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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向下朝香巴拉前進(3)

  第277章 向下朝香巴拉前進(3)

  趙莊生反而大叫道:「放開我!」亞拉法師端坐念誦經文,任憑趙莊生如何掙扎,就是掙不脫,趙莊生大叫道:「李宏!李宏掉下去了!」岳陽在船頭聽見,心中一緊!

  而黎定明則被巴桑重重地摔回船上,跟著船又是一顛,巴桑啞聲道:「抓背包!」


  此時的蛇形船,就好比在亂石坡上疾馳的汽車,隨著水流一上一下抖動著。整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洶湧的波濤才逐漸平息。在這些人中,只有去過美洲的老隊員才深刻體會過那種波濤洶湧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回憶時,那是一種永無停歇的顛簸,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被抖散架了,連意識和思維都因為那種劇烈的抖動而模糊起來,唯有靈台一點清明,控制住手指,死死抓住,只知道死死抓住,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而如今的情形也是這樣,抓住船舷的手彷彿凝聚了全身的力量,而身體的其餘部位已經失去了感知,就算已是風平浪靜,也要原地休息好長時間才能讓肌肉重新凝聚力量。孟浩然不明其理,一站起來就栽了個跟頭,他跪在船上,雙手抓著背包,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在微微發抖,扭頭看時,不僅自己如此,黎定明抖得更厲害。


  過了幾分鐘,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塔西法師第一個站了起來,穩健地向前邁了幾步,來到張翔面前,詢問道:「你沒事吧?」他清楚地看到,一根巨大的石柱貼著張翔的後背重重地蹭了一下,混亂中那聲「哎喲」就是張翔叫的。


  張翔額頭滲著冷汗,白著臉微笑道:「沒事兒,就是碰了一下,噝!」塔西法師微微揭開他背上的衣物,張翔的汗流了下來。唐敏在後面看得清楚,張翔後背一大塊皮肉被蹭掉,血肉模糊,驚呼道:「呀,呀!」


  塔西法師對唐敏道:「我想,需要止血的東西。」


  唐敏鬆開抓船舷的手,抖動著,拉了幾次背包的拉鏈,都沒拉開,塔西法師過來幫忙,唐敏道:「紗布在第二個口袋,下面是繃帶,消毒劑在左邊第三格。」呂競男也走過來幫忙。


  岳陽捏了捏拳頭,手腳能活動了,斜身一把抓住張立,道:「快來看看這燈,好像撞壞了。」一旁的褚嚴道:「看來是壞掉了,我看著那根柱子直接砸在燈殼上。」


  卓木強巴站起身來,對嚴勇和胡楊隊長這兩位也沒經歷過潮湧的探險隊長道:「你們沒事吧?」兩人一起搖頭,同時又轉過頭看受傷的張翔。嚴勇道:「好了,總算又活過來了。」說著,就想站起來,沒想到腿肚子一陣發軟,身體竟然向前撲去,雙手抓住了張立的背包,總算沒有跌倒在地。卻發現右方空著,不由問道:「李宏呢?」


  「李宏掉下去了!」趙莊生大吼一聲,趁亞拉法師手一松,一個猛子就扎進了冥河之中,巴桑大叫道:「胡鬧!別去送死啊!」


  「李宏掉下去了?」卓木強巴也是一驚,李宏就在他的身後,他脫手了竟然沒有出聲,當時所有的人都低埋著頭,竟然沒有人發現李宏從眾人的頭頂掠過。看著陡然增高近十米的大浪潮,如果是在涌水出現時就被沖了下去,哪裡還找得到。


  卓木強巴等人來到船尾,將探照燈打向水面,尋找趙莊生的身影,過了片刻,趙莊生從漆黑的河水裡探出頭來,用手憤怒地擊打著水面,濺起大片的水花,怒罵道:「李宏掉下去,你們為什麼不抓住他?你們那麼厲害的啊!哼!咳咳……咳咳……」他又沉了下去……


