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奇貨:合玉門(34)
第145章 奇貨(Ⅲ):合玉門(34)
徐有則抬眼看著他們身後:「你說什麼?他們兩個是壞人?不可能,他們是我的哥哥,不可能是壞人,不會的,你肯定認錯人了,什麼?沒有?幾年前他們盜了你先人的墓?在哪兒?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徐有這番話,更讓徐生和徐財緊張了,徐財抓住徐生的手臂,自己則立即轉身,轉身那一剎那,徐有則起身來,朝著他所看的方向跑去,邊跑邊說:「別走啊,說明白呀!別走呀!」
徐有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孩子一樣,聲音全部變了,這讓徐生和徐財真的是快嚇尿了,兩人不敢去追,更不敢挪動步子,徐生下意識打開了手電筒,恨不得把身上可以照明的東西全部拿出來!
徐財一直緊緊捏著大哥的手臂,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怎麼鎮定?徐有突然間瘋了,而且還瘋得那麼詭異,隨後他突然間聽到徐生說:「快跑!」
徐財一聽,拔腿就跑,而一側的徐生卻愣住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說話,他想拽住徐財,卻抓不住,下意識一撲卻滑倒在地,爬起來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徐財消失在黑暗的濃霧之中,他只得拔腿追上去,拚命地追著,但哪裡還有徐財的蹤跡?
徐生徹底崩潰了,他這個放出豪言,只要進了山就是他的天下的人,此時只得掉頭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速度飛快,途中還摔倒了幾次,摔得那叫一個血肉模糊,但爬起來之後他繼續狂奔,腦子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跑出的徐生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刺進背包之中,但他哪兒管得了那麼多,只顧得拔腿狂奔。
徐生消失在濃霧之中后,那個黑影慢慢從樟樹上跳下來,而徐有也從濃霧之中走出來,看著徐生消失的方向,問:「我二哥呢?」
黑影指了指頭頂,徐有抬頭,看著已經暈過去的徐財身體掛在粗大的樹枝之上,他又露出了那個詭異的笑容,笑的同時還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
再說刑術一隊人馬,已經穿過了那個所謂的溶洞,但這個溶洞很奇怪,屬於半開放式的,也就是一會兒在地上,一會兒又在地下,時而抬頭可以看到上面沒有洞頂,可以直接看到遍布烏雲的天空,時而又變成了還滴著水、遍布鍾乳柱的洞頂。
「什麼鬼地方?」走在中間的譚通緊挨著閻剛。
閻剛用手肘將他頂開:「你是不是男人?人家賀小姐都不怕,你怕得都發抖了!」
雖然閻剛這樣糟踐他,但譚通依然是緊挨著他,而此時只有刑術知道,賀晨雪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但這種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洞穴中實在太寒冷、太古怪了。一般來說,在冬季,洞穴中都應該溫暖才對,但這個半開放式的洞穴中,氣溫比外面還要低至少五六度,有些地方手電筒照過去,竟然可以看到冰凌。
走在最後的薩木川忽然道:「停下,有件事我得交代給大家。」
眾人停下,都扭頭看著他,刑術問:「什麼事?」
薩木川抬手指著前方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往前走,走出溶洞,到的位置就是湘西的苗人禁地。」
第三十二節 徐氏兄弟的偷襲
「禁地?」刑術看著薩木川,「什麼意思?」
譚通也問:「木川,你這次怎麼奇奇怪怪的?」
薩木川停在那兒,指著前面的地面道:「洞穴中有些地方是軟土,你們往前面看,是不是半個腳印都沒有看到?」
刑術其實早就發現了,但他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怕說出來引起大家的擔心,所以乾脆沒說。
刑術點頭:「怎麼說?」
閻剛此時道:「他的意思是,我們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頭,不管是盛鈺堂、徐氏兄弟,還是盛子邰,都被我們拋在了後面,那個黑衣人給我們指了另外一條路,但是這條路,也許會通往我們要找的那個洞穴,也許不是,薩木川,你知道些什麼?」
薩木川搖頭:「我只知道前面是苗人的禁地,也就是說,苗人不能進,當然這個規矩不是死的,這是新苗人定下的規矩。」
