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奇貨:甲厝殿(31)
第190章 奇貨(Ⅳ):甲厝殿(31)
元震八一拍手,指著刑術道:「那幅圖從我祖師爺手中流出之後,最終落到盛豐的手中!」
刑術點頭:「沒錯,從現有的線索推測,這個中間人、引路人、介紹人就是盛豐,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他。」
「盛豐一直想找到甲厝殿,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他剛剛當上合玉門門主不久,就開始著手這件事了。但是他很聰明,並沒有自己現身,而是獻寶一樣將『巫神的憤怒』這種奇貨獻給了當時還不是國際尋寶公司的庫斯科公司,又找上了最有實力的陳泰東,讓他做領隊。實際上他的如意算盤是……」元震八說到這兒停住了,愣在那兒。
許久之後元震八道:「盛豐這個老東西真他媽的賊啊!他知道陳泰東會保護甲厝殿,所以他應該是裝作被庫斯科公司威脅,讓陳泰東出面幫助;他也知道庫斯科公司會做殺人滅口的事情。所以攀爬懸崖的時候,米爾斯和鮑爾殺死那三個公安,徹底觸怒了陳泰東,加之後來剩下幾個中國人中毒之後,米爾斯等人見死不救,所以陳泰東這才準備在進入迷宮之後,除掉米爾斯、鮑爾和肯特。」
白仲政此時開口道:「但陳泰東後來也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他回到東北之後,會自行入獄的原因。他是擔心盛豐會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巴,把甲厝殿的秘密弄出來,而監獄是相對最安全的地方,畢竟那地方有嚴格的秩序,哪怕是盛豐有辦法找人進監獄去,也無法像在外面一樣自由行事,逼問陳泰東。」
肯特在一旁聽得雲里霧裡的,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在這個關鍵時候,賀晨雪插嘴問了一句:「照你們這樣推測的話,事情很明了了,當年盛豐得罪了庫斯科公司的人,也沒有從陳泰東那裡找到秘密,不得已受制於庫斯科公司。庫斯科公司一直逼他給出答案,無奈之下,他最終只得用笨辦法請與陳泰東齊名的鄭蒼穹出師。但鄭蒼穹不去,恰好刑術成了鑄玉會的首工,之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相反掉入了璩瞳布下的大網之中,任務徹底失敗,在不得已的前提下,他乾脆順水推舟,被警察逮捕,也等於是被警察保護了起來。」
白仲政想了想道:「按照賀小姐的意思,紋鼬其實就是庫斯科公司的某個小組或者某個下屬組織的代號?這次的行動,一開始就是被庫斯科公司在左右?」
賀晨雪默默點頭。
第二十九節 忠奸人
眾人的分析,加上刑術自己的推測,他得出了其實一開始盛豐就計算到了自己會失敗這一步,所以就算是賀氏姐妹的生母段夢沒有收集他的犯罪資料交給警方,他也會用其他的方式讓警察將自己逮捕,躲入監獄之中,也相當於置身事外。
想到這兒,刑術問元震八:「元震八,你最早與合玉門扯上關係,是你主動的,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元震八立即明白了刑術的意思:「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最早是盛豐找上我的,他詢問我關於我祖師爺當年留下的那張刑仁舉手書圖紙的事。在那之後,我因為想知道那種奇葯,加之也想找到奇門,所以留在了合玉門,選擇留在盛鈺堂的身邊,因為他這個人容易被控制。仔細回想起來,也許盛豐當時找上我,就是為了今天的事情。我想,就算段夢不找我,與我達成協議,他也會想其他的辦法將我牽扯到這件事中,不,應該說,他很清楚,一旦有人動身找甲厝殿,我是一定會想辦法參與的。」
此時,白仲政開口說了一個大家不願意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其實,上一次交手,盛豐算是贏了,璩瞳才輸了,盛豐先假模假樣布局,璩瞳在他那個局的基礎上再布局,但是璩瞳並不知道,自己布局之外,盛豐還布了一個更大的局。」
一側的肯特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苦著臉,低聲用英語自言自語:「我的上帝,這些都是什麼人呀?都是魔鬼!」
可是此時的刑術卻是一副愁容:「還是不對,我總覺得遺漏了什麼,我們的線索並不多,現在只能想辦法先進入甲厝殿,找到該找到的東西,然後再想辦法搞清楚真相,畢竟我們不知道在哈爾濱發生了什麼事情,走吧,先去和其他人會合。」
刑術轉身跟著肯特慢慢走著,一路上都在不斷地將所有的線索聯繫在一起,試圖把完整的真相拼湊起來,但不管他怎麼拼,都覺得拼圖上少了幾塊。
……
哈爾濱的看守所內,已經睡醒的陳泰東,慢吞吞地吃完飯,又吃了個蘋果之後,按下門口的那個通話器,對中控室中的傅茗偉說:「傅警官,我要見盛豐。」
傅茗偉聽到陳泰東的話,立即趕到他的房間,推門后,問:「為什麼?」
