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塵埃落定,各處離散
第55章 塵埃落定,各處離散
楊二醜死了,被張隊長拎著脖子扔進來,瞧見地上死去的韓九,以及我們這邊的一片狼藉,臉色十分不好看:「這狗日的勾結了龍家寨的人,故意將我們引走,然後用殭屍將我們的大隊人馬纏住,聲東擊西,竟然又過來偷襲這裡,實在是卑鄙啊。」
他解釋完自己為何會來得如此之晚,然後走到了癱倒在地上的老江身旁蹲下,柔聲問道:「老江,怎麼樣,你沒事吧?」
老江剛才被麻衣老頭一震,摔在岩壁上,滑落之後再沒有起來,剛才我們所有人都把精力集中在麻衣老頭身上,倒也沒有注意他。張隊長走進來,視線一掃,就瞧出了老江的不對,伸手扶了一下他,便感覺到老江渾身的骨骼都已經斷了,一摸,口中的鮮血就溢了出來。我們圍上前去,瞧見老江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看著已經沒救了,但是視線卻不時地往中間移去。
張隊長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過頭,瞧見老江拼盡全力,從喉嚨中間涌著血,問道:「老九,他怎麼樣了?」
他在臨死的時候,已經忘卻了對麻衣老頭的仇恨,連自己的生命安危也拋開了,唯一記掛的,就是那個被自己誤傷的同伴。韓九已死,這一點毫無疑問。不過剛才的場面實在是太混亂了,老江也沒有來得及查驗,此刻拼盡最後的力氣,只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張隊長在猶豫了兩秒鐘之後,撒了一個謊:「他啊,重傷,不過應該能夠搶救過來的,你放心,我們也會儘力搶救你的……」
這話還沒有說完,老江蒼白的嘴唇上翹,不再說話了,而是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張隊長回來了,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楊二丑絕對會在黃泉路上陪他而行,那麼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此身已死,卻隨家人而歸。
老江閉上了眼睛,一條鮮活的生命又離我們而去,所有人的眼中都有淚光閃耀。張隊長站起來,又來到了剛才那個被麻衣老頭下毒的同伴旁邊,查看了一下傷勢,一邊的葉凡是隊醫,告訴我們這是屍毒,他已經準備好了新鮮的糯米拔毒,問題不大,得到了這個回答,張隊長那緊繃的臉色才好了一些,不過沒停頓一會兒,又皺起了眉頭:「茂茂和嫌犯呢?」
這時我們才想起了一開始離開石廳的這兩人來,王朋瞬間感覺不妙,拔腿就往裡面跑,我緊跟其後,結果還沒有走到另外一個石洞,那傢伙突然停住了身子,我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王朋的身子綳得緊緊的,我後退一步,從間隙看過去,只見剛才還自信滿滿的茂姐面對我們跪著,腦袋後仰,像請求救贖一般。
在她的脖子處,有一個巨大的血口子,佔據了她大半個脖頸,正嗤嗤地往外面噴著鮮血,至於旁邊什麼也沒有。
沒有楊小懶,也沒有任何人,只有茂姐的屍體跪在這兒,彷彿在嘲笑著我們所有人。
到底是誰幹的?這個巨大的疑問,瞬間就充滿了我們的心頭。
此番我們雖然將楊二丑這個惡名遠揚的大賊人殺死,他剩餘的十多頭殭屍也全數被滅,但是工作隊這邊,老江身死,韓九被老江誤殺,陳冰掉落崖間的時候頭頸著地摔死,茂姐不知道被捆得結實的楊小懶用什麼手段殺害,而楊小懶也不知所蹤,留守之人身上幾乎都有傷,跟著張隊長出擊的幾名成員也各有損傷。經此一役,工作隊折損小半,實力大打折扣,實在是有些讓人窩火。
我雖然並不是工作隊的成員,但是戰友死去的那種沉重心情,卻也能夠感同身受,並沒有因為麻衣老頭的死而歡欣鼓舞,反而一起陷入了沉默,靜靜地聽張隊長分配任務。
燭火跳躍,空氣如凝固了一般,每個人的臉都是僵直的,我想他們心中估計也和我一樣,充滿了懊悔。
