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茶香暗語,風波漸起
第156章 茶香暗語,風波漸起
茝蘭拉著圓兒的手上前,目光落在輕輕落在一旁的龍宿身上,有見過幾次面的兩人雖談不上認識,但也不算陌生。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你之前提起的那位朋友了?」茝蘭微微笑著,向秋宇眨了眨眼睛問道。
「是。」秋宇點頭應答,隨即輕握住身旁之人的手,向茝蘭介紹道:「之前沒有來得及說清楚,這位是儒門龍首,亦是吾的摯友,疏樓龍宿。」
摯友……
這兩個字從心頭劃過,龍宿偏頭看了眼身旁之人認真的神情,一時不知該欣喜對方的接納,還是該無奈進展還是太慢了。
「哦……」茝蘭微笑著收回了視線,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從袖裡拿出一包茶葉放在桌上,只說了三個字:「見面禮。」
龍宿伸手拿過,並未先打開查看,有禮道謝,秋宇見此神情稍緩,后看向一旁的圓兒,語調親和:「許久不見了圓兒,最近過得如何,可有遇到了什麼麻煩?」
「先、先生。」圓兒有些局促的張了張口,遲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上前拉著秋宇的袖子,小聲說道:「圓兒想,和先生單獨說些事情。」
茝蘭聞言一笑,抬頭看了看逐漸昏暗的天色,打算離開了:「既然人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記得要按時吃飯哦''」
秋宇輕輕點頭,很聽話的應了一聲:「好,那大、大姐路上要小心一些。」稱呼這裡聽著像結巴了一樣,所幸茝蘭不是吐槽屬性,笑著看了看其他兩人後,就轉身離開了,圓兒揮手說了一句:「茝蘭姐姐再見。」
秋宇隨即對著龍宿說了聲抱歉,讓人稍等片刻后,就帶著圓兒去了廚房,打算邊給人弄點吃的邊進行談話,獨自一人坐在桌前的龍宿將檀木琴收回,目光落在遠處,粉衣少女已不見其身影。
如此恭敬的稱呼與態度,卻是對著一個沒有半分內力與身份的普通人,是另有隱藏,還是事實如此呢?
打開茶包查看,指尖拈起一抹霜白細葉,湊近細嗅,雨霖滴露的清香雖然有些淡寡薄味,但對珍貴佳物極其了解的龍宿自然看出了這包茶葉價值不菲,口中輕念二字:「蘼霧。」
此茶的味道初嘗寡味如白水,後面卻有淡淡清香與甘甜回味,正如春夏之時的濃霧一般模糊不清,充滿著未知的驚喜,後面再品嘗時就如「蘼」字含義一般,已至末路,再也感覺不出任何值得留戀回味的欣喜,使人只能棄去將至杯底的茶水。
龍宿目光微動,卻是將茶葉放置旁邊的茶壺中浸泡,霜色在水中緩緩舒放,拿起一旁的宮扇輕搖,忽而勾唇輕笑:「這個見面禮,頗為意味深長啊……」
廚房裡,秋宇往灶中添了些柴火,順手洗了個果子遞了過去,開口詢問:「幾日未見,汝的功法精進了許多,想必是得到了一些奇遇。」
圓兒道謝後接過,沒有立刻吃下,而是將自己在星河雲梯的經歷趣事認真的講述了一遍,再說到點天機的意外身亡后,小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傷心的神色:「點天機伯伯人這麼好,應該長壽萬年才對,可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呢?老乞丐和石天王是這樣,金包銀是這樣,就連之前給我糖葫蘆的那個大哥哥也是這樣,先生,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雖然沒有告訴他金包銀他們的死訊,但圓兒比一般孩童要敏銳許多,從一些細節中就能夠推測出事實出來了,傷心的同時更是憤慨與不解。
