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試妖
皇後一個眼神示意，侍官將那看似清澈的‘水’倒在她的頭頂，一股涼意傾瀉而下，模糊了她的眼。皇後做了深呼吸，心中雀躍麵露喜色已準備好迎接屬於她的新時代。
”昏君！！你放著妖後不管，妄殺無辜，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眼睛被那怪水辣得直流淚，淩雪用力眨著眼朝台上喊去。
老皇帝臉色極其難看，皇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看著皇後胸有成竹的表情，老皇帝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還沒罵夠，罵的正起勁的淩雪突然覺得身體裏發生了異樣！
那種灼燒感不是來自後肩，而是頭……
頭上似有什麽東西要拚命鑽出來，那種感覺讓她混身痙攣顫抖，甚至沒了開槍的力氣。
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瘋長的指甲因為她的疼痛實實的摳進掌心肉裏，眉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白色，心底的怒火要將她撕裂，不斷有個聲音回蕩耳邊，你是妖，你是妖~！你已經沒了靈力沒了仙根，你是妖……
那魔音入耳讓她隻想咬！撕！殺！以至於吃……
一旁客棧裏的墨風麟攥緊了拳頭，他還是沒有來，難道自己這次的賭注還沒開始便敗了嗎？！他不甘心！甩手一團紅光砸向床鋪，轟然倒塌的木床掀起一股嗆鼻粉塵。
淩雪腦袋混混沉沉，身上的火熱似要將木柱燃燒，頭向下垂，眼睛猛然變成紅色，但因為角度原因，大家還未看清。
不好！
一直閉目靜靜品茶的男子突然睜開雙眼透過房頂看到那直衝上天幾被衝散的金光，噠的一聲急放下茶杯，白袍一旋不見了人影。
而台上皇後看著屬於妖人現形的‘正常’一幕險些笑出聲來。
早上什麽菜啊衣服啊都不是重點，那杯酒才至關重要。這也是她並未懲罰那兩個小妖的原因。
喝了含有妖骨粉的酒，就算她是凡人，淋了試妖水也會‘變’成妖的！！
皇後正在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等待著那唾手可得的炎妖珠，不料天空突然下起了如線紅雨。
客棧中氣餒的墨風麟剛要破窗而出卻見漫天紅雨，忙收回幾乎要衝出去的身子，仰頭狂笑起來，你啊，終究忍不住出手了……你的善良可以給天下人，為何當年偏偏無法保護了她……
墨風麟紅著眼框憤恨的捏碎漆木窗柱，化為指間的紛飛木屑飄入綿綿細雨中。
怎麽突然下起雨了？
眾人正疑惑著，一道白影落於木台之上，他狠狠的扣住淩雪右肩為她攏住那些不斷潰散消失的仙氣，隨後俯身至淩雪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淩雪眼中的腥紅、眉毛、頭頂、腹中的異感正漸漸消退……
墨風麟望著那個彎下腰去的背影，心頭思量猜測著那人對淩雪說的話，可惜距離遠人聲雜他實在聽不到。
待眾人回過神再看木台時，哪裏還有白色身影？那一瞬間的閃身除了客棧的魔君之外，任何人都沒有發現。
淩雪覺得呼吸順暢不再那樣難受了，這時卻聽到周圍民眾傳來的驚呼叫喊，似看到了天下最恐怖的東西四處忙亂逃竄。
嗬，看來自己真的被皇後變成妖了。淩雪垂著頭無奈認命。
不過，斜睨到民眾的眼神視線，似乎不是她這裏，而是……看台？看台！
淩雪疑惑的抬頭看去，皇後還是那個妖怪，對於她來講，皇後並無變化，但是，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所有的人都看得出皇後的真身了，那些指著皇後和隱在周圍宮人身上小妖的民眾們正互相踩踏著四散逃命。
但侍衛不可以逃，皇帝不可以逃，老皇帝視線掃去，宮中混著不少的妖物讓他恨自己被蒙蔽了雙眼。
“皇後……來人，拿下皇後！”
老皇帝被侍衛護著同皇後拉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而那些藏在侍女宮人身上的小妖，如今也暴露無餘，侍衛們雖然懼怕，但為了伽陵國，他們必須握緊手中的刀劍，死死盯住他們。
“哈哈~！愚蠢的人類，你們以為這樣便是我妖餮的對手嗎？不過是給我加餐了而以。”皇後猖狂大笑，眼突然變成腥紅色。
扭頭看著老皇帝不解困惑的臉，用不男不女的陰陽聲音說道：“老頭兒，別看了，你的皇後早就不在了，誰叫她的嫉妒與仇恨那麽的誘人讓我看中了她的身體呢，她應該榮幸才對，哈哈~！”
