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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硬漢巴桑之死(7)

  第394章 硬漢巴桑之死(7)

  呂競男仍沒有作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卓木強巴這才鬆手,愕然發現,自己的兩隻手都在顫動,他一咬牙,拉開急救包,找來剪刀、紗布,沿著呂競男的褲腿剪開,用消毒水初洗了一遍傷口。那黑紅色的血液還在往外滲,呂競男道:「子彈穿過縫匠肌、股薄肌、長收肌三者縫隙間,沒有擊中股骨,但陷得很深,貼著股動脈,擊穿了大隱靜脈,不然就是內側淺靜脈,沒有擊傷隱神經。把子彈挖出來,挖深點。」


  卓木強巴拿著鑷、鉗,看著一撥一撥外涌的血,咬牙道:「我沒做過啊!」


  呂競男平靜道:「不要急,慢慢來,凡事都有第一次的。你先加壓包紮,然後過十分鐘的時間,注射麻藥。我教過你的,由淺及深,然後你得用手術刀和擴張器進行擴創……我們一步一步來……」


  莫金和索瑞斯走回駐地,岳陽和馬索早已燃起篝火併等待他們。「嘿……老闆……」老遠看見莫金的身影,馬索趕忙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美滋滋道:「怎麼樣老闆?有沒有幹掉他們?」


  莫金冷笑,將卓木強巴的剖犀刀遠遠地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岳陽面前。岳陽拔出刀道:「是強巴少爺的刀。」


  「是嗎?呂競男用這刀扎傷了我。」莫金不咸不淡地道。


  「啊,老闆,你受傷啦!」馬索大呼小叫,急得繞著莫金團團轉,看他那樣子,似乎恨不得自己能馬上用舌頭舔好莫金身上的傷口。


  「噢。」岳陽淡淡地拿起刀來,心道,「呂教官和強巴少爺走在一起,巴桑大哥……難道已經……」


  莫金走近幾步,盯著岳陽道:「你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


  岳陽微微笑道:「為什麼要驚訝?呂教官和強巴少爺走在一起,原本就在我意料之中。」


  「哦,說來聽聽。」


  岳陽道:「那天我們分開逃走的時候,三頭狼追他們兩人,五頭狼追我們四人。我們這邊其實顯得較為輕鬆,那些狼的攻勢很快就被呂教官和亞拉法師打亂了,我也才有機會趁亂掉單,來和你們會合。我相信,在解除了狼群的威脅之後,他們不會任由強巴少爺和巴桑大哥獨自面對三頭狼的,定要派人協助,或者是來尋找我。但是敏敏小姐的實力不濟,帶著她走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強巴少爺他們,必須有人留下來保護她,而呂教官和敏敏小姐平日在訓練時就磕磕碰碰,她也不是身手最好的,所以留下來保護敏敏小姐的一定是亞拉法師,而出去尋找強巴少爺的只能是呂教官。而且呂教官的實力和你相當,既然你受了傷,恐怕呂教官也不能全身而退。巴桑大哥可能已經罹難了!」


  「嗯?」聽到岳陽最後一句,莫金好奇道,「怎麼說?」


  岳陽道:「以強巴少爺的性格,絕不會和巴桑大哥分開走,而他們能追蹤到這裡,肯定是發現了我們宿營時留下的痕迹。以呂教官的偵察能力,她可以通過那些痕迹清晰地知道我們的去向、人數,以及狼的數量,他們今天敢伏擊你們,那麼絕不會是面對面地來挑戰,他們會針對狼設下陷阱,然後單獨對付你們。經過那天與狼的搏鬥,他們對這裡的狼也該有了很深的了解,如果是老闆你和索瑞斯大人以及兩頭狼都在一起的話,就算他們有三個人,也會暫時退避。他們敢於主動出擊,那便是狼不在,而索瑞斯大人和老闆你一向是在一起的,但是和老闆你打鬥的卻只有呂教官。如果說巴桑大哥還在的話,恕我直言,巴桑大哥和強巴少爺,兩人最多留下一個來對付索瑞斯大人你,另一個會幫助呂教官,那老闆你就不會只受這一點點傷了。所以反過來,來的人只有呂教官和強巴少爺,剛開始時沒有狼,呂教官出來挑戰老闆你,強巴少爺和索瑞斯大人相互牽制。你們雙雙負傷,由於呂教官傷得較重,所以在狼趕到之前,強巴少爺帶著她撤走了。巴桑大哥沒來,絕不可能是負傷或者被狼打散,因為他的性格,是死都不會投降的,而強巴少爺的性格,則是除非死,否則絕不會分開,所以只有一個原因:他已經不在了。」