陳泰東道:「有一筆舊賬,我得和他算算,但是你放心,不會有人受傷,更不會有人因此喪命。」
傅茗偉冷冷道:「諒你也沒那膽子!」
「當然。」陳泰東微笑道,看著走到門口的吳志南,「吳警官,你好。」
傅茗偉看著吳志南道:「他要求見盛豐。」
吳志南道:「為什麼?」
陳泰東道:「我希望和盛豐在操場上見面,但是我會隨身帶一個對講機,開啟持續通話狀態,讓你們聽見我們的對話,這樣,你們就可以知道,我為什麼要單獨見盛豐了。」
吳志南皺眉:「陳老先生,你現在算是不留餘地幫我們嗎?」
「是的。」陳泰東道,深吸一口氣,「我想贖罪。」
陳泰東的話讓傅茗偉和吳志南有些詫異,兩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就在傅茗偉準備問「為什麼」的時候,陳泰東卻一本正經地接著道:「幾十年前,我害死過警察,所以,我想贖罪。」
傅茗偉和吳志南一驚,吳志南瞪眼道:「你殺過警察?」
陳泰東搖頭:「我怎麼會幹那種事?但完全是因為我的計算失誤,才導致那兩名警察被人害死的。」
傅茗偉道:「這麼說,你幾十年前就和警察合作過?」
陳泰東遲疑了一下道:「不算正式合作,只是一種默契吧,好了,傅警官,給句痛快話,讓不讓我見盛豐?」
吳志南看著傅茗偉,傅茗偉則盯著陳泰東,可是陳泰東的臉上卻沒有出現之前的那種自信的微笑。
傅茗偉的目光最終移到吳志南的臉上,吳志南朝他點點頭,傅茗偉這才道:「好吧,讓你見盛豐,不過你要記得,我會一直盯著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做任何危險動作,我會下令讓崗哨上的獄警對你開槍的。」
陳泰東微微點頭:「放心,我還沒活夠。」
傅茗偉站在一側,將門口讓開,同時扭頭對遠處的獄警道:「去一組人,把盛豐帶到操場上,記得搜身,不允許他帶任何東西!」
十分鐘后,盛豐在五名獄警的帶領下,走進操場。
當盛豐走進操場的時候,抬眼就看到蹲在遠處,正在那裡玩小石子的陳泰東。 獄警解開盛豐的手銬,慢慢退後,退到鐵絲網之後,站在那兒靜候著。
盛豐揉著自己的手腕,做著擴張運動朝陳泰東走去,在快走到的時候,用腳踢了一塊小石子到陳泰東的跟前,然後道:「這裡的石頭都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應該是某個地方修房子或者是挖地基挖出來的,沒用了,才填到這裡來的。」
陳泰東抬頭笑道:「是呀,人不是也一樣嗎,都是從東到西,又從南到北,就好像咱們倆,幾十年前認識,交過手,表面上還惺惺相惜,緊接著呢,又分開了,想不到幾十年後又相遇,而且是在監獄里。」
「糾正一下。」盛豐也蹲了下來,「這裡不是監獄,是看守所,咱們還沒有上法庭,是未決犯。」
陳泰東看著盛豐道:「我也糾正你一下,不是咱們,而是你,只有你,我不是未決犯,我是一個即將刑滿釋放出獄,只要立功,是可以恢復自由身的人。」
樓上哨樓內,傅茗偉、吳志南與一名手持步槍的武警站在一起。傅茗偉用望遠鏡看著陳泰東和盛豐兩人,單耳戴著對講機的耳機,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
吳志南在一側問:「怎麼樣?」
傅茗偉沒有回答吳志南的問題,只是低聲問那名武警:「戰友,如果出事,你有沒有把握擊傷他們?」
武警將槍架在窗台上,瞄準了一下道:「差不多50米的距離,擊傷的話,最佳選擇是用橡皮子彈,但是這個距離,橡皮子彈飛出去會改變方向,準頭不行,用實彈的話……傅隊長,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有必要嗎?」
傅茗偉微微搖頭:「是沒必要,但在沒有必要的時候,都要想到必要的手段。」
武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吳志南,吳志南挑了下眉毛,示意傅茗偉就是這種謹慎的人,畢竟這段時間他也吃了不少虧。
下方的操場中,盛豐對陳泰東的一番說辭和暗語有些厭煩了,他決定保持沉默。
陳泰東見盛豐盤腿坐在了地上,乾脆上前用手在其眼前晃了晃,打趣道:「練功呢這是?這幾天氣溫回升了,但在這兒練功,搞不好會腦出血的。」
盛豐冷笑道:「陳泰東,你有話就明說。」
陳泰東歪著腦袋看著他:「盛豐,1988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盛豐睜眼看著陳泰東:「你想說什麼?」
「你失憶了?那我幫你回憶回憶……」陳泰東仰頭看著天空,「那年,你找上我,說得到了消息,有一群老外要去湘西尋找甲厝殿,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不過,在此基礎上,你還告訴我,你得到了一張當年刑仁舉留下來的圖,圖上指明了他藏在甲厝殿中關於奇門的線索,這一招雙管齊下,讓我就算有所懷疑,也不得不去。」
盛豐裝作聽不懂,只是看著陳泰東。
陳泰東低下頭來,恢復平日的姿勢:「其實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是你也清楚,我不得不去。首先,我見不得老外偷咱們中國人的東西;其次,我是個逐貨師,只要是逐貨師,就知道刑仁舉,知道奇門,也不可能對奇門的線索視若無睹,所以,我直接走進了你的圈套之中。」
