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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滁州弟子 陸續拜門

  第73章 滁州弟子 陸續拜門

  衙門聯歡會的第二天,滁州衛指揮使朱源領著兒子朱勛來太僕寺拜訪王陽明。雙方分賓主坐定,朱勛侍立在父親的身旁。


  朱源武人做派,坐姿像馬步蹲襠,兩手豪放地朝王陽明一抱拳,爽朗一笑,說道:「陽明先生,兄弟我雖然算半個粗人,可我天生喜歡讀書人。為什麼這樣說呢?兄弟我從小到大,一直在衛里,打小跟著父親,到兄弟我自己做了指揮,天天眼前晃悠的都是些粗人,大字識不了幾個,不知道個規矩禮數,吃飯打嗝,點卯放屁……哎呀,不提了!比較比較衛里少有的幾個讀書人,就文明得多。」


  王陽明淡淡地笑著,不置可否。


  朱源看了一眼王陽明,繼續說著:「家中有四個兒子,這是老三。將來,老大可以接班,老二受蔭可以進國子監。兩個小的,只有從讀書上謀出路了。習武講究名師出高徒,一樣道理,學文也得拜個名師。在咱滁州地面上,有三個大衙門。我們滁州衛,清一色的半老粗。滁州州衙,張悌是個舉人出身,張悌的前任陳塘,也是個舉人出身。更別提衛學和州學了,學問最高的才是個監生,是些鬍子考白也沒考上舉人的貢生出身。指望他們教孩子?簡直是瞎子帶路。」朱源頭搖得像撥浪鼓,看了一眼王陽明,「數來數去,滁州地面,就你們太僕寺有大讀書人。昨天那個飯局,兄弟我雖然酒沒喝好,沒有喝足喝夠,但是兄弟我很高興。」朱源一手捋著下巴上的鬍子,咧著大嘴哈哈笑著,「這才送走個有學問的於太僕,一下子來了你們兩個大學問人。說到學問,羅太僕說你最有學問。說你陽明先生,曾經在山東當過主考官,在北京當過同考官,在北京吏部講學。論學問,不比在演武場上,擱在演武場,是真練家子,還是花拳繡腿,瞞不過兄弟我這雙眼睛。兄弟可能分不清讀書人學問高低,但是咱就認個理兒。論當官,全天下,北京官最大。論學問呢?還用問嗎,敢在北京講學,敢在吏部講學,沒有兩把刷子誰敢呀!」朱源看著王陽明,豎起大拇指,「在咱滁州衛,說當官,兄弟我是老大。論武藝,咱還真排不到前五名。這麼著一想,兄弟我就信了羅太僕。學問,不能只看官職大小。陽明先生,兄弟我辦事有個特點,喜歡雷厲風行,與喝酒一樣,看著婆婆媽媽就煩。昨天酒桌上,你可是喝過兄弟我的敬酒的,喝過酒就是答應兄弟我了。這不是,今天兄弟我就把三小子領來了,咱這邊是鐵了心了,相信陽明先生,把孩子交給你,兄弟我放心。早一天交給你,早一天跟著你學東西。陽明先生,你說咋著吧,是今天磕頭拜師,還是改天咱們興師動眾,在醉翁酒樓,排排場場地辦?」朱源看著王陽明,等著回話。