  岳陽在船尾道:「瘦子,快上來!後面還有小浪頭,你會被沖走的!」但趙莊生卻沒有回答,雙手憑空一揮舞,好像不大對勁。


  卓木強巴衣服來不及脫就跳下水去,將趙莊生拉了回來,大聲道:「李宏走了,我們都很傷心,但是你這樣做,是想讓我們再失去一個隊友嗎?」


  趙莊生被拉回船上,卓木強巴也回到了船上,水溫冰冷,他不由打了個寒戰。趙莊生裹著毯子,無神地坐在船里,喃喃道:「他昨天還給我說,回去后我們一起去爬卡瓦格博峰……」他也清楚,李宏當時飛離船面足有三四米高,根本沒有人能拉得住,自己只是探了探身子,也被拋了起來,差點就和李宏同樣的命運了。


  岳陽嘴唇輕顫,面色慘白地來到趙莊生面前,兩人悵然相望,都能看到對方眼裡的悲戚。岳陽沒想到李宏竟然走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在那涌水之後,漆黑的河面上一片平靜,什麼都看不到。


  「李宏——」岳陽突然對著黑暗放聲大吼。


  「李宏……李宏……李宏……」洞穴中傳來陣陣迴響,可以清晰地聽到岳陽的呼喚在逐漸遠去。


  「一定要活著——」


  「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趙莊生也跟著一同吼了一遍,兩人的吼聲如同糾纏在一起的蛟龍,順著激流遠遠而去,留下朵朵浪花,隨後就飄散開來了。任誰都知道,在這樣的激流中,存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但李宏或許被衝到某處平台了,或許抱住某根倒懸的石柱了,也許……也許他能涉水衝破黑暗,回到工布村了。岳陽和趙莊生都這樣想著,這樣安慰著自己,強壓下心中的悲傷和眼角的淚花,默默地,凝望黑暗。


  呂競男面無表情地對岳陽道:「別忘記,你是軍人,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去,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消失的話。」


  肖恩回頭看了看王佑,這兩位昔日一同前往美洲的驢友在訓練時話並不多,兩人保持著距離,反而都和新隊員打成一片。「怎麼樣?比起我們在美洲刺激吧?」肖恩略帶笑意地問著,王佑的手還僵在船舷上,淡淡道:「這算不了什麼。」


  在船尾,巴桑也站了起來,看著船側的水流,拍了拍身前驚魂未定的黎定明,又扭頭看了看亞拉法師。法師端坐如山,自涌水來襲之時,亞拉法師並沒去扶船舷,但身體卻如黏在船體上動也不動,此刻還保持著那種姿勢,好像入定還未醒來。巴桑不由自主摸了摸鬍鬚,他越來越看不清這看似瘦弱的老喇嘛,還有那塔西法師,還有呂競男,還有強巴少爺,還有那個看不清深淺的肖恩,這條船上厲害的高手實在太多。


  張翔後背用雙氧水消毒後上了紗布,纏好繃帶,疼痛感沒那麼明顯了,眾人也三三兩兩恢復過來。唯有黎定明,手裡死死拽著自己的背包,臉上一陣灰一陣白,唇色烏青,時不時嘴角顫動一下。大家都知道,他害怕了。是的,曾與死神如此近地擦肩而過,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種經歷一生一次就夠了,更何況在未來的兩天內,他們還要持續不斷地遭遇這種情況,沒有人會怪他,大家都來安慰他。


  總算讓黎定明的心情稍稍平復下來,胡楊隊長主動要求和黎定明換一下位置,於是,黎定明坐在了中間,胡楊隊長坐了船尾。


  船頭的探照燈壞了,張立換了一盞新的,對這種情況是早有準備,他們有好幾個備用燈,唯一準備不足的就是沒想到這涌水如此激烈。張立想了想,提出利用主繩扎在船的肋骨里,每個隊員都用快掛與船身綁在一起,這樣就不怕顛簸時被船拋飛了。說做就做,張立換了燈頭,跟著就著手改造蛇骨船,很快,這艘船又燈火通明地起航了。