「新苗人?」閻剛看向刑術,賀晨雪也深感奇怪,譚通則看向前方,不知道薩木川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刑術道:「就是外來人,湘西一帶從清末開始,對外來的那些融入苗寨生活的人,都統稱為新苗人,但他們原本都不是苗族,但後來自稱苗族,或者與苗族通婚。」
薩木川微微點頭:「前面是新苗人的墳地,我以前沒來過,只是聽叔父輩說起過,說這裡很古怪,苗人不能進,他們的殉葬方式也很古怪,與苗族不同。」
苗族的殉葬方式,從古到今,分為幾種,湘西、貴州松桃地區一帶,受漢族影響較多,而貴州其他地方則基本是保留著傳統習俗。對苗族來說,殉葬方式分為多種,有壽終、凶死、產死等,這些其實在其他少數民族,例如彝族也有相同的地方。苗族的喪葬儀式主要由本族的巫師主持,但現在,被漢族習俗影響的苗族,大多數時候請的就是漢族的道士,因為本民族的傳統巫師幾乎絕跡。
而人死後的停柩時間也不一,具體的原苗族傳統到底是幾天,現在都無從查起。但是苗族準備壽木卻與其他民族不大一樣,部分苗族傳統中,會在巫師選定的墓地附近找一棵大樹,當時砍樹,當時製作棺木,然後就地挖穴,將棺木放入,隨後放入陪葬品,大多數以銀器為主。
薩木川解釋到這兒,又補充道:「苗族喜銀,這個誰都知道,但是新苗人不同,他們喜歡玉,原因是,銀會發黑,而玉不會,但因為文化的融合,他們創造出了一種新的東西,叫作『銀玉』,但因為與『淫慾』同音,改成了『玉印』,實際上就是玉石與銀製品的結合,換言之,與銀鑲玉類似。」
刑術聽到這兒,皺眉道:「這個我倒完全沒聽說過。」
「正常,我都是前幾年才知道的。」薩木川淡淡道,「因為新苗人很奇怪,他們幾乎與世隔絕,特別是現在,有一種奇怪的說法,說是當年那批與苗族通婚的後代,早就遷移到了深山中,為了保持所謂的新苗人血統純正,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但也有傳說指出,只要找到了新苗人禁地,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等等。」譚通插嘴道,「我不懂你們現在說的這些,與我們要做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刑術其實也不懂薩木川這麼說的意思,只是推測道:「薩木川的意思是,也許那個黑衣人是故意將我們引向這個地方的,也許,要去甲厝殿的溶洞,原本不需要經過那裡?」
「不,我想需要。」薩木川搖頭,「在湘西,有很多地方是所謂的無人區,沒有人去過的,前面一帶的山中,基本上就是無人區,除了也許存在的新苗人,基本上沒有外人進去過。」
薩木川剛說到這兒,天空中突然間閃過一道閃電,閃電過後幾秒,一聲炸雷響起,雷聲晃蕩在洞穴之中,震得五人頭昏眼花,如果不是周圍有些地方有開口,不至於讓雷聲一直回蕩,說不定他們早就被震暈了過去。
「快!穿過這個洞!」刑術拽著賀晨雪的手就朝著前面跑去,但也是小跑,因為溶洞中地面濕滑,稍微快點就會摔倒受傷。
「跑跑跑!」刑術說完,見天空又閃過閃電,立即喊道,「張大嘴巴,不要閉著!」
說著,又是炸雷一聲灌入洞穴之中,而他們身處的洞穴就像是一根埋在地下的豎笛一樣,頂端有著無數個孔,灌入雷聲的同時也會化解一部分震動,但始終震得人頭昏眼花。
這種震動,並不是你堵上耳朵就可以抵抗得住的。
五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出了那個洞穴,眼看著就要跑出洞穴口的時候,最前方的閻剛剎住腳步,攔住要衝出去的眾人,因為又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他借著電光看到了洞外的樹林之中跑來了一個人,隱約之間,他還看到那人滿臉是血。
「誰?」閻剛知道來不及了,只得大喊一聲,這一喊,對面跑來的那人一愣,愣住的同時,雷聲轟隆響起,那人下意識抬頭去看,渾身也打了一個寒戰,然後朝著他們伸出手來,張嘴說著什麼,但說話的聲音卻被雷聲掩蓋,緊接著他朝著這邊繼續奔來。 刑術等人停下腳步,就在那人快走進洞穴之中的瞬間,一道閃電劈下來,劈中旁邊樟樹的同時,破開的閃電也擊中了洞穴口的那個人,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其擊向刑術等人的方向,那人飛出的同時,閻剛也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其身後飛離出去,插進旁邊洞穴口的泥土之中。
那人徑直飛來,刑術拽著賀晨雪避開,下意識一腳踹開了旁邊的譚通,閻剛與薩木川則是輕鬆避過。
因為已經接近洞口,轟隆的雷聲對刑術等人造成的影響不再那麼嚴重,相反這個被閃電劈死的人讓眾人覺得緊張不已,甚至覺得害怕。
