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奇貨:合玉門(44)
第155章 奇貨(Ⅲ):合玉門(44)
徐氏兄弟開始走黑貨,在合玉門的安排下接觸香港的黑幫,一切都是合玉門為了將他們逼上絕路所使的手段,當然合玉門並不知道那個黑幫中有卧底,他們這樣的目的是,徐氏兄弟是不會滿足的,雖然盜墓的物件賣了一大筆,但人不都那樣嗎?當你窮困潦倒的時候,你最期望著吃飽飯,當你吃飽飯了你希望有積蓄,當你有10萬的積蓄時,你想50萬,你有50萬開始就想500萬,有500萬又會想5000萬甚至5億!
沒有人會嫌錢多,財路擺在眼前,也沒有人不會繼續前進的,人都這樣,無一例外,所謂的知足者常樂,那也僅僅只是一部分看破的人才能體會到的,這也是為什麼世間極少有真正可以看破塵世的人存在的主要原因。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合玉門也收到消息警方盯上了徐氏兄弟之後,便開始了他們的計劃,一方面,他們派徐氏兄弟去哈爾濱,另一方面,讓盛子邰去哈爾濱找到鄭蒼穹拜碼頭。這個階段,他們想達到的目的有三個:第一,讓鑄玉會被警方調查,因為璩家人一直沒有現身,消失多年,而甲厝殿的秘密又只有璩家人才知道,這一招既可以讓鑄玉會元氣大傷,也能逼出璩家人;第二,徐氏兄弟就算不成功,也可以作為接下來去找甲厝殿的棋子,因為到這個階段,璩家人不可能不現身,他們再不現身,就得被逼到懸崖之下;第三,只要鄭蒼穹點頭,那麼合玉門基本上就可以暢通無阻,當然,鄭蒼穹能合作更好,只要不成為絆腳石那就是最好的結果,更不要說,鄭蒼穹的徒弟刑術,當時已經成了新一任的首工之一。
不過讓合玉門最想不到的是,另外一個首工竟然是私下與他們保持「合作」的凡孟,凡孟當然也是按照賀月佳的指示去與他們合作的,他也清楚合玉門不可能輕而易舉地相信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凡孟必須選擇盛氏兄弟當中的一人「效忠」,當然,不能選擇盛子邰,因為盛子邰的身份特殊,璩瞳和段夢都想保全他,所以只得選擇了盛鈺堂。
合玉門的計劃初步成功,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璩瞳就計劃好了一切,絕世樓案件中,璩瞳幫助潘峰讓警方查清楚了偽造名畫的案件,同時也將刑術帶到了身邊,因為刑術是他選擇的最後王牌,沒有刑術,他之後的計劃無法順利進行,因為這個計劃的核心需要一個聰明人,一個擅長觀察的人,一個最終能破局的人。
從長沙開始,中間經歷的所有事情,璩瞳都沒有插手,他插不進手,也沒有必要插手,同時他也得在暗中觀察,觀察那盛家兄弟兩人關係到底惡劣到什麼程度。當然,這期間凡孟與賀月佳也發揮了作用,最早指出一個錯誤的地點,然後再指出正確地點,在這之間拉出一段讓他們博弈的時間,以此來推測幾方人馬的實力,就像是正式考試之前的摸底考試一樣。
「等我們到了德夯苗寨,這齣戲才正式拉開序幕。」刑術看著周圍的人,目光最終停留在璩瞳的臉上,「我們的進展一直很緩慢,可以說不順利,為什麼不順利?因為矛盾,你利用這些人的矛盾,你的突然出現也延緩了我們的進度,而且隊伍中還有你早就安插進來的凡孟與賀月佳,知道甲厝堡地點的人只有你們,大家只能按照你們所計劃的節奏去走。」
來到盆地的路有好幾條,凡孟與賀月佳帶著盛鈺堂走最遠的那條路,故意拖延時間,而璩瞳分別出現在刑術與盛子邰跟前,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步驟去走,他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這就是利用人的心理,不知道是敵是友,但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前提下,只能選擇相信,因為不相信你不知道應該怎麼走。
換言之,那時候人的心裡只有三個字:賭一把。
也就是「賭一把」這三個無可奈何的字,將殺戮從後台推向了舞台正中,拉開了復仇殺人夜的序幕。
第四十一節 隱形人
「我們幾隊人馬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不再詳細重複了,大家也都清楚了,不過有幾個細節我得說一下,其一,就是盛鈺堂的死,第一個下毒,也就是下三丈青膽汁的是誰呢?」刑術扭頭看向凡孟與賀月佳,「是你們嗎?」
兩人默不作聲,刑術又看向璩瞳:「是他們嗎?」
璩瞳也不說話,刑術此時笑了,扭頭看向賀晨雪:「晨雪,你相信下三丈青膽汁的是你的姐姐和姐夫嗎?」
賀晨雪使勁搖頭,刑術點頭:「我也不相信。因為據我對璩前輩的了解,他很愛自己的女兒,當年已經為了復仇將自己剛剛團聚的女兒弄到了湖南,他還會讓女兒的雙手沾上鮮血嗎?!不會!他絕對不會!」
