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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硬漢巴桑之死(2)

  第389章 硬漢巴桑之死(2)

  呂競男道:「不要爭執,照我說的去做。前面三個小時我守,你睡,到時候我會叫醒你,我們輪換。」卓木強巴還要說什麼,呂競男接著道:「按照我們密修者的說法,這前夜子鼠,屬陰,我們女性密修者在這個時間段有更好的警惕性。」


  呂競男這樣說,卓木強巴沒辦法了,他對密修仍舊一竅不通,睡囊也不用打開,就枕著大背包,靠地躺下。在迷濛的火光中,他看著呂競男端坐火前,滿面塵灰,卻讓他感到無比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當夜做夢,夢見與巴桑的點點滴滴,最後夢到在莫斯科月光下的談論,巴桑用力地抱了抱自己,露出罕有的笑容,道:「走了,保重。」


  卓木強巴大喊:「去哪裡?」


  巴桑笑而不語,身形隱去。卓木強巴惶急醒來,睜眼一看,天色已露魚肚白,篝火熄滅,煙散做霧。卓木強巴大怒,呂競男竟然沒有叫醒自己,可他旋即看見呂競男斜靠在另一巨石上,竟然也閉著眼睛睡著了,臉色緋紅。卓木強巴好沒來由地心中一緊,似乎察覺事情不對,三步並作兩步,喚了一聲:「呂教官?」再叫,「呂競男?」沒有反應,大掌覆上額頭,滾燙!一陣涼風襲來,卓木強巴渾身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睡的地方在巨石凹處,只有火的溫度,而呂競男坐的地方竟是風口。整整一晚,她都在用身體擋住涌往石凹深處的寒風。


  呂競男病了,雖然卓木強巴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但那灼熱的溫度自掌心傳來,令卓木強巴掩飾不住心中的慌亂。或許是昨天太過疲憊,晚上又受了風寒,總之,她是真的病了。


  卓木強巴將呂競男橫亘在自己懷裡,心道:「真傻,幹嗎坐得離我那麼遠!」


  這麼一動,呂競男醒了,她似乎想用力推開卓木強巴,卻顯得綿軟無力。她一面推,一面奮力道:「醒啦,我們走吧……」只是病後無力,再也沒有那種鏗鏘的語調,反顯得嬌柔無限。


  卓木強巴手臂微微使力,便讓呂競男動彈不得。他默默地凝視著懷中這個女人,是的,在他懷中,是一個有著嬌紅雙頰、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的女人,身體柔軟得像一隻小貓,那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不是鐵娘子,也並非石觀音,她是一個女人,僅僅是個女人,如此而已。「不了,今天我們哪裡都不去!」卓木強巴強硬地說道。


  呂競男不安地擰動了幾番,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卓木強巴手臂中脫身之後,便不再動彈,只是默默地從下往上,仰視著那張熟悉的、堅毅的臉龐。呂競男心裡悲喜交加,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清晰地看著那張臉。強巴少爺,你可曾知道,在你永遠也不會注意到的角落裡,有一個人,一直默默地凝視著你……


  卓木強巴一手微微摁住呂競男,一手在背包里找尋藥物,他一絲不苟地拿起藥品說明書,仔細地閱讀,選適當的針劑,配藥,實在拿不準的,就讓呂競男親自看一下。


  卓木強巴給呂競男注射了針劑,餵了葯,沒有冰水,不過霧中涼氣沁人,抓一把石子,用布包了,同樣能起到冰敷般的降溫效果。這些都是呂競男教給他的知識,卓木強巴自己也沒想到,會有一天,用來幫助呂競男。


  病中之人飲食不佳,卓木強巴怕呂競男難以咽下壓縮食品,便將它們用不多的飲用水化作糊狀,再餵食。忙乎了一上午,眼看著半天就要過去了,卓木強巴又要開始準備晚上的木材。他怕呂競男遭到狼襲,將狼哨留在呂競男旁邊,又做了幾個簡單的陷阱;每次砍伐數根木材,就抱回石頭旁邊,多跑幾次沒關係,只要呂競男沒事就好。


  看著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柴火,卓木強巴揮去額頭的汗,心想,今晚的木材應該足夠了,扭頭望去,呂競男睜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卓木強巴走上前去,詢問:「感覺好點了嗎?」


  呂競男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等待著,等待著那溫暖的大手覆蓋上自己的額頭,就是這種感覺,有些粗糙,卻有說不出的溫度和力量,就像小時候,父親的手。


  「比上午溫度低了許多,晚上再打一針,明天會好起來的。」


  「嗯……」


  卓木強巴嚇了一跳,呂競男也會發出這種蚊子一樣的叫聲,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不過聽了一聲之後,心裡倒是想再聽聽。