  王陽明昨天酒場上對朱源感覺還不錯,覺得朱源豪爽坦誠,不像不少讀書人說話藏一半掖一半,好聽些說是委婉是含蓄,實質上是虛偽。早些年,王陽明學習說話技巧,想說得更委婉、更優雅,但是他自知,有技巧不是玩弄技巧。學道以後,王陽明更覺得說話簡潔乾脆、直截了當、明白無誤,才是坦誠無私,因為誠實的心才能說出誠實的話。言為心聲,有什麼樣的話,就有什麼樣的心。要學道,第一條就是要誠心誠意。朱源這樣的人,要學道的話,比那些心思細密、腸子彎彎繞個十八道的讀書人更有優勢。至於昨天對一個從九品的魏進言語粗暴,這是朱源質樸中的粗俗,說是他朱源的脾氣暴戾也行,實質上是權力的暴戾。更何況,魏進這個畏畏縮縮的人,像個大雪天挨餓的凍鳥,既可憐它挨餓,又討厭它猥瑣。一句話,王陽明不反感朱源。有其父必有其子,質樸的父親,兒子還不至於沾染上浮華和虛偽。兒子沒有做官,沒有權力,還不至於有暴戾之氣。收學生,那是王陽明夢寐以求的事,自己一肚子學問就像一把盛滿滾燙茶水的茶壺,不倒出去,分散到各個茶杯中,好像憋得慌,燙得慌。這只是個不恰當的比喻。再飽滿的茶壺,水倒出去也就空了;肚子里的學問,好像是個不竭的源泉,是個長流水,越倒越有,越倒泉眼越旺。


  朱源見王陽明一直沒有表態,就扭臉看兒子,示意兒子往客廳當中站一站,見兒子站到了客廳中間,便對王陽明說道:「陽明先生,昨天你說看看孩子再說,現在看過孩子了,該說了!」


  王陽明從父子倆一進門,就觀察了兒子。朱勛身子雖然單薄,卻很直順,小圓臉,一臉孩子的稚氣,一臉純陽之氣,就像一張白紙,還沒有塗抹上墨跡,純樸,純潔。臉上看不到愚笨的影子,是個好學生!


  王陽明微笑著,看著孩子,問道:「朱勛,取的什麼字呀?」


  朱勛學著衛軍點名時候的樣子,響亮地回答道:「報告先生,學生字汝德,衛學里先生給起的。」


  王陽明笑著問道:「汝德,今年十幾歲了?」


  朱勛響亮地回答道:「報告先生,學生今年十六歲了!」


  王陽明笑眯眯地問道:「汝德,你想跟先生學什麼呢?」


  朱勛響亮地回答道:「報告先生,學讀書,考舉人,中進士,當官,保護我們老朱家的萬歲爺。」


  王陽明一直和顏悅色,再問道:「汝德,怎麼當官,你知道嗎?」


  朱勛瞅了瞅父親,再看看王陽明,不知道如何回答。朱源自己拍了拍後腦勺,眼睛瞪著兒子,罵道:「臭小子,怎麼當官?天天沒見你老子怎麼當官嗎?」


  朱勛一臉迷茫。


  王陽明和顏悅色地說道:「汝德,你會背《大學》嗎?」


  朱勛點點頭。


  王陽明笑著說:「怎麼當官,怎麼做人,《大學》說得很清楚。只要學,學到心裡,行到身上。先生願意教你!」


  朱源咧著嘴大笑著:「臭小子,小三子,快跪下磕頭!」


  朱勛跪下磕了三個頭。


  朱源起身朝王陽明一抱拳,說道:「陽明先生,明天,不,你定個日子,咱們還在醉翁酒樓,舉辦拜師宴。」


  王陽明起身拱手還禮,說道:「朱揮使,我講學主要講聖賢學問,講這個身心學問。拜師宴就免了吧,只要汝德這孩子願意好好學,那對我來說,比喝酒吃肉還要高興。」


  朱源笑著說:「陽明先生,聖賢學問,兄弟我也是願意學的。這樣吧,本指揮,兄弟我,正式邀請你,陽明先生,日子由你定,到咱們滁州衛學,給學生講講聖賢學問。」


  王陽明開心地笑著,說道:「好吧!張太守邀請我去州學講學,州學、衛學,我都要講。我就去給學生講講《大學》。就這幾天吧!」


  朱源笑哈哈地說道:「好,到時候兄弟我去聽講。」


  王陽明笑著說:「既然朱揮使這麼好學,那在下就多說一句。做人做官,不生氣最高明。俗話說,末等人,沒本事,有脾氣;第三等人,沒本事,沒脾氣;第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氣;最上等人,有本事,沒有脾氣。很慚愧,在下我和朱揮使一樣,都有脾氣。」