皇帝飽受打擊，趔趄著險些摔倒。
妖餮霸占著皇後的身體露出了真麵目，大手一揚，漫天黃沙憑空而降，那綿綿紅雨在眾人逃散時就已停止，現在不知從哪出現的黃沙讓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旁邊客棧那間房裏已經空無一人，徒留滿地狼籍。
沙礫打在臉上很疼，淩雪還被綁著，根本沒法護住自己，任那風沙打在她身上臉上。
負在柱上的手腕突然一鬆，淩雪整個身體跌入一個寬厚的懷抱，是熟悉的味道，六王迅速掀起長袍將她罩住，而自己則暴露在風沙走石中。
“有能耐你就別回來……”淩雪靠在歆陌璃胸前虛弱道，無力捶著那鋼鐵般結實的胸膛。
“丫頭對不起讓你受苦，我來晚了。”溫熱急促的呼吸噴在淩雪發間，讓她委屈的淚水脫閘似的滑落，浸濕了他裏麵的素衫。
這時，皇帝身邊多了兩個人。
正是嘯寒和那名白衣男子。
男子拱手朝皇帝行以禮，“在下南川國誅妖師雲塵叩見陛下。”
“你？你就是最近享譽青嵩的新輩誅妖師雲塵？情況緊迫，雲師傅就不要多禮了，幸好東臨城有雲師傅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這裏，就拜托了。”
老皇帝像見了救星似的大喘著氣。
雲塵，可謂青嵩山近日出現的一匹黑馬，能力修為出眾不凡甚至被譽為下一位仙降臨千山的聖師，短短時日威名竟蓋過了張天師及其愛徒元虛。
“是，還請陛下先行回宮歇息，這裏盡管放心。”雲塵恭謙有禮。
老皇帝巴不得馬上飛回宮去，草草禮貌的點了點頭便被人簇擁護著離開了。而不遠處與妖餮激戰的侍衛早已死傷過半，幾乎不支潰滅。
“我這就帶你回王府。我們回家。”歆陌璃的話讓淩雪的心湧起一絲溫暖，但她深知，她與六王的緣份應該到盡頭了，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也沒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要不要幫助消滅妖怪？必竟你有功夫在身，國家有難你不應該不管的。”淩雪覺得這時六王若暴露身手，老皇帝應該不會怪罪反而會褒獎，但若以後被動的讓人發現，六王的處境堪憂。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那麽多？本王不是救世主，有人樂得其所，我們走！”
歆陌璃回眸的刹那對上雲塵望向這邊那雙若有所思的眼，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讓歆陌璃的心很不舒服，空中冷芒乍起二人相視無言，最終在歆陌璃似諷非笑中懷抱著淩雪飛離了這個飛沙走石的混亂地方。
“哎呀，我還有縛妖鎖！”淩雪驀的發現自己手腕還被那鎖鎖著。
“無礙，從今往後，這寶貝就是本王的了。因為這一戰，縛妖鎖‘丟失了’，本王尋見愛妾時，你已經手無旁物隨後暈倒在本王懷裏……”
耳邊風聲呼嘯，淩雪抬眼怔望著歆陌璃俊美狡黠的笑臉和那雙彎月般的眸子啞然失笑，果然是個寶癡。
“主人……”嘯寒凝著淩雪離開的方向憂心開口卻被雲塵打斷。
“誅妖要光明正大，尤其她是皇後，讓眾人親眼所見，才能信服，而她……若真有被炎妖珠所控成魔殺戮的那一天，我也會毫不猶豫……”
屆時他會毫不猶豫嗎？雲塵望著早已消失的那個黑點刹間失神隨即躍起飛衝向妖餮！
激戰中一向心如止水的雲塵心中泛起漣漪，神色已不再如往常跳出凡俗般淡漠了然，似有了尋常人的憂擾雜亂情緒，腦中一直有個聲音不斷安慰著他，聖女有仙根在身不會輕易被魔所掌控的，不會的。他會等著炎妖珠被轉化為仙力的那一天……
師父，別人的劫弟子看得明白自不會人為幹涉，但弟子的劫又將如何……
東臨城的風沙吹了整整一夜，黎明時分，整個城內建築已經掩蓋一層厚厚的黃沙，怪物的嘶鳴吼叫直持續到接近淩晨，誰都不曉得雲塵究竟斬殺了多少妖怪，是否東臨的妖怪都被他處死殺盡？隻是現在空氣中還未散盡的腥臭之氣讓人們雖未身臨其境卻也感受得到昨夜那激烈血腥的拚殺，不過，皇上有令，家家戶戶掩門關窗不得擅自外出，倒非貪生怕死，而是這些凡人出去也不過是給雲塵平添負擔，這點，老皇帝倒清醒得很。
淩雪硬撐到後半夜，本想待城內消息傳來再睡，可就怪自己真的實在太累了，那種折磨不是外部的，而來自於體內，她最終還是沉沉的睡著了。
門外院內竹藤桌旁，歆陌璃的手邊已經多出了幾個空酒壇，可人好像仍無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