「因為好人總是相信著希望吧,所以對是否能夠長壽萬年並不在乎,只想單純地活著。但這個世界上的好人總是無法善終的,哪怕與世無爭,步步退讓,得來的也只有所謂「懷璧其罪」的判決,若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的話,也不急於一時,漫長的人生已經足矣讓你慢慢領會了。」
看過太多也感受到太多類似的經歷,秋宇眼中露出了些許倦意,不過只是轉瞬即逝,很快就又是不見波瀾的漠然神色。
「哦……」
圓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乖巧的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吞吞吐吐著開了口:「鬼梁伯伯救我回去的時候,曾說要收我為義子,但被我拒絕了,因為……」
伸手拉住水藍色的袖子,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先生對我頗有照顧,雖然有的時候會十分嚴厲,但我能感受到先生對我其實很好的,我更想……認先生做我的義父,可以嗎?」
「不行。」
話音剛落瞬間,秋宇便十分溫和的說出了拒絕的話語,圓兒一時沒反應過來,滿眼的期待還未散去,便聽到溫和中夾雜著冷漠的解釋傳入耳中:「吾現在便教你另一件事:沒有人會無端對一個人好,除非是心懷慈悲的仁者,不然就是心有企圖和一些原因的人,而吾則是後者,這個原因便是你的父親。」
「父親?!」
圓兒一驚,顧不上被拒絕的傷心,用力抓著手中的袖子,急切的詢問道:「先、先生你說的是,你認識我的父親,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對嗎?能不能告訴我,我想知道我的父親是什麼人?」
「哪怕這會因此讓他受到殺身之禍嗎?」秋宇淡淡開口,圓兒面上的表情僵住,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知道了,會受到殺身之禍?」
秋宇半蹲下身,抬手輕輕摸了摸毛絨絨的頭髮,語調不見波動:「有些事情都有它的原因,而你若是想得到什麼的話,便會失去相應的東西,甚至會更多。這句話,是吾今天想教給你的第二個道理,能否成功學會,便看你的回答了。」
「先生,我……」
圓兒突然有些想哭,胸口悶悶的,彷彿有什麼重物壓在了上面,讓他感覺很難受。
最後在素粥煮好后圓兒選擇了不問,捧著碗一個人來到了偏僻的池塘邊,看著水面上倒映的清冷月光,怔怔出神。
「汝對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些?」
看著坐在池塘邊的落寞身影,龍宿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不過看那孩子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讓他不禁聯想到了一些那不近人情的教學方式。
秋宇拿起茶杯,並不在意:「只是將一些選擇提前告知罷了,等人緩過來后,就會好多了。」
輕抿了一口茶水,曾經跟在茝蘭身邊品嘗過幾次,剛入口便知道了名字:「是蘼霧。」
龍宿搖扇一笑,卻是拿起自己面前還剩下杯底一點的茶水,輕輕晃了晃:「這茶給人的驚喜,就像層層薄霧一般,待散去之後就只剩下無趣乏味了,這剩下的一點,若是秋宇汝,會打算怎麼做呢?」
秋宇將杯中的茶水喝到最後一點,卻是直接抬手倒下,重新給杯中倒滿:「最後一點強求也無味,惋惜也只是浪費時間,不如倒掉重新灌新茶,豈不是最好的選擇。」
龍宿眸底神色微沉,面上不顯,淡笑問道:「這是汝的回答?」
「是。」
「可惜在吾看來,就算是失了一開始的趣味……」茶水輕晃,將其他的茶葉丟入杯中,催動真氣加熱,一股別樣清香飄出:「只要自動加些適當的茶葉在裡面,再寡淡的茶水也能重新喚起飲茶之人的興趣,不是嗎?」
