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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地獄之門(5)

  第128章 地獄之門(5)

  眾人大驚,只有亞拉法師和多吉才知道,卓木強巴在裡面按住了兩個即將噴水的噴管,然後大家疲於躲避萬字輪,竟然無人發現卓木強巴沒能跟上來。多吉突然伸手一指道:「看,聖使大人在那裡!在那裡啊!」


  只見卓木強巴倒在門口,裡面的房間已形成雨霧,不住地澆灌在卓木強巴身上。原來,就在亞拉法師他們衝出房間,卓木強巴正準備鬆手跟上時,突然頸部一涼,卓木強巴知道,別的乳突已開始噴水。那一涼的感覺之後,頸部突然癢了起來,這一癢不打緊,跟著全身上下好像都癢了起來。疼痛可以忍受,可是這種癢的感覺竟然無法抵禦,一直癢到心窩裡,好像無數螞蟻爬進了骨髓里,他渾身一陣哆嗦,按住噴管的雙手不由鬆開了。卓木強巴手臂一松,整個房間的噴頭全面噴發,一蓬蓬雨霧佔據了房間的各個角落,卓木強巴全身都被包裹在裡面,接著引起了全身劇烈的反應。卓木強巴在地上痛苦而嘶啞地叫了兩聲,那聲音卻被滿天旋轉的飛輪掩蓋了。


  亞拉法師看著滿天旋轉不停的萬字輪,又看看大殿正中這尊掛著七具鬼面的吞劍神像,再看看眾人,只見唐敏幾次欲沖回去,卻被張岳二人死死拉住,方新教授愁眉緊閉。這時,多吉也準備沖回去拉人,亞拉法師一把拉住他道:「不能回去,如今的他碰不得,我們得用繩子把他拉回來。」說著,手臂一揚,飛索正勾住了卓木強巴的背包,將卓木強巴從側廳正中通道里拉了回來,拉出飛輪區時,背包已被扎得像個刺蝟,不過卓木強巴沒有被划傷。


  可是這時,卓木強巴的身體漸漸起了變化,唐敏雙手捂嘴,幾乎就要痛哭失聲,方新教授和張立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張立道:「怎麼會這樣的?」卓木強巴的身體,被那些雨霧沾過的地方,竟然開始變成綠色。而且綠色的皮膚表面,很快起了許多大小不等的皰瘡,好像被火燒傷形成的水泡。


  密教機關二


  亞拉法師制止大家靠近,同時指著掛鬼面吞劍神像問多吉:「這尊神,剛才你說你們稱作俱利伽羅不動尊,是這樣叫的嗎?」多吉點點頭道:「以劍有黑龍圍繞之像為本尊者,俱利迦羅大龍,吞飲利劍。」


  亞拉法師道:「不,不對,這應該是德叉迦龍王,視之有毒,在古藏教和民間,是瘟神的化身。快,找有水的地方,剛才我們經過不是有個水池嗎?把他抬到那邊去,別碰到他身體的任何部位。」


  張立、岳陽、方新教授、亞拉法師,四人戴上絕緣手套,去掉包袱,各持卓木強巴手足,抬著他飛快地奔向有水池的地方,唐敏和多吉跟在後面。此時關多吉的那個房間,水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露出一個水池的輪廓。來到水池旁,亞拉法師又道:「除去他身上所有衣服,一件也不能剩。」


  索性唐敏不是外人,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又將卓木強巴衣服剔除乾淨。亞拉法師道:「扔進水池裡,先捏住口鼻將頭浸泡入水,多涮幾下。然後一個人抬著他的頭,別淹著了,讓他就這樣泡在水裡。」卓木強巴的身體一落入水中,水面立刻漂浮起一層綠色的油狀物,而且面積還在不斷增大。那些綠色的漂浮物在水中越聚越多,但又很快地淡化散開來,順著水流飄入池底,不知道流向哪裡去了。


