裡比外面安全。」
「這裡不安全,這裡。。。」謝永娟看著老闆娘嘴角的印記,硬是把屍菌兩個字吞了進去。
「琉璃街廣場右側有一棟二層樓的店面,上面是飲料店的名字,後面有個一層的小屋,叫什麼我忘記了,水泥這些怕雨水的都放在裡面,也沒有上鎖,梯子就在裡面,村裡需要借用都找那裡拿。」
「竹梯?」謝永娟反問。
老闆娘點了點頭。
「謝謝你老闆娘。」謝永娟站起了身,又是深深的一個鞠躬。
「瞧你變得那麼客氣了。」老闆娘說道。
「老闆娘,我該走了。。。」
「走吧,從四口井邊的巷子進去,然後沿著右側的巷子一直下坡,這樣比走主道安全。」老闆娘說道,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老闆娘,你知道村裡的派出所在哪裡嗎?」謝永娟問道。
「你還想救他們一起走?」老闆娘說道。
謝永娟點了點頭。
「離四方衛生所不遠,就在附近。。。」老闆娘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看見了什麼,但是村長會這樣大張旗鼓的搜人,我想。。。你能自己逃就自己逃。。。」
「我知道了。」謝永娟說完,輕輕的拉開了大門,她回頭看著老闆娘默默收拾碗筷的背影,並沒有因為她拉開門而回頭看她。
謝永娟決絕的拉開了木門,卻聽見背後,老闆娘默默的念誦這姆仟經文,端著碗筷站在那裡如同一具木頭人。
謝永娟離開了老闆娘的宅子,她聽從老闆娘的話語,沿著四口井邊上的巷子穿到小路,一路向下沒有遇見任何一個村民,終於她踏下了最後一層階梯,眼前的圍牆出現在山牆的縫隙之中,她知道自己走到了琉璃街道的盡頭,琉璃街廣場。
四周一片靜寂,她探頭朝著廣場望去,木質的哨塔挨著圍牆,她聽見村長交代過,讓一個叫二狗的人留意,但是這個哨塔上空無一人。
謝永娟這才放心的走到了廣場上,果然看見了右側一家早已停止營業的奶茶店,玻璃窗里空無一物的設施,她繞道牆后,那裡有一扇木門。這和她猜測廣場工地紅磚堆放的地方相隔不遠。
謝永娟推門而進,門的確沒有鎖,漆黑的房間里一股水泥味道鋪面而來,烏漆嘛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在牆壁上摸索著,直到碰觸到了開關,白熾燈閃爍了兩下,照亮了這個房間。
水泥一袋一袋的累積在牆上,散落在地的工具箱還有桌子上放著的工具,鋤具鏟子隨意倒地而放,油漆桶累成了兩排,但是似乎沒有用過。
看來這是一間為了堆砌圍牆臨時徵用的屋子,老闆娘沒有欺騙她。
而那牆邊橫著的幾架竹梯就擺在那,其中一架很長的竹梯目測能夠抵達圍牆的高度。如果竹梯找到了,那麼翻越這堵牆后她該如何抵達另一側的地面,她的目光掃到了一卷麻繩,她抽了出來,捲成了一圈,如果把它系在竹梯上,再把繩子扔到另外一側,那麼自己可以握著繩索安全的抵達的地面。
準備好一切后,她卻猶豫不決。
黃美麗還在派出所里,不管許永華她有多討厭,但至少一路逃來,她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她們,還有老者。。。
如果自己無法說服自己,那麼她也無法現在就離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關掉電燈,離開這間屋子,然後又返回原來的巷子口,在漆黑的角落裡,她想做最後的努力,如果自己的能力無法救出他們,那麼獨自一個人離開,會讓她心安理得。
*
許永華醒了過來,發現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有一盞昏暗的燈光就吊在前方,燈光透過鐵欄杆射入地板的影子,被分割成了幾條斜杠黑影。
