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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奇貨:甲厝殿(50)

  第209章 奇貨(Ⅳ):甲厝殿(50)

  廖洪美看著元震八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鬼蟲,後來苗人都懷疑,五毒中的蜈蚣,實際上指的不是平常見到的蜈蚣,而是那種鬼蟲,所以,你們剛才所說的在鼎中看到的那個半蟲半人的東西,我估計也許就是蠱吧。不管怎麼說,這種事誰也查不清楚,既然刑術沒事,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我得工作了,你們慢慢聊。」


  廖洪美說著起身,走了幾步,卻又駐足停下來,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拿著自己的工具大步離開。


  刑術坐在那兒,陷入了沉默,腦中一團亂麻。


  幾百公裡外的杜爾伯特草原上,馬菲、鄭蒼穹和陳泰東在山包下已經挖出了一個兩米深的坑,但是除了一件完全破成片、碎成渣的軍大衣,沒有看到骸骨。


  陳泰東抓著鐵鏟,愣在那兒,隨後跳進坑中,揮舞著鐵鏟繼續挖著,邊挖邊說:「不可能!明明就埋在這裡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馬菲看著鄭蒼穹,而鄭蒼穹只是扔下鐵鏟坐在那兒,看著陳泰東:「別挖了,連九棋肯定沒死,他肯定被人救了,當時我們挖好坑之後,掩埋了他,然後就匆忙離開,根本沒有在這裡久留,誰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陳泰東繼續挖著,馬菲卻問:「前輩,你為什麼突然對這個連九棋感興趣?你們當初為什麼聯手對付連九棋?」


  馬菲很注意自己的用詞,她用了「聯手對付」而不是「聯手殺害」。


  「咱們中國人,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思想,那就是自己的東西,不外傳,自古以來,什麼手藝呀、武藝呀,好多不是什麼傳兒不傳女,就是絕對不傳外姓,更不要說讓外國人去了解和觸碰了。我也一樣,陳泰東也一樣,當年那其他七個人也一樣。」鄭蒼穹抬眼看著馬菲,「連九棋就是觸犯了這個禁忌,當年我們九個人,被江湖同道稱為『九子』,也就是『龍生九子』的意思,我們依據自己所知和所得,編寫了一本書,書中較為詳細地記載了我們所知的中華大地上的古代遺迹和古墓等,有很多都是不被外人所知的,其中還有手繪的圖示,有很多都是直接拿前人留下的地圖資料放進去的,相對來說很準確……」


  那本書被鄭蒼穹等人戲稱為《九子圖》,實際上這本書並不完整,畢竟在中華大地之上,千百年來留下了太多的秘密,即便他們九個人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真正找出所有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在《九子圖》之中並沒有記載關於奇門的地址,因為九子都不知道奇門到底在何處,這也是鄭蒼穹認為最遺憾的地方。


  當初提議編寫這麼一本《九子圖》的人,是綽號幽州王的錢修業,他是九個人當中德高望重的人,也是知識和經驗最豐富的一個逐貨師,號稱從來沒有走過眼,不僅在逐貨師中,在其他行當中的威望也極高。


  錢修業之所以要提出編寫這樣一本書,是想保護這些遺迹和古墓,他原本的意思是,編寫兩本,一真一假,真的藏起來,假的讓其現世。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假的那本上,從而達到掩飾真正《九子圖》的目的。


  馬菲不解地問:「既然不想讓人知道,那就不應該編寫這本書呀?」


  「不,你錯了。」鄭蒼穹搖頭道,「有很多地方實際上後人都知道個七七八八,只是不完整,我們的目的是混亂他們的線索,讓他們以為找到《九子圖》就可以走捷徑。實際上在這個尋找假《九子圖》的過程中就會導致他們一次次失敗,哪怕是找到了,他們也無法找到真正的地方,最終前功盡棄。」


  鄭蒼穹說到這兒,已經放棄挖掘的陳泰東也爬上來,接著道:「即便有人發現書是假的,將話傳出去,其他人也不會相信,依然會爭奪,大家認為那人想獨吞,所以才放言《九子圖》中所記錄的都是假的。」


  馬菲點頭:「就是說,利用人的私心設下一個看不見,但卻能發揮極大作用的陷阱,以此來保護這些古遺迹?」


  疲憊的陳泰東道:「對,是這樣的,我們九個人花了十年工夫編寫了這本書,在那本書剛好成冊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大問題,一個大麻煩,幫我們整理這本書資料的連九棋將一份不算太詳細,但也與真《九子圖》基本相同的副本賣給了一個香港人,最麻煩的在於,這個連九棋還是某個人的徒弟。」


  「別說某個人了,實話實說吧,家醜就是家醜。」鄭蒼穹盯著那深坑,「連九棋是我的徒弟。」


  馬菲實際上已經推測到了這一點,她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只是她現在開始擔心起刑術來。如果刑術知道自己的父親連九棋是被師父殺害,而師父為了贖罪,故意進精神病院照顧他、撫養他長大的話,他會怎麼辦?他會復仇嗎?