沐天健此時上前問:「不是他們,那還會是誰?沒有人了!」
刑術笑了,抬手指著一側的元震八:「他不是人,是鬼啊?」
沐天健慢慢扭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元震八:「你……」
「不可思議吧?與大公子情同兄弟的元震八竟然會給他下毒!」刑術搖頭,「元震八,你也可以不承認,因為我沒有證據,僅僅用的是排除法,我排除凡孟與賀月佳,也必須排除沐天健,因為這個人對盛鈺堂是真的忠誠,從他的表現就能看出來,演戲都演不出那麼真,而且,如果他會演戲,他就不只是一介武夫了。」
元震八看著刑術,依然不說話,但目光還是從璩瞳臉上掃過了一下。
刑術道:「逐貨師中分很多類型,術業有專攻嘛,你專攻的是醫術藥物方面,而三丈青膽汁加上蜥蜴舌液這種毒,平常人聞所未聞,就算會醫術的或許都不知道,西醫會驗血來查明,但查明之後得出的結果不可能這麼準確,而是會用醫學方面的專用術語來告知他中的是什麼毒,你不一樣,你馬上就知道了,因為有璩前輩這個黑衣人在,你認為事情發生了,都是合理的,都可以推到他身上,但是不可能。」
元震八笑了,笑著上前拍著刑術的肩膀:「好吧,就算是我下的三丈青膽汁,那又如何?那東西單獨服下的話,是清熱解毒的,殺不了人,你應該知道吧?」
刑術也笑了:「是呀,你們這一手真聰明,弄到法庭上,這種事情都無法定罪,真是聰明,厲害!所以,給盛鈺堂下第二種蜥蜴舌液的人,你們選擇的是徐道!」
元震八的眼珠子微微一抖,瞟了一眼刑術身後的璩瞳。
刑術一把按在元震八的肩頭:「徐道那樣做,是因為他怕死,大哥死了,他又打不過那黑衣人,而且其他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在樹林中的時候,他就被璩前輩制住了,說服了他,交代了之後的一切,他只能那樣去做,不僅害死了盛鈺堂,還殺死了自己的二哥徐財,當然,徐財的死,下毒的是他和璩前輩,璩前輩先下的是膽汁,他依然用舌液做了第二個步驟,當然,這些環節當中,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齒輪,那就是段夢。」
盛子邰此時目光掃視著周圍:「你說我媽在這裡?」
「我不知道,也許在周圍吧,也許壓根兒就不在,她不需要在現場,她需要做到的事情之前就可以做了,第一,她最有機會接近徐有,與徐有訂下計劃,再告知璩前輩;第二,她才有機會接觸元震八,或者說,元震八就是她找來的。這個我不知道,只有她和元震八自己清楚。」刑術拍了拍元震八的肩膀,「徐道在被指示之前,他看到的那張臉,是璩前輩假扮成為盛豐的臉,我想璩前輩的計劃是,通過徐道的雙眼和他的嘴巴,在最後的時刻,讓盛子邰認為,計劃這一切的就是他的父親盛豐,最終導致他對父親失望和徹底不信任,這樣一來,盛豐在死之後,或者是被警方逮捕之後,合玉門的下一任門主自然而然就是盛子邰,到那時候,盛子邰與我的承諾就會生效,即便不生效也無所謂了,只要警方介入此事,合玉門不敢再做任何事情,只能本本分分地做買賣,最後段夢可以出現,以生母的身份勸誡盛子邰改革合玉門,不再與鑄玉會為敵。」
元震八看著刑術冷哼了一聲:「你也說了,你沒證據,殺人的證據都沒有,徐生是被雷劈死的,大家都知道,誰也沒有看到有人插了鐵管在他背包上。再說了,雷劈死人也有概率的,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另外,殺死盛鈺堂和徐財的人是徐道,徐道已經死了,是被他殺死的!」
元震八指著璩瞳,璩瞳眉頭微微皺緊,不發一語。
賀晨雪要上前,被刑術拉住,賀月佳也情緒激動,也被凡孟一把抓住。 刑術轉身看著璩瞳:「璩前輩,你一開始就準備好了要犧牲自己,對嗎?」
璩瞳點頭:「記得當初潘峰帶你離開坐窟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嗎?」
刑術道:「你說你不是壞人,只是一個有著單純目的的人,但事實不是這樣,你殺人了,你是壞人。」
璩瞳淡淡道:「殺了人就是壞人嗎?處決犯人的警察是壞人嗎?」
刑術道:「但你不是警察,警察也不能隨便殺人,徐氏兄弟或許該死,那也不是你該決定的,盛鈺堂該死嗎?他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該死?」
璩瞳道:「他現在沒做,將來一定會做,他是盛豐的兒子。」
刑術指著盛子邰道:「那他呢?他身上也流著盛豐的血,你為什麼不殺他?僅僅是因為他是你心愛女人所生的嗎?璩前輩,你依然不懂我想說什麼嗎?」
「我懂。」璩瞳笑道,「你是說,我們都被段夢玩弄於股掌之中。」
刑術不說話,算是默認了,賀晨雪則是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刑術雖然不忍在賀晨雪面前說出真相,但這是說服璩瞳的最後機會。