  黑漩渦激流


  岳陽緊盯電腦,仔細辨認著他們走過的路徑,同時用儀器測量著他們走過的路程。當他們順流漂過211公里后,岳陽對卓木強巴說道:「強巴少爺,讓大家注意控制速度,前方減緩行駛,我們開始進入岔路最多的區域了,稍不留意可能迷路的。」


  卓木強巴大聲道:「第三組尾排停槳,嚴勇、肖恩和塔西法師,都放緩揮槳速度。」怕肖恩不懂,卓木強巴還用英文說了一遍。


  岳陽緊盯著前方的河道情況,只見那墨黑色的河水又出現了細條形的水紋,岳陽道:「強巴少爺,激流區,又是激流區。」 卓木強巴道:「進入激流區,全員準備!」


  所有的人都拿出槳來,剛準備好,只聽岳陽啞聲高叫道:「地底瀑布!」


  整個船從船頭開始,跟著一沉,又一輪雲霄飛車般的感覺,那蛇形船緊貼著水面,像一條巨大的軟體蟲滑下瀑布,船身未穩,船頭又是突然凌空墜落,又一道地底瀑布,一連五道,這次多虧了張立的攀岩式掛靠,船員才沒有被拋下船去,不過這一陣接一陣的做自由落體運動,跟著又觸一次實地,和連續直接五次從五米高度跳下也沒多少分別,船員們都白著臉,胃裡一陣翻騰。


  這還沒完,第五輪地底瀑布跌落後,岳陽又道:「地下河主河道,三級預警。」


  褚嚴忍不住罵了句粗口:「他媽的!」蛇形船已重重地墜入河道中。


  這條地下河主河道寬度足有二十米,自東向西奔涌,滔滔水浪足有三四米高,墜入主河道后感覺蛇形船就像是從邊壁一個小孔被衝出來一樣。一入地下主河,整個船身就橫了過來,探照燈不住在河道兩岸夾壁畫著一個個的光圈,岳陽顧不上嗓子痛,直接大聲呼喊道:「方向,穩住方向,左排船員收槳!右邊倒划!我是說倒划!別順著劃了!換方向,換方向!」


  「前方兩百米左向有一條岔道,大家一齊……來不及了!」


  「聽我說!我說左的時候,左邊的船員就全力划槳,右邊的就反方向划,這樣就能控制住方向了!如果我說右,則與左相反;我說進,就全體向前划;我說退,就全體向後划。明白了嗎,大家!」


  「注意,左!」


  「錯過了,前面還有五條岔路可供我們選擇。右!右!右!」


  「一定要先把船身穩下來!接著來,右!」


  「右!」


  「右!」


  「不行,船擺不正方向,根本就無法進入預定洞穴,看來我們只能等這條船筆直向前開了。前面河道也有分岔,但是從顏色標記來看,不是很好走。」


  碩大的蛇形船,就在巨大的地下河中打著漩兒,時而撞一下左壁,時而撞一下右壁,接著又開始反向旋轉。每次撞擊都會猛烈地回彈,那堅韌的船體似乎沒有問題,但坐在船內的隊員,尤其是新隊員們,都有些受不了。旋轉產生的離心力就足以使人頭暈眼花了,更別提每次碰撞產生的巨震,感覺像要把五臟六腑震出胸口一般。有時看著船飛速向邊壁撞去,來不及收槳的隊員被震得虎口發麻。幸虧船槳是塑鋼製品,就算被撞得厲害也只會彎曲變形,還不至於折斷。可是這樣的旋轉讓船里的人根本無法穩住身體,頻頻有人和隊友撞在一起,臉上,身上,要不然被肘擊腳踢,要不然就讓船槳親吻一下,頓時黑紫一大塊。岳陽最倒霉,他在卓木強巴的正前方,強巴少爺的骨頭多硬啊。雖然不是有意的,岳陽仍被撞得手腳發軟。每次和卓木強巴發生意外碰撞,總能聽到岳陽一聲慘叫。