今天晚上大伙兒的表現十分糟糕,如果能夠再仔細、再謹慎一點兒,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然而事實便是這樣,無論有再多的後悔,都無法改變現在的結局。我拉著胖妞坐在旁邊,心情沮喪無比,雖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亡,然而老鼠會的人跟老江、茂姐他們根本就不能比,原來一起嬉笑親密的隊友此刻卻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實在是讓人心中發堵。 我的眼中,無數次地浮現出了老江臨死前的表現,雖然這個年紀比我大好幾輪的男人並沒有多麼讓我喜歡,甚至還一度讓我討厭,然而在他剛才捨身抱住楊二丑的一剎那,我卻覺得他就是一個英雄。
當時的他,心裏面到底在想著什麼呢?他又是為了什麼,會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明明知道實力差距這麼大,還要捨命而為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直到第二天啟程的時候,都還沒有走出來。
昨夜損兵折將,死的死、傷的傷,大量減員,張隊長也沒有安排人員再次去搜尋神秘失蹤的楊小懶,而是等到了天亮,然後背著同伴的屍體出山。這一路走得沉重,我落在後面,瞧見大伙兒都沉默不語,幾乎沒有人說話,偶爾因為路途的緣故而說兩聲,討論完了之後再次息聲。到中午時分,我們終於走到了下谷坪公社,張隊長去公社裡撥打了電話,然後沒多久,區革委會便派了車子過來接我們。
坐上了解放牌卡車的后廂,昨天后半夜大家的精神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接著又趕了一上午的路,我雖然修鍊《種魔經註解》有了些底子,但到底還是十三歲的少年,吃了點乾糧之後扛不住困意,摟著胖妞就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車子到了目的地,我們被安排在一個附近沒有民居的院落里。張隊長和王朋,還有兩個負責人被帶走了,而我和啞巴,以及其他隊員則被安排在一個小食堂裡面就餐。沒什麼好菜,但是米飯管飽,而且湯裡面也放夠了味精,熱乎乎的湯泡飯讓疲累一天的我胃口大開。胖妞因為昨晚的表現,在旁邊榮幸地分到一碗,我們兩個狼吞虎咽,吃得像上戰場一般。
不過我們在這兒吃,旁邊的人卻沒有什麼胃口,有個矮個兒叫做江霖的,在角落正跟旁邊的人小聲議論道:「哎,你說這一次張隊長會不會受到處分啊?」
旁邊的人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壓低嗓子說道:「有可能,他最近風頭太盛了,邪符王不管現在實力如何,總歸還是局裡登記在冊的要犯,如果辦得漂亮,說不定就有可能扶搖直上了。但是張隊沒有後台,根基又不牢,這次的傷亡很有可能被一些人借題發揮,對他進行打壓。黑白兩邊事,上下一片嘴,如果是這樣,我們這個工作隊就有可能解散了,大家以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江霖又問:「那王朋呢,這一次事故他也逃脫不了責任啊?」
他似乎不理解這事兒,然而旁邊的人卻是門兒清,也沒有防備,接著說道:「王朋啊,他是青城山太清宮夢回真人的弟子。當下茅山封了山門,懸空寺避世不出,嶗山、蜀山、百里窟都禁止門人下山行走,為國效力的就那麼幾家,還都以龍虎山為首,凡事皆需平衡,所以上面肯定希望青城山的人出來做事,自然不會為難他——不但不會為難,而且還會大肆提拔,千金買馬骨,這個你應該曉得的。」
我是小孩子,兩人對我也沒有什麼防範之心,低聲說了一會兒,一直到有人過來安排住宿方才罷休。
第二天,果然如這兩人所說,張隊長不見了人影,聽說是被叫去調查了。接著這些人也陸續接到一紙調令,各自返回了自己的駐地——他們是從各地抽調過來辦理此案的,現在楊二醜死了,也算是歸了案。
他們都有去處,而我和啞巴卻只有待在這大院裡面,幾乎沒有人理睬。啞巴性格安靜,只要有吃有穿,他也不鬧,盤腿修行。而我呢,到現在也沒有人給我一個說法,心中忐忑得很,工作隊里唯一能夠說得上話的王朋也是找不到人,急也沒用,於是便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也和啞巴一樣,修鍊起了我的《種魔經註解》來。
如此過了一個星期,大院的工作隊人員走盡,就剩我和啞巴,像兩個被遺棄的人。不過終於在一天中午,王朋風塵僕僕地找了過來,告訴我們,這些天他都在忙著跑手續,現在政審通過,他已經幫忙聯繫好了,帶我們到附近的一處提高班裡集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