他急忙起身,卻發現手臂被麻繩捆著,嘴巴被塞著一塊布條,前方冰冷金屬的欄杆四面圍繞。
他扭過了身軀,一側躺著同樣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布條的黃美麗,她閉著眼睛。
許永華努力的掙脫自己被反綁的雙手,儘管渾身疼痛,但是他感覺這樣的繩逃似乎有機會讓他能抽出雙手,果然,他忍著劇痛不斷的掙扎,終於抽出了自己的雙手,摘下了嘴裡的布條,他大口的喘氣,看著自己淤青的手腕,然後他站了起來,握著前方欄杆,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拘留所里,空間不大,應該是臨時拘留所,這樣的地方,之前他曾經到過一次。
他摸到了欄杆的鎖,死死的鎖住。
他大叫了一聲:「CTM的,趕緊把我放出去!」
他的目光望著前方敞開的大門,門外並沒有開燈,所有的光線都是這個屋子裡昏黃的燈光投射出去,那裡有一張辦公桌,桌上有文件夾,藍白相交的裝修樣式,讓許永華確認這是一間派出所,而他和黃美麗,就在這個派出所的拘留室里。
「放我出去!」他歇斯底里的喊了幾聲,外面並沒有任何回應,他用腳踹了幾下欄杆,回過頭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黃美麗睜開雙眼,淚眼朦朧的望著他,並且不斷的扭動自己的身軀,試圖讓眼前這個男人替他解開。
「你開心了吧。。。」許永華坐了下來,面對著雙眼哀求他的黃美麗:「就因為你這個胸大無腦的,你偏偏要去打開法堂的門,要不也許我們已經逃到外面了。。。你說是不是?」
嗯嗯。。。
黃美麗不斷的祈求著。
許永華望著她,繩子就這樣勒著她的胸前,他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夥人是怎麼綁的,讓黃美麗玲瓏有致的身材更加的突出。
「你不是很會裝嗎?」許永華笑著。
黃美麗說不出話,只能嗯嗯的發音。
「行吧。。。誰叫咱們是一夥的,從雨花石服務區一路逃來,又來到這個天殺的何氏村,這個村子里都是精神病人,把勞資揍了幾遍。。。現在被關在這裡。。。」
許永華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他用力的把黃美麗翻了過去,讓她的臉貼著水泥地背對著她,露出反綁在背後的雙手。許永華蹲了下來,手放在了繩結上,但是目光卻打量著黃美麗的身材。
然後許永華朝著身後欄杆處望了一眼,目光又回到了黃美麗身上,他吞了吞口水,雙手從黃美麗的繩子處移到了她的褲沿邊。
黃美麗瞬間弓起了自己的身體,努力掙扎,喉嚨里發出了強烈的哼聲。她翻過身,抬起雙腳狠狠的踢著許永華,其中一腳朝著許永華的胸口狠狠的踹去,直把許永華踢倒在欄杆邊上,四仰八叉。
「MD!你這個臭婆娘!因為你我才被關在這裡,現在你敢踢勞資!」許永華捂住胸口說道。
黃美麗蜷著身體窩在牆角。
「其實你也對華哥我有意思對吧。。。」許永華嘿嘿的笑著,捂著胸口:「從我第一次見你,你在跑車裡,抱著那隻叫什麼的狗,穿得可讓我心裡發癢了。。。走路的時候踩著高跟鞋,屁股一扭一扭的。。。」
黃美麗驚恐的看著那個被欄杆剪影投射的許永華,嘴裡不停的發出悶聲。
著聲音倒是激起了許永華的樂趣。
「你現在說不出話了吧。」他說道:「你不是很會編故事,很會講道理,一套一套的,現在咋了?」
許永華站了起來:「反正都要死。。。要不。。。咱們快活一番,做鬼也風流。。。」
說完,許永華撲了上去,不管黃美麗如何掙扎,許永華死死的把她按到地上,退下她的褲子。。。