  「小心!」「你撞到我啦!」「哎呀,我的背!」「都坐穩,坐穩!」「你的船槳!」「我的屁股!」


  探照燈的閃光更是增加了眩暈感。沒多久,王佑突然感到臉上一熱,滑膩膩的不知道是什麼,扭頭一看,竟然是孟浩然無法忍受那種旋轉和撞擊,將吃的東西都噴了出來。王佑的胃裡本來就已經七上八下,被孟浩然噴了一身,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噁心,斜靠著船舷,嘴一張,也是吃什麼吐什麼了。坐在孟浩然背後的趙莊生也大叫起來:「吐到我身上了!」


  卓木強巴大聲道:「別吵啦!抓牢主繩,統統收起槳來!這條河道不短,還要轉好一陣子,都給我挺住了!如果犯噁心就趴在船舷上吐出來,不要老盯著探照燈照射的地方看!」


  所有的人就這樣好像坐在轉輪上,被轉得七葷八素,不辨東西。


  浪高三至五米,接連不斷地迎頭衝擊,若換了別的船,早已翻轉傾覆,隨著那一個個暗涌漩渦,不知道被扯到水底哪處去了,就是蛇形船,此刻的情形也不容樂觀。蛇形船可扭動船身的靈活性,在這波濤洶湧的浪谷峰尖里,反而成了一種危險的性能,在船頭開始攀越另一個大浪時,船身還在浪谷,整個船就摺疊成「U」形,船頭船尾的人全向中間跌去;剛攀上浪尖,蛇形船又像斷了脊骨似的,整條船往兩邊坍塌,形成一個倒「U」形,中間的船員又往兩邊反摔,在這過程中,整個船還在不斷地旋轉。此時的蛇形船,就好似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蝴蝶,船頭和船尾就是蝴蝶的雙翼,蝴蝶不時掙扎著撲扇雙翼,卻還是無可奈何地打著旋兒飄落。若非船員集體用繩索拴牢船的肋骨,早已不知跌下船多少次了。


  在一個浪峰,卓木強巴壓在岳陽的背包上,兩人一齊被船的慣性向左拋去,就像掛在鞦韆上的一雙鉛球。卓木強巴大聲詢問道:「已經錯過了多少個岔道了?」


  下一刻,岳陽反壓在卓木強巴的胸口,兩人一同被向右拋,他也聲嘶力竭地回答道:「不知道啊!沒有光!我什麼也看不見!」的確,探照燈的燈光不是高高斜射向頂壁,就是直插入水中,根本看不清邊壁的情況。岳陽大聲道:「張立!能不能讓探照燈別跟著船晃來晃去!」


  張立大聲回答:「啊!你說什麼?」又一個滔天大浪襲來,什麼聲音都被打斷了。


  船的兩頭又是一彈,順時針一轉,卓木強巴和岳陽同時向張立壓過去,褚嚴的半個身子已被拋出船外,只能用雙手抓緊安全繩,大聲道:「張立,你踢著我臉了!」張立正被岳陽和卓木強巴擠得像壓縮餅乾,勉強露出一絲苦笑道:「不好意思啊。」


  話音未落,蛇形船已經不知道和左邊還是右邊的邊壁一碰,猛地一彈一震,跟著又反向旋轉起來。這次撞擊力度之大,以至於右排船員都被甩出了船外,全憑一根根安全繩掛在船身上。就是還在船內的人也都被飛速旋轉的蛇形船拖拽得飛了起來,雙足離地,在探照燈照射下,就像一排掛在狂風中的臘肉,東飄西盪。


  卓木強巴又大聲對身後的人道:「後面的,有沒有看清,我們錯過了幾個洞穴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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