  地氣濕寒,卓木強巴便將呂競男放在背包搭建的臨時行軍床上,不過他在的時候,都是讓呂競男枕在自己腿上的。那時候,妹妹曾這樣躺過;再後來,敏敏這樣躺過;呂競男,是第三個這樣躺著的女人。英都沒有,因為他們是一場嚴肅的婚姻,他和妻子間總是彬彬有禮地生活;女兒也沒有,因為那時候他太忙了,甚至忙到女兒的長大在他眼中都變成了一個奇迹。


  卓木強巴從早忙到晚,忙了一天,當呂競男安靜地躺在他腿上時,他才覺得似乎忽略了些什麼,可他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到底忽略了什麼呢?直到呂競男提醒他:「也不知道敏敏他們怎麼樣了。」


  「對啊!敏敏!」卓木強巴這才想起,只顧著照看眼前人,卻忽略了敏敏他們的安危,為什麼會這樣的?不應該啊!他忙道:「競男,昨天你離開敏敏他們時,情況怎麼樣?」


  呂競男笑道:「你昨天已經問過啦。」看著卓木強巴焦慮溢於言表,她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嘆息道,「你不用擔心他們,我離開的時候和亞拉法師約好了,不管有沒有找到人,我們都不會停下來原地等待或是尋找。你知道的,在這種霧氣環境中,要找到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約好在帕巴拉碰頭,只要我們能活著走出去,找到帕巴拉,一定可以再和法師他們相遇的。」


  「太好了,等過兩天你的病好些了,我們就馬上動身。」卓木強巴喜上眉梢,起碼他知道了一個大致的方向,接下來只要走出這迷霧區,有呂競男作陪,將是一段充滿希望的旅程。


  呂競男見他高興,心中悵然,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言道:「或許,不用等那麼久。」


  篝火再度被點燃,這一晚,卓木強巴都緊緊摟著呂競男,不知為什麼,只要他一放下呂競男,將她擺在那冷冰冰的鋪地睡囊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因為呂競男毫不動彈,幾乎看不到呼吸起伏,就像……就像死去了一般,只有抱著她,感覺到她的體溫和呼吸,卓木強巴心裡才踏實。但他又毫無情愫和亂七八糟的想法,當他抱著呂競男的時候,感覺好像抱著自己的妹妹,只是妹妹喜歡在他懷裡躥上躥下,用額頭蹭,甩頭髮,調皮得緊,這個大妹子則十分的乖巧、安靜。只是卓木強巴不敢看呂競男的眼睛,偶爾瞥一眼,那眼神中反射出的火焰,會令他全身都發生變化,只恐多看一秒,自己所把持的一切,都會失控。他不是盯著火焰,就是看著黑霧,連說話時也盯著遠遠的地方,因此,兩人更多的時候,是沉默,靜靜地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體溫。


  不知是伐木太累,還是懷裡抱著個人感覺很安穩,卓木強巴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沉地睡去了,等他第二天醒來時,發現懷中空無一物,再看向遠方……他目瞪口呆! 只見昨天還像只病怏怏的小白兔的呂競男,正將雙腿靠在巨岩上,以近乎倒立的姿勢在做俯卧撐,那衣服下的線條就像是鋼鐵構成的。卓木強巴揉揉眼睛,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只是和巴桑告別的那個夢的延續,難道說,現在自己才剛剛醒來?

  呂競男似乎察覺到卓木強巴醒了,昂起頭來,平視著他,那眼睛也沒有什麼柔情無限,冷漠得好像鋼鐵戰士。要說是夢,那也太真實了,卓木強巴兀自不信地問道:「你……你的病?」


  呂競男手臂一曲一伸,一個彈跳前空翻,穩穩落地,髮際頸項全是大汗淋漓,她露出一個嚴肅的笑容,道:「快好了,我正在治療呢。」


  卓木強巴感到,那個鐵娘子又回來了,不過還好,昨天不是做夢,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他好奇地問道:「你……你這是在鍛煉吧?」


  呂競男取過外套,擦乾體表的汗漬,盤膝坐下,突然雙手合掌一搓,再將手掌放在一些地方,卓木強巴知道,那些就是藏密的明點,類似於中醫中的穴位。呂競男一面熱掌撫穴,一面道:「這就是我們密修者治療疾病的方法,統稱體療,所謂體有表裡,氣有虛實,人生疾病,便是氣脈不通、表裡不暢。醫療用藥,主內,金石草木,化作血氣,固本培元;而醫療用術,則主外,瘤用刀,塞用針,淤用熱,統稱體療。體療是個很大的範疇,流傳至今的,包括針灸、火罐、刮痧、牽引等等。而我們密修一脈,則是調節自身經脈,以周身循環之氣,衝破阻滯之地,要達到一些特有效果,則需要一些高強度的體能運作來輔助。」


  卓木強巴想了想,道:「這就是物理療法吧?」


  呂競男道:「古人稱之為體療,沒有錯,今天人們稱為物理療法,也沒錯,不過對於我們密修者來說,體療則是專指通過體術來達到治療疾病的方式。按壓住身體的穴位,身體做出各種不同的姿勢來疏導經脈,暢活脈絡,其實,諸如中醫里的五禽戲、武術里的活絡拳等等,與我們的體療有類似效果。」