屈辱的眼淚瞬間從黃美麗的眼裡蹦出,她腦袋被許永華一手用力的按在冰冷的地板上。。。
許永華穿好了棉褲,轉過身來,欄杆外面走進來一個女人。
謝永娟睜大了眼睛,四目交接,她朝著地上那個不動彈背對著女人望去,她的褲子被退到了腳邊。
「你做了什麼。。。」謝永娟顫抖的問。
「我。。。」許永華慌亂的撓著自己的頭髮,轉頭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黃美麗:「我。。。我。。。」
「解開她。。。」謝永娟開口說道。
「你怎麼來這個地方?」許永華反問。
「我讓你TMD解開她!」謝永娟彪了一句粗話,她連自己都想不到,她從來沒有說過髒話。
許永華也愣住了,她看著這個表情憤怒的女人,紅著眼,顫抖的嘴唇,這個念佛的知書達理的女人,竟然吼了他。
「誒!」許永華急忙解開了黃美麗的繩子。
黃美麗緩緩的轉過身,披頭散髮的拉起了自己的褲子,扣住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摘掉了嘴裡的布條。
「美麗。。。我帶你出去。。。」謝永娟對著黃美麗說著。
黃美麗哭紅的眼睛還有嘴角咬破的鮮血,她轉頭看著站在一側的許永華,突然起身撲了上去,她像瘋狗一樣,一邊咆哮,一邊哭,雙手使勁的朝著許永華捶打,許永華並不反抗,任憑黃美麗捶打,直到黃美麗的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許永華這才反手用力一推,她就倒在了角落邊。
嗚嗚。。。黃美麗哭著。
「你看。。。是她要打我。。。」許永華委屈的看著謝永娟。
「許永華!你TMD的還是個人嗎?」謝永娟憤怒的看著他,她不知道,人也會因為憤怒而流眼淚。
許永華不吭聲。
「美麗,我來帶你走,我找到離開的辦法。。。」謝永娟說道:「你振作一點。」
「這要先打開這個籠子才行。。。」許永華指著欄杆的鎖:「也許,鑰匙就在外面,你找找。。。」
謝永娟憤怒的盯著許永華,但是她知道,即使自己找到了鑰匙,打開了籠子,那麼許永華也會跟著一起離開。
「啊!!!!!」黃美麗突然咆嚎大叫。
「噓。。。」許永華說道:「你別叫,永娟要去找鑰匙。」
「姐。。。你別找了,你如果找到辦法,你自己。。。自己逃吧。」黃美麗哭著說:「你自己逃吧。」
「美麗,你要怎麼打我都行,但是。。。咱們得逃出去,逃出去以後,你要打要罵我都隨你。」許永華著急了。
「姐,你走啊,你自己逃吧!」黃美麗咆哮的哭喊著。
「你小聲一點。。。」許永華罵道。
謝永娟看著哭泣的黃美麗,再看看這個人面獸心的許永華,她咬了咬牙。
「我去找鑰匙。。。」
說完,謝永娟退到了主屋裡,她找到了手電筒,開始在房間里尋找鑰匙,牆壁上,抽屜里,然而她卻無法靜下心來。
她無法確認自己的修行,是否好人和壞人一起拯救,正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她的手電筒的光芒掃過了門邊的牆壁,那裡掛著一枚鑰匙,鑰匙上用白色的貼布貼在鑰匙頭上,圓珠筆寫著三個小字:拘留所
她急忙拿起這枚鑰匙走進了拘留室。
「我找到鑰匙了。。。」謝永娟拿著鑰匙,她猶豫了一下,靠近了欄杆的門鎖處,而這個時候,黃美麗突然瘋了一樣的沖了過來,從謝永娟的手裡搶過了這枚鑰匙。
「美麗,你幹什麼?」謝永娟完全沒有意料到這種情況。
「美麗!」許永華喊著:「你不想出去了嗎?」
「姐,你自己逃吧,我跟這個畜生就廝守在這裡!」披頭散髮的黃美麗呵呵的笑著,嘴角的鮮血更顯得瘮人。
「美麗,今天不走。。。就沒有機會了。」謝永娟紅著眼睛說道。