  陳泰東看著遠處的羊群:「連九棋以為我們不知道,但錢大哥很憤怒,認為連九棋觸犯了最大的禁忌,讓鄭蒼穹想辦法挽救,無奈之下,我們只得讓身在廣東的佛山雀葉素心和開山豹蔡拿雲想辦法,從那香港人手中把副本給搶回來,誰知道香港人將副本又轉賣給了英國人,事情變得沒辦法收拾了,葉素心和蔡拿雲也在搶奪的過程中,將那名香港人誤殺了。那個英國人也被打成了重傷,葉素心在逃離香港時,被警察打死,副本是找回來了,但是傷亡慘重。」


  拿回副本來到哈爾濱的蔡拿雲憤怒不已,因為葉素心是他的老婆,而這一切都是連九棋引起的,所以,眾人都要求鄭蒼穹給個交代。


  鄭蒼穹也很清楚,其實大家要的不是交代,要的是連九棋的命!

  因為連九棋的貪婪,導致死了兩個人,讓蔡拿雲背了一條人命不說,還讓他失去了摯愛的妻子,這種損失是無法挽回的,也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


  於是,鄭蒼穹設了一個圈套,讓連九棋與他們去草原找一個古迹,實際上,就是為了殺死連九棋,並且就地掩埋。


  就那樣,在那個雪夜,連九棋被圍在那山包之下,被他們聯手殺死,刨坑掩埋。


  可是,連九棋卻活下來了,眼前只剩下破碎的軍大衣的深坑是最好的證據,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證據是——庫斯科公司給馬菲的第一次考驗,就是來中國調查所謂的奇門,從馬菲出現在天地府事件中,並且還第一時間拜會鄭蒼穹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的確,懂規矩的人都知道拜碼頭,但是馬菲這樣一個女子,對內地的這些江湖規矩幾乎不懂,是誰教她的呢?庫斯科公司的人怎麼會懂這些?還知道鄭蒼穹?

  另外,後來的盛豐紋鼬事件當中,盛豐太多的運籌帷幄讓鄭蒼穹意識到,在他背後一定有個熟悉這一切的人在指使他、安排他,否則的話,盛豐即便再聰明,也無法布下那樣一個絕佳的局中局。


  鄭蒼穹問:「馬菲,有件事,我現在需要向你確定一下,當初你回中國,來哈爾濱拜碼頭這些事,是庫斯科公司的人教你的吧?」


  馬菲點頭:「對,他們給我發了郵件,詳細安排了我前期的活動,包括對哈爾濱行當內人的初步調查,我其實當時也很吃驚,覺得庫斯科公司真的是神通廣大,竟然能知道中國古行當中那麼多傳統規矩,這些事情,連很多中國人自己都不知道。」


  鄭蒼穹苦笑了下,搖頭道:「那就對了,這麼多年來,熟悉我行事方式,知道我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的人,除了刑術,就只有連九棋了,包括後來盛豐讓他兒子帶著禮物請我出山,我想,恐怕也是連九棋安排的,只是連盛豐都不知道是連九棋。」


  「的確,當年認識連九棋的人原本就不多,他是你的弟子。」陳泰東說到這兒,又意識到了什麼,「連九棋會不會已經知道刑術是他的兒子了?」


  鄭蒼穹搖頭:「我不確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連九棋一定會離間我和刑術。讓刑術以為我會出賣他,抑或讓刑術背叛我——這就是他的復仇計劃。」


  第四十七節 被踩死的人


  刑術來到地下坐窟的時候,已是深夜。


  從上端順著鐵鏈滑下,刑術穩穩落在下方,當他環視周圍的時候,並未發現賀晨雪的蹤影。不過燈火通明的坐窟中展示出的那些家居擺設,已經證明她人已經到了這裡,並且打算久居。


  「晨……」刑術準備叫「晨雪」的時候忍住了,改口喊道,「賀小姐。」


  那三個字在坐窟中回蕩著,直到消失都沒有人回答他。


  刑術朝著坐窟囚室的方向走去,走進的那一刻,便看到背對門口而坐的賀晨雪。


  賀晨雪跟前擺著一張黑色的桌案,桌案上放著一堆書籍,還有一盞檯燈。


  檯燈被壓得很低,只照到桌案上賀晨雪跟前攤開的那本古籍之上,周圍依然是漆黑一片。 就在刑術準備上前的時候,從桌案右側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刑術定睛看去,發現是凡君一,同時也發現凡君一右手小指和無名指被紗布包裹著。


  「凡教授,你……」刑術看著凡君一的手腕,再抬眼,發現凡君一滿臉平靜,確切地說,那種平靜不應該是一個擁有靈魂的人該有的。


  賀晨雪將剛剛寫好的一張紙挪到右側:「拿過去,讓他簽字畫押。」


  凡君一畢恭畢敬地將那張紙放進托盤之中,雙手捧著,低頭走到刑術的跟前,隨後直接跪下。


  刑術一把扶住凡君一的雙臂,想要托起來,卻聽到賀晨雪說:「教子無方,加上他出主意坑害過我父親,所以,下半輩子他永遠不能離開坐窟,切下的兩根手指算是他和他兒子對鑄玉會的初次補償。」


