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奇貨:甲厝殿(22)
第181章 奇貨(Ⅳ):甲厝殿(22)
聲音傳來的瞬間,薩木川猛地抬眼看過去,呼吸都停止了。刑術、閻剛、譚通三人也猛地轉身看向另外一邊,閻剛捏緊手中的弩,譚通和刑術則拔出開山刀來捏在手中嚴陣以待。
此時,薩木川後退了一步,咽下唾沫的同時,喉頭髮出的「咕嚕」聲竟在山洞中回蕩了幾秒,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咣噹噹當、咣噹噹噹噹當——」聲音再次傳來,刑術聽清楚了,那聲音應該是什麼東西在拖行著粗大的鐵鏈,隔了幾秒之後,拖行聲再次傳來,而且這次聲音感覺比上次還要近,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到了飛機殘骸的另外一側,距離這邊也不過十米的距離。
更詭異的是,第二次拖行聲傳來的時候,聲音從「咣噹噹」變成了「咣當、嗡嗡嗡」,可以判斷出有兩根鐵鏈,第二根鐵鏈後方似乎還拖拽著其他什麼沉重的東西。
譚通慢慢呼吸著,扭頭看著刑術,閻剛則舉起弩微微側身瞄準殘骸一側,三人又等了許久,再沒有聽到那聲音傳來。刑術不禁回頭看著薩木川,薩木川已經嚇傻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譚通看著薩木川,用極低的聲音喊道:「薩木川,你發什麼呆?!過來!」
薩木川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緊盯著飛機的殘骸,汗水正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刑術朝著譚通微微搖頭,後退兩步低聲對薩木川說:「你待在這裡別動,我們去看看!」
薩木川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殘骸,完全沒有聽進去刑術的話,耳邊只有幾年前模糊記憶中那些刺耳的慘叫聲和哀號聲。
刑術做了個包抄和掩護的手勢,示意譚通從右側爬上殘骸掩護,自己則和閻剛從殘骸左側繞過去,想看清楚拖著鐵鏈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當刑術與閻剛走到殘骸左側的時候,刻意停下來,閻剛持弩掃視著前方,刑術則朝著正緩慢爬上機體殘骸上方的譚通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當譚通爬到頂端,舉起開山刀的時候,刑術拍了下閻剛的肩頭,示意他可以繼續前進。
此時的譚通心中忐忑不安,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朝著閻剛揮著手,意思是那弩應該交給自己,否則的話,自己拿著一把開山刀在後面掩護毫無意義,如果發現了什麼東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開山刀直接扔過去,然後……他就只能在那兒喊「加油」了。
刑術與譚通兩人一前一後,互相掩護著前進,等他們走過殘骸側面之後,兩人又打開了頭燈,一個從左往右看去,一個從右往左看去,但都沒有發現任何怪異的東西。
「怪了。」刑術低聲道,「難道聽錯了?」
閻剛微微搖頭:「四個人不可能都聽錯了,肯定有什麼東西,我們往前看看!」
刑術側身朝著殘骸頂端的譚通做了一個「盯著」的手勢,緊接著跟在閻剛身後繼續前進。兩人走了不到五步的距離,閻剛突然間停了下來,因為他踏進河床淺灘處的鞋底明顯踩到了一根鐵鏈,而一側的刑術也停了下來,因為他猛然間意識到先前自己在扭頭看譚通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什麼……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每天回家都會途經一個拐角處,但你知道那裡只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但某次你照常走過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眼,雙眼雖然捕捉到了那裡多出來的那個東西,但頭腦意識中卻依然如往常一樣認為那裡什麼也沒有,不過當你走出兩步之後,雙眼捕捉到的那個影像因為太駭人,所以自然而然在你頭腦中拉響了警報,你這才意識到先前雙眼捕捉到的並不是幻覺。
刑術捏緊手中的開山刀,慢慢轉身,去看剛剛走過的殘骸下方,也就是身處高處的譚通跟前正下方的位置,而踩著鐵鏈的閻剛也順著鐵鏈延伸向殘骸的方向慢慢望去,緊接著兩人通過手電筒強光同一時間發現了在殘骸下方坐著一個戴著破爛斗笠,披著用破麻布做的披風,左手捏拳垂下,右手則緊握著一柄朴刀的怪人!
兩人為之一驚,一下愣住了,而在那怪人頭頂上方的譚通還不明所以,他朝著兩人揮了揮手,意識到不對勁,於是再往上爬了爬,爬到最頂端,俯身朝下面看去,當他看清楚下方坐著的怪人之後,因為渾身一震,雙手一抖,將一塊殘骸鐵皮碰掉——鐵皮直接落下,砸在怪人的斗笠之上!
砸到怪人的那一瞬間,刑術、閻剛、譚通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緊接著那怪人慢慢抬頭,望向頭頂的方向。
當譚通與那怪人四目相接的時候,他看見那人的面部一片死灰不說,部分位置還帶著些許的鐵青色,最重要的是,那怪人的雙眼是通紅的,如同眼眶中一直在翻滾著沸騰的鮮血一般。
譚通完全傻了,此時的他,腦子中已是一片空白,而下方那怪人則猛然間站起來,抓著手中的朴刀直接朝著上方捅了過去!
