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兄弟(66)
第110章 兄弟(66)
有群眾喊叫:「你試給我們看看。」
周遊笑著問:「有哪位婦女同志願意當眾試試?」
處美人和群眾哄堂大笑,那個群眾說:「你就一隻手捏著,另一隻的手指去捅。」
群眾齊聲叫好,周遊笑著說:「這可要100元呢,你們這些人超過一百人了,你們每人拿出一元錢,我就試給你們看。」
群眾紛紛掏出一元錢,趙詩人和宋鋼滿頭大汗地在他們中間擠來擠去,終於收齊了一百張一元錢。周遊開始試驗了,他打開孟姜女牌的盒子,從裡面取了鋁箔包著的人造處女膜,撕開鋁箔后,將孟姜女牌處女膜捏在左手,右手的食指往處女膜上一捅,第一下沒有捅破,他又捅了第二下,還是沒有捅破。處美人和群眾大笑,一個男群眾說:
「這是老處女吧?」
「這是孟姜女牌處女膜。」周遊驕傲地說,「孟姜女都能哭倒長城,她的處女膜當然結實。」
周遊在一片笑聲里捅了第三下,這次捅破了,血色黏液流了周遊一手,他得意地揮著他的手說: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這就是初夜見紅!」
處美人和群眾的歡笑聲漸漸下來以後,周遊按照事先排練的喊叫起來,因為趙詩人沒有結婚,他喊叫著問宋鋼:
「宋鋼,你老婆昨晚用的是哪個牌子的處女膜?」
「當然是進口的聖女貞德牌,」趙詩人替宋鋼回答,他也像周遊一樣驕傲地說,「宋鋼的老婆還能用國產貨?」
周遊仍然大聲問宋鋼:「昨晚行房事時,你老婆是什麼感覺?」
仍然是趙詩人大聲說:「她是一聲慘叫啊!」
周遊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問宋鋼:「你是什麼感覺?」
還是趙詩人說:「當場嚇出一身冷汗。」
這次回答讓周遊很不滿意,他皺著眉說:「應該是快活得渾身冒熱汗。」
趙詩人馬上糾正道:「先是一身冷汗,一二三,三秒鐘后就快活得渾身冒熱汗啦!」
「說得好!」周遊大聲說,「三秒鐘享受從北極的冷到非洲的熱。」
周遊對趙詩人的快速糾正非常滿意,他讚賞地對趙詩人點點頭,又信心滿懷地看著宋鋼了:
「宋鋼,你最後總結一下,人造處女膜的最大好處是什麼?」
這時的宋鋼滿臉通紅,都從口罩里紅了出來,紅到了額頭上和脖子上,他沒有想到自己不說話也不點頭,還是如此狼狽不堪,他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最後的總結還是趙詩人替宋鋼說了,他指著宋鋼大聲說道:
「宋鋼這輩子只和他老婆一個女人睡過,他老婆用了人造處女膜以後……」
趙詩人伸出兩根手指:「宋鋼這輩子就睡過兩個處女啦。」
「說得太好啦!」周遊興奮得兩眼閃閃發亮,他對著所有的人喊叫,「這就是人造處女膜的好處,它不僅能讓失去處女膜的女性重新找回自信自尊,也能讓男性對自己的老婆更加忠誠!快來買吧,女性朋友們應該來買,男性朋友們更應該來買!比起醫院手術的價格,聖女貞德牌可以讓男性朋友在一個女人身上獲得十次處女開苞的幸福,孟姜女牌更是可以獲得三十次開苞的幸福!」
外來的處美人和我們劉鎮的群眾嘻嘻哈哈地看著他們的表演,看到後來有些糊塗了,一個男群眾指著宋鋼對趙詩人說:
「人家明明在問宋鋼,你出來說什麼?」 「你願意把自己和老婆睡覺的事說出來?」趙詩人指著那個男群眾說,「你不願意,宋鋼也不願意,宋鋼就讓我替他說了。」
這時的宋鋼後悔莫及,他一直低垂著頭。宋鋼什麼話都沒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可是他站在那裡痛苦不堪,彷彿有把鈍刀子在割他的肉。周遊他們的推銷異常成功,當時沒有人買,到了深更半夜,就不斷有人悄悄推醒睡在大街上的周遊和趙詩人,要買他們的人造處女膜。連續幾個晚上,周遊和趙詩人被推醒的次數,遠遠超過被蚊子咬醒的次數。大多是那些前來參賽的處美人,還有我們劉鎮的姑娘,當然男人也少不了,他們都是受了趙詩人說話的影響,心想睡不了別的女人,就在自己女人身上多享受幾次處女的美感吧。周遊為此對趙詩人是刮目相看,他說:
「你是個難得人才,將來我們還要合作。你這次的獎金肯定超過你的工資。」
趙詩人聽了喜出望外,問他:「能有多少獎金?」