  聽完岳陽的分析,莫金只有一個感覺,竟然還有這種人!索瑞斯也是大為驚嘆,僅憑几句簡單的話和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線索,竟然就能做出這種身臨其境的推論,更關鍵的是,這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近乎憑直覺瞬間就能想到這麼多,這小子是個天才啊。


  看著莫金和索瑞斯露出讚許的目光,馬索忍不住潑冷水道:「喂,我說岳陽,你怎麼還叫什麼呂教官,什麼強巴少爺,什麼巴桑大哥的,你什麼意思?」


  岳陽淡淡道:「只是一個稱謂而已,這麼長時間,已經喊慣了,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莫金正準備對岳陽說什麼,一抬右手,忍不住叫了一聲,馬索那張燦爛的笑臉馬上就出現在他眼前,笑意中又蘊含著無限焦慮:「老闆,你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替你看看?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莫金有些厭煩地像趕蚊子般揮揮手,道:「走開。」馬索強笑而退。直到馬索離開視線,莫金才對岳陽笑道:「非常精準的推理,我很高興你能選擇來幫助我們。」


  岳陽意味深長道:「我們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索瑞斯在一旁道:「你怎麼斷定來的是呂競男和卓木強巴?而不會是呂競男和巴桑呢?」


  岳陽道:「很簡單,如果是呂教官和巴桑大哥在一起,那麼,教官絕不會選擇跟蹤伏擊我們。針對不同人的性格特點制訂不同的戰術,這是教官很擅長的。」說著,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索瑞斯一眼,連莫金都受傷了,索瑞斯和他的狼卻毫髮無損,操獸師,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莫金又道:「對了,那個,強巴少爺,他是不是在與你們探險的時候,這裡……受了點損傷。」莫金指著自己的頭部太陽穴位置。


  岳陽奇怪道:「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莫金道:「我與呂競男格鬥時,他既想幫忙,又在猶豫,想對付索瑞斯,也很猶豫,到最後也沒能出手,在一旁觀戰時眼神渙散,也不知在想什麼,簡直就像一個呆瓜。」 「呆瓜!」岳陽驚愕地重複一遍,沒想到,莫金竟然對強巴少爺做出這樣的評價。


  「嗯,不錯。」莫金很形象地指著自己眼睛道,「我感覺他雙目獃滯無神,就像是毒癮犯了一樣,精神嚴重不集中,思維混亂。我記得以前見到的卓木強巴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雖然我在暗處,但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思辨機敏,疾惡如仇;後來在西藏見過幾次,那時候他還是十分果斷、敏感,具有一種天才的領導能力,讓身邊的人折服。再後來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偶爾一兩次,都處於作戰的對抗狀態,直到這次,我在香巴拉看到他,發現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很不一樣,通常,只有腦部受到某種刺激和干擾,才會變成這樣。嗯,對了,他以前不是中過那什麼……蠱毒?」


  岳陽道:「強巴少爺的蠱毒不是去除了嗎?而且,就你這麼說起來,我倒是覺得,強巴少爺就是這樣的,他的記憶力一直很差,而且,每次和教官分辯,他也抓不住重點,常常被教官說得無法反駁呢。不過,強巴少爺的毅力很驚人,如果一次記不住,他會反覆地記一百遍、一千遍,直到記住為止。」