「炮王!躲開!」刑術見狀不好,立即喊道,一側的閻剛也朝著那紅眼怪人射出一支弩箭。
眼看著朴刀尖就要捅進譚通面部的時候,譚通感覺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自己緊接著失去平衡朝著後面仰去,直接避過了那一擊。等譚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掉落在了飛機殘骸的另外一端,也看清楚拽自己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薩木川!
「你……」譚通剛說了一個字,薩木川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同時將一根手指頭豎在自己的嘴邊,緊張地朝著他搖頭,示意他千萬不要出聲。
而在另外一面的刑術和閻剛此時更是震驚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因為先前閻剛射出的那支弩箭已經命中了那人的肩頭,但那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緊接著閻剛又發射了三支弩箭,其中兩支命中其胸口,最後一支命中其腹部。可即便這樣,那怪人依然仰頭看著先前譚通所在的位置,微微晃動著身體,好像那幾支弩箭對他來說,只是空氣。
「這是什麼東西?」閻剛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作為軍人的他,深知手中這種弩弓的威力,那四支弩箭至少有兩支貫穿了那人的身體,至少有一支射進了他的肺部,正常來說,那人早就應該倒下了。
閻剛話說完之後,那怪人猛地回頭看向他,腦袋朝著閻剛的方向探伸著。
刑術意識到了什麼,立即關掉肩頭燈和頭燈,閻剛也立即照做,兩人同時也立即閉上眼睛,好讓眼睛可以快速適應周圍的黑暗。
幾秒后,兩人睜開眼睛,看著左側角落中譚通落下的那根燃燒棒還在發出光亮,但那怪人的注意力並未集中在那裡,相反是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閻剛的位置慢慢走去。
那怪人走動的同時,兩人才發現其腳下的鐵鏈的確是拴在怪人的一隻腳的腳踝之上,隨後又分出一股連接在怪人右手所持的朴刀尾端,也不知道是那怪人本身有問題,還是鐵鏈的牽制,導致他的行動較為緩慢。
「跑……」眼見身上還帶著弩箭的怪人越來越近,刑術低聲說了一句,示意閻剛趕緊跑,可剛說完,已經靠近的怪物猛然間朝向了刑術,同時朝著刑術的位置疾步走了過去,仰起戴著斗笠的頭,像動物一樣四下嗅著。
那一瞬間,刑術差點與怪物的臉碰上,他屏住呼吸站在那兒,一動不敢動,身旁的閻剛也只能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同樣不敢呼吸,同時也借著極其微弱的光亮隱隱約約看清楚了怪人的面帶死灰的死人臉,還有其身上發出的那股古怪的氣味。
此時,兩人的腦子中同時冒出了兩個字——殭屍!
「殭屍」兩個字從刑術的腦子中冒出的同時,他耳邊又回想起了元震八所說的那個故事,「殭屍」二字也被「聽足」二字所取代,此時的他幾乎已經認定,跟前的這怪人,應該就是元震八故事中,那些服用了「隔世」奇葯的將死之人,也就是被世俗認為的殭屍。
既然是聽足,那麼肯定是受趕屍匠控制,可眼前這個聽足根本沒有人在控制他。等等,他腳上的鐵鏈……刑術想到這兒的時候,也快憋不住了,他抬手碰了下閻剛,眼珠子轉動,盯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小心翼翼舉起手,豎起三根手指頭,意思是:等我手指頭從三變成一之後,咱們拔腿就朝著那裡跑。
刑術這樣打算,完全是考慮到那鐵鏈應該可以牽制到跟前的聽足,這樣一來,他和閻剛應該就獲救了。
就在刑術三根手指頭變成兩根的時候,薩木川突然間出現在殘骸的頂端,舉起一塊鐵皮朝聽足後背砸去,吸引聽足的注意力之後,朝刑術兩人喊道:「往回跑!快!快!」
薩木川說完,轉身又滑了回去,滑到譚通的身邊,而刑術與閻剛兩人則拔腿朝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與薩木川、譚通會合之後,也顧不上問什麼,四人都看向殘骸的左側,一邊後退一邊緊盯著。 果不其然,那聽足持刀出現在那兒,試圖朝他們的方向走去時,被鐵鏈牽制,只得在那兒拚命拽著鐵鏈,根本無法再上前。
「這是什麼東西?!」譚通終於忍不住問道,「是殭屍吧?」
薩木川壓低聲音道:「別出聲,這東西是瞎子,他看不見我們,只能靠聽靠感覺!」
閻剛扭頭看向薩木川:「你知道這東西?」
薩木川沒回答,刑術則慢慢朝著後面退著:「往後退,退到我們下來的出入口處,等安全了之後再說。」
四人隨後轉身保持著相對的安靜,朝著出入口慢慢走去,但每個人都幾乎是三步一回頭,擔心聽足會掙脫鎖鏈追上來。
迷宮上端,忐忑不安等待許久,都沒見徐有回來的賀晨雪試圖要扶著石柱慢慢離開。元震八見狀不好,只得上前制止她,當元震八衝到賀晨雪身邊,按住她肩頭的時候,賀晨雪不禁大叫起來。元震八隻得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別叫,是我,元震八!」