周遊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三個人在大街上的表演當天就傳到林紅耳朵里了,林紅氣得渾身發抖,回到家裡本來是要大發脾氣的,看到宋鋼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的可憐模樣,她心又軟了,心想宋鋼是為了給家裡多掙錢,她搖搖頭走到了屋外,看到趙詩人神氣活現地走了過來,林紅的怒火全沖著他去了。她看看四下沒人,壓低聲音狠狠地對趙詩人說:
「王八蛋!」
三十七
舉世矚目的首屆全國處美人大賽終於拉開了帷幕。考慮到大賽是在大街上舉行,考慮到烈日炎炎和處美人的嬌嫩皮膚,組委會決定初賽安排在下午和黃昏之間進行。這是我們劉鎮有史以來最為壯觀的一個下午,三千個處美人全部穿著三點式比基尼,高矮胖瘦美醜不一的處美人站成一排,長達兩公里。我們劉鎮最長的那條街道都不夠用了,處美人的隊伍拐個彎通過了一座橋排列到另一條大街上去了。
夕陽還沒有西下的時候,我們劉鎮已是萬人空巷,所有的商店關門了,所有的工廠停工了,所有的機關下班了,所有的人都擠在大街的兩旁,所有的梧桐樹上都像是爬滿了猴子似的爬滿了人,所有的電線杆都有男人在跳鋼管舞,爬上去滑下來,再爬上去再滑下來。街道兩旁所有的房屋的窗口上擠滿了人,所有的樓頂站滿了人。醫院裡的醫生護士也全跑出來了,他們說這次不出來飽一下眼福,下次的眼福就要千年等一回了。病人們也出來了,斷腿的拄著拐杖,斷手的吊著胳膊,正在輸液的自己舉著個瓶子,剛動了手術的也由親友抬著架著,躺在板車裡,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都出來啦。
鄰城鄰縣的蹬著自行車來,五六個小時蹬過來,看一眼處美人們再五六個小時蹬回去。我們這個只有三萬人的劉鎮這一天起碼超過了十萬人,大街被騰出來了,處美人站成一排,交通警武警派出所的民警全部出動,在對面站成一排,阻擋著群眾,警察的眼睛是這一天最幸福的眼睛,他們看處美人看得比誰都清楚。更幸福的眼睛是那些記者的眼睛了,只有他們可以在空出來的大街上走來走去,他們見到漂亮的就上去採訪,眼睛盯著處美人的隆起的胸部看,還盯著處美人的肚臍看,好像要看她們一個水落石出。
處美人的身後擠滿了男群眾,三千個處美人的屁股全被偷偷摸過了,無一漏網。有些男群眾更是光著上身只穿短褲,他們嚷嚷著叫罵著讓後面的人別擠他們,自己的光身體就堂而皇之地在比基尼處美人的皮肉上蹭著擦著,處美人有的哭、有的罵、有的叫喊時,這些男群眾滿臉無辜的表情,回頭去叫罵身後的群眾了,讓他們別推別擠。
李光頭口口聲聲地說,在大街上進行處美人大賽是為了讓群眾免費觀看。可他當中上了一次衛生間,出來后又生財有道了,他讓劉新聞立刻組織人員去宣傳去銷售檢閱票了。劉新聞大力宣傳大力銷售,一口氣賣出了五千多張檢閱票,他把本城本縣鄰城鄰縣所有的卡車都租來了,還是裝不下五千多個檢閱者,最後把方圓百里所有農民的拖拉機都租來了。五千多個檢閱者站在卡車上和拖拉機上,閱兵似的閱著處美人。處美人的隊伍也就是排出去兩公里,汽車和拖拉機的檢閱隊伍排出去了四公里以上。
前面是二十輛敞篷的檢閱轎車,坐著李光頭和陶青他們,坐著大賽組委會的領導同志們和評委同志們,坐著出錢贊助的貴賓同志們,王冰棍和余拔牙坐在最後那輛敞篷轎車上。余拔牙本來是要從歐洲去非洲了,王冰棍在電話里告訴他處美人大賽后,余拔牙立刻改道回來了,心想這種出風頭的時刻,自己是一定要拋頭露面的。余拔牙西裝革履地站在敞篷轎車上,他的西裝合體合身,襯衣領帶的顏色和西裝顏色搭配得恰到好處。余拔牙穿上西裝以後,舉手投足間派頭十足,好像他除了西裝就沒有穿過別的衣服,好像他還在襁褓里就西裝革履了。再看看他身旁的王冰棍,也穿著一身西裝,可是袖管太長了,連手指甲都看不見了,裡面襯衣的領口過寬,扣上紐扣了還能看見兩根鎖骨,外面吊著一根公司保安系的那種廉價紅領帶。余拔牙看到王冰棍的一身穿著十分失望,他對王冰棍說:
「你穿衣沒有品位。」
二十輛敞篷檢閱轎車後面是連綿的卡車,前面是貴賓票的卡車,卡車上有座位有桌子有飲料有水果;接下去是甲級票的卡車,上面只有座位沒有桌子;乙級票卡車上沒有座位桌子,而是站成了兩排人;丙級票卡車上站了四排人;丁級票卡車上擠滿了人;卡車後面是望不到頭的拖拉機,拖拉機就是普通票了,上面像是運送牲口似的塞滿了人。