  岳陽抬著卓木強巴的頭道:「這……這到底是什麼啊?」


  亞拉法師道:「按現在的觀點,這應該是一種類似於真菌或者是藻類的微生物,它們乾涸后的粉末對人體皮膚產生強烈的致敏性,而且這種奇特的孢子生命形式讓它們一直處於休眠狀態,遇水就復甦過來,但是它們的生命周期很短,只要水足夠多,它們又會很快地死亡。這種綠色的東西效果極為霸道,半個小時沒有有效的救治方法就讓人全身潰爛流膿而死。強巴少爺也算命大……」


  方新教授道:「這種噴水的機關我們以前似乎沒有見過啊。」


  亞拉法師道:「嗯,這種機關應該是源自苯教吧。」說到這裡,亞拉法師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再次問出以前問呂競男的問題,「你們對藏區原生的古苯教,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誰也答不上來,大家被亞拉法師用陰冷的目光一掃,人人自噤。


  亞拉法師緩緩道:「古苯教是基於對原始自然崇拜而產生的人類最古老的宗教之一,遠早於佛、道、基督等著名的教派,崇尚自然,崇尚當時未知的一切不可抗拒力量,風雨雷電,花鳥草蟲,飛禽走獸,奇樹怪石,無不是他們崇拜的對象。它和許多原始宗教是一樣的,大巫師起禱文求福,以活人祭天,對於一切未知的事物,古人必須親身去體味;所有的動植物,能吃不能吃,都需要他們靠嘴去嘗;所有的奇怪現象,如火燒、水流、風吹、雷擊,都要靠自己去觸摸、去接觸;植物生長,飛鳥飛翔,魚兒游水,他們都試著去模仿。這是一切人類文明萌發所必須經歷的。就在這樣反覆的體驗、試驗中,經過歷史沉積,古苯教形成了自己一套完整的防禦系統,為了對抗外敵,他們發明了——蠱毒!」


  「蠱毒!」一聽到這個詞,除了多吉,所有的人都心驚了一下。這個詞本身就顯得陰狠無比,一聽到它就讓人想起諸如五毒教、南洋降頭一類莫名可怖的東西。


  亞拉法師接著道:「早期的藏地,特別是林芝以東這一帶,又特別是墨脫地區,環境惡劣,蟲蟻滋生,許多地方瘴氣繚繞,毒蟲出沒,而人群中疫病流行,又不知該怎麼防範,這為蠱毒的產生和發展都提供了良好的環境,蠱毒就是在這樣一種環境下誕生的。而後隨著苯佛之爭,古苯教漸漸轉移,後來才傳入了雲貴之地並在那裡發揚光大。藏語原本不叫蠱毒,是後來漢人為它們取的這個名字,其實蠱和毒是兩個分開的意思,本都屬於毒的範疇,蠱是以蟲蟻之爭而制毒,毒是以草木藥石而制毒。蠱字從蟲從皿,本意是指用皿養蟲,而置蟲於腹噬其心腸稱之為蠱。毒從青從母,指的是以草石根本而治病,後來治療疾病的治變成了導致的致,變成了以草木而致病。這就是蠱毒原本的意思,到後來蠱毒術的範圍擴大了,凡養蟲取毒的,不一定將蟲放入人腹中也都稱作蠱,而不管蟲毒還是樹毒,只要致人不適的藥物,都稱作毒,像這次強巴少爺所中的,也可以說是蠱毒的一種。」


  張立恍然道:「我明白了,前面那個狹窄通道處的屍體,肯定是被毒死的,所以才沒有傷口,而且死了那麼多,難怪百多年前的人無法通過通道。」


  唐敏擔憂道:「那,有沒有解毒的辦法?」


  亞拉法師道:「蠱毒千奇百怪,種毒之法更是多不計數,要想全部會解幾乎是不可能的。像這次的尼刺部陀,源引的地獄中的名字,幸虧我在書籍上讀到過,假如方法不對,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好了,呼吸很平穩,身上的皰漿也在消退,現在估計已經穩定下來,強巴少爺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但是至少泡夠半小時。按古籍記載,只要將身上的毒物沖洗乾淨,半小時就能恢復正常,我要先去德叉迦龍王殿看看。對了,強巴少爺醒來起身後,把他的衣服也都扔在水裡泡一泡,以除後患。」