這句話說完,賀晨雪才慢慢平靜下來,微微點頭……
賀晨雪的尖叫聲沒有傳到地下,但在幾十米開外,依然在用特殊規律尋找著出入口的徐有則清楚地聽到了。開始他倒是很緊張地回頭看著,正要試圖返回的時候,賀晨雪的叫聲卻停住了,他剎住腳步,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繼續尋找著。
而在另外一端,賀晨雪的尖叫聲,讓原本已經處於迷糊狀態的賀月佳猛地驚醒,伸手去抓原本應該在旁邊守著她的凡孟,可這一抓卻抓了個空。賀月佳立即睜開眼朝著周圍看去,卻沒有看到凡孟的蹤跡,不由得張嘴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可凡孟並沒有回答,周圍也寂靜得恐怖,賀月佳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天空,又下意識地抬手看錶,但因為她的眼睛無法看清楚太近的東西,無法看清楚表上的指針,只能從光和太陽的位置來判斷,不久太陽就會落山。
「凡孟?」賀月佳又喊了一聲,沒有人回答,她吃力地扶著身後的石柱站起來,四下張望著,卻不敢再邁出半步,因為這裡機關重重,如今的她一隻腳已經踩在棺材之中,她不知道當自己邁出去另外一步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此時的凡孟正在十來米開外的一塊岩石處,查看著上面那些奇怪的符號,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是他用石頭劃下的痕迹,等下他便可以沿著這些痕迹原路返回,這比用繩索來說,方便太多了。
可急於離開這個鬼地方的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有一個高大的黑影已經籠罩住了正處於驚恐和無助中的賀月佳。
第二十一節 創傷
當黑影籠罩到賀月佳的同時,賀月佳也意識到有人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當她猛地轉身,同時拔出匕首的時候,黑影以極快的手法打落了她並沒有拿穩的匕首,側身一繞,來到她的側面,抬手就朝著她腦後擊打過去。
重擊后,賀月佳瞪眼暈過去,她倒下的瞬間,最後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的高幫靴子。
披著麻布斗篷的黑影立即攙扶住賀月佳,第一時間發現她手背上的傷,低聲用奇怪的腔調說:「中了鬼蟲的毒竟然能活到現在,奇迹!」
黑影扛起賀月佳,轉身消失在迷宮之中。
等凡孟順著自己用石頭所刻畫的痕迹原路返回的時候,唯一看到的只是賀月佳和自己的行囊,周圍沒有血跡,沒有搏鬥掙扎過的痕迹,也沒有發現周圍有機關開啟的跡象,人似乎就那樣突然間憑空消失了。
「月佳——」凡孟急了,扯著嗓子四下喊著,「賀月佳——」
沒有人回答,他像無頭蒼蠅一樣直接朝自己下意識認準的方向奔去,剛奔了幾步,腳下就踩中一個機關,他立即趴下試圖避開兩側射來的短箭,沒想到趴下的瞬間,才發現此機關正是朝著自己腿部去的,自己趴下正好將頭部對準了短箭襲來的方向。
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手抓住凡孟的腳踝,往後猛地一拖,讓凡孟從死神的鐮刀下逃脫,冷靜下來的凡孟一翻身想要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誰,卻因為那人背對著陽光,自己雙眼只能看到一個不算高大的黑影。
「把自己的女人弄丟了,然後就去尋死?」那人說完乾笑了一聲,「這不像是凡首工的作風呀!」
凡孟聽到這聲音,知道來者是徐有,立即翻身起來,故作冷靜道:「我是著急了些,不過謝謝你救我一命。」
「只是謝謝?」徐有上下打量著凡孟,故意刺激他,「如果我救了刑術,刑術對我估計就不僅僅只是道謝這麼簡單了。」
凡孟卻笑了:「徐有,雖然我現在的確很著急找回我媳婦兒,但也不至於因為你的激將法而喪失最基本的判斷,而且我清楚,你肯定知道迷宮的出入口,否則的話,不可能這樣來去自如,再者,你應該就是紋鼬的人。」
徐有搖頭:「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來這裡的確有目的,但收買我的人不是紋鼬。」
凡孟皺眉:「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勢力牽扯進來?」
徐有道:「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凡孟上下打量著徐有:「你想和我做交易?」
徐有點頭:「當然,不管怎樣,你都是鑄玉會的首工之一,說服了你,等於得到了鑄玉會一半的支持,至於刑術那另外一半,我有其他的辦法。」
凡孟思考了下,問:「你想要什麼?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考慮,不過你得先把月佳還給我!」
「你誤會了!」徐有搖頭,「我並沒有擄走賀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