  朱源認真地聽著,心裡明白,王陽明這是對著靶子放箭。昨天三個衙門聯歡宴上,自己發脾氣,嚇跑了州衙陪客的從九品吏目魏進。聽王陽明說完,朱源拍拍後腦勺,咧開大嘴笑著,說道:「陽明先生說得好,說得好!兄弟我有脾氣,要改。兄弟我要做第一等人。」


  王陽明哈哈笑著說道:「先生講學發脾氣,會把學問講歪;將軍戰場上發脾氣,會把戰略戰術做偏。是不是,朱揮使?」


  朱源愣怔了一下,張著大嘴傻笑著說:「會做偏!會做偏!」


  朱勛是王陽明到滁州后的第一個弟子。 在滁州州學,講學的當天,知州張悌、判官仇惠和吏目魏進,都來到了學堂,陪著州學里的秀才們一起聽講。魏進病歪歪的樣子,一張苦瓜臉像霜打后的茄子,瘦癟的腦袋,沉重得身子支撐不住似的,勉強硬挺著,縮在椅子上,兩眼看著講台上的王陽明,膽怯中含著巴結。張悌聽著講,眼珠子一直在轉個不停,身子陪聽在講堂里,心思不知道算計到了哪裡。王陽明結合孟子說過的,做學問沒有別的訣竅,就是一個放心和收心。針對著張悌,就是要求收心;針對魏進,就是放心,放心能治魏進的病。說來說去,都歸結到心上,是心的學問。最後,王陽明結合自己在龍場的悟道經歷,告訴秀才們,這些候補的官老爺,遵照《大學》給出的台階次第做學問。要做官,先修身;修身要在身心上修,心要正;心地坦誠就是心正;要坦誠,就要格物;格物就是格去心頭的雜念;心底乾淨了,智慧就來了;大智慧,就是《大學》中的明德,有了大智慧,自然能夠親民;能親民,做人一定是個好人,做官一定是個好官。


  講學結束了。講堂一改往日的死氣沉沉,活躍起來,秀才們在下面竊竊私語。


  《大學》還有這樣簡單的講法,仇惠很高興,自己跟著王陽明的講學,學著放心。聽到會心處,他情不自禁地點了頭。擱在以前,要點頭還是搖頭,他先要看看張悌,張悌點了頭,自己再跟著點。今天放心了,管他張悌會怎樣呢,由著自己性子,先鼓了掌再說。


  今天聽來的可有不少新說法,張悌有些不解,有些疑惑,有些緊張。張悌算計著,難道是北京新出的學問?這位王陽明從北京來,可能代表著朝廷的意思,既然是代表著朝廷的意思,那就是對的。張悌熱烈鼓掌。


  魏進聽講過程中,按照王陽明介紹的方法,一直在嘗試著放心,聽到最後,身心舒展了不少。因為注意聽講,因為放心,就忘記了那天在飯局上被朱源訓斥的事。這些日子,揪著心就為這件事。得罪了那麼大的官,他一直惴惴不安,甚至等待著厄運的降臨。被知州大老爺罰了一個月的俸祿,罰就罰吧,少吃兩口,勒勒褲腰帶,也就過去了。只是還不知道那個大軍爺有什麼整人的手段呢。今天因為放心,聽著聽著,憂心都暫時放下了。魏進坐直身子,大膽地熱烈地鼓著掌。


  秀才們很熱烈地鼓著掌。真是北京來的大人物,難怪能在龍場悟道,大學問被人家一說,變得像《三字經》一樣簡潔明白。真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就是不一樣。鼓掌!州學總共三十個秀才,二十多個都把手掌鼓得生疼。


  州學一把手叫林蕃,訓導叫王鼎,兩個人見此情景相當感慨。聽聽人家今天講的,林蕃和王鼎雖然一時接受不了,但是也覺得講得簡潔明白。過去自己講學,講到《大學》,說實在的,啥是格物?怎麼誠意?怎麼正心?怎麼算知止?怎麼算知至?就怕秀才們刨根問底,因為自己心裡根本就沒底。就像游泳潛水一樣,自己根本就沒有探到水底,鬼才知道水有多深呢。秀才們問起來,總要聲色俱厲地訓斥他們,學問要自得,要自己琢磨,自己去鑽研。今天,聽了王陽明這個悟過道的人講學,以後再也不用怕秀才們問了,誰再問《大學》,我也能給他講個一二三四。做先生嘛,自己不先明白,那還叫先生?過去一直糊裡糊塗,好在也沒有人知道個根底。林蕃和王鼎看到張悌大老爺鼓掌,兩個人也跟著起勁鼓掌。