  莫金道:「不對,不對。」


  岳陽心道:「不可能啊,天天和強巴少爺在一起,沒怎麼覺得啊,難道是他和教官待在一起,備受摧殘,導致大腦反應都變慢了?」


  「啊,對了。」索瑞斯忽然想起,問道,「你可知道,卓木強巴或是呂競男有根狼哨?」


  岳陽道:「是強巴少爺的。」


  「他從哪裡得來的?」


  「這個事情,聽說很偶然,是強巴少爺在可可西里的時候……」


  卓木強巴在呂競男的引導下,為呂競男進行加壓包紮、局部麻醉、擴創、分離筋膜和肌肉、止血……這是一場非常怪異的手術,施術者滿頭大汗,異常緊張;而被施手術者卻顯得輕鬆自如,一面告訴施術者該怎麼做手術,一面閑話家常。


  「記得我第一次動手術,是給一個同僚做清創縫合,他也是大腿受傷,不過是從高處跌下,被鋒利的石棱給劃了一道大口子,當時就我們兩人,我們參加的是一個國際性的遠程徒步越野競賽。那才是真正的血流如注,而我們只有普通的急救裝備,加壓包紮幾乎沒有效,我幾次清洗,試圖找到破裂的大血管,結果在切除壞死肌肉組織時,又將另一根動脈割斷了,那血涌得比我心跳還快。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幫助我。我告訴自己:你一定行的,呂競男,不要慌,在救護隊趕到之前,只有你能救他……好了,現在用分離鉗做鈍性分離,分離鉗在你左手邊第二排第三格位置,選擇中號的……」


  「在野外,我們經常會碰到這樣的問題,周圍沒有一個人可以幫你,沒有救護車,沒有警察,沒有好心的路人。你會發現,你不是生活在一個社會性的群體裡面,就好像突然跳出了那個圈子一樣,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包括所有的病痛疾患,以及你心理上的喜怒哀樂,都沒有人能感受到,只有你一個人,你要學會一個人同樹木說話,與石頭交流,讓它們分享你的喜悅和悲痛,也要從它們那裡學會生存下去的方法。看到了嗎?我覺得你應該能看到子彈的位置了。」


  「我看到粉紅色的東西,好像很硬,不是肌肉,但也不像子彈。」


  「那粉紅色的是骨膜,你要繞開,子彈在偏左側更深的肌肉裡面卡著。對,你不要那麼緊張。別動,讓我給你擦汗。你要注意及時清污,那些滲血總是很快就會掩蓋視野。」


  「找到了!」


  「不,別用血管鉗,你夾不起來,有卵圓鉗嗎?」


  子彈取出來了,落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卓木強巴也像跑完馬拉松一般,氣喘如牛。呂競男卻告誡他:「別太緊張,也別鬆懈,取齣子彈才是完成第一步,接下來的進一步清創止血也要很小心。子彈的衝擊力導致彈道周圍的組織肌肉都壞死了,你必須徹底清理。」


  驀然,呂競男全身一顫,卓木強巴緊張道:「怎麼了?」


  呂競男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你碰到我神經了,對神經的直接刺激,會導致全身肌肉突發性收縮。小心點,你的手關節不要太僵硬了,稍微放鬆一些,將該紮緊的血管都紮緊,該清理的損傷清理乾淨。你的精神太過緊張了,我給你唱首小曲吧。」


  「綿綿不絕的大雪山,獅子是雪山的寶貝……」微弱的歌聲輕輕繚繞,再熟悉不過的歌聲了,打小就在阿媽的背上聽著它長大,而後又無數次,當妹妹偎依在懷中時,輕輕地哼唱……


  聽著那首藏族歌謠,卓木強巴調整呼吸,放鬆心態,極力回憶起呂競男教自己的每個步驟、每種手法,清洗,擴創,剪掉腐壞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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