  岳陽道:「什麼,法師你還要去那裡啊?」


  亞拉法師道:「嗯,我要回去看看。雖然我們逃了出來,可是機關是怎麼被啟動的,我們卻一無所知,如果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機關,豈不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多吉和我一起去。」


  多吉看了看聖使大人,又看了看亞拉法師,終於還是惶惶跟著離開。看著這位對他們信仰的教義理解得比自己還深的法師,多吉心中有一種敬畏的感覺,這名法師就好像是村裡的長老一樣。


  亞拉法師離開之後,留守在房間內的張立依言清理強巴少爺的隨身衣物,將一些重要物品拿出來,然後將剩下的衣服放在一堆,準備待卓木強巴醒后拋入水中。


  唐敏見岳陽抬著辛苦,也戴上絕緣手套替下岳陽,岳陽不忍拒絕。看著心中的人如嬰兒般安靜地躺在自己雙手之間,唐敏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滿心歡喜地暗道:「終於,我也能為你做點什麼了,強巴拉,你要平安無事地醒來,如果你有什麼事,那我豈能……」 方新教授看著水池裡大難不死的卓木強巴,不由長出一口氣,為了讓唐敏這個小姑娘和強巴拉單獨待在一起,他去幫著整理卓木強巴的衣物,岳陽也來幫忙。


  張立清理到卓木強巴裡衣的時候,發現裡衣有個暗袋,取出裡面的東西,三人眼睛都是一瞪,岳陽忍不住扭頭看了唐敏一眼,只見唐敏關切地盯著卓木強巴,彷彿不知身在何處。暗袋裡有四樣小東西,第一個大件是巴掌大小的銅鎦金十字劍,那便是剛剛參加特訓團時德仁老爺給卓木強巴的家傳遺物,除了方新教授,別的人都沒見過。第二件是一件長橢圓形的石頭,上面是黑白兩色圖文。方新教授認了出來,這種東西叫天珠,是藏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物,上面按圖像眼的多少來區分其珍貴程度,如果達到九眼,便叫九眼石,那便是相當珍貴的了,而這枚天珠上面刻的石眼竟然有十八眼,而正中呈寶瓶像,僅看數眼方新教授就知道,這絕不是一般的天珠,但是究竟是什麼他也不知道,這恐怕是強巴拉少數的秘密之一。第三件便是曾在可可西里遇見的灰狼三兄弟送給卓木強巴的骨笛,張立沒想到強巴少爺這麼重視與灰狼三兄弟的友誼。


  而讓他們三人眼睛一瞪的是最後一件東西,也是讓岳陽扭頭看唐敏的原因。這是一張微微泛黃的寸許照片,照片上一位如天使般相貌的小姑娘童真地笑著,那眉毛,那眼睛,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唐敏。張立悄悄看了唐敏一眼,低聲道:「真想不到,強巴少爺愛敏敏小姐已經愛得深入骨髓了,連小時候的照片也要貼胸收藏,唉,看來我們的石觀音娘娘……唉……」


  岳陽低聲道:「不是深入骨髓這麼簡單吧,我看簡直是愛得走火入魔了,大活人在眼前,為什麼偏偏收藏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呢?」


  方新教授突然低聲道:「不,不對,這不是敏敏的照片。」張立岳陽都輕輕「嗯?」了一聲。方新教授道:「從這切邊的花紋工藝,還有照片的老舊程度,你們看,這照片至少是在二十年前拍攝的,可那時候敏敏還沒有出生呢。」