陳泰東說到這兒,下意識朝著周圍看了一眼,目光掠過遠處的哨樓時,停頓了半秒,又立即移開。
此時,在哨樓內的傅茗偉完全呆住了,因為陳泰東的那番話,他完全聽不懂,什麼甲厝殿,什麼奇門,還有逐貨師,以及一個叫刑仁舉的人,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傅茗偉表情的突然變化,也讓吳志南意識到了什麼,但他沒問,只是站在一側,也示意旁邊的武警不要發出任何聲響,因為此時的傅茗偉正在飛快地思考著,容不得任何打擾。
陳泰東說完那番話停頓了許久,直勾勾地看著盛豐,見盛豐沒說話,又道:「還是記不起來?行吧,那我就再說詳細點……那幾個老外的名字我都記得,一個叫米爾斯,表面身份是律師,還有一個叫肯特,是醫生,確切地說是美國某個大學的醫學研究生,還有一個叫鮑爾,是個退役美軍,這個雜種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就是他,在懸崖上對繩索鎖扣做了手腳,摔死了那三個公安!」
「摔死了那三個公安」這句話傳到傅茗偉耳中,他渾身一震,終於明白了陳泰東為什麼要說自己害死過警察。
下方的陳泰東又道:「那些老外害死公安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群人的確和你當時所說的一樣,是有備而來,而且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這件事唯一好的是,與政治無關,只是一家美國公司的私下行為。後來的事情發展得估計與你預料中的差不多,該死的都死了,我一個人活著回來了。當我回來之後,我知道,你很想從我這裡得到關於甲厝殿的消息,而當你得到消息之後,你就會向公安部門檢舉我是唯一的倖存者,到時候我的麻煩就大了。」
盛豐也不看陳泰東,只是保持著沉默。
陳泰東笑道:「我故意讓該知道的人知道我在甲厝殿的一系列經歷,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你自然也會知道。我也很清楚,當時的你對奇門的線索並不關心,只是想得到甲厝殿的路線,而我不管再怎麼躲,都是明刀易躲,暗箭難防,所以,我只能設計把自己弄進監獄。畢竟,在那種時候,監獄里比監獄外安全上百倍,而監獄裡面的人比監獄外的人單純上百倍。」
盛豐還是不說話,但哨樓上的傅茗偉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知道案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已經是他無法一手掌控的了。
盛豐終於開口道:「單純?」
陳泰東道:「對呀,單純,因為監獄的人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早點出獄,而監獄外的自由人,目的就沒那麼簡單了。」
盛豐乾脆直接問:「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想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陳泰東冷冷道,「我知道現在又有一批人去了湘西,去找甲厝殿,而且領隊的是鄭蒼穹的徒弟刑術。雖然我在監獄中,我也很清楚,他是個很能幹的年輕人,其間還牽扯到了鑄玉會,其中發生了什麼,你就算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可以問璩瞳。但是,我不明白半路殺出的那個紋鼬是什麼來路,就目前的線索來看,我可以肯定,紋鼬也許與美國庫斯科公司有特殊聯繫,一旦我們抓住這種聯繫,找到相關的證據,那麼庫斯科公司的人永遠不要再想以正規的渠道進入中國,而我,也會不留餘地地將這些覬覦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的人一個個剷除掉,你應該知道,我說得出就做得到的。」
陳泰東說完起身朝著監區大步走去,走出十來米之後,盛豐起身道:「陳泰東,咱們做個交易吧!」
陳泰東駐足停下,轉身抬手指著盛豐道:「搞清楚你的處境,你沒有任何資格跟老子談條件,你只能求我,而不能與我做交易!」
傅茗偉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此時下方的變化,讓吳志南也深感奇怪,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只能看著唯一能聽到下面對講機中傳來對話的傅茗偉。
盛豐朝著陳泰東走了幾步:「我求求你,救救我。」
說著,盛豐竟然朝著陳泰東跪了下去,腦門直接叩在地面:「求求你救救我的小兒子,如果這次的事情得不到解決,紋鼬一定會殺掉他的,一定會滅我全家!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