刑術示意賀晨雪別動,他慢慢靠近那人,看著渾身焦黑的人,無法辨別其身份,閻剛則走向洞口一側,看著先前從那人身上飛出的東西。
就在刑術查看屍體的時候,閻剛在那頭喊道:「鐵棍!」
「什麼?」刑術扭頭喊道,譚通立即上前走到閻剛處,看了一眼也明白了。
譚通轉身對刑術喊道:「是根鐵棍!」
刑術彷彿明白了,閻剛又補充道:「先前我看到他被擊中的時候,這根棍子飛了出來,看樣子是他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被人插在背包上的,這個人被人算計了。」
刑術蹲在那兒,戴上手套,與薩木川一起將屍體翻了一面,雖然面容已經看不清楚了,但他還是在翻其錢包的時候,發現了一張徐生的身份證。
刑術拿起變形的身份證道:「是徐生,徐氏兄弟中的大哥,看樣子,其他三兄弟凶多吉少。」
閻剛上前拿過身份證:「怎麼會是徐生呢?他們怎麼會在我們前頭?沒有看到腳印呀。」
刑術看著低頭正翻查著屍體的薩木川:「薩木川說得對,進出這裡的路線不止一條,也許好幾條呢,我想,盛鈺堂和盛子邰那頭,估計也不平安。」
譚通看著薩木川在那兒翻東西,一側的賀晨雪也微皺眉頭,靠近刑術抓著他的手。
譚通蹲下問:「木川,你翻什麼呢?」
「看看有沒有什麼是用得上的。」薩木川簡單地解釋道,隨後又用匕首割開徐生的背包,在其中翻找了一陣后,找出一個鐵盒來,他聞了聞,用匕首撬開鐵盒,撬開之後,裡面騰出一股黑煙,薩木川下意識拿開,捂住自己的口鼻。
黑煙散過的瞬間,閻剛上前,用電筒照著鐵盒其中,臉色一變道:「是土製引信!」
「什麼?」刑術皺眉,賀晨雪也沒聽懂。
譚通則拿過鐵盒,聞了聞,用手指捏了點裡面黑灰色的灰燼道:「對,是土製引信,意思就是,徐氏兄弟帶了炸藥來!」
刑術上前,看著鐵盒,譚通在一側解釋道:「他們肯定是把手工製作的炸藥成分分別攜帶,以免出現危險,徐生帶著的就是引信部分,這種炸藥很簡單,按照調配的劑量來控制爆破的威力。」
「糟了,和警方的部分情報相同,他們盜墓掘墳的時候,用的是暴力手段,也就是用炸藥直接轟開。」刑術看向洞外,「而且在深山中,就算有爆炸聲,也傳不出去。」
譚通看著刑術:「你是僱主,你說吧,怎麼辦?」
刑術看著閻剛:「閻王,這方面你是專家。」
閻剛尋思了下道:「既然他們把炸藥物品分開裝,那就說明如果沒有了引信,他們要做什麼也很難,臨時抱佛腳做引信也需要時間,而且還不知道其他三人現在怎樣,我們應該繼續前進,搞清楚在徐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同意嗎?」
閻剛看向其他人,譚通點頭,薩木川也點頭,刑術和賀晨雪當然是不反對了。
刑術又補充道:「現在事態嚴峻了,徐生死了,我們五個都是目擊證人,證明他是被雷劈死的,並且被人刻意插上了鐵棍,無論如何,這件事始終得交給警方,只是時間得延後。我們的行進方式也得有所改變。閻王,你還是在前面探路,保持在我視線十米之內,譚通在我的左前方,薩木川右後方,我和晨雪在中間。」
安排完一切,五人朝著洞外出發,出發的同時,都互相檢查了下身上是否掛有金屬物件,同時也拿出事先準備的雨衣披上。
前方樹林中,雖然有陣陣狂風不時刮過,但其中的濃霧並沒有因此被驅散,反而分成了團,在樹林之中隨風移動,看起來十分詭異。
與此同時,盛子邰與段氏兄弟三人,已經走到了黑衣人所指的兩條小溪的交匯處,盛子邰看向左側,緊了緊身上的雨衣,現在依然是電閃雷鳴,雨還沒有下下來之前,十分悶熱,他恨不得立即趕到那棵榕樹下去。
盛子邰抬腳要走的時候,段衛國攔住他,段衛家也下意識走到他的身後,看著後方。
盛子邰問:「怎麼了?」
段衛家微微偏頭問:「小弟?」
「噓——」段衛國示意別說話,只是用鼻子仔細聞著,「有股汽油味。」
「汽油?」盛子邰問完鼻子也聞到了,而且很濃,他順著那股氣味發現汽油味來自於腳下的那條小溪,就在此時,小溪上游突然騰起火光,火光一閃,緊接著一條火帶順著小溪上方直接躥了下來,就如同是一條緊貼著小溪快速襲來的火龍一樣。
「盛哥!」段衛家一把將盛子邰給推開,因為盛子邰正好踩在那小溪之上,緊接著段衛家向右側躲避,段衛國避過襲來的火焰,朝著火焰源頭奔去。
「衛國,別去!調虎離山!」段衛家喊道,但已經晚了,段衛國奔向火焰源頭幾秒之後,三隻弩箭從右側的樹上射下,段衛家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其中一支,但剩下兩支卻朝著癱倒在小溪旁、根本沒有發現弩箭的盛子邰射去。
「盛哥!」段衛家喊道,緊接著看到弩箭命中盛子邰所在的位置,他立即奔過去,發現那兩支弩箭,一支射在盛子邰左側的地面,另外一支不偏不斜正好射中他雙腿之間,再往上十厘米,盛子邰的命根子就完了。
盛子邰僵在那兒,先是看了看雙腿之間的弩箭,然後慢慢起身,拔出左側的那支弩箭,心有餘悸地說道:「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