刑術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段夢操控的,她遊走於這個局的邊緣,隨時都能將自己給擇出去。在這些年中,她扮演的是一個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但站在法律的角度,卻是唯一不用承擔法律責任,甚至還可以算是受害者的一個角色。璩前輩也好,賀晨雪與賀月佳也好,還有盛子邰,這些人都不會出賣她,而徐有、元震八與她有交換條件,加上他們兩人也是安全的前提下,段夢就不會東窗事發。」
賀晨雪聽到這兒,打了個寒戰,她始終不認為自己的母親會那麼可怕,會將自己至親之人都算進這個局之中,再將自己給擇乾淨。
璩瞳淡淡道:「是,但是那又怎樣?鑄玉會的目的達到了,以後與合玉門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爭端了。」
「她所謂的主持正義,僅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已,這一幕幕悲劇上演完全就因為當年盛豐拋棄了她,將她像貨物一樣送到了東北,送進了鑄玉會。璩前輩,俗話說,愛之深恨之切,她始終愛的人是盛豐,是合玉門的門主盛豐,不是你這個鑄玉會的首工。」刑術看著璩瞳,「璩前輩,你所做的這些事情都不值得,你好不容易能和女兒們團聚,要做的是安享晚年,而不是大開殺戒。」
璩瞳走近刑術:「現在說這些沒用了,事情已經做完了。而且,段夢、月佳、凡孟這些年已經收集好了合玉門的一系列犯罪證據,在你們從長沙起程之後,段夢就以匿名的方式將這些證據交給警方,這一次,鑄玉會是徹底的反敗為勝了。」
刑術皺眉:「鑄玉會是反敗為勝了,但你不能保證沒有其他人再覬覦東北的市場,再打甲厝殿的主意。」
璩瞳道:「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我只是想解決歷史遺留問題。」
說完,璩瞳自顧自地笑了。賀晨雪上前道:「那你怎麼辦?」
璩瞳走向賀晨雪,一把將其抱在懷中:「晨雪,爸爸對不起你,知道嗎?當年爸爸知道潘峰的事情時,只知道自己和潘峰的生母一樣,都是不合格的父母,但是,我很慶幸在這輩子最困難的時候遇到了你的母親,更高興有了你和你姐姐兩個乖女兒,更因此辦成了一件鑄玉會幾百年來都沒有辦成的大事。我大部分心愿已了,唯獨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沒有按照祖輩的要求,去找到真正的甲厝殿所在。」
璩瞳說完鬆開賀晨雪,分別看了眼刑術與凡孟:「你們兩人是新任的首工,也是我璩家的女婿,鑄玉會的未來靠你們了。」
璩瞳說完露出堅定的笑容,轉身要朝石屋外走去,一側的沐天健右手一抖,藏在袖筒的一把短刀落下,他反扣在手中,朝著璩瞳疾奔而去,刑術、閻剛要上前制止的時候,璩瞳已經轉身來,舉起右手,雙指成劍,對準了快到身前的沐天健的眉心處,沐天健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璩瞳皺緊的眉頭鬆開:「你是個講義氣、知恩圖報的人,其實我一開始就有機會幹掉你,在洞口的時候,我就算不殺死你,也有十成把握把你打成一個廢人!我沒那麼做,是覺得盛鈺堂身邊,有你這樣一個人,是他的福分,你的存在是他曾經也做過好事的證明。如果你現在要復仇,我不會還手,不過你得考慮一下你的結局,你仔細看看周圍。」
沐天健用眼角的餘光一掃,知道周圍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只要他出手,說不定璩瞳沒死,他卻立即喪命。而此時,就連盛子邰也給段氏兄弟遞了眼色,如果沐天健對璩瞳下手,段氏兄弟一定會下殺手,原因很簡單,盛子邰寧願相信璩瞳,也不會相信沐天健這個為盛鈺堂死心塌地賣命的人。
沐天健放下匕首,俯身抱起盛鈺堂的屍體,大步離開。
璩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轉向盛子邰道:「我知道,你也恨我,你恨我的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是我殺了你哥哥,更多的是因為,你覺得很屈辱,你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還有一段那樣的過去,還與你父親之外的男人生下過孩子。但你要記住,如果不是我,不是你媽媽,不是你姐姐和姐夫,以你的性格,永遠當不上門主!」
盛子邰眉頭緊鎖,就那麼看著璩瞳,聽著他那些無法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