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龍崗開講 入門學問
第50章 龍崗開講 入門學問
王陽明送走巡按御史王汝楫,與同學們開始了何陋軒的講學。何陋軒內多了三個貴州城裡來的學生,一位是陳文學,一位是湯吁,一位是葉梧桐。何陋軒內,三位新同學做了自我介紹后,王陽明對三位新同學的自我介紹作著點評:「我喜歡研究名字,這裡我要分析一下陳文學的名字。陳文學,你背誦一下《論語·學而》,『子曰,弟子入則孝』。」
陳文學雖然不明所以,仍然背誦道:「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王陽明止住了陳文學的背誦,說道:「好,就背到這裡。陳文學,你會背誦,背得滾瓜爛熟,可是你想過沒有,聖人說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學文?」
陳文學搔了搔頭,語氣不太肯定地說道:「行有餘力?」
王陽明笑眯眯地鼓勵他:「行有餘力是什麼意思呢?什麼是行呢?行什麼呢?」
陳文學十五歲,眼神很機靈,但這大山裡長大的孩子,在講席下仍有些拘謹,他吞吞吐吐地說道:「行孝悌,謹慎守信,親愛大家,這是行。做好這些,開始學文學。」
王陽明一直笑眯眯的,等陳文學說完,點了點頭,問道:「陳文學,你覺得你可以開始學文了嗎?」
陳文學的臉一下子紅了。
王陽明笑著說道:「陳文學,這個問話不只針對你,是對我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而問的。我們每個人,一輩子行的也就是這個行,能行好這個,就是聖賢了。好了,我們再說『學』。什麼是『學』?學什麼?湯吁,你背誦一下『則以學文』接下來的『子夏曰』一節。」
湯吁二十四歲,中等身材,圓臉胖乎乎的,一臉純陽之氣,乾乾淨淨,眼神像龍崗山下小河裡的流水那樣清澈,背書的音質因為體內陽氣充足而顯得清亮:「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王陽明笑著對湯吁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我們要學的內容,學的是做人做事。『學』的是剛才陳文學背誦的聖人要我們『行』的內容。學,不是要我們只知道背書,學,是為了要我們行,學行要一致起來,是用心學,用身心去學、去行,學的落點是行。好了,從名字我們引申出來這些話。回過頭來,我要問問,陳文學,你的名字,為師想給你補充一下內容,剛才說到『賢賢易色』,就是要見賢思齊,學,學聖賢的學問,行,行聖賢的行為。為師送你一個表字『宗魯』,魯就代表著孔子、孟子、曾子、顏子,代表著這些前輩聖賢。你看如何?」
陳文學紅著臉,點著頭,怯怯地說道:「謝謝先生賜字,謝謝先生給我指明了學行的目標。」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好了,宗魯,有了新名字,就意味著有了新的學習方法和新的學習目標。湯吁,為師給你取一個表字,字伯元,伯元,就是你的人生追求。元,《易經》乾卦,開宗明義『元亨利貞』,元就是開始,是天地的開始,是萬物的開始。在國家來說,元就是元首;在天地來說,元就是仁;在人來說,元就是心。你學習的任務,就是找到你身上的元,找到它,也就是找到了天地之中的元,守好它,你的天下就太平了。明白嗎?」王陽明笑眯眯地望著湯伯元,湯伯元紅著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王陽明笑著對湯伯元點點頭,再轉向葉梧桐問道:「葉梧桐,你這個名字是不是『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的意思?」見葉梧桐羞紅著臉,王陽明笑著鼓勵他說:「娶個賢惠的娘子是金鳳凰,學來學問,自己變金鳳凰。」葉梧桐像一棵梧桐樹一樣,個子高高的,很直挺,只是有些消瘦。王陽明問道:「剛才我們說到學行,學要用心學,行要用身行。草木無情,草木無心,怎麼學?所以,為師稍給你改動一下字的結構偏旁,梧字的木旁改為心旁,桐字去木旁,就成了『悟同』。你哪一天學通了,悟通了,心就通了,那就是『悟同』。你想簡單的話,一個悟字也可以做人名。為師為你取表字子蒼。蒼就是蒼天,以天為師。同學們可以看看《論語·學而》中『而』字的篆字寫法,它和『天』字是一個字。學而,就是學天。大家看這個天字的結構,這個天字,頂上一個陽爻,陽爻下面是一個陰爻,一個人字穿過陰爻中間的縫隙,站在陽爻下面。這就是一陰一陽,加一個人,是天、地、人三才,它們合起來就是天。《易經》一陰一陽謂之道。按《易經》說法,天就是道。學而,就是學道,學天地之道。這就是『子蒼』這個表字的意思。陳宗魯、湯伯元、葉子蒼,能接受新名字嗎?好,現在不明白,將來總有明白的一天,你明白了,也就是你們學問成熟的那一天。明白不是等來的,要追求!怎麼追求?」
「第一條,立志。志氣志氣,志就是『精、氣、神』的統帥;志向志向,志就是人生努力的方向。」
「第二條,勤學。學什麼?學做人,學做事;學生存,學生活,學生命。」
「第三條,改過。人非神仙,孰能無過。要像顏淵一樣,不貳過,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第四條,責善。師友、學友,互相督促,助學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