  呂競男又做了約半小時的體療,卓木強巴看到,她將手掌搓熱覆在身體的明點上,身體做出各種好似佛教中的菩薩造型,或坐或立,有時單腿獨立,有時雙臂枕頭倒立,甚至下大腰,頭自腿中鑽出,乍一看,還以為是馬戲團的柔術表演。


  呂競男體療結束,見卓木強巴已將背包收拾好了。她道:「我的病屬於表邪不解,入里化熱,差不多好了,我們今天就可以起程。」


  卓木強巴二話沒說,就扛起了背包。呂競男又道:「但是,在走之前,我們得分析好目前的狀況。」她蹲下身,隨手從熄滅的火堆中拾起一根炭枝,在地上畫了一個長方形。卓木強巴跟著蹲下,呂競男道:「這是第三層平台。」隨後她在長方形的一端按上、中、下三個位置點了三點,又道:「當天我們被狼群驅散后,大致的情形如此,最上面是亞拉法師和敏敏他們,莫金在中間,我們在靠近平台邊緣的一端。」


  卓木強巴點頭表示認可,呂競男接著道:「我們和亞拉法師他們,在霧中很難辨認方向,最為可靠的,莫過於靠著山根和平台邊緣前進,但是……」她將長方形的兩條長邊由直線改作波浪線,道,「不管是山根,還是平台邊緣,它們都依山勢而自然形成,不可能是平直的,也就是說,我們要走很多彎路,而中間的莫金他們——」呂競男將炭點延伸,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道:「他們有狼帶路,最壞的情況是,他們會找到一條直達帕巴拉的捷徑,而最好的情況是,這平台間有無數熔岩台地,他們也得和我們一樣,不停地繞來繞去。而由於我們昨天已經耽誤了一整天,就是按照最好的情況,我們也未必能追上莫金他們。」


  卓木強巴道:「你的意思是?」


  呂競男道:「我們在靠近平台邊緣的地方,又不完全按照平台地形前進,走直線!」


  卓木強巴道:「可是,我們前面不一定平坦,會有障礙物的。」


  呂競男道:「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遇山翻山,遇峽盪峽,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追趕亞拉法師和莫金他們。」


  卓木強巴很迷惑,且不說以他們的能力是否能做到遇山翻山、遇峽盪峽,在這迷霧中,要想不迷失方向,最穩妥的方法,就是沿著平台邊緣走,這有些類似於呂競男教過他們的迷宮不重複定律,可如今要走直線,怎麼才能保證他們沒有在霧中轉圈呢?

  呂競男似乎看穿了他的擔憂,說道:「至於方向問題,不需擔憂,我正要教你一種在迷霧中辨認方向的方法,我們密修者的方法!」


  卓木強巴精神一振,凡是和密修有關的,都是如此神秘而強大,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聽著。呂競男道:「候鳥每年沿著固定的路線遷移數千公里,美洲的蝴蝶,在橫跨太平洋繞行一圈之後,甚至能回到同一棵樹上棲息,它們是靠什麼來判斷方位?顯然不是眼睛。」


  「磁場。」對於這些基礎知識卓木強巴還是有所了解的。


  「沒錯。」呂競男道,「自地球兩極發出的磁力線,就像地球儀上的經緯線一樣準確地分佈於全球,為那些季候性生物導航,其定位比衛星導航系統還要精準。而我們密修者,不僅可以通過呼吸和脈搏來確定時間,感知自身的生物潮汐和無所不在的磁場,也都是最基本的密修運用。現在,我將我的感覺告訴你,並進一步引領你找到身體對磁場的感覺。」


  在呂競男的引領下,卓木強巴緩緩閉上眼睛,對於密修,他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所謂密修,不僅僅是依靠呼吸改變自身的內環境,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而是讓人體與整個大自然建立一種更緊密的聯繫,感知風的流動,感知植物的生長,感知星辰運轉帶來的生物潮汐,感知無所不在的地球磁場。漸漸地,卓木強巴找到一絲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就好似剛剛去除蠱毒時的那種感覺:空氣的律動,一片葉犖犖而落,細沙順著風的方向滑行……此時的感覺,比解除蠱毒剛剛清醒時更加清晰,但對於那種若有若無的方位感,卓木強巴始終無法確定。


  在呂競男的引導下,他試著指出一個方向。呂競男微笑道:「不錯,剛開始的時候,那種感覺都是玄妙的,畢竟磁場是個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你甚至無法確定,你自己感覺到的到底是什麼,所以,這必須在行進中進行。從現在起你就要記住,你不是在跟著我走,而是在跟著感覺走!保持住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可能一蹴而就,你去感知的時間越長,它們才會越明顯,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它們就像筆直的大道一般容易辨認。還有……」呂競男看著卓木強巴,認真道,「在這段時間內,我還得對你進行一些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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