  大家都鼓掌,看來是眾望所歸,都認同王先生的學問,即便不認同學問也不要緊,先認同人家的身份。第一,是高官,當過山東秋試主考官,做過北京會試同考官,是出題的專家;第二,北京來的,就憑這一條,就是有真學問;第三,聽說人家老爹是狀元,你想想,狀元的兒子,本來也該考上狀元的,聽說萬歲爺圈閱名單時,因為打瞌睡,手一哆嗦,圈到別處去了;第四,別第四了,一二三,足夠了!拜師!這是名師!先磕頭,後送禮!把滁州特產辣子鵝,作為拜師禮。


  州學講學的當天,王陽明收了幾個弟子,其中有孟源和孟津,兄弟兩個一起入門。弟弟向來是以哥哥為榜樣。孟源字伯生,孟津字伯通。


  同時磕頭入門的還有秀才劉韶,字之曰;秀才石玉,字仲良;秀才戚賢,字秀夫。


  趁熱打鐵,講學和收徒弟也要趁個熱乎勁。王陽明第二天到滁州衛學講學。因為是指揮使老爺邀請的,全衛大小軍爺,除了值班的,都擠到了講堂。一來見見北京來的大學問家,自己沒有機會到北京,人家北京來的是見過金鑾殿的人,聽說還和萬歲爺一起吃過飯,那一定是大學問人。二來也是給指揮使老爺面子。一把手老爺喜歡學問,咱弟兄們也跟著喜歡學問。和一把手啥時候都要待在一個戰壕里。即便是掉到井裡,只要是緊跟著領導,就不算掉隊。


  在衛學講學,王陽明要針對朱源的脾氣。王陽明覺得,愛發脾氣的指揮官,頂多也只能做到敢死隊隊長的位子。發發脾氣,一鼓作氣,氣勢如虎,拿下敵人的堡壘,自己也跟著同歸於盡。做大指揮官,得心靜如水,即便兵臨城下,即便刀架到了脖子上。在州學,王陽明鼓勵他們放心、收心和開心,講《大學》最合適。要朱源不發脾氣,要指揮官老爺們學諸葛亮,能有空城城樓上彈琴的氣派,講《中庸》最合適。七情六慾,都要恰如其分,這是《中庸》一再強調的「中和」。《大學》說誠意,《中庸》說誠身,都是修身。修身,說來說去,是要管理好自己的七情六慾。


  講學中,王陽明結合自己的經歷,自我批判,自我表揚。修身,怎麼修?發現錯誤,自我批評,不能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發現錯誤,改正錯誤,爭取第二次不犯同樣的錯誤。這是顏淵的修身方法,也是王陽明的修身方法。


  聽聽人家陽明先生,大學問人,以前甚至包括現在,也經常犯些大錯誤小錯誤。發現錯誤,改正錯誤。這容易!聖賢原來這麼容易做呀!


  軍爺們不時會會心微笑:大學問人和我們普通人原來一個樣子,同樣的一個鼻子兩隻眼,犯錯誤竟然也犯同樣的錯誤,比我們普通人好些的,或者說有過人之處的,那就是人家知道錯了,能及時改正。我們普通人以後不再自卑了,不再跪在地上仰著臉看那些聖賢了。我們犯過的錯誤,聖賢能犯;聖賢能改的錯誤,我們普通人照樣也能改。這就是說,我們這些普通人,也能做聖賢。今天算活明白了!老子,不!不!我,一個普通人,也是頂天立地的,即便現在不是,將來一定是!