  張立悄聲驚呼道:「啊,那會是誰?」


  方新教授心情一下子就沉重起來,低沉道:「我知道了,這或許是強巴拉心中最大的痛苦。這件事情,恐怕也是他們家庭最大的痛苦,他們從不對外人說,我也是從他們日常生活談話中略知一二。強巴拉他……本還有個小他十幾歲的親妹妹……」


  方新教授輕輕嘆息,張立和岳陽腦袋湊得更近了,只聽教授用幾若蚊吟的聲音說道:「在他妹妹很小的時候,強巴拉帶他妹妹出去玩耍,不料他妹妹竟然被人綁架。眼睜睜看著妹妹從自己身邊被人搶走,恐怕那是一輩子也無法抹平的創傷吧。」


  岳陽細語道:「怎麼會這樣的?」


  方新教授道:「好像是為了他們家族那本寧瑪古經,德仁老爺也真狠得下心,接到綁匪要求的第二天就對外宣布將經文獻給國家,好像從那天起,父子倆十年沒說過話呢。」


  張立嘆息道:「其本無罪,懷璧其罪啊。」


  方新教授好像剛蘇醒過來,道:「奇怪,我為什麼跟你們兩人說這些?記住,這件事是強巴拉不願意提起的,你們不能對任何人說,到此為止,就當沒聽過,OK?」


  張立岳陽二人連打保票,一個說「明白,明白」,一個說「理解,理解」。岳陽別過頭去看了一眼唐敏和卓木強巴,心道:「原來如此,這就不難理解強巴少爺對敏敏小姐的愛了,裡面竟然包涵著三重愛意,因為年紀間隔,有父親對女兒的愛,彼此吸引而產生了情侶之間的愛,由於過去的悲痛記憶,還有想要彌補的哥哥對妹妹的愛。天哪,難怪強巴少爺對敏敏小姐愛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唐敏突然道:「醒了,他醒了!」


  張立等趕緊到卓木強巴旁邊,卓木強巴睜開眼道:「我,我還活著嗎?」


  而此時,亞拉法師帶著多吉,已經回到德叉迦龍王大殿,看著怒目威儀的龍王像,空蕩蕩的大殿里竟然泛起寒意。來到側廳門口,只見滿天飛舞的萬字輪已經插回壁縫,只有少數擊傷擊中人的萬字輪改變了飛行軌跡,散落在大廳兩旁的高台上。看了看寫著梵文的地板,還有兩邊牆壁,若說是踩踏地板引發了機關,可是多吉明明是跟著大家一起出去的,踩地板的順序也沒有錯啊?周圍沒有任何屍骨,也就是說這個廳殿自封閉起來之後沒有任何人來過,這也給推斷帶來不小困惑,少了可以參考的先例。亞拉法師再次詢問多吉道:「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是一踏過這道門,裡面馬上就飛出許多萬字輪嗎?然後進入裡面的房間,機關又自動關閉了,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打開。」多吉一直點頭。


  亞拉法師又道:「第二次進去的時候,機關一直都沒打開,出來的時候才啟動了機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第二次也是你帶路進入的吧?」


  多吉搖頭道:「不,是聖使大人在前面帶路。」


  亞拉法師皺眉道:「這怎麼可能?唔,再試一次!」


  「啊!」多吉咽了口唾沫,艱難地看著亞拉法師。法師道:「你別擔心,我先進去試試。」


  亞拉法師踏上了地板,果然,前面幾步安然無恙。就在亞拉法師認為自己可以安全地通過側殿的時候,來到側殿正中,突然腳下地板一沉,亞拉法師見機行事,右手搭住了右邊高台,這時整個地板竟然從中裂開,整個中間通道變成了一條二十來米長、十來米高的深坑,坑中矛尖旌簇,插滿了屍骨。此時亞拉法師身處通道正中,距離前後兩道門各有十米遠,而通道有二至三米寬,雙臂伸直也無法讓身體卡在通道中,若不是搶先搭住高台,連半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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