秋宇垂下眼帘,看了看對方手中重新飄出清香的茶水,不可置否的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不再談論下去:「沉寂許久的敗血異邪似乎又在武林上行走了,汝要小心。」
「吾明白,多謝秋宇汝的關心。」未得到回答的龍宿也不追問,看了下天色,打算起身告辭:「明日儒門天下將有客來,吾也該回去把持局面了,秋宇,汝真的不考慮一下儒門天下的職位嗎?」
秋宇輕輕搖頭,依舊婉拒:「如今的吾,只想過上一段閑雲野鶴的日子。」龍宿聞言亦不強求,同人告別後,就獨自化光離去了。 秋宇靜坐了一會兒,待茶涼后便將那杯未喝完的拿起,徑直倒入了一旁的草地里,神情漠然:「人類總是缺少耐心的,等可以添加的茶葉逐漸減少,而茶味越來越淡后,就會明白最方便的辦法就是重新倒新茶,而不是花費過多的心神在一杯早就失去興趣的茶水上。」
將清水倒上,衝去口中的淡淡茶味,神情是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抬頭看了看已經回過神來開始喝粥的圓兒,指腹摩挲著微冷的杯沿:時間,也差不多了。
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這幾日同樣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談無欲因為敗血異邪再出一事前往儒門天下說服龍宿出手,兩人就著光與影的話題討論了許久,最後龍宿給出自己的條件:需要血堡教父和四分之三的加入。
談無欲自是答應了下來,卻在回到峴匿迷谷時遭到狂龍一聲笑的偷襲,和屈世途一起被抓走了。而孤獨缺那時剛好酒癮犯了,就跑出去買酒喝了,正好錯過。
而帶著造化之鑰的患劍打算前去復活刀瘟,卻路遇行屍狀態的卧龍行,神器被搶,人也被重創,撐著一口氣回到琉璃仙境告知情況,並希望素還真能夠將他那無法再見的兒子導入正途不要被賣命宰相賈命公利用后,就帶著遺憾離世了。
燕歸人與斷雁西風見了面,在和北辰元凰的交談中追問泊寒波的下落,可此事的知情者只有寰宇奇藏和姬小雙,在燕歸人闖入翳流救斷雁西風的時候姬小雙意外身亡在戟下,唯一知道的寰宇奇藏無法明說,於是燕歸人要求一對一對決,若對方輸了便將泊寒波的下落說出,北辰元凰應下了。
在對決這天,雖然燕歸人還有傷勢未愈,但殘血下更強的話不是開玩笑的,開始佔下風的燕歸人突然神力再催,瞬間扭轉局勢。
浩劫劍深入樹榦中,寰宇奇藏身體重重的撞到樹木旁,一口鮮血吐出,坦然閉目等死:「你贏了。」
燕歸人一收聖戟,並未給出致命一擊:「此戰不在亡,我只想知道泊寒波的下落。」
寰宇奇藏聞言睜眼看去,表情有些奇怪,卻是笑了一下:「怎麼,那人利用你們重創翳流后,竟未將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還給你們嗎?」
那人……
燕歸人眉頭一皺,察覺到不對之處,追問道:「你口中的那人,是誰?」寰宇奇藏咳出鮮血,又是一聲輕笑:「那人就在你們的身邊,想必你們也有些交情,聽到他的名字也不會陌生吧,那人就是……」
「唰——」
話未說出,一柄桃花摺扇迴旋而來,將人給擊昏了過去,隨即一道颯然身影掠至寰宇奇藏身旁,伸手接住迴轉而來的摺扇,溫潤平和的眉眼給人一種書生的羸弱感,面容蒼白得不似活人。
「你是何人?!」
一旁的觀戰斷雁西風雙刀上手,欲阻止神秘男子帶走寰宇奇藏的動作,卻被摺扇中蘊含的氣勁輕飄飄地打開了,藤蔓配合著自地下伸出纏縛,一個呼吸間便將兩人控制住了。
神秘男子沒有多言,將昏迷的寰宇奇藏扛在肩上,摺扇自面前打開,在一股清幽的桃香中,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蹤影。
