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夜來客
不同於遠山村夜晚的滿天星斗，雲霧之森的夜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如墨的漆黑和四下里聽不見哪怕一絲蟲鳴的寂靜。而唯一的光源和聲音，便只是來自於燃燒著的偶爾噼啪作響的篝火，映照著這小小一方靜謐的世界。
鍾生靠在樹榦下和衣而眠，鍾父則是通過打坐的方式用冥想代替睡眠。
正在這時，鍾父忽然睜開了眼睛，直直盯向漆黑深林中的某處，似乎是看見了什麼。
半晌，像是得到某種回應，鍾父躍身而起，呼吸間便消失在深林之中，只留下仍在夢中酣睡的鐘生。
「你來做甚？」鍾父望著面前的人，冷聲詢問。
「怎麼？我們鍾大教使不歡迎我？」來人聲音略顯慵懶，聽聲音竟是個女人，背對著鍾父，身著墨綠色的甲胄，在不見光亮的陰影中泛著微微光澤，倒是叫人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金屬所鑄。
「我問你來做甚？」鍾父沒去理會女人的反問，仍舊重複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鍾教使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未出現在學院的課堂之上，我身為學院巡查使，難道不應出現於此？對於學院教使不在崗的情況，至少也得過問一下原由，不若如此，倒是我巡查部顯得失職了，」女人轉過身來，聲音一改先前的慵懶，變成了另一種清冷，「所以，還請鍾教使對於這一個多月的離崗，給我巡查部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已飛隼傳信於學院教務部，告知了請假理由。怎麼？巡查部是否管得過寬了？」
「請假理由？因傷休養？鍾大教使此刻可是未見有絲毫受傷的模樣。」
「怎麼，你這是在質疑我？」
「質疑可不敢，只是不知鍾教使何日養好的傷，又因何事在傷好后卻又遲遲未回學院報道？」
「我行事何時需要向巡查部彙報了？」
「不不不，我只是又剛好發現學院豢養的風棘鐵樹少了一棵，而且還是百年齡的，這可是大事。而這，總該在我巡查部的管轄範圍內了吧。」
「你在威脅我？」鍾父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女人望向鍾父，目光審視間，卻又突然露出笑容，帶著幾分關切，又帶著幾分苦澀：「師兄何必這麼嚴肅。師妹我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罷了，師兄若是不願承認，我又能耐師兄如何。只是這百年齡的風棘之心，丟失了一顆終究算得上是件大事。師兄若是想給那個孩子使用，大可以等到待他入了學院之後，又何須這般著急。」
「不，我不準備讓他進入學院。」鍾父見女人如此說，也緩和了幾分表情。
「不進入學院？你瘋了？不進學院那去哪？青州？那個連真正的教使都沒有一個的青州？」女人瞪大了雙眼，神情錯愕。
「嗯，就讓他去一個普通的學院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可能！我絕不同意！」女人斬釘截鐵道。
「他是我的兒子，只有我有權利決定他去哪裡學習。」鍾父的聲音變冷了幾分。
「你這樣對他公平嗎？他有權利選擇自己的路！」
「他並不知道學院的存在。」
「呵，就算我是否同意不重要，學院卻怎麼也不會同意的，尤其是在學院已經知道了他的天賦異能的情況下。再加上今天這風棘之心已經被他服用，他更是不可能選擇其他的學院。」女人苦笑，神色間也有些許落寞。
「天賦異能？」鍾父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你這做父親的，不會連自己兒子擁有天賦異能的事情都不知道吧？」女人發現鍾父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變了又變，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得譏笑起來，「哈哈哈，你竟然還真的不知道。這小子可真夠可以，這種事情連自己的父親都隱瞞。」
鍾父臉色變得鐵青，當即轉身，又停頓了一下腳步：「學院是如何知道的？」
「……是我爹親眼看見的。當時那孩子動用了異能，回溯了他老人家故意挪移了他們捕捉的螢火的位置。初步判斷，應該是古今稀有的時間類異能。」女人沉默了幾秒，還是選擇了開口告知。
「哼，他風信王好大的威風，竟有閑心去逗弄幾個小輩！」鍾父冷哼了一聲，留下陰影中心情複雜的女人。
一夜無話。
晨曦的光亮鋪灑在雲霧之森的枝繁葉茂之上，也照得深林之中有了視線。
鍾生睡眼惺忪地醒來，卻看見父親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爹爹……」似乎感受到了父親有些許不高興，卻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
「你為何沒有告訴我你具備了異能？」
「啊？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怕爹爹你擔心……」鍾生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他終於知道父親不高興的原因了，但一想到聽父親的語氣，該是知道他這奇怪能力的來源，便又抬起頭來，眼睛里充滿了探知欲。
「什麼時候發現的？」
「第一次是七歲的時候，有一次飯煮焦了，當時想著晚上就沒有吃的，一著急就發現飯又變成沒有焦的時候了。」
鍾生的話使得鍾父想起了兒子打小學會煮飯後，從來沒有過一次把飯燒砸了的現象。他一直以為是兒子在做飯這方面天賦異稟，卻沒想到竟是因為覺醒出這樣的異能。所以說到底，也還是自己對兒子的關心一直不夠才導致的。
想到這裡，鍾父的目光又變得複雜了起來，語氣也柔和下去：「第一次使用能力的時候，腦袋應該很疼吧。」
「嗯……當時疼了好幾天，但我也不敢說，嘿嘿，不過後來就好了。」鍾生撓了撓頭。
「你個臭小子……有什麼事情不能跟爹爹說的？難道在你眼裡，你爹爹我就是個沒文化的窮苦獵人嗎？」鍾父笑罵道，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後驀然間才發現，自家兒子的個頭竟已不知不覺間都快到自己的胸口了。
「怎麼會？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鍾生打心眼裡有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對了爹爹，你說我的這個是叫做異能嗎？」
「嗯，在大陸上，有很小一部分人天生具備特殊的能力，會在特定的時間點或特定的環境下覺醒這種能力。這種能力不是後天能夠通過學習而獲取到的，所以被稱之為『天賦異能』。當然，隨著其他學系無數年的深入研究和知識的進步發展，也有一部分人，能夠在後天通過某種儀式或者機緣巧合下也能覺醒一些特定的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