  刑術知道無法阻止凡君一,只得任由他跪下,隨後他掃了一眼那張紙,紙上所寫的大概意思是指他自願將鑄玉會首工一職讓給賀晨雪——原本他應該是讓給凡孟,但因為凡孟成了叛徒,自然而然剝奪其職位,這樣一來,變成前任首工的刑術又成了首工。


  所以,賀晨雪要成為首工,必須刑術簽字畫押。


  「其實我原本可以不經過你同意的,畢竟鑄玉會本來就是璩家的,而我現在是璩家唯一的傳人,但是我還是希望遵循傳統,再者,我也認為你應該沒那麼不通情理。」賀晨雪只是背對著刑術說著,根本不轉身,充其量微微側下頭,「簽字吧,然後你就和鑄玉會沒有什麼關係了,你也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再找你,之前的一切都只當作是一場夢,至於其他的事情,鑄玉會自己會解決。」


  賀晨雪的這番話向刑術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她與刑術之間已經再無任何可能,以後她的所有精力都只會投到鑄玉會上;第二,凡孟的事情,她會自己想辦法,不需要刑術插手。


  刑術拿起筆來,並沒有簽字,只是問:「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知道刑仁舉在玉璧上留下的線索到底是什麼。」


  賀晨雪只是道:「你先簽字。」


  刑術乾脆放下筆,而跪在他跟前低頭的凡君一卻在他放下筆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眼角還掛著淚水。


  「你先說!」刑術面無表情道,「你說了我自然會簽!」


  賀晨雪側頭用眼角的餘光掃著他,終於還是妥協:「刑仁舉在去甲厝殿之前,去了一趟川西北的江油縣下轄的青蓮鎮唐家,將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留在了那裡。」


  刑術重新拿起筆,再問:「詳細一點,在青蓮鎮姓唐的肯定有不少,而且時隔這麼多年,我要找到那家的後人難上加難。」


  「不難。」賀晨雪的目光投向跟前的檯燈,「刑仁舉留下東西的那個唐家,就是西南鐵唐,雖然現在不好找,但是憑你刑術的人脈關係,要找到鐵唐的後人應該不難,線索就這麼多,簽吧。」


  刑術抬筆,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後放下筆,轉身就走。


  賀晨雪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凡君一低聲道:「乾爹對不起你。」


  刑術駐足停下,忍了忍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離開。


  刑術離開之後許久,賀晨雪拿著那張紙,直接用打火機點燃,扔進旁邊的鐵桶之中,隨後道:「從今往後,鑄玉會的首工只能是璩家人,這是死規矩,永遠都不能更改,不管將來我嫁給誰,又生下幾個孩子,都必須姓璩!」


  凡君一低頭站在一側,一語不發。


  賀晨雪抬眼看著他,又道:「追蹤凡孟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不管花多少錢,不管你雇誰,都要把他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凡君一的嘴唇都在顫抖,最終只吐出了一個「是」字。


  而此時,白仲政終於與在河南新鄉的郭洪奎、郭十籙會合。但他們的會合十分尷尬,因為郭洪奎和郭十籙正在躲避警察的追蹤,兩人在無意之間,就成了殺人嫌疑犯。


  白仲政在新鄉已經等了一天,一天前郭洪奎和郭十籙就聲稱從濟源出發,沒想到平時坐車不到兩小時的路程,他們兩人足足用了一天的工夫。


  在那家城郊用假身份證登記入住的小旅館內,疲憊的郭洪奎和郭十籙悄然進屋,又趴在窗口觀察了許久外面的動靜之後,這才氣喘吁吁地坐到床邊上。


  郭十籙累得直接躺下,雙眼卻瞪得老大,看來被嚇得不輕,而郭洪奎大口喝著在半路上買來的那瓶白酒,一口氣就喝了半瓶。


  白仲政不明所以地看著兩人,等看著郭洪奎的神情稍微平靜了一些,這才問:「奎爺,到底怎麼了?」


  「死了,我們去的時候他就死了,媽的,我們太倒霉了!」郭洪奎說著又喝了一口酒,「被人綁在鋼絲床下面,身體下面還擺著一個硬木箱子,我查看過,是被人踩在床上,活活踩死的!」


  白仲政搖著頭:「誰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躺在床上的郭十籙依然瞪著雙眼:「是個老頭兒。」


  「老頭兒?」白仲政又問,「奎爺,你們為什麼要來河南?」


  郭洪奎又喝了幾口酒,隨後才說:「我們來找萬清泉,綽號扁長蟲的萬清泉,華中一帶最有名的逐貨師,好不容易找到他隱居的地方,誰知道看到的卻是他的屍體,肯定有人跟蹤我們,算計我們!」


  白仲政道:「奎爺,不太可能吧?按照您老的行事方法,你連我都沒有告訴,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你們要去河南,要找萬清泉,對了,你們為什麼要找萬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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