  滁州衛講學后,王陽明又收了幾個弟子。


  滁州下屬的來安縣和全椒縣,兩縣的秀才很快就聽說了太僕寺有個大學問家,是個悟道高人,叫王陽明。屠岐,字致道,是全椒縣學的秀才,與幾個同學結伴,聽了三次王陽明的課,就磕頭拜師。


  王陽明早先與貴州、湖廣的學生有過約定,一旦穩定了做官的地方,就發信通知學生來跟著學習。湖廣的劉觀時、冀元亨、蔣信十來個人,來到了滁州。


  講堂安排在了豐山腳下的幽谷。幽谷在滁州城西南,城外二里地遠,抬腿就到。幽谷再往南,七八里地,是琅琊山山谷。琅琊山山谷中有座醉翁亭,有座洗心亭;豐山幽谷中有座豐樂亭,有座醒心亭。


  王陽明領著學生遊走于山水間,順著山谷,踏雪探幽,沿著小溪,逆水溯源。在醉翁亭下,王陽明說:「醉翁先生有兩篇美文,一篇是《醉翁亭記》,一篇是《豐樂亭記》,兩篇文章成就了一座城和兩座山的美名。歐陽公講究文以載道,身以行道。道是靠修靠行出來的。我猜想,這就是歐陽公單名一個修字的原因。文章靠修改,越修改越精練;學道靠修行,越修行心越明。誰能講講歐陽公修改《醉翁亭記》的故事?」


  朱勛說道:「先生,歐陽公寫好《醉翁亭記》初稿后,把文章貼到幾座城門上,懸賞求修改。開始大家都說好。因為他是滁州太守,而且文章確實好。直到有一天,一個從琅琊山下來的樵夫進城賣柴,也不直接說文章哪裡不好,只是建議歐陽公再到琅琊山遊覽一趟。歐陽公遊覽后,發現了問題,原來文章開頭太啰唆了。這篇《醉翁亭記》,正是因此才有了現在的開頭。」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說得好,總結得也好。好在哪裡?誰說一說?」


  滁州學生一時沒了言語。劉觀時畢竟跟隨過王陽明一段時間,介面道:「第一,學問學道,講究精益求精。到了精處,就是惟精惟一。一,就是誠一,一就是一心,身心天地合一。第二,學道,是一個修行過程,修改自己的錯誤。自己能發現錯誤,能發現就是長進。不能發現,就請師友指出來,三人行必有我師,能指出自己錯誤的人就是老師,就是諍友,哪怕是個砍柴賣柴的。有錯誤,改正錯誤。錯誤越改越少,改到錯誤凈盡,心上一塵不染,心性光明就顯現出來了。這就是明明德。」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說得好!我再問你們,這裡有座醉翁亭,隔壁是洗心亭,北邊豐山幽谷有座醒心亭,誰能說一說,這與修學是什麼關係?」


  滁州學生都是二十來歲的在校秀才,一時間還難以回答。蔣信說道:「先生,弟子以為醉翁的意思是,我們的人之初性本善的善性,被日常的習氣蒙蔽了,像喝醉了一樣。我們除去習氣,去除心上的塵垢,去除後天的習性,就像喝醉的人醒了一樣。歐陽公要隔一座山峰,把醒心亭修到北邊幽谷。就是說,醒酒和醒心,需要一個過程,醒酒還容易些,醒心難些,有的時候可能還需要攀越高峰。醒心,心醒了,修正了錯誤,我們性本善的心性光明重新出現。這就是醉翁亭、洗心亭、醒心亭與我們修學的關係。先生,請指教!」


  王陽明笑眯眯地看著滁州新學生。幾個學生髮了一會兒愣,熱烈鼓起掌來。王陽明點了點頭,說道:「說得好!我們修學就是要醉了習氣,醒了光明。為什麼洗心亭和醒心亭之間,南北要隔幾座山峰呢?卿實說得非常對,從洗心到醒心,就好比我們從知道修學開始,到我們心地乾淨,我們天生的善性大放光明,中間是需要長年累月的修學功夫的,就像隔壁的一片梅花,只有在這大雪天,才開放得這般爛漫。記住,不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梅花撲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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