劉新聞沒有站在前面的敞篷轎車上,他像個奧運會裁判,手舉發令槍站在大街的入口。第一輛敞篷轎車上的組委會主任,就是李光頭讓劉新聞去找來的那個領導同志,對著麥克風嗦地說著官方語言,說著改革開放以來祖國各地的大好形勢,從全國的GDP增長說到全省的GDP增長,再從全市的GDP增長說到我們劉鎮的GDP增長。好不容易說到劉鎮了,話題一轉又說到全國去了,海闊天空一番后再次回到了劉鎮,說到馬上就要開始的處美人大賽,說處美人大賽的舉行顯示了人民群眾的生活日益提高,顯示了中國的國際地位日益提高,處美人大賽既是弘揚了祖國的傳統文化,也是和全球化浪潮的親密接軌。這個領導同志唾沫橫飛了半個小時以後,終於喊叫了:
「我宣布,首屆全國處美人大賽正式開始!」
劉新聞「砰」地開槍了,敞篷轎車、卡車和拖拉機的閱美人隊伍隆重進來了,像是馬拉松比賽一樣壯觀。敞篷轎車、卡車和拖拉機響聲隆隆,速度慢得像是人在地上爬一樣,緩緩地沿著大街向著夕陽駛去。三千個不斷遭受性騷擾的處美人本來已經憤怒無比和傷心欲絕,槍聲一響她們立刻集中精神,個個挺胸扭腰,眼睛含情脈脈,笑容掛在嘴角,風情三千種。
她們看著組委會領導和評委的敞篷轎車過去了,後面還有長得望不到頭的檢閱卡車和檢閱拖拉機,身後的男群眾還在她們身上偷雞摸狗,她們早就想收場了,早就想回去好好洗一洗,把那些男群眾摸過的地方徹底洗一洗。可是李光頭是什麼人?他什麼事都想在別人前面,他早就料到這些處美人眼睛里只有評委沒有群眾,早就料到這些處美人等著評委的敞篷轎車過去了就會轉身走人。這樣後面卡車上的檢閱者,尤其是拖拉機上的檢閱者就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抬頭看看夕陽是怎麼西下了。這些出了錢買了票的人就立刻會成為社會上的動亂分子,他們會立刻聚眾鬧事,會立刻到他的組委會辦事處打砸搶。李光頭為了控制局面,同時也是為了提高購買檢閱票的熱情,初賽的成績不讓那十個評委打分,而是讓那五千多個買了檢閱票的群眾打分。
你們想想,十萬個群眾擠在這個夏天的傍晚,十萬個群眾都在流汗,汗臭味在我們劉鎮的大街上飄揚著開始發酵了,讓我們劉鎮的空氣都發酸了;十萬個群眾都在吐著二氧化碳,裡面有五千張嘴還在吐著帶口臭的二氧化碳;十萬個群眾有二十萬個胳肢窩,這二十萬個胳肢窩裡有六千個是狐臭型胳肢窩;十萬個群眾有十萬個屁眼,十萬個屁眼裡起碼有七千個屁眼放屁了,有些屁眼放了不止一個屁。放屁的不只是群眾,汽車拖拉機也在放屁,它們放的是理所當然的屁。汽車開得越慢,尾氣越多,汽車的尾氣還算好,是灰顏色的,在大街上散開來像是浴室里的水蒸氣;拖拉機的尾氣就要命了,滾滾黑煙像是房子著了火一樣。
我們劉鎮的空氣污染著三千個處美人,這些處美人把胸挺了三個小時,把腰扭著三個小時,把微笑在嘴角掛了三個小時,把深情在眼睛里含了三個小時,就是為了讓卡車和拖拉機上五千多個土包子選上她們。這五千多個買了檢閱票的土包子個個以初賽評委自居,他們人人手裡拿著紙和筆,嘴裡叫叫嚷嚷。尤其是拖拉機上的土包子,他們雖然像牲口似的擠成一堆,可他們是世界上最為敬業的評委,把眼睛瞪圓了,剛把前面擋住的人頭撥開,自己的人頭又被後面的手撥開了;他們人人都要把處美人看仔細了,他們的紙和筆都舉在頭頂,把漂亮的記在紙上,還互相推薦互相討論,像是給自己買股票一樣認真。站在後面的更是兢兢業業,剛看清楚了一個臉蛋身材都不錯的處美人,還沒看清楚她胸前的號碼,拖拉機就過去了,後面的人焦急萬分地問前面的人,那個長得什麼樣的處美人的號碼是多少?彷彿怕自己錯過了一隻明天就要暴漲的股票。
三千個處美人從下午就來到了大街上,她們或濃妝或淡抹,在街道上排成兩公里就花掉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卡車拖拉機又檢閱了她們三個小時,汗水把她們化妝的臉弄得五顏六色,長達四公里的轎車卡車拖拉機全部駛過去后,排出的尾氣又染黑了她們五顏六色的臉,她們個個像是剛從煙囪里爬出來似的黑乎乎,群眾笑逐顏開地說她們是來自非洲的處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