「可惡!」斷雁西風氣得要將藤蔓劈斷,藤蔓卻像有意識一般自行退去,順便將浩劫劍捲起,同樣不見了蹤影。
遠處觀戰的北辰元凰與素還真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懷疑神色,心下瞬間瞭然,方才那名神秘男子不屬於任何一方。
因為有人攪局,北辰元凰又失去了一個軍師,素還真見好就收,提議兩方恩怨就此了結,北辰元凰想到如今元氣大傷的翳流,只能咬咬牙答應了。
神秘男子將人丟在殘林入口處,隨即來到了一處河邊,一身粉衣打扮的茝蘭看著手中的浩劫劍,抬頭向這邊看來,兩人相似的目光與之對視。
「辛苦了。」茝蘭微微一笑,神秘男子露出一個同樣的笑容,一抹粉光從頭頂飛出,沒入茝蘭的眉心處,男子面上笑容消失,只剩下空洞的木然神色。
茝蘭揮手將男子和浩劫劍一同收回自己的空間里,腳步踉蹌了一下,抬手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嘆了口氣:「好久沒用分魂控制傀儡了,突然來這一下還真有點吃不消,幸好沒讓阿則的存在暴露,不然後面的計劃就施展不開了。」
等疼痛緩解了之後,茝蘭彎腰將地上洗好的衣服拿起,誇獎般的摸了摸向她撒嬌的藤蔓,若無其事的回了殘林。
絕仙谷外。
與悲痛的姥無艷告別又拒絕了瓊玦的表白后,解完體內毒的羽人非獍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的黃衣女子,開口詢問:「請問,姑娘你……」
「羽郎,我終於見到你了。」
黃衣女子激動的抓著羽人非獍的雙手,泫然欲泣的看著他,一邊傾訴思念一邊把搞不清狀況的羽人非獍往遠處帶,等走出了絕仙谷的範圍后,一秒變臉。
「羽仔,想老人家我了嗎?」
熟悉的神色和語氣,羽人非獍睜大眼睛,一臉詫異:「慕少艾?!你怎麼……」
「哎呀呀~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某個比老人家我還黑心的大夫給的主意,老人家我擔心羽仔多日不見就變了心,只好做出這樣的犧牲了。安怎?有沒有很感動啊。」慕少艾一邊去除易容一邊朝人眨了眨眼睛。
羽人非獍退後幾步,表示他確實敢動,慕少艾又逗了幾句話,人就扭頭離開,不想和某個老人家比臉皮厚,卻又在對方哎呀呀喊追不上的時候停下來,然後又被跟上來的老人家戲弄。
羽人非獍回來后得知風愁別的死因也有狂龍一聲笑的參與,下定決心要將其除掉,於是在北辰元凰布下的騙局下,狂龍一聲笑果然上當,以為五大神器中的手套——撼穹之能在北辰元凰偽裝成的神秘人身上,於是被引到了荒野之上。
遠處山頂上,帶著圓兒的秋宇觀視著下方戰局,摺扇掩面,湖藍雙瞳一片冰冷神色:「吾說過,汝終究會死在自己的自大之下,汝的死期,到了。」
「先生……」
圓兒看著神情冰冷的秋宇,伸手輕輕拉住緊繃的手指,知道對方正在壓抑著情緒,沒有辦法的自己只能給一些無言的安慰。
異度魔界。
漫天魔氣壓抑中,一抹血色緩緩現身,寬大的紅色斗篷將全身上下都遮擋住,身後背負著一個被包裹得死死的長方狀物品,卻依舊站得十分筆直。大半張面容隱在血色的兜帽下,同樣血紅的彼岸墜飾垂落在半掩的臉頰兩邊,襯得肌膚帶著幾分死氣的蒼白。
被鋒利鋼爪束縛,兩手緊抓鎖鏈的黑袍魔佛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出現的詭異身影,心中立刻猜出是誰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諷笑,開口詢問:「汝是誰?」
「閑雲不系東西影,野鶴寧知去住心;離琴苦調無歸處,亦風亦月亦如塵。」
「吾名雲遊無歸·藝如塵。」
刀戟終於寫完了(:з」∠)_,老規矩,多多評論,有錯的地方歡迎指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