突然,一陣陣巨大的轟鳴聲從遠處響起,鐵欄杆微微的震動著,這一聲聲響聲,硬是把許永華嚇愣住了,他再仔細一聽。
「槍聲。。。」他說了兩個字。
那爆炸聲和鞭炮一樣的聲響的確在安靜的深夜更顯空曠。
「美麗,鑰匙給我。」許永華央求道:「我給你跪下。。。好不好。。。我這就給你跪下,我錯了,你原諒我,我錯了,你打我。。。要不,我自己打。」
說完,許永華跪了下來,用手掌掄著自己的臉頰,一邊道歉。
「我是畜生,我對不起你,我會負責的。。。你知道其實我早就喜歡你很久了。。。」
黃美麗竟然哈哈的笑著,笑得前仰后傾。
派出所的四周突然響起了村民的聲音,他們在低聲交談,也許這一陣陣爆炸和鞭炮一樣的槍聲把這個沉睡的村子徹底喚醒了,今晚註定是不眠的一夜。
「姐,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黃美麗哭著說:「不要管我,我不能讓這個畜生出去。」
說完,她提起鑰匙,當著跪倒在地的許永華的面,把鑰匙吞進了嘴巴里,然後硬是咽下去。
這一頓操作,許永華看呆了,他沒有想到黃美麗竟然會這樣做,他急忙撲過去,硬是要掰開黃美麗的嘴巴。
「啊。。。」黃美麗張開了嘴巴,嘴巴里什麼都沒有,她嘿嘿的笑著,捋了捋自己的散發:「你出不去了。。。。」
她哈哈哈的笑著。
「美麗。。。」欄杆外的謝永娟哭了。
「走啊!」黃美麗沖著謝永娟大叫一聲。
謝永娟轉身退出了拘留室,她打開了派出所的大門,幾條手電筒頓光芒瞬間刷在她的臉上。
「誰在那裡!」強烈刺眼的燈光,讓謝永娟看不見手電筒盡頭的人,但是她知道,自己被村民發現了。
她拔腿就跑,身後的人也開始奮起直追。
「追上她。。。是那個女的。。。」村民們喊著。
謝永娟穿過了小巷子,沿著那條漆黑的小路一直朝著下方跑去,圍牆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回頭髮現身後追逐她的人沒有跟上,她進入那個工具屋子裡,她捲起了早已經準備的一圈麻繩,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狠狠的拖著那個竹梯,它並不重,但也不輕。
她一直拖到了琉璃街的廣場上,而此時,圍牆外的聲響更加密集,她抬頭看見了微光下的煙霧瀰漫,鼻尖一股刺鼻的味道不斷的侵襲。
圍牆外的異響越來越靠近。
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把竹梯奮力的架在了圍牆上,竹梯的頂端正巧搭在了圍牆的頂端。
「在那裡!」身後傳來了呼喊聲。
謝永娟回頭,只見琉璃街道燃起的火把快速的朝著她飛奔。
她踏上了竹梯,爬上一半的時候,她把麻繩的一端系在了竹梯的梯節上,用力的把繩子朝著圍牆另一端拋去。
她回頭看著十幾個已經踏入了琉璃街的廣場的村民。
她快速攀爬,快到圍牆頂部的時候。。。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伴隨著滿塵煙霧,一輛裝甲車撞開了圍牆的一個缺口,謝永娟就這樣連人帶梯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這一撞,讓她迷迷糊糊的看見了缺口外的世界。
漫天灰塵散去,裝甲車后,那片她曾經看見的稻田火光衝天,在這溫暖的火焰下,穿著深灰色全副武裝的人正在從缺口裡湧入,他們進入之後,背對著謝永娟,持槍警惕的對著圍牆缺口外的世界。謝永娟看見它們的制服背後,印著兩個白色熒光的大寫字母: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